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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雲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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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雲娘親

白雲山腳下,一片幽靜的竹林裏,隱藏著一座青竹小屋,竹片削成的柵欄兩側,種著不知名的小花,紅的,黃的,粉的,白的,引來了許許多多的蝴蝶,蜜蜂,在小屋周圍飛舞嬉戲。

“娘,娘,我回來啦。”卿卿一邊擦著頭上的汗水,一邊推開小屋房門,白馬寺雖說離白雲山不是很遠,可若騎馬也要兩個時辰,卿卿這一路上飛躍急行,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她真恨不得能長出一對翅膀,趕緊飛回到娘的身邊!

“卿兒!咳咳,咳咳。”織雲看見氣喘籲籲跑進來的卿卿,懸了一整夜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她強支著半邊身子想斜靠在床頭,但刺痛的感覺頃刻間襲滿全身,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織雲知道自己恐怕,快要不行了。

“娘!”娘親蒼白絕麗的容顏印入眼簾,讓卿卿心中一陣絞痛,她趕緊跑到桌邊倒了杯清水端到娘親面前,極力控制著自己內心的恐懼,她好怕,真的好怕。

“卿兒,你回來了就好,娘沒事,你不要擔心!”織雲喝下那杯清水,眼中早已蓄滿的淚花,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她虛弱的擡起袖子擦了擦眼淚,心中從來沒有象現在這麽擔心過,如果自己走了,卿兒該怎麽辦,她還這麽小,她怎能舍得下?

“娘,不哭,不哭!您餓了吧!我這就去作飯。”卿卿強忍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不斷的告戒自己不能哭,她若哭了娘就更傷心了。

“卿兒,先不急,陪娘坐下說說話吧!”

“娘,您先休息,等您病好了,卿兒天天陪著您說話。”

“不,卿兒,有些事情娘必須要告訴你,再不說怕是就要來不及了。咳咳,咳咳。”

“娘,您別瞎說了,有什麽來不及的,您看我帶回了什麽?”卿卿說完便擡起手,快速解開身上的袍子和肚兜,露出了裏面白嫩嫩的小肚皮。

“卿兒,你為何把飯粒全粘在肚臍上?”

“娘,您看,您只要吃了它,病一準能好。”卿卿拔下肚臍上粘著的一大塊飯粒,獻寶似的拿到織雲面前,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裏,閃爍的全是希望的光芒。

“這裏面粘著的難道是?血舍利?”織雲看著眼前這塊粘滿了飯粒,艷紅如血的舍利子,心中震驚的無以覆加,僅僅指甲般大小,橢圓形的舍利子,散發著淡淡的幽光,猶如一滴凝固已久的血珠,粘在雪白的飯粒中間。頃刻間,一副副熟悉的畫面再次湧現,一浪一浪的拍打著織雲脆弱的神經,讓她感覺胸口暴烈般的悶痛,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娘,娘,您怎麽了,您怎麽了?”卿卿趕緊扶住快要暈倒的娘親,驚呼道。

“孽障!你可知,這東西會要了多少人的性命?咳咳,咳咳!”織雲回過神來,虛弱的擡起雙手,一把推開了卿卿。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此物竟又回來了,而且還是卿卿偷回來的,難道這就是上天給她的懲罰,讓她在臨死之前還要承受愧疚的痛苦?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懲罰她一人吧!千錯萬錯全是她自己的錯,千萬不要牽扯到她的卿兒!

“娘,您不要生氣了,卿兒知錯了,求您不要在氣了,嗚嗚。”看著娘親快要氣暈過去的樣子,卿卿嚇的趕緊跪倒在床邊,一遍又一遍的磕頭,眼角的淚水立刻就落了下來。

娘病了以後,她請遍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可是他們都束手無策,直到永安堂的屈大夫說:“要救你娘除非用佛祖舍利。”

她不懂得醫術,更不能分辨大夫所說是真是假,她只知道,娘是這世上唯一疼愛她的人,哪怕只有一點點希望,她也要去爭取。

“卿兒!”卿卿磕的通紅的小腦門,印在織雲眼睛裏,讓她的心象是被針紮了一樣,她拉過卿卿緊緊摟進懷裏,虛弱的輕嘆中充滿了極度的悲傷。

“呵!真是好笑,一個殺人不見血的女賊,居然還會擔心別人的性命?”隨著一陣輕蔑的嘲諷,門外走進來一個身影,月牙色的絲制長袍,一頭長及腰身的秀發,鳳眼斜睨,另人望之神魂俱銷的絕世容顏。

“你是?”看到來人,織雲的臉色變的更加蒼白,看來老天真是不打算放過她,今日註定要讓她魂飛煙滅。

“織雲師姐,多年未見,別來無恙?”薄唇輕啟,卻透著徹骨的寒意,絲毫沒有半點情感。

“妖孽男?”他怎麽跟來的?為何要喚娘親師姐?

“卿兒,不得無禮,娘有些餓了,去給為娘煮些粥吧!”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不過,也好,今日她便把欠下的債全部還清,這樣她就能安心的去地下見師兄了,只是師兄會原諒她嗎?

“娘,可是他?”

“快去吧!咳咳,咳咳!”

“哦!”卿卿輕應了一聲,站起身來一步一回頭的蹭到門口,路過賀蘭越身邊時,還不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後,便快速跑進廚房,把米洗好倒進鍋內,添柴生火,很不得馬上就把粥煮好。

卿卿一邊往爐竈內添柴,一邊仔細琢磨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娘曾經說過,‘飛燕行雲’是師祖爺創下的輕功絕學,武功在高的人也追不上,可那只妖孽卻能一路跟她回家,而且還沒被她發現,難道他真是娘的師弟?

爐竈內的火焰越跳越高,劈裏啪啦的響個不停,幾個火星子爆出來濺在卿卿袍子上,立馬燒出了幾個的小洞,卿卿猛的回過神來,突然間,一種難以言表的恐懼,滿滿的占據了她的胸腔。

不對,那只妖孽看娘的眼神,哪裏象是師弟在看師姐,分明就是在看久未見面的仇人,難道他是來尋仇的?想到這,卿卿再也顧不得許多,趕緊又躡手躡腳的跑回去,靜靜的站在窗根底下,屏住氣息......。

“越兒,你長大了,咳咳,咳咳!”

“呵,我到是真不願意長大呢!”

“是啊,那時侯真的好美,師傅帶著我們三人無憂無慮的!”

“住口,你不配提師傅。”

“咳咳,咳咳!”

“真沒想到你還是那麽水性楊花,生了個兒子還不夠,又添了個女兒?”

“不,越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你聽我說。”

“還有什麽可說的,那孩子和你一模一樣,心術不端,滿口謊言,現在你血舍利再手,難道還想和當年一樣,用它去換取你一生的榮華富貴?可憐我師兄直到臨死之時,都不肯相信是你出賣了他。”

“越兒,不管你相信與否,師兄雖是因我而死,可是,真的不是我出賣了他,咳咳!”

“現在說這些,你不覺得太遲了嗎?”

“是,太遲了,咳咳,咳咳!越兒,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只求你看在當年的情份上,咳咳,咳咳!把這顆舍利子帶回去交還給師傅,告訴他老人家,織雲來世必將銜環結草,償還我今生犯下的罪孽,咳咳,咳咳!”

“師傅早已被你害死,讓我如何把東西交還給他?”

“你說師傅他已經?”

“當年,師傅為了包庇你和師兄,被武皇挖心摳眼,淩遲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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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屋內再無半點聲音,卿卿呆立在窗外早已聽的不寒而栗,但,她卻不願多想娘親以前犯過什麽錯誤,害死過什麽人,她只知道娘親的咳嗽聲,一聲一聲的打在她心尖上,每一下都打的她心痛難忍,現在,屋內突然變得靜悄悄的,更讓她覺得娘親肯定出事了。

卿卿猛的推開房門,果然看見娘親雙眼緊閉的倒在床頭,鮮紅刺眼的血水,不斷的從她嘴角流出來。

“娘,娘你怎麽啦?你到底怎麽啦?嗚嗚!死妖孽你到底把我娘怎麽了?嗚嗚!嗚嗚!”卿卿大叫了一聲,立即撲上去搖晃著織雲的身體,可是織雲卻一動不動,臉上血色全無,衣襟上沾滿了觸目驚心的血水。

“如果不想讓她馬上就死,最好滾的遠些。”賀蘭越用銀針紮在織雲頭上,說出的話如同寒冬般冰冷。

聽聞他言,卿卿趕緊從織雲身上起來,焦急的站在一旁,淚水源源不斷的從眼睛裏往外冒。

娘,您千萬不要死,不要丟下卿兒一個人,不要,不要!

“卿兒!”終於,一聲若有若無的呼喚,從織雲口中溢出,她緩緩睜開雙眼,一滴淚水毫無征兆的順著眼角滑落下來,剛好砸在賀蘭越正在施針的手背上,賀蘭越象是被燙到了一般猛的收回手,目光覆雜的盯著自己的手背,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

織雲根本就沒有得病,而是中了惑蟲“抽絲”,中此毒者不會立即身亡,唯有每月十五才會毒發,毒發時如同萬蟻噬身,蝕骨疼痛,但重要的並不是這些,而是這惑蟲會似蠶繭抽絲一般,將人體內的精魄一點一點的耗盡,直到數年之後,身子被掏成空殼,才會氣血倒流而死。

“娘,卿兒以後都乖乖的,再也不惹您生氣了,您不要丟下卿兒,嗚嗚!”卿卿聽到織雲的呼喚,趕緊撲到她面前,緊緊握住她的雙手,生怕下一秒她就不見了。

“卿兒,給你師叔跪下,求他收你為徒。”

“娘,我不要拜他,我要跟你在一起,嗚嗚!”

“卿兒,聽娘的話,拜你師叔為師,要好好的活著,活到一百歲......!”織雲口中的聲音逐漸斷續,眼神也開始渙散。

看著氣息越發微弱的娘親,卿卿心中糾痛成了一片,止不住的淚水順著鼻子流進嘴裏,好苦,好澀,她知道,娘就要離開她,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可是,她卻不能讓娘親走的時候,還為她以後的生活擔心。

“師叔,求您收卿兒為徒吧!嗚嗚!嗚嗚!”卿卿轉過身來跪倒在賀蘭越面前,泣不成聲的哀求道。

“卿兒不是我親生的,是十年前我從陸丙元府中抱回來的,她背上的印記,和我枕頭下面那塊龍紋玉佩,可以證明她的身份,她去偷舍利是因為誤信了庸醫的謠言,她這麽做全是為了我,她是個好孩子,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她,還有替我找到威兒,把他從那裏帶走,永遠都不要讓這兩個孩子卷進,求你,求,你!”織雲仿佛是用勁了所有的力氣,將這些話一口氣全說了出來。

“師姐,我只問你一句,到底是誰給你下的抽絲,是誰,是誰?”賀蘭越淒厲的喊聲,響徹整個房間,但織雲的眼睛卻慢慢合攏,胸口起伏越來越微弱。

“越兒,還記得曾經對師姐說過的話嗎?你想要一個妹妹!”織雲淒婉的神色漸漸退去,逐漸被一抹快樂安詳的笑容代替,她已看到層層陰霾過後,師傅和師兄正站在一片血紅色的曼沙珠華之中,緩緩向她伸出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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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的竹林深處,矗立起一座新墳,墳前的石碑上只簡單的刻了兩個字“織雲”。

“娘,不要丟下卿兒,娘,娘,嗚嗚,嗚嗚!”卿卿跪在織雲墳前,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墳頭,半邊臉貼在上面,眼角流出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融進冰冷的泥土裏。

賀蘭越靜靜的站在卿卿身後,手中拿著一塊通體碧綠的龍紋玉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的註視著織雲的孤墳,微風吹過他身,衣角發絲在風中飄逸,美的那麽不真實,仿佛隨時都有可能隨風而去。

“卿卿,你今後有何打算?”賀蘭越略微低啞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溫度。

卿卿淚眼朦朧的擡起身子,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所有的東西都在搖晃,天空隨時都有可能會塌下來,她擡起小手揉了揉紅腫的雙眼,可是看到的東西依舊模糊。頃刻間,悲傷,無助,一股腦的湧上心頭,她突然覺得好害怕接下來要面對的現實,她真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明早醒來時,自己還能躺在娘親溫暖的懷裏。

“跟我回‘幽冥古’吧!”

“那,你要收我為徒嗎?”

賀蘭越走上前來,蹲下身子,擡手將她頭上的氈帽扶正,又用自己的袖子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低聲說道:“我曾經發過毒誓,今生不收徒弟。”

“可是,我剛才明明?”卿卿心中一怔,滿眼的不可置信,自己剛才明明當著娘親的面,拜他為師了呀?

“我有答應嗎?”目光斜睨,語氣冰冷。

“什麽?你,你,你,你簡直就是!”

“是什麽?是妖孽?或者不是人?”賀蘭越微微挑眉,一雙細長的眸子越發幽深,越發顯得妖媚。

“不對,是狐貍精一樣的三流垃圾。”卿卿氣的兩眼冒火,一把揮開了他的袖子。

賀蘭越垂下楞在半空中的手,不怒反笑:“小丫頭,你眼睛長歪了吧?”

“你!”卿卿簡直無語了,她還是頭一回碰到如此無賴之人,明明長的象神仙一樣好看,可是說起話來卻象市井無賴,真真糟蹋了這副好皮囊。

“卿卿,你要明白,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什麽?”卿卿明顯楞了一下,什麽意思?難道他覺得她是個麻煩,根本就不想管她?

“唉!看來和你說這些還太早了。”賀蘭越錯開眼神輕嘆了一聲,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卿卿畢竟還是個孩子,也許是自己太心急了。

“哼!你不想管我,我還不要你呢!我,我可以去陸家。”剛剛止住的淚水又要傾瀉而下,卿卿極力忍住,紅紅的小嘴唇,被她咬的都有些泛白了。

什麽太早了,他分明就是把娘親當仇人,不想管她這個仇人的孩子,也罷,他不管她更好,她雖然不是個絕頂高手,但也從娘親那裏學過一些防身的功夫,沒了他,她照樣能夠保護自己,照樣能夠活的好好的,哼!

“住口!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陸家,更不要說你是陸家人,記住!”賀蘭越緊緊抓住卿卿的胳膊,臉上表情依舊,但眼底卻快速劃過了一絲驚濤駭浪。

“可是?”雖然卿卿已經知道,織雲不是自己親娘,可是這些年來,織雲卻待她如同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她這輩子只認織雲做娘親,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回陸家,況且,當年織雲抱回她時,她只有三歲,現在對陸家一點印象都沒有,更甭提感情了。

娘親臨走時,沒有讓她回陸家,而是讓她認這個妖孽做師傅,那肯定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娘親那麽疼她,是不可能害她的,但是這個妖孽為何神情如此古怪,還有,娘親提到的那塊證明自己身份的龍紋玉佩,為何不直接交給自己,而是交給他保管呢?

“沒什麽可是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但不是現在。”賀蘭越冷眼看著卿卿,將她一把帶入懷中,隨後嘴角微微翹起。

卿卿一個踉蹌跌入他懷裏,小鼻子剛好撞到他硬邦邦的胸口上“額!”,好酸,好痛,卿卿摸著鼻子慘叫了一聲,剛想擡起頭來破口大罵,卻見賀蘭越嘴角掀起的那絲笑意,讓她無端感到背後一陣陰風,脖子裏涼颼颼的。

果然,賀蘭越眸光一閃,突然伸出兩指,“啪”的一下點在卿卿脖子上。

“妖。”妖孽兩字還未出口,卿卿便覺得渾身一顫,自己的兩只眼皮,就象兩塊磁鐵一樣互相吸引,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賀蘭越擡手把卿卿攬入懷中,一頭烏黑的長發遮住了大半邊臉,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他眸中散發出的如同雪山冰峰般的寒光,他緩緩撩開卿卿的衣袍,看到她白皙光潔的背上,有一塊銅錢般大小的烙印,似是在她很小的時候,用火炎烙上去的,那詭異的形狀象極了一副五行八卦圖。

賀蘭越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好似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烈火中烘烤:“師姐,我從未答應過你什麽,但是我卻答應了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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