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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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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

廚房裏大媽們正在用水沖地板,一個老頭在處理泔水。

春遲把另一個空的保鮮盒拿出來扣在剩飯裏一按,再倒回來。

盒子立即被白色松軟的米飯填得滿滿的。

今天的苦瓜也剩下挺多。老頭拿勺子敲了敲銀色的桶,冷漠地盯著春遲。

“馬上馬上。”

她把另一個保鮮盒拿了出來。

一共三個保鮮盒,一個飯兩個菜。

小奈從房間的角落裏拖了個粉藍色木板走到春遲面前放下。

木板底下有可以活動的鐵支架。

春遲眼睛亮了下:“今天撿的?”

支架往兩邊扒拉開就變成了一張小桌子,剛好用來放飯菜。

春遲燒了點開水倒在杯子裏放了幾粒鹽加姜沫:“湯做好啦,吃吧。”

吃過飯小奈又拿過來兩支短得沒放下手捏的彩鉛讓春削。

“等幾天就有新的了。”春遲只好把鉛筆頭從中間剖開把蕊抽出來給小奈玩。

小奈的手小小的,捏著支綠色的鉛筆蕊在紙上筆了筆一下子又丟開。

她張開巴掌給春遲看:“臟。”

“顏色筆弄的啦,不會臟。”春遲愛搭不理地別開腦袋。

小奈只好低頭用另一只幹凈的手去搓掉指頭上的綠色顏料。

越搓越臟。

小奈坐在墊子上瞧瞧右手再瞧瞧左手,最後幹脆把粘著顏色的部份往春遲臉上抹去。

春遲一動也不動,攤著手腳躺在墊子上,肚子微微起伏。

睡著了。

小奈沒睡,又去拿另外一只筆芯。

也會臟。

遲到了。

春遲聽到鬧鐘時叫了聲不好就墊子上跳起來,踩著顯短的黃色帆布鞋沖了出去。

到門口的時候聽見小奈喊了聲:“臉。”

臉幹啥?

春遲回頭看了眼小奈。

小奈用手指著自個白白嫩嫩的小臉,烏黑的眼睛緊瞪著春遲。

“嗯嗯,小奈最好看。”

這會要是不用跑,到學校肯定遲到。

紀淺站在門前的爛路上回頭再看了眼拐角處。

開學後怪女孩就好像沒有再蹲過墻角,更沒有再尾隨過。

聽說自卑是喜歡一個人的開始。

早知道不把零食給她了,沒想到她會這麽卑微,也沒想到這麽容易放棄。

嘖。

還讓不讓人相信美好的愛情了。

紀淺長腿一擡,鞋尖微挑,腳邊的小石頭被她踢出去好幾米遠。

石子落地的時候,一陣風從路上竄過。

春遲沒想過紀淺會在。

她從拐角沖出來的時候腦子裏一心想著不要有不守規則的老大爺騎著車子貼墻從左路沖下來。

從穿著紅色校服褲的紀淺邊上唰地飛過時,春遲還是回頭確認了一眼。

七中的夏季校服就兩色調。高中部的是紅色的短褲,初中部是藍色。

都是一樣的POLO衫,高中部的是紅色翻領,初中部是藍色翻領。

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回頭多看了眼。

身子還是紀淺的身子,高高瘦瘦,臉也還是紀淺的臉,不同的是今天紮了個高馬尾,白白凈凈的五官整個秀了出來。

有種比陽光還要華麗的氣息在她的面容間流動。

不跑就遲到了。

紀淺先是快步走著,看著前邊那個飄著黑色長發的身影越來越遠時,她的步子便不由自主地加大。

也不知道究竟是前邊的步子太小,還是後邊的速度太快。

兩人的差距漸漸被拉小。

路很久沒修了,邊上好幾處老房拆建,地上除了灰法就是沙子。

膠底的鞋子踩上面會發出沙沙的聲音。

沙嗒沙嗒沙嗒。

春遲知道紀淺追上來了,出現在她右後的位置。

紀淺腦勺後的馬尾一甩一甩,光潔的額頭有點滲汗。

紀淺超過了春遲。

跑在她前邊,長腿一下一下地踏在沙石滿地的水泥板上。

路出幾米後,她還轉過身來倒著往後退了幾步。

春遲也不知道應該跑快些還是跑慢些,正糾結著要怎麽面對這種詭異的場景時。

紀淺噗嗤就笑了。

大概笑得太用力手腳失調原地磕了下,長腿飛起來在空中劃了劃。

看得出來,她手和腳都挺用力,在空中都劃出了重影的效果,明顯想要搶救一下這尷尬的場景。

然並阮。

就……

春遲被紀淺屁股著地的聲音嚇得腳速往上竄了好幾碼。都快到校門口時才想起來紀淺給過她不少好處。

可是遲到了要罰一塊錢。

那麽大個人摔個跤而已。春遲想起以前剛被秦宣盯住的時候,她天天裝摔跤來給女生們逗樂子。

盡管如此,出於人道,春遲還是喘著氣,手支著膝,沖那邊走一下拐一腳,手揉著屁股嚙虎咧嘴的紀淺喊說:“你沒事吧?”

死不了。

校醫務室裏,紀淺正面對著手機,下巴擱桌面,舉著兩只擦破了皮的巴掌有氣無力地長籲口氣:“她就害羞知道吧。”

視頻對面是個男生,此時笑得前撲後仰,直捶大腿:“就吹吧,我怎麽聽怎麽像是你腦補過頭了。”

“我腦補啥啊我,就我這臉,我這身材,我這才情,一直都是被人排著隊追的好吧。”紀淺哼了聲:“她本來就是要去學校,看到我在就不好意思出來,肯定躲在墻角呆了好一會。”

後邊是要遲到了,迫不得已才想用快跑來掩飾害羞。

“那你呢?喜歡人家?”

“沒有,我是那種隨便的人嘛,就覺得好玩,畢竟你知道在這邊挺無聊的。”

“有啥好玩的?”

“說不上來,就覺得現在這種年代還玩暗戀的人挺單純。”

說這話的時候紀淺聲音忽然就低了。

那邊的人沒接話,只說:“新的環境,新的開始,記得開心最重要。”

大家笑得很歡。

春遲伸手拉了下眼罩的帶子,又摸了下後背,頭發也都細捋了遍。

眼罩的帶子是很好的那種不容易剪斷,而且她出門的時候才戴好。

上學的時候她會戴兩層眼罩。

這樣即使被人扯也不至於一下子就給人家看見她的眼睛。

後背上幹幹凈凈的,沒人給她獨眼龍醜八怪之類的紙條。

頭發上也沒有粉筆屑和蟲子。

有什麽好笑的。春遲惡狠狠地把周邊的人都瞪了一圈,那些人不僅不怕,反倒笑得更兇了些。

初一的時候春遲很容易被排斥,畢竟同學們年紀都不大,面對一個獨眼臉上還帶疤的女生多少會覺得難以親近,也容易覺得好欺負。

實際上,欺負春遲的人都嘗到了後果。

同窗兩年,大家對於春遲的存在也成了習慣,雖然專門和她做朋友的沒有,不過也很少使壞了。

新換的前排是個輸著三七分的男生,個子小小的,眼睛很大,可惜牙齒有些突。他捂著外突的嘴唇爆笑了兩遍才沖春遲說:“你臉上是什麽啊?”

已經好多天沒揍小奈了。

下午大掃除,春遲把垃圾角整理得幹幹凈凈,還搶著去打掃辦公室。

收獲還不錯。

撿到兩支水筆,還有五支用了三分之二的彩鉛。

“美術老師的桌子底下有個箱子,裏邊扔著好多顏料。”春遲把鉛筆削好讓小奈裝起來。

小奈的東西總是放在固定的地方。

短的筆和短的笑放在一起,長的對長的,便簽紙放在另一個地方。

水筆裝進春遲的筆袋裏。

筆袋裝進粉色的書包。

“小奈,你要不要上學,書包還給你。”春遲削好筆,趴回了墊子上,手撐著下巴,腳丫子在身後晃來晃去。

小奈把裝滿彩色筆的鐵盒子關上,眼睛眨了下,沒看春遲:“不要。”

次日早上春遲出門又碰見了紀淺。

紀淺手上包著白色的紗布。

小奈先是楞了下,緊接著腮幫子一鼓就縮回了墻角躲了起來。

她就是莫名覺得紀淺屁股上可能塗了藍藥水或者紅藥水之類的。

光是想到那樣的畫面,她就控制不住地想笑,她雙手緊捂著嘴笑得肩膀一聳一聳。

明明知道是很慘的事情,可就是忍不住啊。

墻角本身就是弧形的,紀淺走到馬路對面點的地方就看見捂著嘴感動得哭了的怪女孩。

不就是故意等了她會嘛。

春遲低頭腦袋盡量不去看兩只手故意揣在校服褲裏遮羞的紀淺。

早上還好,不趕時間。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春遲眼睛一直盯著地面,不敢回去看紀淺。

害怕上演昨天紀淺摔跤的場景。

“這個牛奶要三份,這個蛋糕拿一個,那種五塊錢的面包兩個,都要分開裝。”春遲進了濱河路的蛋糕店,買了三份早餐。

從店裏再出來時,濱河路上人來人往,已經沒有了紀淺的影子。

原來不是專門跟蹤她的。

春遲拎著早餐火急火撩地沖進了高中部教學樓。高二年級有二十三個班。

九班在三樓的最邊上。

“老大,這是今天的早餐。”春遲把牛奶瓶蓋打開,插上管子,又把面包的包裝拆好放到秦宣宣面前。

另外兩份是秦宣宣閨蜜的。一個就坐秦宣宣前邊,另一個有點麻煩,在二樓。

二樓是優等生的聚集地。

秦宣宣成績不好,所以需要一個專門幫她抄作業,偶爾臨時補課的閨蜜。

於是就有了餘雙雙的存在。

餘雙雙就坐在三組二排,春遲還在門外邊就喊了聲:“餘雙雙,你的早餐。”

一條藕白的胳肢橫了過來,叉在門上:“紙上寫著非本班人員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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