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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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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棒

“你喜歡的薄荷味。”

春遲把牙膏拿給小奈看:“錢是紀淺給的,我明天還給她。”

給現錢好了,手機老卡住,怪不好意思的。第二天起早,春遲就去菜市場。

早上菜市場人多,菜葉也新鮮,就是價格不實在。春遲徑直走到最裏邊的豆腐攤前。

“除了豆腐你就不能要點別的?”溫妮一雙細白的手撐在臺子上,身子往外伸,眼睛圓睜著,一說話臉頰上的酒窩就往內凹,顯得即熱情又可愛:“這個也不貴。”

“我不知道怎麽弄。”春遲沒要豆泡,她倒是打小就揮鏟炒菜,不過沒得人指點,手藝一直不怎麽樣。

“那就豆幹吧,切點五花肉怎麽炒都好吃。”溫妮壓低了聲:“誒,你要不要請我上你家做頓飯。”

春遲瞪著一邊眼睛瞅著溫妮,頓了會,才緩緩道:“不要。”

“真小氣。不把我當朋友。”溫妮嘟了下嘴,用白色食品袋裝了一片豆幹遞給春遲:“諾,我要走了,這個送給你。”

“謝謝。”春遲還是低頭去掃懸掛在攤子上邊的二維碼。

“說了不用給錢啦。”溫妮手在手機屏幕上晃了晃:“還有,我要走了。”

“換點現金給我。”春遲把轉賬的界面拿給溫妮看:“五十塊,散的,零錢。”

溫妮收起笑臉,一口氣憋在嘴裏腮幫子鼓得老高,低頭找了五張十塊的出來。

“要三塊錢五毛的,七張一塊的。”春遲踮腳看了眼裝錢的框子:“沒那麽多就五塊錢的也行。”

“你要求倒挺多的。”溫妮把錢推過來:“諾。給。”

春遲接過錢細細數了兩遍,抽了四塊五裝進左邊的口袋其它都放進了書包最裏邊的小格子。

她的書包是粉色的上邊貼著好些卡通貼,拉鏈上綴著個黃色皮卡丘。

“你這皮卡丘的尾巴怎麽了?”溫妮伸手彈了下兩根手指大的皮卡丘。

“別打它。”春遲伸手護住皮卡丘:“尾巴掉了。”

皮卡丘的尾巴斷了半截,上邊綁了一小塊藍色的布,以接口為起點,整塊布往外忤起來,像炸開的毛似的。

兇萌兇萌的。

要是給小奈知道皮卡丘被欺負了,非得兩天不吱聲。

“你要走?”裝好錢,春遲才反應過來溫妮想要表達的主題。

“是啊,開學了。”溫妮還是扁著臉:“你要請我去你家玩一下嗎?”

“不要。”春遲果斷拒絕。

豆幹就豆幹吧,路過肉攤時,春遲站了好一會。賣肉的是個大叔瞪了她一下:“要就給你便宜點。”

“便宜多少?”

“你買什麽肉?”

“五花肉,這個。”春遲伸手指了指擺在案板前頭紅白分明的肉條。

她不喜歡那些一坨坨的紅肉。

大叔將五花肉丟稱上懟了下。

指針往一邊壓去。

“給你算十八塊。”

“就要這麽點。”春遲把食指和大拇指捏一塊,比到豬肉條上時又縮了縮:“就這麽點。”

大叔粗濃的眉毛抖了抖,最後把嘴裏的牙簽吞點,頗不耐煩地在肉條六分之一處刮了刀:“兩塊。”

買完肉春遲又圍著市場轉了兩圈,從裏頭出來的時候,手心已然多了兩只小小的紅椒和兩根蔥尾三片香菜葉。

路過糧油店的冰箱裏被一個在地上打滾的小孩給堵住了。

小男孩身上滿是灰塵,臉上濕嗒嗒的也不知道是淚還是鼻涕,也可能是口水。

大概比小奈還要大點。

“你就折騰折騰吧,看我理不理你。”邊上蹲著個點,守著一壇酸菜的老太太搖著扇氣哼哼往別的方向看,就是不理小孩。

撒嬌要冰棒吃呢。

“算批發價給你好了,這個一塊的,收你七毛,趕緊把人給叫起來吧,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店老板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明顯被搞得很頭疼。

老太太還是哼:“還買,都吃了兩根了,這孩子就是給他媽給慣的。”

小夥子彎腰把小孩拖到一邊:“不累啊你,哭老關天了。”

小孩吸了吸鼻子,用臟手抹了把臉,可憐兮兮地盯著店老板看。

店老板沒理。

小孩馬上又挪著屁股一拱一拱地回到路中間,往地上一攤,擺好滾姿扯開嗓子就又撕心裂肺地嚎啕起來。

店老板真是要瘋了,一把拉開冰櫃拿了根小奶丁塞到小男孩子手裏又回頭和老太太說:“給我裝五毛錢的酸菜。”

“老板收錢。”春遲跟著從冰箱裏拿了根小奶丁,然後把錢遞過去給店老板。

店老板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瞇眼看了眼春遲手裏的錢:“這個一塊。”

“成本價才七毛。”

“那你怎麽著也該給我八毛吧。”

春遲是菜市場的常客了,買菜是出了名的摳,又總是在大家收樁的時候來撿漏,周邊一帶人都曉得她的套路。

店老板手叉著腰可沒打算當好人:“我們也是小本生意。”

總不好學那個小孩在地上打滾,衣服臟了不好洗。春遲抿了抿嘴,捏著布丁有些糾結地看了眼小男孩。

小男孩這會正專心拆小奶丁的包裝呢,大概是手滑,好一會都沒扯開。

春遲給他說:“我來幫你。”

小孩倒也沒防她,吸了下鼻涕,就把布丁遞給春遲。春遲就把自己手裏的包裝袋撕開遞給他:“給你。”

“這支的成本是五毛對吧。”春遲拿著外包裝被小男孩抹得有些黑的小奶丁在店老板眼鏡底下晃了晃。

服了。

店老板收下五毛前,爆燥得直揉腦袋:“啊,真是,要倒閉了,這店開不下去了。”

“請你吃。”隔著豆腐攤,春遲把小奶丁舉到了溫妮面前。

溫妮看著包裝上往下滴的黑色水滴倒吸了口氣,眼珠瞪得溜圓,嚙著牙,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你……撿的?”

“花錢買的,你吃不吃。”春遲繃著臉一副不爽的表情。不吃我帶回去和小奈分。

她還沒怎麽請過人吃冰棒呢。

總感覺浪費。

頂著一腦門問號的溫妮還是接過了小奶丁:“謝謝啊。”

“不客氣。”

春遲沒敢把這事和小奈講。

小奈肯定要說她浪費。

溫妮很有可能和以前那些人差不多,因為好奇和八卦又或是同情才說要和她做朋友,過段時間就可能不記得她了。

不過有人搭理的感覺還算過得去,五毛錢成本也不算太高。

八點半左右,一輛造型奇怪的面包車停在了紀淺家門口。

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的老爺爺駐著拐棍站在門邊笑呵呵地迎客。

“淺淺人呢?”車上下來幾個人,其中一個戴著口罩的女人上前就提起了紀淺。

“屋裏,屋裏。”老爺爺往裏指了指,語氣裏略有責備:“你也真是的,跟她置什麽氣,自個的孩子多哄哄,不要動不動就批評教育。”

“我還教育她,爸,你是真不知道她闖多大的禍,我現在還在給她擦屁股呢,這次您真別護著她。”

到九點的時候紀淺也還沒出來。

十點、 十點半,十一點……

春遲回家做了個午飯。

豆幹是溫妮送的,和豆腐一個價,一塊錢一塊,就著五花肉炒,下兩根辣椒炒出來油亮油亮的。

春遲端著菜出門左拐進了後頭小奈的屋裏。

“今天吃肉。”春遲把小奈從毯子裏拔出來:“這麽熱的天不要捂那麽實,你看又出汗了。”

迷迷糊糊中小奈伸手抹了把額頭就爬起來一步三搖的往洗手間走去。走到春遲的鞋子邊時,仍舊照例蹲下來把踩扁了的鞋幫立了起來。

小奈從上廁所到洗臉刷牙梳頭發能折騰上大半個小時。

“我等會回來。”春遲一腳又把立起來的鞋幫踩了下去:“我去看看紀淺出門沒。”

看樣子紀淺家來了客人。大概率是不會出門吃KFC了,不過春遲總覺得事情不簡單。

最近開學,像溫妮這樣的學生妹基本到了回撤的時間。

春遲才想起來,紀淺也是不屬於這裏的人。她只是來這裏渡個假而已,和良哥差不多的情況。

良哥最近被他媽帶去旅游了,估計玩得挺開心的,所以收到關於紀淺的消息也總是不冷不淡的。

渣男。

一點鐘左右,好幾個大人從屋裏走出來,紀淺戴了個帽子夾在其中,雙手插兜,擺著個臭臉不情不願地被戴口罩的女人推著往車上走。

要不是後邊的老爺爺笑呵呵的,外人真會以為這是現場綁架。

女人還特地將紀淺插在褲兜裏的手扯了出來:“好好走路,像什麽樣子。”

“我就喜歡這樣。”紀淺嘴上這麽說,手還是拿了出來,頭卻往春遲站的方向偏過來看了眼。

春遲看見紀淺好看的嘴唇張了張,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上了車。

太陽仍舊一如即往的熱烈,黑色的影子被刺白色的光釘在焦燥的水泥地板上盤爬,它爬過沒有水份的苔蘚,交錯縱橫的地板裂縫,最後攸地停在了白色的塑料袋上。

半個小時前門口還是幹幹凈凈的。

此時卻憑空多了個圓鼓鼓的購物袋,很眼熟的袋子,上邊有個圓形的標志,一半紅一半藍,底下是愛護環境的標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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