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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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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宿

“三哥,三哥救救我……”一見到陳定霖,陳定雯便立刻像發現了救命稻草一般,直直掛在了陳定霖身上。

而陳定霖眼看自己那活潑可愛的親妹琤琤被二哥的乳母打得皮開肉綻,自然是怒發沖冠。

抱著陳定雯,陳定霖想也不想便向還危坐案前、絲毫不為所動的陳定霽吼道:“二哥,你怎麽能打琤琤!”

“三少爺,今日四姑娘言語無狀,冒犯了莊氏和趙太醫,君侯為了規訓四姑娘,這才動用了家法。”陳定霽不言,便是秦媼開口答道。

“你算什麽東西?我問二哥的話,何時輪到你這個外人置喙了?”陳定霖捏緊了拳頭,不耐煩地朝秦媼吼道。

秦媼穩了穩身形,面色如常,絲毫沒有受陳定霖斥責的影響。

“三郎,”陳定霽站了起來,走到了陳定霖和陳定雯身前,垂首看了這對兄妹一眼,“若不是你和母親一直驕縱琤琤,她今日又怎麽會當著府上一眾下人的面,說出那樣出格的話?”

“二哥,你明明就是偏心莊氏,哪來找這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琤琤是我們的親妹妹,本來就該被我們捧在手心上,你不疼愛她、對她冷言相待也就罷了,怎麽還能打她,下手如此不知輕重!”

“陳定霖,”陳定霽並未被陳定霖這番言辭觸動,反而難得喚了他大名,“當著斛律小姐的面,你也要這樣頂撞你的親兄嗎?若你要教我何為兄友弟恭,便最好收了你這在家中作威作福慣了的語氣;若你堅持用這樣的態度與我說話,那憑借今日琤琤的發言,我如此罰她,比她原本該受的,還輕了。”

陳定霖頓了頓,半摟著陳定雯的雙臂也稍微收了收。他今日帶著斛律雲綽在長安城內玩鬧了一整日,還好不容易有機會一親芳澤,如今這個場面,被她盡數瞧去,多少會影響自己在她心中的偉岸形象。

“我……”斛律雲綽驚了一驚,才後知後覺自己圍觀了這場本不該在自己面前展現的家庭鬧劇,她抿了抿唇,又稍稍環視了這個書房中的幾人,終於囁嚅開口,“我去看看令涵姐姐。”

“斛律小姐,”在斛律雲綽轉身之前,陳定霽叫住了她,“再過兩日,斛律小姐的姑母便要回到長安來了。”

斛律雲綽只能胡亂點頭,逃也似的離開。

留在原地的陳定霖,心中卻生起了別樣心思。

“怎麽,聽到太後娘娘回朝,便已經迫不及待了?”陳定霽將陳定霖微變的臉色看在眼裏,冷嗤了一聲,“這件事我已經有自己的考慮了,我體罰琤琤,你最好不要插手。”

陳定霖低頭看著滿眼不可置信的陳定雯,眼珠動了動,最終還是放開了她。

“三哥,你?”陳定雯從未受過三哥的如此冷待,強忍住嘴上的痛楚,難以置信地問道。

“媽媽,剛剛打了多少下了?”陳定霽卻問秦媼。

“回君侯,左右兩邊各還差七下。”秦媼也和陳定霽一樣面無表情。

“那就接著打。”陳定霽看著已經站了起來,正一言不發的陳定霖一眼,“打完了,再讓她到南苑的書房裏跪足兩個時辰。在她出嫁之前,不許她再踏出廂房半步,也不用再去祖母和母親那邊晨省昏定。誰敢私自放她出來,我便家法伺候,說到做到。”

陳定霖聽聞此言,吸了口氣,正想再出言為妹妹說情,卻看見陳定霽向他使了個眼色,他便老老實實閉嘴,跟著陳定霽出了書房。

書房裏,便也只有陳定雯挨打時,那沈默而又格外刺耳的“啪啪”聲了。

兄弟二人一前一後行了片刻,陳定霽停在了一處抱廈。此時夕陽已經落山,抱廈處的燈籠早已高掛,陳定霽晦暗不明的神色在這原本也不算通亮的光下,便顯得更加威嚴冷峻。

“今日你與斛律小姐玩樂一整日,何如?可有什麽不尋常之處?”陳定霽看向自己這個半垂著頭的弟弟。

“斛律小姐歡欣愉悅,與我的感情穩中向好,沒有什麽旁的。”陳定霖想了想,“早上我們剛出府沒多久,卻碰見了莊氏的弟弟。”

想起今日夏謙出殯,陳定霽沒有露出驚異的神色:

“他——可有什麽不尋常的?”

“雲綽在街上碰見他,還想邀請他和我們一道玩樂,但他一臉淡漠,直接拒絕了雲綽。”陳定霖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滿臉不屑,“我要是他,我也覺得丟人現眼。自己寄人籬下,一無是處也就罷了,就算是真的動了什麽不該動的心思,他看見我和雲綽如此親密,也應該知道避嫌。”

陳定霽並不想聽陳定霖如此奚落莊令鴻,頓了頓道:“我從前很少關心你,似乎聽下面的人提起過,你還曾流連於這長安城中的秦樓楚館?”

陳定霖楞了楞,咽下了口中津液,覆道:“父親剛去世那兩年有過,後來到京畿衛中當差,偶爾也會被他們帶著去。”

“看來母親有時對你的不滿,也不全是偏心。”陳定霽頓了頓,“如今,也還偶爾去?”

“我……”陳定霖語塞,轉了轉眼珠,下定決心一般驀地提高了聲調,“為了娶斛律小姐,以後我保證不再去了!”

陳定霽“嗯”了一聲,覆又道:

“不出兩日,太後娘娘鑾駕返京,斛律小姐一定會被她接回宮中去。到時皇帝也會出宮親迎,你帶著斛律小姐上去,務必將她親自交回斛律太後的手上,若是有機會,再代她向太後認個錯。”

“認錯?認什麽錯?”陳定霖不解。

“她在延州擅自跑出太守府,又女扮男裝在外漂泊了數日,若不是碰巧入了我們國公府,恐怕太後現在還在為她擔驚受怕。”陳定霽道,“若你這番表現能讓太後對你另眼相看,我去替你求親,自然也會順利許多。”

陳定霖聞罷,忍不住笑了笑,“二哥,你是大權在握的宰輔,還有你辦不了的事情?”

“斛律家的女兒各個嫁的都是高門顯貴,你只是我名不見經傳的幼弟,”陳定霽斂了斂眉,收起了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不滿,“就算我以宰輔之尊威壓,太後和斛律家也只不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未必真正看得起你。”

“二哥!”陳定霖最聽不得陳定霽這番如嚴父一般的說教,他明明只比自己大了整一歲半,為何卻處處表現得像他長輩?

“二哥,今日你為了莊氏懲罰琤琤,我不與你再多做計較。反正她與霍二公子的婚期也不遠了,到時候嫁了人,我自然不能再出面替她周旋。”陳定霖終於擡了頭,直視陳定霽,“若是這樁婚事成了,我自然有了斛律家的助力,到時候,二哥也應當再為我安排合適的差事,我身為斛律家的女婿,不能總屈居在小小的京畿衛。”

趙太醫走後,姚太醫到了酉時末刻,才姍姍到了國公府。

他還帶來了兩名年青的太醫,說俱是年輕有為,難得有看顧國公府老太君的機會,當然願意前來效勞。

陳定霽的意思是,所有北苑與白氏的病癥有關的事情,莊令涵全部都交給姚太醫他們處理,經過了今日的這番事情,她再留在北苑,也屬實有些尷尬。

反正,白氏這次內中風,最艱難的發病前期已然平穩度過,雖然早上出了那樣的變故,但今日下來,白氏也基本恢覆了應該有的狀態。

待她盡數交代囑咐完,天色已經全暗。她回到自己那住了幾日的廂房,卻發現一應細軟,統統消失不見了。

“女君,君侯那邊說,既然女君不再需要日夜照拂老太君的病,自然不必再住在北苑。”晴方如實答道。

莊令涵嘆了口氣,忽又想起了自己的藥,便放低了聲音問道:“那些東西,可有收好了?”

“女君放心,這幾日來奴婢一直偷偷藏著,絕不會有第二個人發現。”晴方心照不宣。

既然陳定霽不願她再在北苑辛勞,自己也算輾轉證明了醫術,又獨自在床榻上坐了片刻,莊令涵才起身,出了廂房的門。

已經過了亥時初刻,冬日的夜風著實有些刺骨,即使頂著縹緲無邊的月色,她也很難排除縈繞心中的無數雜念,心無旁騖地行走在這月明星稀的夜晚之中。

斛律雲綽來找過她,看到她臉上的傷,自然心疼了好一會兒。

她不能將自己的小小心計如實奉告,便只說自己這傷口看著嚇人,但好好將養三四日,也能恢覆如初。

白氏今日尚未蘇醒,淳於氏守在內室,斛律雲綽便也沒有去打擾拜會,只是扭捏了一陣,才說起她與陳定霖同游長安一事。

莊令涵料想得不錯,那日斛律雲綽在城門口遇見的,確實是陳定霖。只是她不料這陳定霖竟然動作飛速,他祖母的病今日才稍稍好轉,他便迫不及待要帶斛律雲綽出門去了。

可是轉念一想,斛律雲綽身份高貴,本人明艷可愛,誰會不喜歡呢?

也只有陳定霽這種自命不凡的人,會拒絕這天降的權勢讓人欲罷不能的誘惑。

前幾日,與斛律雲綽單獨相處時,莊令涵聽了她詳細講述的、與林林是如何兩次巧遇的經過。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敏感了,斛律雲綽說起林林時那眉飛色舞的模樣,落在她的眼裏,怎麽看都像是對林林有意。

可是她也知道,林林在齊地一無所有,如今也等同於被陳定霽軟禁在這國公府,即使他同樣對斛律雲綽有意,他又憑什麽、怎麽樣去跟宋國公的親弟爭?

今日,也不知斛律雲綽是聽說了她受罰一事,還是與陳定霖同游時遇到了不快,她的臉色陰沈沈的,似乎有很多心事。

可是莊令涵身為莊令鴻的姐姐,若貿然為此向斛律雲綽開口,不太妥帖。

斛律太後不日便要返回長安了,到時斛律雲綽要住到齊宮之中,不能與她這樣隨意相見。

斛律雲綽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便為了讓莊令涵解恨,說起了她在陳定霽的東苑書房內、親眼見到那陳定雯受罰的一幕。

莊令涵心中舒暢,可是面上仍然保持著溫婉的笑意。

她後來仔細想了想,今日之事有一半是沖著她來的,即使淳於氏並未出面設計陷害,更沒有明說,她也一定是樂得促成自己受罰這樣的局面的。

當日的一番交白,算是徹底失去了效用。

但陳定雯這個她認為的始作俑者受了比她更重的責罰,她自然高興。

——她該不該感謝陳定霽呢?

她為什麽要感謝他,若是追根溯源,將她和林林困在此地而無處施展報覆的,不是陳定霽是誰?

她做夢都想帶林林離開這裏。

這樣想著,莊令涵便也不知不覺行到了東苑內堂,陳定霽的主臥就在前面,她停了下來,輕輕喚了晴方一聲。

“秦媼說了,這幾日府上都在忙著老太君生病之事,所以這東苑內專門為女君辟的臥房,還沒有空閑收拾出來。”晴方見莊令涵站在原地不動,一想便知道自家女君的疑問,“這幾日,女君恐怕都要宿在君侯這裏了。”

莊令涵心下一沈,想到了陳定霽那要起來不管不顧的性子,臉上莫名燒了起來。

之前可能他還顧忌著外面,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主臥可是他自己的地盤,她若是和他宿在一處,難保他不會為了風流快活,做出些什麽出格的舉動。

更何況,她需要單獨的空間來完成自己的計劃,與陳定霽宿在一處,她便沒了這個機會。

“女君?”晴方見她有些遲疑,便試探地問了一句,“我今日也問過秦媼了,君侯一向自己單獨就寢,女君這幾日,也只是暫時宿在君侯這裏,女君不必擔心。”

待莊令涵神色如常地入了陳定霽的主臥,看到陳定霽一身中衣中褲斜臥在矮榻上閉目養神時,那些本不該此時回想的記憶,又突然湧了上來。

陳定霽的中衣半開,隱約露出其中皮勁肉實的胸膛,他的身上比臉上手上都要白了好幾分,若是不經意瞥見,會以為他也是那流傳在無數街頭巷尾的風流名士之一,只好附庸風雅,清談閑坐。

可惜,陳定霽皮相再好終究是假的,他自己親手殺人或輕飄飄叫人滅口之時,可沒有半點名仕君子的恭儉謙和。

不知是不是房中沒有放炭盆,莊令涵除下鬥篷之後,竟然覺得有些冷。

饒是如此,他衣衫單薄地臥在榻上,也絲毫沒有半點不適的神情,甚是悠閑從容。

聽到她的腳步聲,陳定霽才緩緩睜開了眼,並未其他動作,只幽遠地說了一句,“過來。”

這是他第幾次這樣命令她了?

她不是他麾下的士兵,原本也不需要聽他的號令。只是他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都拿捏著她的把柄。

有時她想,她若是個無情之人多好。

莊令涵深吸了一口氣,才挪步到他的矮榻前,他在她幾乎抵達的同時翻身坐了起來,用拇指放在她嘴角腫起的地方,但並未用力。

“回府的時候,忙著收拾琤琤去了,都沒仔細看看你的傷口。”他難得這樣的語氣,她受寵若驚。

“不礙事的,”既然那時她已經對他乖順了,此刻便不能出爾反爾又對他惡語相向,她便只能裝出那副懂事的模樣,“只是有些紅腫而已,過兩日便好了。”

“琤琤實在過分,今日母親下令,打你左右臉各十下。”

陳定霽的拇指卻突然用力按了一下,莊令涵痛得“嘶”了一聲,想要伸手將他撥去,忍了忍,最終還是停住了。

“很疼?”他卻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不是說不礙事嗎?怎麽我輕輕一按就痛了?”

“按,就痛,”她不想自己戳穿自己的偽裝,只能絞盡腦汁爭辯,“不按,自然就不痛了。”

陳定霽嗤笑一聲,握住她的腕子,讓她徑直坐在他的腿上。她的織錦緞窄袖與他絲質的中衣相碰,不過方寸之間,她還是聞到了他身上沐浴過的氣味,和她從屋外帶入的寒夜涼氣,竟然也能和諧相融。

“我今日已經教訓了琤琤,讓秦媼打了她嘴角,左右各二十下。”他的手停在她纖細的腰際,只是觸碰,並未有什麽不軌之舉,“算是替你出氣了。”

這些她其實早已聽了斛律雲綽說起,此時再聽,便平靜了不少。

莊令涵將手指輕輕放在他握住她纖腰的腕子上,盯著他舒展的下巴,道:“原本是妾做了錯事,妾受罰是應該的,受言語侮辱也是應該的。只是可憐了趙太醫,還有君侯你的面子,都因為琤琤那幾句荒誕之言,白白折損了……”

“她以後不會再為難你了。”陳定霽的大掌滑到了她的後背。

“為何?”她不解。

“今日受罰之後,我吩咐了秦媼一直將她關在南苑臥房中,直到她出嫁之前,誰都不許放她出來。”

莊令涵雖然心中舒暢,可面上卻不能露出半點欣喜的神態,她垂下了頭,正準備醞釀那違心的感謝的說辭,卻聽到陳定霽又開了口,那只滑到她後背的大掌還拍了拍。

“你面上的紅腫需要冰敷,我讓秦媼準備了一些。”

她聞言先是環視了臥房一周,才在他床榻屏風前的矮幾上看見了一個碩大的瓷盆,裏面盛著幾塊如巨石一般大小的冰塊。

上一世,她嫁給蕭毅的時候,正值酷暑,鄴城夏日炎熱,太子的宮中有專門的冰窖存冰,碩大的冰塊放在室內,很能降溫解暑。

只是,那時蕭毅對她的折磨日日不斷,她即使不用這些旁的法子祛暑,也能時時透心涼。

想來,長安城內第一大國公府上,也必然有自己的冰窖的。眼下正值冬季,冰窖也許會被封存半年之久,弄這麽些冰塊出來,秦媼有心了。

莊令涵從陳定霽的腿上下了地,走到了那瓷盆之前,反覆看了那幾塊冰,卻有些不知所措。

這麽大,她要如何使用?

“做事的小丫鬟不細心,不為枝枝開冰,難道要讓枝枝把這張臉直接貼在冰上?”陳定霽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她不自覺抖了一抖。

她將手指貼在那瓷盆的邊緣,原本就冰涼的盆沿在寒冰的作用下愈發刺骨,她原本是不耐寒的,可是眼下卻需要這樣的刺骨。

因為他在她身後,他不需要完全靠著她,她便已經能受到他濃濃的滾燙。

“不如,不如妾自己來開冰……”她手腕顫了顫,上面蓋得嚴實的窄袖也滑了半截下來。

“這種事不需要勞煩夫人,”他在她背後笑了笑,灼熱的氣息若有似無地撩起她後頸有些散亂的青絲,“從前我冬日出征時,遇見道路結冰戰馬和戰車無法前行,都需要自己開冰保證得以順利通過。”

“哦。”她倒是無意聽他的戰場勇事,雙手捧著瓷盆,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句,“君侯勇猛,無論環境是好是壞,都能與手下將士一道排除萬難。”

“我只在戰場上勇猛嗎?”卻被他抓住話柄,俯身在她耳廓啄了一下,話裏分明還含了笑意。

“嗯……”她明知他意有所指,雙耳卻不自覺紅了,“君侯文武雙全,乃天下楷模,又豈止是戰場勇猛……”

“枝枝誇我的時候,總是沒有心悅誠服。”他卻放開了她,轉身去了別處。莊令涵松開了捧著瓷盆的手指,將它們覆在自己兩頰的紅腫處。

冰涼透徹,卻能緩和她面上的燥意。

“用手太涼了。”陳定霽手上卻多了一把匕首,面對她立在這瓷盆之前,捏緊把手,面上卻依舊平靜無波。

只聽“嘩啦”一聲,他的匕首如劈山開路一般落下,盆中的巨冰猛地裂成數塊,就連那表面堅如磐石的瓷盆,也只在霎那間,便隨著陳定霽刺入的匕首,而碎裂成了兩半。

瓷盆中已經融化了的部分冰水,也隨著這轟然而至的坍塌,快速地淌在了矮幾上,又沿著矮幾本就搖搖欲墜的臺面,堪堪滴在了青石的地面之上。

他的力氣驚人,她早已領教。

他將幾塊碎冰抓起,用巾帕包裹,又無比輕盈地按在了她紅腫的傷口上。

她甚至,能看到他中衣之下,完好無損的袖籠裏包裹著的血脈噴張的臂膀。

他看向她的眼神平靜無比,可她還是忍不住心尖顫動:

若這塊冰是她,她稍不註意得罪了他,也會被他像這樣如碾死一只螞蟻一樣隨手便結果了性命。

莊令涵的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退後數步,離開了他難得發了善心、為她做出來的簡易冰包。

“你躲什麽?”陳定霽的面色卻沈了下來,聲音有些啞。

這個頻率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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