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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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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言

國公府內,亭臺疊榭,盤盤囷囷。此時二人正位於從北苑出來至東苑的長長連廊上,這連廊沿著國公府內最高的山坡向上而建,他們腳下有臺階,陳定霽本就比她高大許多,如此,她便更居於他之下了。

“妾愚鈍,實在是不明白君侯的意思。”腕子上的痛意未減,又忽然有了令她震撼不已的消息,本就疲憊至極,她根本不想應付他。

他又拽著她的腕子用力扯了扯,她忍不住痛叫出聲。

“知道疼了?”他的話中充滿了嘲諷,“若是要繼續隱瞞我,那日對你的懲罰,還遠遠不夠。”

說起那日,她忍不住抖了抖,她的臉被迫靠近他的衣料,羽紗的袍子和她安於面上的金面具摩擦出了令人不安的聲響。

“妾什麽都不知道,妾什麽都不知道……”她只能慌亂地回答。

她一直都和他在一處,又能與林林或者斛律雲綽謀劃什麽?

眼淚如泉水般洶湧,又順著面具冰涼地滴落,她根本不想哭,可是他總要逼她。

但陳定霽最喜歡看她這個模樣,輕輕勾了勾嘴角,彎下腰,俯身在只到他胸口的女人那顫動的唇上,不著情.欲地落下了淺淺的一吻,然後用粗糲的拇指撚了撚那微紅的唇瓣,心滿意足地道:

“乖一點,乖一點最好了,他就算是你的弟弟,也休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宋國公府東苑的正堂上,斛律雲綽來回晃蕩著腳步,左看右看,與端坐一旁的莊令鴻相比,一動一靜,像是來自兩個世界。

斛律雲綽百思不得其解,剛剛在門外的那個面容清俊的小廝,首先看到的,竟然是她身旁的林知。

原本,當她發現國公府方向突然來了幾個人時,她是想要拉著林知逃跑的,但背後也突然出現了兩個高壯男子,既然知道逃脫已經是不可能了,便幹脆抖了抖身子,亮明了身份:“我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斛律雲綽,你們誰敢動我?”

其他幾個壯漢,聽到她自報家門,都猶豫了一下,然後稍稍讓開了些。

“斛律”二字,在這長安城內,多少還是有些分量。

但是那領頭的清俊小廝卻並無旁的反應,而是先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了林知兩遍,才道:“這位公子,不知在宋國公府外徘徊,所謂何事?”

“我們來找令涵姐姐,”斛律雲綽卻搶先一步,替他答了話,“就是你們那個君侯身邊的女人,莊令涵莊氏。”

隨後,他們就被那自稱張百的小廝畢恭畢敬地引到了府內。宋國公府比她先前去過的、銀州城裏所有斛律家的親眷居住的府邸還要大了不知多少倍,他們跟著那張百左拐右拐,好一會兒,才入了現在的這個廳堂。

知道她的身份,國公府上的眾人都不敢怠慢,瓜果小食上了好多盤,全是她從未見過的款式。

吃了幾口,卻看見林知面色凝重,只端坐一旁,似乎連雙眼都沒有睜開過。

兩廂一對比,斛律雲綽漸漸地也沒了初始的那份好奇心,撇著嘴陪他坐著,只是耐不住性子,觀察那廳堂門口立著的幾名同樣一語不發的小廝。

原來宋國公府內是這樣的死氣沈沈,即使有林知陪在一旁,她也覺得無聊至極。幸好自己與這宋國公的婚事應該是不成了,不然讓她整日整日地待在這樣的地方,她恐怕真的會憋出病來。

“林知,等下就能見到你仰慕的令涵姐姐了,你現在是不是十分緊張?”斛律雲綽轉了臉,看向還在凝神靜氣的林知,突然生了逗弄的心思。

林知卻只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食不言,寢不語,立必端直,處必廉方。我以卑微之身第一次踏入這國公府內,自然要謹言慎行。既然能做到謹言慎行,又談何緊張。”

他每每引經據典,她便只有頭疼,偏偏他還一副怡然自得的學究模樣,她自討沒趣,只能轉臉,自言自語道:“等會兒令涵姐姐來了,我又該如何介紹你呢?延州城內的救命恩人?可是我被我姑母下藥想要撮合的對象,就是令涵姐姐身邊的陳公,我這麽講,他們一定也會十分尷尬吧……”

莊令鴻的額上沁出了淺淺的汗水,他趁著斛律雲綽埋頭沈思的時候,才偷偷掏出巾帕擦了擦,又做賊一樣地放了回去。

她在思考該如何介紹他,他又何嘗不是一直在沈思對策呢?

原本的計劃中,他是想趁個姐姐方便的機會,才與她相認的。今日與斛律雲綽誤打誤撞進了這宋國公府,那個名叫張百的小廝看他的眼神,卻好像已經將他的身份看穿。

他與姐姐令涵長得有五六分相似,一般人都能瞧得出來,也就是斛律雲綽天真純潔,相信了他一次又一次蒙騙她的鬼話。

等下姐姐和那齊相來了,他是要繼續裝成一個普通良民,只想一睹莊神醫的芳容,還是幹脆亮明身份,用莊令鴻這個本名正大光明地關心姐姐來長安之後的種種遭遇呢?

若是前者,他很有可能在一番寒暄之後便被趕出去,他只要不開口,姐姐自然也不會與他相認;若是後者,他對姐姐目前的處境一無所知,如果姐姐因為他的身份拖累而受了更大的傷害,他即使再追悔莫及,也無甚他用。

出去了,他必須再尋機會與姐姐說話,但所有人都會把他視作覬覦姐姐美色的登徒子,他可能很難靠近,只能想法子再去找姐夫夏謙;留在姐姐身邊,他自然會拼了全力護姐姐周全……

正在猶豫間,房門外傳來幾下平穩的腳步,繼而是門口的小廝們幾聲“君侯”的問喚,莊令鴻便不由得立即緊張起來。

那個他在門口匆匆見了一面、卻覺得有些眼熟的俊朗男子先入了房門,迎面向他走來。陳定霽身著藏青長袍,緗色的腰帶上墜了青翠的佩環,頭頂玉冠森然,青絲高束,一絲不茍。他的身材高大健碩,配上明顯被風吹日曬磨得略微發黑的面色,這位傳聞中靠赫赫軍功上位的年輕武將,確實英武不凡。

見他在打量他,陳定霽面不改色,只稍稍回頭看了跟在他身後、才剛剛入屋的莊令涵一眼,又對著斛律雲綽正色道:“斛律小姐失蹤了近十日,今日怎麽會,又忽然出現在我宋國公府?”

而一旁早就按捺不住的斛律雲綽卻根本沒有回應陳定霽只言片語,只率先奔了過去,徑直撲到了莊令涵的懷中,“令涵姐姐!”

莊令涵被這突然而來的熱情弄得措手不及。

入內前,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與林林相處或相認,入內之後,卻也是先盯著神色緊繃的林林多看了一眼,不想被斛律雲綽打了個先手,她只好先應付她。

斛律雲綽此時還穿著細布短衫,頭戴漢人男子的淺色襆頭,莊令涵件她如此打扮,也大致能猜到幾分她之前的經歷。

古靈精怪,也自有她的福氣。

“雲綽,那日晚宴後,你便獨自一人逃離太守府,害得你姑母太後娘娘擔心數日,現在還在延州城內等你的消息。”不過嘴上,莊令涵依然要把樣子做足,問個清楚明白:“你究竟去了哪裏,這麽多天,又是如何過的?”

斛律雲綽狡黠一笑,“這些嘛,說來話長,我也不想現在就費這麽多口舌。反正,我平平安安來找你了,無痛無災,完好無損。”

說完,便拉了拉她鬥篷下的袖子,盈著水汪汪的鹿眼,仔仔細細盯著她臉頰上的面具看了一陣,才由衷地讚嘆道:“姐姐,你這樣比之前更好看了。”

陳定霽和莊令鴻都默不作聲。

莊令涵被誇得略有些羞赧,可現在這尷尬場面,她又不好再像與斛律雲綽獨處時那樣打趣,又悄悄看了林林一眼,道:“只要你平安無事,姐姐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我好得很,姐姐不必這麽擔心。倒是姐姐你……”說罷,便從莊令涵的懷中轉了頭,看了看一旁神色不明的陳定霽:“陳公,你可有把令涵姐姐照顧好了?”

莊令涵也沒料到斛律雲綽會如此反客為主,若是換了旁人,她一定會擔心對陳定霽這樣無禮,會引來他怎樣的報覆,可是斛律雲綽身份到底特殊……

她順手便解下鬥篷,遞給了身後立侍的晴方,就聽到陳定霽的聲音依舊冷靜如常:“我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到延州通知太後娘娘了,若不是因為有你令涵姐姐在我這裏,你也不知會在外浪蕩多久。不過,斛律小姐這次的任性胡鬧,倒也不算全無收獲,否則,我又怎麽能見到另一位,從鄴城遠道而來的小莊先生呢?”

此言一出,在場三人反應各異。

莊令涵姐弟俱是心中一陣,手腳冰涼,偷偷對視一眼,卻誰都不敢先開口否認。

莊令鴻收了視線,發現陳定霽凜著的目光直直落在了姐姐身上,只能抿了抿唇,繼續一言不發。

莊令涵則在驚慌之後又掃過了陳定霽意味深長的眼神,輕輕拍了拍斛律雲綽的小手,想要拉她去坐下說話。

而唯一一個被蒙在鼓裏的斛律雲綽疑惑地擡頭又四下看了看,皺著眉頭問道:“小莊先生,誰是小莊先生?”

掌控全局的陳定霽卻不急於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徑自走到正堂內另一側、莊令鴻正對面的位置,慢條斯理地坐下,還把玩了一下腰間所配的玉環,才一字一頓地道:“斛律小姐,在你的面前,有兩個小莊先生。一個是你先熟識的,在延州城內為百姓延醫施藥、根除疫病的女神醫莊令涵;另一個,則是她的弟弟,和你一並入了我國公府來,不遠千裏來看望他姐姐的莊令鴻。”

聽到陳定霽如此直白地揭開了他的身份,莊令鴻幾乎瞬間便面如死灰,只能強忍著,不讓額頭上再次沁出的汗水流出。只這一剎那的動作,他便已經不能再反駁,生生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莊令涵猶豫了一下,張口道:“君侯,是不是……”

——“林知,你,你竟然一直在騙我?”話未說完,卻已經被斛律雲綽搶先,松開了她的手,直直奔到莊令鴻處,厲聲道:“原來你叫莊令鴻,是令涵姐姐的親弟弟?”

原來林林給自己化名“林知”二字,是取自他們姐弟二人的乳名,莊令涵心下軟了軟。

“我,我,”面對斛律雲綽的質問,莊令鴻不由得脹紅了臉,他輕咳一聲,才正了正面色:“出門在外,難免會遇到困難,我以假身份行走,也算不得多大的欺騙。”

“還說什麽為了我的清譽和名聲著想,不遠幾百裏也要從延州跑到長安來給我送珠花……”斛律雲綽柳眉倒豎,氣鼓鼓地說道:“找姐姐就找姐姐,為何還要編這麽大一個借口?”

原來他們是早在延州就相識了嗎?莊令涵暗自心驚,可是藥棚義診的那幾日,她也並未見到林林呀。

若是在延州便能與林林相見,他們眼下的處境,也許不需要如此艱難。

“那珠花確實是斛律小姐你遺留給我的,那番話,也不是我的謊言……”莊令鴻吸了口氣,“只是,我從鄴城專程出來這一趟,一心只為了姐姐和姐夫,其餘無幹之人,我並沒有放在心上。當日延州城救下斛律小姐,不過萍水相逢,斛律小姐是齊室貴女,又哪裏需要我特別的照顧和關心。”

斛律雲綽小聲啜泣,莊令涵自覺身份尷尬,不好出言安慰,便只能拉著她做到了正堂另一側,不與陳定霽或莊令鴻挨著。

陳定霽又好整以暇地等了片刻,才出言打破了這一室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氣氛:“莊公子此來,可是專程為尋得你的姐姐和姐夫?”

剛剛莊令鴻已經言明,他偏要再提,只為了不給這對姐弟留任何面子,省去了他們可能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與他交流不算太多,除了那個已死的夏謙外,她提到最多的,便是她的父母,她的弟妹。

她的父母允許她從小以女子的身份外出贈醫施藥,她與弟妹一直學習在一處、玩鬧在一處,她愛重自己的家人,稍有風吹草動,她便為他們擔心不已。

陳定霽即便再不心甘情願,也必須承認他的嫉妒。嫉妒她可以為了他們擔驚受怕、為了他們委曲求全,也嫉妒他們相處得自然融洽,嫉妒在她過往的十多年生命裏,從來沒有他這個人的存在。

所以,既然莊令鴻不遠千裏也要自投羅網,他自然要好好款待他,來得容易,想走,便沒那麽容易了。

“姐夫……”一直垂頭拭淚的斛律雲綽聞言開了口,擡頭看了身旁一直陪著她的莊令涵,“令涵姐姐的那封休書,還是我親手燒掉的呢。”

而莊令涵臉色變了變,立刻便想到了夏謙,又想到了陳定霽要挾她的事,伸手拭去斛律雲綽眼角掛著的淚水,“姐姐還沒來得及謝謝你,謝謝你在那麽慌亂的情形下,還想著要保護姐姐。”

“過去之事,都不必再提。”卻是陳定霽道:“現在夫人已經是我宋國公府上的專職府醫,莊公子與你姐姐許久不見,不如留在這裏,多陪她些時日,再做打算。”

看著姐姐欲言又止、陳定霽頗有些不耐的樣子,莊令鴻隱約猜到了,姐夫夏謙現在的境況,應該不會很好。

“國公府高貴,我一介平民,怎敢高攀。”他禮貌地笑了笑,“姐夫和姐姐此次從鄴城來長安出使,本就是為我周太子蕭毅之事。如今,周太子殿下與斛律氏的恩怨已清,事緣已了,他和姐姐,本來也應當榮歸鄴城才是。”

“林林……”聽到弟弟的話語帶刺,莊令涵忍不住出聲喝止。

“馬上進入冬月,此去鄴城山高路遠,若是要說榮歸的話,等到明年春暖花開,再歸也不遲。”陳定霽好語相向。

“二哥!”莊令鴻正要回話,卻突然聽到堂外傳來了另一個陌生女聲,接著是小廝們恭恭敬敬的齊聲“四姑娘”,一名長相頗為清麗的年輕女子,便出現在了門口。

莊令涵心下一沈,為何在這局面足夠混亂的時候,陳定雯偏偏也要出現呢?

“二哥!上次,你為了那個莊氏罰了我一個月的禁閉,我今日剛剛出來,才去了母親那裏晨省。”陳定雯直奔陳定霽而去,乖乖巧巧地行了個禮,“已經一個月沒見到二哥了,二哥此去延州,可還順利?”

莊令涵悄悄轉臉望向面露不堪的莊令鴻,輕輕使了個眼色。

“看來,你這一個月的禁閉並沒起到什麽作用,母親和三郎慣會寵你,難道他們趁我不在,偷偷幫你作弊了?”陳定霽皺著眉頭,並未理會陳定雯的刻意討好,“琤琤,你可知你哪裏錯了?”

陳定雯原本以為,自己乖乖領了罰,又與二哥闊別整一個月,只要第一時間過來,在二哥面前撒嬌討歡,二哥便真不會再拿過去之事計較。

可是未曾想到,二哥又一次給她澆了盆冷水。語氣冰冷強硬,和他過去待她,沒有任何區別。

在過去她平白無辜被關禁閉的這一個月內,她每天都在生氣,自己明明只是替阿瑩妹妹教訓這個不守婦道的莊氏一番,怎麽到最後,她卻要受到懲罰?

母親和三哥確實有提過先放她出來幾日,反正二哥遠在延州,也並不能知曉國公府內的動靜。可是她拒絕了,她行得正坐得直,受了這不白之冤也就罷了,若是她真的答應了出來偷懶,豈不是坐實了自己那子虛烏有的罪名?

她被關了整整一個月的禁閉,老老實實地出來,再到二哥面前委屈一番,她不信二哥不會心軟,好讓她再想法子為二哥和阿瑩妹妹說合。

今日到母親處晨省,才聽聞了二哥已經堂而皇之地將那莊氏帶入府、甚至還要她做國公府上的府醫一事,她忍不住暴跳如雷,一路奔到東苑來,就是為了盡力攪了這攤她看不過眼的渾水。

其實,剛入門的時候,她便看見了莊氏。莊氏一身素雅的打扮,但臉上不知為何要戴半張妖艷的面具,多一眼都惹她心煩。

不過,堂上還坐了兩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男子,一個清逸俊雅舉止端肅,與那莊氏的容貌竟有五六分的相似;另一個身材小巧臉色灰黃,一身布衣甚是寒酸,可竟然與那莊氏坐得極近,絲毫不顧男女大防。

無論來人是誰,她作為二哥最親的妹妹,可不能在這些無關緊要之人的面前失了面子。二哥既然又要拿當日之事說嘴,她便不客氣,撇著嘴立了向二哥的虛虛一福身,徑直便坐在了他身旁的位子,仿佛堂上其他三人並不存在,也一個字都沒有回答。

“二哥問你話。”陳定霽開口,其餘三人皆沈默不語。

“夏夫人身為人婦,卻妄圖染指我的未婚夫婿,此為罪一。”陳定雯眼角都掛著得意,語氣輕佻,“我代二哥你對她小懲大誡,她卻和她那個奴婢一樣砌詞狡辯,此為罪二。”

想到當日的屈辱,自己沈浸在那銘柔閣的無辜婢仆枉送的性命中,差一點就要真的自毀容貌,莊令涵心有戚戚,一直安慰斛律雲綽的手,也忍不住捏緊了衣袖。

“琤琤,”陳定霽的目光落在蜷抱在一處的莊令涵身上,從未有過的冰冷,“你是不是覺得有母親和三郎護著,二哥真不敢下狠手罰你?”

“那日只不過讓莊氏傷了手,二哥就要我罰關禁閉一個月。可是今日看來,這一個月的禁閉也算值得,”陳定雯壯著膽子,不顧自己二哥看來的越來越犀利的目光,“不然,她又為何要以面具覆面,是不是最終,還是丟了她那張金貴無比的美人皮?”

“你又是誰?”斛律雲綽不等陳定霽發作,搶先說了話,“說話如此不中聽,是你的二哥沒教過你如何對人嗎?”

斛律姑娘全書第一枝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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