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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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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改變

心魔趙菀疲憊道:“不成,我現在也掉進了幻陣中,被迫受這個該死的幻境支配,根本尋不出可行的掙脫辦法來。就算是有辦法,現在也辦不到。”

“這不是你的幻境嗎?幻境之心,居然也有被幻化出來的幻境控制的一天?”謝婉君覺得不可理解,應該說,果然是心魔幻境嗎?腦回路總是這般清奇。

“姑奶奶現在不是幻境之心,只是幻境中的趙菀!”趙菀也很煩躁,低喝了一聲,道,“江蘺,我覺得情況很不對勁。總之,現在,事情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頓了頓,又道:“而且,我覺得,我根本不是你在現實世界裏認識的,那個設下整個幻境的心魔趙菀。反正這個世界給我的感覺,就是我是趙菀,是有血有肉,真實存在的趙菀。”

“你的意思是說,這幻境成真了?”江蘺這般說著話,只覺得如墜雲霧之中,什麽都看不清楚。

“我的記憶,似乎有問題。”趙菀小聲嘀咕道,“我是說,我現在的記憶,只有趙菀從出生到死去,再到趙家覆沒這段時間的記憶。從趙家覆沒,到林修元出現在你面前,我的記憶完全是空的。空的,你知道嗎?就像是它們被幹幹凈凈地抹掉了,完全不存在一樣。你的記憶有沒有缺失?”

“沒有。”江蘺如此回覆心魔趙菀,“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怎麽離開這個幻境,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這幻境中的一枚棋子,還是這個幻境背後的操縱者,對嗎?”

如果這個幻境的關鍵結點不在趙菀身上的話,那究竟在什麽地方?

幻境是由林修元引發的,離開幻境的關鍵,一定是圍繞著林修元的。可是和林修元有關系的人,著實太多了,她怎麽知道對誰下手呢?

難道要發揚聖母情懷,替所有可能的目標紓解心魔,排憂解難不成?

只要稍稍想一想,就覺得可怕。

趙菀似乎比江蘺還要糊塗,低低道:“我也不知道,哎,算了,別想這些問題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憑我的直覺,只要能在這個幻境活下去,就肯定有希望。”

江蘺也有這種直覺。

這時候,小鳳梓暄也在埋頭思索。他思索地,是把菀姐姐,哦,不,是江蘺從趙菀身體中分離出來的辦法。

半晌後,他擡起頭,為難道:“籬兒姐姐,我似乎有一個辦法,但這個辦法的成功率有點兒……堪憂。”

“什麽辦法,說來聽聽吧!”江蘺說。她也覺得,如果趙菀也不是這個幻陣的關鍵,那麽,她占了趙菀這具身子,只怕還真的不合適。

“化身奪舍!”小鳳梓暄道,“我的血脈記憶中,有這個法門。

就是從趙菀的身體中,取過一些骨髓來,用特殊的陣法和大量的靈石,催生出一具和本體一模一樣,但是沒有靈魂的肉身。等催生完成後,籬兒姐姐直接進入那具身體裏就是了。”

“這個方法成功率有幾成?”江蘺問。

“三成。”小鳳梓暄說,“趙菀的身體被我的本命火淬煉過,成功率應該能達到五成。就算失敗了也沒有關系,從頭再來一遍就是了。反正無魂的肉身,也算不得什麽稀罕東西。”

江蘺覺得可以一試,趙菀卻在她識海裏表示反對:“不成,江蘺,你不能走,你若是走了,我可該怎麽辦啊?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未辦到呢!”

“我便是不在你的身體裏了,也能幫上你的忙啊!”江蘺有點兒頭疼地在心裏頭說道。

“趙菀,你難道想要我一直用你的身體,假裝成你,在你的親人面前演戲嗎?趙菀,我問你,再次和你的父親、母親見面的感覺,究竟怎麽樣?”

“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趙菀沈默了一會兒,小聲道,“我以為,父親肯定又要哀嘆我資質差,不能繼承他的家業,母親又要在我面前耳提面命,逼著我離林修元遠一點兒呢!”

“可是,他們都沒有。母親根本沒提林修元的名字,父親也沒提我的資質。我能感覺到,他們都很在乎我,以前,是我太糊塗了,心裏裝進了林修元後,就再也看見其他人的好了。”

“江蘺,你說,如果事情從頭再來一遍的話,趙家會不會有另外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將來?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羨慕你,你能頂著四靈根的資質,不斷提高實力,在宗門中大放異彩,使得父母也對我另眼相看。我喜歡爹娘方才待我的那種態度,真地很喜歡……!”

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江蘺大概猜到了這姑娘的心思,道:“光想可沒有用,你完全可以自己試一試啊!有些事情,只有親力親為一遍,才能想明白。”

她想,這個女孩子大概從小就在自卑裏長大,四靈根的資質,使得幾乎所有人看她的時候,都是用一種惋惜和難過,就應該一無所成的眼光。

沒有人給過她讚許,沒有人給過她期待,也沒有人告訴過她,你的命運和人生,完全可以不像世人以為的那樣,沿著一條固定了的軌跡,從一個開始,走到另一個終結。

等到年紀漸長,習慣性的自卑再次發揮作用,修煉進境上的不如意,家人苛責失望的目光,似乎更加固化了“你這輩子,註定就這樣了”的詛咒。

既然努力和付出得不到預期中的回報,那就只能通過不斷刷存在感,不斷引起別人的註意,不斷收獲別人恭維和諂媚的目光,平衡調一事無成的沮喪心理,收獲一點兒虛假的安慰。

在父母身上,當努力順著父母的期望而生活,最終卻一無所得的時候,大約就會選擇反其道而行,通過和父母對著幹,汲取父母的關註。

哪怕他們給予你的,是謾罵,是指責,是嘆息,可那至少還能證明,他們都還在乎著你。不管怎麽樣,都被忘記了你要好,不是嗎?

可這樣的日子,對於朝夕相處的你和親人來說,都是沈重的負擔。

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袱,他們不會互相體諒,只會因為越來越不堪重負而對彼此失望,進而互相傷害,互相指責,互相對抗,直到曾經的感情都被消磨幹凈。

當這支持著你站起來的最後一點兒力氣也消失後,你疲憊到了極點,委屈到了極點,也愧疚到了極點。

你覺得萬念俱灰,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甚至會感覺不到塵世的喜怒哀樂,不管做什麽都索然無味。曾經的夢破碎了,盡管它從頭到尾就只是個夢。

你從夢中醒過來,一無所有,一無所成。

可是,你還是不甘心,你還是得想個辦法,逼著自己走下去,甚至還想不惜一切代價,重新撿起那個碎裂的夢的碎片,將它重新拼綴起來,假裝生活還和過去一樣。

這時候,一個對你有所企圖的人出現了。

他非常懂得察言觀色,非常能忍辱負重,可以把自尊心和骨氣都踩在腳底下,執著的、無微不至的,用一個個謊言,一個個刻意而為的舉動,為你畫了一個永遠可不可能嘗到口的大餅。

對於似乎已經一無所有的你來說,他再次支撐起了你的人生。

他讓你看到了希望,讓你感受到了溫暖,讓你重新對未來有了憧憬。他是你生命力的所有,是支撐著你走下去的最後一點兒力量。

盡管這所謂的希望,溫暖,和憧憬,不過是第二個永遠都不可能成真的幻夢。

你或許也會對這個夢心生懷疑,可除了它,你以為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了。

它是你的世界裏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哪怕知道那稻草承載不起你的重量,你依舊會拼命將之抓到手裏,竭力讓自己相信,那是真正的希望,真正的救贖。

對於趙菀來說,這一根稻草就是林修元。

可是,林修元也背叛了她。她的夢破碎過一次,如今又要碎裂第二次。

這一次,她似乎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直到趙家又因為林修元而覆滅。

曾經的愛,變成愛恨兩難;曾經的憧憬,變成了不可理喻的執念;曾經的親人,變成了不可碰觸的傷疤。

這一切,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一步步扭曲成現在這個模樣的?你是從什麽時候,變得一點兒都不像你,變得面目全非?

或許,你甚至不知道應該思考這樣一個問題。所以,你開始恨,恨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因素,恨為你畫了虛假畫餅的人,更恨你自己。

江蘺覺得,其實,趙菀一系列不幸,一系列悲劇,就在於她從來都不曾相信過自己,從來都沒有全心全意地投入一場追逐,一次攀登之中。

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就認定了自己不可能成功,然後總在一次次淺嘗輒止中半途而廢,然後更加堅定了“這輩子註定如此”的詛咒,然後在一條歧路上越走越遠。

她其實很想說,這一切不能完全怪她。

即便是修士,也無法自己的出身,無法選擇自己有怎樣的父母,怎樣的資質,更無法選擇父母是聰慧還是愚笨,博學還是無知。

而這些位於生命起點的經歷,往往塑造了你的性格,決定了你的勇氣和信心。

最後,決定了你命運的大半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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