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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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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迫於無奈,他只能答應下來,把自己的尊嚴降到了靈獸的水平,成了大小姐身邊的影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來的耐性,縱然落到了那個地步,依舊耐心地哄著那位大小姐,直到那位大小姐心甘情願地替他解掉了主仆契約,給了他一個自由身。

可是,這並沒有讓他感激她。

準確地說,他反而恨上了她,刻骨銘心地很。

因為他的所有狼狽,所有不堪,所有屈辱,悉數落進了她的眼裏,哪怕是最後一點自由,也得靠她施舍。

所以,他反而選擇了報覆。

利用陪著她一起進入秘境歷練的機會,將她推進了妖獸群中,並奪走了她的儲物袋,用家族給她準備的築基丹藥,再加上秘境中得到的些許天才地寶,完成了從煉氣期到築基期的蛻變。

事實上,那是一場豪賭。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築基很不容易,就算有足夠的丹藥。可是,若是不能築基,離開之後,他也許就永遠都沒有順利築基了。

到時候,那位大小姐的家族,肯定會懷疑是他殺害了他們家族的弟子。特別是那大小姐的生母,她隕落了,他卻活了下來,這裏面定然有文章。

希望渺茫,他卻不能不搏一把。索性最後的時候,他到底還是築基成功了。

離開秘境之後,順利築基地他成了門派的新寵。作為一個不到三十歲就築基成功的三靈根修士,在一個二流宗門中,就可以被讚一句“前途無量”了。

緊接著,有金丹期的修士願意收他為徒,傳他高深功法,就連那位大小姐的家族,不但沒有來問罪,反而表示願意招攬他,把家族裏嬌養的女兒嫁給他。

那時候,他卻突然又想起那位隕落的大小姐了。他總是忍不住想起,她看著他的時候,那依戀、信賴、崇拜的目光。

那樣純粹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仿佛最上等的靈晶,而心懷齷齪的自己,在她的襯托下,顯得那般……那般卑鄙、無情、殘忍。

人心總是這般奇怪,她活著的時候,他恨不得她死無葬身之地,可等她真的死了,他又突然無比渴望她還活著。

他不受控制地回想過去相見相依的每一幕畫面,痛到心如刀割也不願意停止。甚至為此拒絕了她家族的招募,懷著愧疚的心情,在宗門中閉關三年。

可即便是在閉關的時候,他也無法忘記她。她的影子依舊緊緊追隨著他,就像一個永遠也不會散去的噩夢,緊緊盤踞在他的腦海裏。

師尊告訴他,他的修為之所以沒有一點兒的進益,是因為他的心裏頭有心魔。

師尊追問他心魔的原由,他不敢說實話,便將幼時在她家族中所受的屈辱說了出來,用那段不堪的過去做擋箭牌。

師尊聽後,勃然大怒,定要幫他斬掉心魔。而師尊所謂的除心魔的方法,就是把將她的家族夷為平地。師尊親自帶著他出手,在一個無人知曉的無月之夜裏,蕩平了她的家族。

他知道這麽做不對,可根本不敢反駁師尊,更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和盤托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慘禍發生,看著她的家族從此在修真界消失。

說來也奇怪,在親自參與了這一場屠殺之後,他心裏的愧疚之情居然減輕了很多。他偶爾也會想起她,但卻不再有無處可逃的感覺了。

人心就是如此奇怪,做小惡,殺一人的時候,你的心會被愧疚和罪惡感填滿,會覺得自己的手上染滿了鮮血,可滅一個家族,殺千百人的時候,你的心中反而沒有罪惡感了。

只有心裏存著光的人,才會害怕黑暗。當完全融入黑暗的時候,反而可以無懼無畏了。

再後來,師尊意外隕落,他的地位一落千丈,又被同門尋了錯處,趕出宗門,淪落成了無依無靠的散修。

作為散修的他,意外尋到了一個元嬰期修士的洞府,從中得到了一筆不錯的收獲,用利用這次機緣,得到了結丹所需的材料。

在修真界跌跌撞撞生活了百年之後,他僥幸結丹,成了今日的林修元。但是,見過的事情,看過的人多了,很偶爾的時候,他還是會想起她的眼睛。

那種純粹得沒有意思雜質,仿佛滿心滿眼都是他,全然依戀著他,喜歡著他的眼神。

這時候,那種仿佛已經消失很久了的愧疚和罪惡感,又一次卷土重來了。

她過去的一顰一笑,再一次從他的腦海裏浮起。特別是她看他的最後一眼,那種絕望、驚恐、懇求的眼神,如同某種神秘的詛咒,就此纏繞上了他的靈魂。

這樣的場景頻繁浮現在腦海之中,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開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他很清楚,那只是幻覺,都是假的,可他依舊能看到,想到,並不可遏制地想要再殺死她,將她焚成飛灰,永遠地驅逐出自己的記憶和視線。

事實上,之所以對江蘺如此放肆,也不全是討厭她身上那種高高在上的,目空一切的天之驕女做派,而是因為在她的眼睛裏,他看到了和那個女孩子相似的特質。

那是一種純粹而通透的氣息,不可言說,不可捉摸。

那時候,他又不可遏制地想到了那個影子。恨意不受控制地薄發出來,仿佛噴發了的火山口。

總算一線理智尚存,他知道那不是個可以隨便下手的人,可還是不受控制地在人前侮辱她,輕賤她,仿佛如此就可以讓糾纏著自己的影子永遠消失。

林修元陷入記憶海的時候,出手的動作雖然混亂了一些,但速度顯然快了許多。

江蘺幾人同樣加快了出手速度,很快,林修元就落在了下風,露出了戰敗的跡象。就在這時候,江蘺等人發現,自己身邊的景致忽然間大變。

她正站在一塊山巖上,身後是茂密的竹林,身前是百丈懸崖。站在懸崖邊的時候,可以清晰瞧見山谷裏成群結隊的妖獸。顯然,這是一場小規模的妖獸潮。

身後忽然有一股勁風襲來,她身形一動,試圖催動瞬移空間禁,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可這個禁制命令發出去的時候,卻遇到了莫名其妙的滯澀,根本沒來得及完成。

她的身體只移開了一小步,勉強避開了疾風,卻仍舊站在懸崖邊上,面朝著偷襲的人,背靠著百丈懸崖。

她的對面,站著一個穿著某一個宗門弟子服飾的男子。

這男子的面容和林修元一模一樣,但明顯更年輕,眼神也不若林修元那般乖戾,而是有點兒懦弱,見她莫名其妙地轉身,一張臉嚇得慘白。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男子連聲道:“阿菀,你一定得相信我啊!”

“阿菀?”江蘺一怔,下意識地去召喚自己的霄寂劍。可這個念頭傳到識海之中,卻根本沒找到霄寂劍的影子,而是找到了一柄尋常飛劍。

她心念一動,將那柄飛劍握在手上,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也有了變化。這雙手太過細嫩來了些,根本就不是自己那雙經常執劍的手。

她一楞,很快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了。自己不可能是又穿越了,就只有可能是碰上幻境,並陷在裏面了。而現在,她是現在了林修元的幻境之中?

幻境雖然也算是陣法的一種,但又和陣法有所不同。這是因為陣心和幻境之心的材料有所不同,陣心可以是各種靈石或者天才地寶,而環境之心,卻只能幻境的主人。

也就是說,破陣可以隨心所欲,推算陣心行得通,暴力破陣也行得通。但破除幻境就沒有這麽簡單了,只能順著幻境而行,並想辦法走出來。

江蘺明白,不管這個阿菀究竟是誰,她都得用這具身體活下來,並想辦法走出幻境。

至於究竟如何做才能走出幻境,那不是她現在能琢磨出來的。這個以林修元本人為幻境之心的陣法,肯定不會太容易。

想到這裏,她定了定神,先向前走了幾步,離開了懸崖,方才道:“我沒事,你……怎麽了?似乎看起來不太好!”

林修元臉色緩和一些,道:“我沒事,就是頭一次碰上獸潮,心裏頭震驚。阿菀,咱們去山洞避一避,如此可好?”

江蘺點了點頭,這才發現,面前就有一個不大的山洞。

兩人前後走進山洞之中,各自盤坐調息。江蘺坐下來的時候,從腰間扯出儲物袋來,取出了一面鏡子,還有兩塊身份銘牌。

鏡子照出了她現在的模樣,那是個清秀的女孩子,大概十八九歲的模樣。身份銘牌上則寫著她的兩個身份,一個是凈土宗的弟子,另一個是趙家的後輩。

她擡手輕撫著那兩塊身份銘牌,忽然覺得身子一震,一段陌生的記憶,如同潮水那樣湧來。

從這段記憶之中,她知道自己名叫趙菀,是小型修真世家趙家的弟子,也是凈土宗的弟子。身邊的這個人,也叫林修元,是自己從小的護衛,也是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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