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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情劫對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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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情劫對情劫

江蘺點了點頭,說道:“晚輩也聽說過此事。那一場大戰中,上一任掌門似乎受了頗重的傷勢,是嗎?”

楚星璇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和魔門門主的一戰中,他的確受了傷,但那傷勢並不算太重。真正麻煩的,卻是本尊當年也受了傷,中了魔門門主的天魔真氣。”

頓了頓,她緩緩說道:“天魔真氣和正道仙門的功法完全不兼容,一旦入體,修士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麽煉化,要麽被那一縷天魔真氣吸幹,隕落或者墮入魔道。”

江蘺點了點頭,在君羽身上,她已經見識過這種真氣的厲害之處了,就連君羽那樣的修士都不能幸免,何況當時還不到金丹期的楚星璇呢。

楚星璇說接著道:“為了緩和天魔真氣對修士本源靈力的吞噬速度,鳳清塵尋來了一個山古陣法,利用那個陣法,把那一絲天魔真氣引進了他的身體之中,所以,他的傷勢看上去很重。”

“陣法?”江蘺心念微動,問道:“那是個什麽樣的陣法?”

楚星璇道:“我只知道,那個陣法需要以接受天魔真氣的那個人的心頭血為引,引大陣將我體內的天魔真氣渡進另一個人體內。”

“前輩可還記得那個陣法的大致模樣?”江蘺追問道。

楚星璇想了想,大致形容了一下那個陣法的模樣。但她對陣法也只是粗通,說得很不明白。但這已經足夠江蘺和自己知道的那個陣法相驗證了,發現其中頗多相似之處。

最大的區別是,她經歷的那個陣法,也就是鳳梓暄用來煉化君羽體內的天魔真氣的陣法,沒有將天魔真氣引進她的身體之中。

也許,這個煉化陣法其實是鳳梓暄根據鳳清塵用過的陣法改造而來的。

“你想到了什麽?”見江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楚星璇問道。

江蘺搖了搖頭,問道:“前輩可知道,那個陣法出自什麽地方?”

楚星璇笑了一笑,說道:“那個陣法出自魔門,為了我,鳳清塵硬闖了魔門總壇,搶走了魔門聖物,又用那聖物向魔門門主交換到了陣圖。

事實上,他本是想要天魔真氣的解法的,可魔門門主說,根本沒有解法,只能引渡。”

江蘺道:“那時候的魔門門主,就是現在那一位吧?”

楚星璇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就是夜凰。那一次硬闖魔門總壇,你師尊也去了。那時候,他才剛剛五十歲出頭,年紀比我還小一些呢,就已經是金丹期修士了。”

江蘺沒想到,這件事情君羽居然也有份兒。

楚星璇瞧著她的眼睛,頗有興味地說道:“你師尊和魔門門主之間的緣分,可是不淺,若非看在你師尊的份上,鳳清塵只怕根本沒有辦法安然無恙地離開。”

江蘺挑了挑眉頭,眼中流露出一抹詢問之色來。

楚星璇話鋒一轉,說道:“當時,夜凰放我們離開的條件,就是你師尊得留下來陪伴她。你師尊答應了,當真就在魔門中住了三年,再回到太玄門的時候,已經是金丹期後期的修為了。別奇怪我為什麽會知道這些,當時,鳳清塵是抱著我去的,就怕我體內的天魔真氣失控。”

江蘺瞪大了眼睛,試探的問道:“這位魔門門主夜凰,和楚夫人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

楚夫人對她太好了,好的沒有原因,還對自家師尊存了一種奇怪的怨念,一門心思誘拐她改修魔道。江蘺此時想到這裏,忍不住懷疑楚夫人和魔門門主的關系。

楚星璇眼裏閃過一抹流光,笑道:“你總算是猜到了,楚夫人,就是魔門門主,大名鼎鼎的夜凰真君啊,怎麽,她居然從來沒有對你提過這個身份?”

江蘺的心跳猛地慢了一拍,吃驚地發現,自己居然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對了楚夫人說過,她的名字是“楚月”。

楚月,出月,夜裏才有月亮出來,暗示的不就是一個“夜”字嗎?

識海之中,似是有一個細弱的火花閃過。江蘺心神一動,斂了斂心思,不敢再深想下去。

楚星璇見她不說話了,也不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繼續講她的故事:

“鳳清塵為了救我性命,將天魔真氣引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我是沒事了,他卻是得日夜受這天魔真氣的折磨。

那時候,我真是感動極了,日夜不離他身邊,想方設法地琢磨化解天魔真氣的方法。

但那天魔真氣豈是那般好化解的,任憑我用盡了手段,也只能看著他一日日承受那靈力沖撞的苦楚而束手無策。

後來,終於有一日,我從一本古書上,尋到了一個辦法,原來,那天魔真氣如此難以對付,主要的原因,便是那真氣是有靈性的。

也就是說,從某種程度上說,它是有生命的。

你知道的,對於魔門門主那一脈的魔修而言,天魔真氣是他們的修煉根基。

每每損失一縷天魔真氣,都是在根基上的缺損,這也正是因為,天魔真氣本身,和尋常的靈力大不相同,它本來就是修煉根基和身體本源的一部分。

好了,繼續說這個天魔真氣吧。天魔真氣的靈性,其實應該說是魔性,就在於這一個‘魔’字上。你可知道,究竟什麽是魔嗎?”

江蘺想了想,說道:“按照宗門長輩的說法,魔就是失去了理智約束的執念,是阻礙修行的愛恨嗔癡。

道修的修煉方式,是存道心,斬魔心,從而證道長生。而魔修的修煉方式,以欲入道,以魔煉心,進而證道長生。這兩種修煉方式,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共通的。”

楚星璇道:“你說的也不能算錯。道修也好,魔修也好,修煉到極致之後,就只有道統的差別,沒有境界的區別了。

不過,對於還未登峰造極,證道長生的修士來說,道魔的界線其實是很模糊的。很多道修身上,就有魔修的特質,很多魔修的身上,也有道修的特質,兩者本來就很難嚴格區分。

也就是說,夜氏一脈能以天魔真氣為道基,行修煉之法,而不為天魔真氣所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道修也能用類似的方法,將天魔真氣化為己用。

這話聽起來有點兒不好理解,是不是?我可以換一個簡單的說法,魔修煉化靈力的方式,和道修有所不同。

道修入定,修煉的時候,越是心無雜念越好,以清靜為第一要務,講究明心見性;而魔修入定,修煉的時候,越是自然而然越好,以天人合一為最高追求,講究一個照見本我。

不管是道修,還是魔修,修煉的最佳狀態都是返璞歸真,也就是領悟大道本源的狀態,俗稱頓悟。”

楚星璇解釋得很詳細,江蘺忽然發現,自己在楚夫人那裏學習的陣法的過程,怎麽那麽像魔修的修煉方式呢?只不過,她並未吸納魔靈力入體。

但是,天人合一這種存在,本身就不是魔修獨有的,不是嗎?

楚星璇繼續道:“那時候,我們就想著,如果摒棄道修清靜無為的心境,轉而用魔修自然而然,從心所欲,坦誠無私的狀態入定,強行煉化天魔真氣,是不是就能將天魔真氣化解。

我們兩個論證了許久,都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便選了個日子,親自試驗了一番。結果,在試驗的時候,鳳清塵說,他一放松自己的心神,一從心所欲,想的全都是我。

每當沈浸到那張狀態之中,天魔真氣都格外活躍。所以,他認為,要達到魔修煉化魔靈力的入定狀態,需要用更加激進的手段。你不妨猜一猜,那究竟是什麽手段?”

江蘺道:“魔靈力,特別是天魔真氣,肯定能放大人心底的欲念。鳳清塵說,他想的全都是前輩。再有天魔真氣放大這種感情,他所說的這種手段,就是人類最原始的欲念,雙修吧?”

這其實很好猜,一個男子對著心愛的女子,心心念念的,肯定是“撲倒她”,還有比這更直截了當的事情嗎?

楚星璇點了點頭,說道:“聰明。那時候,我可馬上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拐彎抹角了許久,才從鳳清塵嘴中撬出了這個詞。那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很不妙了,不容再耽擱。

所以,本尊心疼他,沒等他主動開口,就自告奮勇,要試一試這個辦法。

為此,我們接連不斷地嘗試了很多次,每次都只能煉化很小一部分天魔真氣,直到三年後,才將那一縷天魔真氣徹底化解掉。

男女之間,發生了身體交流後,好些事情就都不一樣了。天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我漸漸發現,凡人有句話,叫‘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終’,放在我的身上,真是再準確不過了。

反正從那時候開始,一直都沒有戳破的窗戶紙,終於被捅開了。彼時,我雖然知道這事兒不大光彩,但也不曉得它究竟有多麽嚴重,至於鳳清塵,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我想,他的背後肯定有設麽依仗,使得當時修真界裏的強者有所忌憚。否則,就他這麽個天真無邪的性子,怎麽可能在掌門的位子上安穩這許多年呢!

可是,當時的修真界,根本就沒有一個鳳姓的修真世家,也沒有第二個姓鳳的元嬰期修士。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的身上,究竟藏著什麽樣的秘密。鳳梓暄可曾對你說過這些?”

江蘺搖了搖頭,說道:“晚輩也不知。不過,看掌門真人在太玄門裏的處境,平心而論,晚輩看不出他的依仗在什麽地方。否則,前輩也不至於屢屢去招惹他,不是嗎?”

楚星璇淡淡笑了笑,說道:“罷了,還是繼續說本尊的事情吧!

總之,那幾十年間,我和鳳清塵之間的關系不錯,雖然明面上還是師徒,但私下裏卻屢屢外出歷練,很是過了一段快活日子。

再之後,他去閉關突破修為,我也要突破到結丹期,同樣得去閉關。這般閉關一段日子,修煉一段日子,很快便是幾十年的時光。

直到我突破到了金丹期巔峰,眼看著就要為結嬰做準備的時候,鳳清塵的兒子突然冒出來了。你想的不錯,就是鳳梓暄。

我不知道這個人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只是直到,鳳清塵非常確定鳳梓暄的身份,就連“梓暄”這個名字,都是他擬的,那其實他的道號。

再之後,事情就變得淩亂了起來。鳳梓暄看不慣我,我也看不慣他,我們互相陷害,互相算計了好十幾年。

最終,我略遜一籌,但最後卻還是順利結嬰了。至於他究竟結嬰了沒有,我不知道。”

江蘺心裏明白,那段日子,還有那些所謂的算計,肯定不是簡簡單單的“算計”二字所能一言道盡的。顯然,楚星璇不願意提起自己那些不光彩的記憶。

楚星璇沈默了一會兒,又說道:“知道我為什麽說,他一定會毀了你嗎?”

江蘺搖頭,道:“晚輩不知。”

從楚星璇的表述裏,她當真看不出鳳家的人身上有什麽能毀滅一個人的特質。鳳清塵和鳳梓暄很不一樣,再說了,鳳梓暄又不是她的師尊。

他們兩個若是真的成了一對,旁的修士最多議論兩句,不至於惹出什麽批判來。

楚星璇冷冷笑了笑,說道:“還是說鳳清塵吧,經歷了鳳梓暄的重重手段後,他原本願意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忽然間一掃而空了,不是說失望,僅僅是不見了,突然就沒有感情了。

你明白那種感覺嗎?你很熟悉,很眷戀的人,突然間變成了陌生人,他像看待陌生人一樣看你,仿佛那些旖旎繾綣的往事,都不覆存在一般。

前一天的時候,還說要和你同生共死,願意為了你付出一切,置自己的生死安危於不顧,後一天卻突然和你形同陌路了,居然還能說出‘我們是師徒,在一起不合適’這種無情的話。”

江蘺心裏隱隱有了個猜測,道:“該不會是……情劫吧?”

只有情劫這種東西,才會讓沈浸在其中的人如癡如醉,不懼生死,而情劫過去之後,原本放在心尖上的人,馬上就變成無關要緊的人了。

“聰明,就是情劫!”楚星璇道:“這是鳳清塵親口對我說的,他們家族的男子,在飛升之前,都得先過情劫這一關。果然,鳳清塵正常了沒幾年,就順利飛升了。”

江蘺忽然想笑,但又一點兒都笑不出來。如果楚星璇說的都是真的,那她對鳳梓暄的那一番心思,算不算是算計碰上了算計,情劫對上了情劫,端看最後究竟鹿死誰手?

楚星璇幽幽笑了笑,說道:“我若是沒猜錯的,鳳梓暄也早就結嬰了,他既然對你動了心思,顯然是開始渡情劫這個關卡了。等到渡過了情劫,興許就能飛升了。”

江蘺搖了搖頭,說道:“晚輩什麽都不知道。不過,如果這情劫沒能順利度過去,會怎麽樣?”

楚星璇道:“我不知道,但想來肯定是不能飛升了。你說,本尊若是現在就殺了你,鳳梓暄這情劫是不是肯定就渡不過了?”

江蘺搖了搖頭,說道:“前輩對晚輩說了這麽多秘密,肯定不叫是為了讓晚輩做個明白鬼。前輩的真正目的,應該是讓晚輩替您報覆鳳清塵的後人,一雪當年之恨吧?”

楚星璇點了點頭,說道:“那麽,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話落,她低頭瞧了還軟倒在地上的葉流雲一眼,說道:“或者,你真心喜歡是這個小子,而不是鳳梓暄,根本不在乎他的情劫成不成功?”

江蘺忙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是。”怕楚星璇不信,她咬牙又加了一句:“其實,晚輩對掌門真人,也是存了用他來渡情劫的心思。您若是不信的話,晚輩可以立心魔誓。”

這一次,驚呆的人是楚星璇了:“你當真願意立下心魔誓?”

江蘺點了點頭,依言照做了一遍。她說的都是實話,心魔誓自然順利完成了,一點兒波折都沒有。

楚星璇這下子倒是真信了,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大聲道:“鳳梓暄啊鳳梓暄,你居然也有今天!”

江蘺心裏亂糟糟的,忍不住琢磨起楚星璇究竟在打什麽主意來。楚星璇不像是來殺她的,倒像是來“策反”她的。

但是,她也不會天真地認為,自己這幾句話還有一個心魔誓,就能讓楚星璇放她離開。也許,楚星璇是要利用她來尋找冥靈之心吧?

等到楚星璇終於笑完了,她俯下身子,平覆了一下心情,說道:“你一定在想,本尊為什麽不急著找冥靈之心,是嗎?”

江蘺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

楚星璇低聲道:“那是因為,冥靈之心對於本座,已經沒有用處了。我受的傷太重,有冥靈之心也無濟於事。

再者,楚夫人,也就是夜凰,肯定已經得了消息,本座就在這天機谷秘境之中。天機谷秘境一打開,魔門埋伏在外面的高手,會在第一時間取走本尊的性命。”

江蘺沒說話,她也清楚這些。魔門是楚夫人的地盤,楚星璇就算是恢覆了修為,都未必能順利離開魔門。

楚星璇繼續說道:“本尊本來想著,若是能在秘境中除掉你,說不定能讓鳳梓暄渡情劫的計劃破產,再也不能順利飛升。可是,後來,本尊又覺得,那太便宜他了,還不一定能成功。”

所以,你現在把主意改成了“托孤”嗎?江蘺在心裏頭這樣想道。

楚星璇沈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你猜得不錯,本尊的白雲山莊,已經被毀得七零八落了,這個莊主的位子,沒有什麽好吸引人的,想來就是白送給你,你也未必肯要。”

江蘺悄悄將儲物玉佩中的傳送符取了出來,是九霄令裏的那張,準備一旦發現情況不對,就帶著葉流雲跑路。

不管傳送終點究竟是哪裏,都比留在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做背水一戰的白雲山莊莊主附近好。

卻見楚星璇揚手祭出了一柄青紅色的長劍,那長劍上有一塊白玉佩,玉佩兩面都刻著字,一面寫的是“星璇”二字,另一面寫的是“清塵”二字。

楚星璇定定瞧著江蘺,說道:“江蘺,你可願意承諾於我,你對鳳梓暄的初心永遠不改,情劫就是情劫,永遠不越雷池一步?”

這是在問,她能不能始終不對鳳梓暄動真心嗎?

“什麽叫不越雷池一步?”江蘺蹙眉道:“雷池的界限又在什麽地方?”

楚星璇道:“所謂界限,便是有朝一日,一定要在仙道和癡情之間選擇一個的時候,兒女之情永遠是被犧牲的那一個。本尊的這個要求,算不得過分吧?”

江蘺一楞,說道:“修行之人,不管有沒有心上人,不都應該將仙道放在第一位嗎?若是把兒女情長看得比仙道更重了,那麽還修什麽仙啊?”

在她看來,把仙道看得比一切都重,把道心看得比一切都珍貴,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楚星璇又笑了,認認真真瞧著她,說道:“原來,你居然是這般想的。真是……有趣,鳳梓暄知不知道你的這個想法?”

江蘺說道:“應該知道啊。就像我一直認為,對於他來說,如果仙道和兒女情長有所沖突,仙道肯定是最重要的。若是道心都變了,那他也就不是那個他了。”

楚星璇神色有些悵惘,像是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微微嘆道:“如此……甚好。你如今年紀小,如此想也算不得奇怪,只是不知十年百年之後,還是否記得今日之言。”

江蘺不太能理解楚星璇的心思,沈默了一會兒,說道:“除此之外,既然是情劫,那便是成敗未知的事情。對於將來的事情,晚輩什麽都保證不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警惕著楚星璇接下來的反應。萬一情況不妙,就趕緊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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