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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番外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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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鳳儀館歸寧次日一早, 南詔國三位王子與妹妹辭別。

雲陽在石頭城外送走三位兄長一回頭,一雙眼睛正期盼看著她,是陪嫁而來的內侍長羅克。

她沒有理會,徑直上了馬車。

羅克撓頭,不是說好了今夜裏逃離嗎?怎麽跟忘了似的?

中午的時候,總算等到公主出來曬太陽,趁著她身旁無人,忙湊過去小聲道:“公主,都安排妥當了?”

“安排什麽呢?”她心不在焉問道。

“逃走啊。”羅克快速環顧四周。

她一下一下揪著帕子:“不走了。”

羅克有些懵, 之前苦勸過這位祖宗,說危險萬分困難重重,可說什麽也不肯放棄, 前日裏還問起,還催他快些, 如今提著腦袋做好了準備,怎麽突然又不走了?忍不住問道:“為何呢?”

“說不清為何, 就是不想走了。羅克你看,千樹萬樹梨花開,多好看,是別處看不到的景致。”她盯著滿樹雪花,若有所思。

不就是樹枝上凍了雪疙瘩嗎?看上去就冷, 好看嗎?羅克心裏嘟囔著,縮一下脖子,還得趕緊去撤掉準備逃跑的隊伍, 冰天雪地的,也不讓人安生。

告了退小跑步走了,雲陽靠著廊柱曬著暖陽,看著眼前一片銀裝素裹笑了起來,就是挺好看的。

雪地裏款款來兩個人,前面一個披大紅鶴氅,跟她差不多的年紀,後面的披紫色鬥篷,年紀大一些,二十多歲吧。

二人來到近前,年長的那個躬身行禮,年輕的那個拉住了,瞄她一眼道:“我不認她,肖先生不必對她行禮。”

被叫做肖先生的那位堅持行了禮,站直身子站在年輕的那個身後,不動聲色打量著她。

“你就是珍珍公主?”雲陽問著話,“你可真黑。”

珍珍陰沈了一張臉:“我這樣是健康,不像你,慘白沒有血色。”

“我不是慘白,我是粉白。”雲陽指一指肖先生,“那位,才是慘白。”

紫衣女子面現不悅,緊抿了唇。雲陽指指二人:“你們兩個一黑一白的,倒是相映成趣。”

說著話帕子掩了唇,咯咯笑了起來,紫衣女子沖了過來,憤慨說道:“你開口就對他人冷嘲熱諷,何德何能做皇後?”

“你呢?”雲陽拿開帕子反唇相譏,“聽說你專責教導珍珍公主禮儀,一位教導禮儀的先生,竟敢直眉楞眼對我上下打量,其罪一也,我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我說你兩句,你竟敢沖到我面前反駁,其罪二也。按照宮規,該如何處置呢?”

紫衣女子後退一步,再不敢言語。珍珍氣道:“這是我的先生,你無權處置。”

“我怎麽無權處置呢?”雲陽一笑,“我是皇後,後宮我說了算。來人,將這位肖先生趕出宮去。”

喬姑姑帶人沖了過來,這位肖姓女子平日仗著是公主的先生,又自以為終有一日會是皇上的妃子,將規矩禮儀掛在嘴邊壓制旁人,喬姑姑被她暗地裏罰過針紮,此時一瞧有出氣的機會,喊人駕著她就往外走。

“反了你們了。”珍珍喊道,“都給本公主停下。”

“不許停。”雲陽沖珍珍擠擠眼睛,“珍珍公主不聽話,我就罰你禁足。”

珍珍沒將她當回事,過來的時候只帶了一個肖先生,只是想著警告這位小皇後,讓她明白後宮是珍珍公主說了算,讓她知道珍珍公主不認她,她就什麽也不是。

沒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自己身旁又沒帶著人,眼睜睜看著肖先生被架出去,一跺腳道:“我找父皇去。”

“還是算了吧,皇上日理萬機,後宮這些瑣碎小事,我們自己解決。”雲陽慢悠悠說道,“聽說公主有十二位女先生,每一位都是你精心挑選出來,預備著給你父皇充實後宮所用,這位肖先生不漂亮,資質又差,你少在她身上費功夫,給她些銀子,讓她打那兒來回哪兒去。你呢,回去好好想想,怎麽保護剩下那十一位才是。”

“好,你等著。”珍珍指著她,“不將你趕出我的家,我就不是珍珍。”

“一言為定。”雲陽笑瞇瞇得,“這是我們之間的戰爭,誰驚動了皇上,誰就是孬種。”

看珍珍走得遠了,笑著心想,黑是黑些,還挺好看的,像黑珍珠。

敢拿那些女人的事去煩他,跟你沒完。

待到太陽西斜起了寒風,忙攏了狐裘回到殿內,詳細問喬姑姑宮中的事,珍珍嬌憨直爽,幾位女先生在背地裏仗著公主的勢為所欲為,皇上無暇顧及後宮,除去瓊華公主,這些人誰也不怕,瓊華公主與賽祁將軍成親後,甚少回宮,她們更加肆無忌憚。

連夜找來小固求他幫忙,小固是皇上大雪中救回的孩子,心裏眼裏只有皇上。她告訴小固,她喜歡皇上,她會對皇上好,會一心一意去愛皇上。

小固答應了。

次日便拿出金印招來後宮諸位管事,以雷厲風行之態勢,將以往不得勢的加以提拔,得勢的加以打壓,只珍珍的馨秀宮沒有動,十一位女先生商量好先按兵不動,再秘密商議如何應對,卻驚聞皇後中了毒,已臥病在床。

“此毒混在香料中,能使人神智昏聵精神譫妄,久而久之會致人瘋癲。”雲陽蒼白著臉顫著雙唇對符郁說道,說一句話便停下來歇息倒氣,“南詔歷代王後擅長治香用香,我太懶,學藝不精,到此地十多日了,才察覺出端倪,若是再愚鈍些,就成瘋婦了。”

符郁默然看著她,她伸手握住他手:“皇上想想,我若瘋癲,誰是最大的得益者?”

皇上下令徹查,在教導珍珍治香的柳先生房中找到了皇後所說的迷魂香,這位柳先生乃是十二位先生之首,十六歲進宮,如今二十,生得美艷嬌柔,又深有城府,最擅察言觀色,知道皇上不喜嬌媚惑人的女子,總是端莊大方示人,夢想著有朝一日入主中宮。

她沒有煉制過迷魂香,也沒有去過皇後的大安宮,她雖嫉恨這位異國公主,可她不想惹禍上身,她選擇退而求其次,準備做皇上的妃子,她秘密煉好了催情的香料,正暗中等待時機。

羅克帶人軟磨硬泡,甚至上了拶刑,她咬牙不肯招認,她知道皇上的脾性,她不招供,皇上就不會定她的罪。

以為就要熬出頭的時候,皇後來了。

“迷魂香是冤枉你的,催情香沒有冤枉你吧?若皇上知道了,你一樣是死罪。這樣吧,你老實認罪,珍珍替你說說情,饒你一條命,你出身貴族,離開宮廷後,不難嫁個好人家,也不失為一條出路。”皇後抱著手爐,緩聲說道。

“不。”她嘶喊起來,“我十五歲對皇上一見傾心,費盡心機入宮,就為了離他近些,你算什麽,你憑什麽讓我離開。”

“一見傾心?你利用珍珍公主為家族謀福利,你制造催情香意圖迷惑皇上,你指使著那些女先生在後宮中作威作福,用宮女內侍試香,殘害了多少條人命。你真的愛皇上嗎?你可曾為皇上想過?你愛的是他的身份吧?”皇後起身向外,“我說的話,你再好好想想。”

當夜,柳先生在牢中碰壁撞死,死前在囚衣上寫下血書,是皇後陷害她,是皇後逼死了她,遺言給珍珍公主,為她報仇雪恨。

珍珍拿著柳先生的血書闖進天德宮,哭著質問父皇。

“她初來乍到,父皇為何信她不信我?”

“她是皇後,後宮之主。”

“她夜夜宿在父皇寢宮,父皇喜愛她嗎?父皇忘了我娘了?”

“父皇沒有忘,她與你娘當年一般年紀,父皇看到她,便想起你娘,不忍苛待她。”

“小姨呢?父皇心中,還有小姨嗎?”

符郁耐心陡失,沈聲斥道:“胡說什麽?”

“我沒有胡說。”珍珍嚷了起來。

“當年父皇與小姨月下合奏,何等珠聯璧合,那以後,父皇再也沒有吹過簫了。”

“離別的時候,我舍不得小姨,求小姨與我和父皇做一家人,小姨沒有回答,父皇卻說我們來日方長,小姨追到巴州找榮叔前,父皇一直沒有死心吧?”

“父皇砍斷小指,指天發誓要給小姨想要的和平,父皇娶雲陽公主,也是為了小姨,為了小姨要的和平,我說的可對?”

符郁沒有說話,心頭澀澀得發顫,他沒有看透的內心,不想承認的情愫,卻被女兒看了出來,他低下頭閉了眼眸,無力對珍珍擺手:“柳茵之罪的前前後後,雲陽都已對我直言,其罪當誅。其餘幾位女先生,也都放出宮去。今日父皇心中煩亂,改日再與你細說,退下吧。”

珍珍哭著跑了出去,周遭寂靜無聲,心頭茫然沒有前路,身子一陣陣發冷,冷得幾欲顫抖。

有人撲過來抱住了他,她捧起他的斷指看著,輕聲說道:“你喜歡她,給她剪一綹頭發就是,何必要砍斷手指?十指連心,你該多疼啊。”

他看著她,突然傾身下壓,將她壓倒在地上的羊毛毯子裏。

她被長而柔軟的絨毛包圍著,被他的身子包裹著,這會兒的他卻是冰涼的,她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他,輕聲說道:“這次換我來溫暖你。”

他看著她,目光中波光浮動,意味不明。

“我喜歡你。”她也看著他,“我想要逃走的,可我喜歡上你了,因為喜歡你,烏孫的冰天雪地在我眼裏變成了美麗的景致。我嫉妒那十二位女先生,我有心要趕走她們的,我使了陰謀詭計,柳茵沒有給我下毒,可她給你預備了催情香,我找小固問了很多你的事,我更喜歡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前有曾楚後有溫雅,可我還是喜歡你。”

她絮絮說著話,定定看著他:“我喜歡你。”

他突然伸手捂住她唇,隔著衣衫粗暴得闖了進來。

她張口咬住他的掌心,他吃痛松開,她吸著氣接納他,輕聲問道:“你是嫌我聒噪,還是不想看到我的臉?”

他不說話,只埋頭猛烈攻擊,卻也沒有再捂她的唇,任由她的呻/吟喘息縈繞耳畔。

他的身子漸漸暖了起來,直至變得滾燙,發洩後想要抽身,她緊緊環著他不讓,她兩手撫著他的肩背:“我想再抱你一會兒。”

他沒有動,他默然枕在她胸前,漸漸響起均勻的鼻息,他竟然趴在她身上睡著了。

她忍不住揚起唇笑。

他醒來後狼狽中帶著赧然,他迅速躍起,手忙腳亂整理著衣衫,小固在外說一聲稟,他彎腰抄起她到屏風後扔在床上,轉身而出。

她慵懶趴著,聽到小固說:“珍珍公主離宮出走了,已經派了大隊人馬暗中保護,看方向是要到殷朝去。”

他嗯了一聲:“出去走走也好,務必保證平安。”

小固答應著告退,她隔著屏風說道:“是我不好,將珍珍逼得太急。”

“她那些女先生的劣跡我也有所耳聞,只是珍珍重情,我狠不下心去處置。”他說著話繞過屏風,將一床厚厚的羊毛毯子扔給她,“這樣也好。”

她有些意外,他愛女寵女是出了名的,沒想到會向著她說話,將自己攏在毯子裏,兩眼一撲閃一撲閃看著他,半晌說道:“因為喜歡皇上,竟覺得烏孫沒那麽冷了。”

他抿一下唇坐在床邊:“我沒有將珍珍教導好,讓她去太後那兒受些教導也好。”

“珍珍很好啊。”她笑道,“那樣簡單率真,很難得啊,顯見皇上將她保護得很好。”

他又抿了唇,她伸手握住他手:“等她回來,我會對她好的,她不認我做母後,就做姐妹。”

他抽出手轉身欲走,卻又回身,手撫上她的鬢發,低聲說道:“你,睡會兒吧。”

她嗯了一聲,聽著他在外面走動,聽著他翻書,聽著他沙沙寫字,聽到他到庭院中舞劍,聽到他吹著茶盞浮動的香氣,咬著唇吃吃偷笑。

冬日漫長而寧靜,她常常跑進他寢宮,他卻克制而收斂,偶爾才碰她,也甚少跟她交談,她也不糾纏,只在他閑時出現在他面前自顧自說話,有時候會說冷,讓皇上抱抱,有時候問皇上冷不冷,我來抱抱皇上,他從不主動,卻也任她抱著取暖。

從春到夏,秋天的時候,他得到消息,殷朝的鎮國公與宜平大長公主夫婦,將與珍珍公主一道前來烏孫,中秋節前後該能到達。

他忙命人仔細準備,一次又一次去往鳳儀館查勘,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生怕宜平大長公主住得不舒適。

他時而煩躁時而沈郁時而興奮,他少見的情緒起伏令她又嫉妒又好奇。

他難得閑暇的時候,她更加喜歡抱著他,他忙碌的時候則安靜呆在一旁陪著他,他有時候會帶她走出石頭城,在大草原上騎馬,他在床榻間少了些疏離,偶爾會微笑著與她說話。

她患得患失,悄悄打聽宜平大長公主的來龍去脈,打聽溫雅的一切,摩拳擦掌想著怎麽對付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申了榜給忘了,突然收到欠字數通知,心情太酸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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