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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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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四, 溫雅處置過科考舞弊案,發落了孫智周。

三月十五迎來殿試,三月十六閱卷定下名次,三月十七放榜,秦渭高中狀元,穿狀元袍戴狀元帽,簪花騎馬游街三日。

京中熱鬧非常,獨一人相思落寞。

榮恪在書房中磨著石頭,墻外街道上響起鳴鑼聲和喧鬧聲, 想來是新科狀元游街經過。

三月初八確定新榜後,關在慶寧宮的官員陸續釋放,他等著太後召見, 一直等到三月十四午後。

他興沖沖進去,想要誇讚她對孫智周處置得甚好, 想要問問她為何讓他管理三部又不給官職,更想對她述說相思, 可進去一瞧,他楞住了。

太後身後站著兩位女官,殿門大開,兩名內禁衛若門神一般,一左一右持刀挺立站崗放哨。

溫雅瞧著他笑笑:“翟統領和柳姑姑給我立了新章程。”

他明白是因為他上次的魯莽, 讓翟沖和柳真添了防範,想到日後再與她見面,旁邊有許多雙眼睛大睜著盯著他們, 他又惱恨又不自在。

回過神行禮拜見過,只簡單說幾句客套話,她說此次科舉舞弊案他立了大功,他謙恭說都是臣應該做的,然後她兩手捏在一起,說一聲你告退吧,他告退走出,想說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說,甚至沒有仔細看看她。

一氣之下數日沒有進宮,一直在家中磨石頭。

夜裏兜著一堆磨得歪七扭八的石塊,扔在了後花園角落裏,起身在園中踱步思索,怎樣才能去掉這些桎梏?

踱步至花亭中擡眸四顧,目光被花枝吸引,那是隔壁花園的兩株白玉蘭,悄悄探過了墻頭,沐著月色皎潔綻放,像是她的臉龐。

邁步過去,手撫上玉蘭花瓣,唇角漾出輕笑。

她送別符郁那夜,曾攀上墻頭偷看,聽到珍珍說讓她和符郁在一起,急得從梯子上跌落下來,驚動了翟沖。

笑著折下一枝捧在掌心,轉身出後花園往書房而來,想要找個梅瓶插進去放在床頭,又想著,用石頭磨一個瓶子才是最妙。

走到紫藤花架下,寂靜的夜裏有笛音傳來,絲絲縷縷入耳,像一根線一樣牽著他,折返回後花園,離墻邊越近,笛音越清亮,分明是來自隔壁。

他已逼著瓊華賣掉這所宅子,卻不知是何人買下。

雅雅也愛吹笛,可惜我不通音律。

雖不通音律,卻也能聽出笛聲中纏綿的相思之意,看來是應了自己的心境,是以竟然聽懂了其中滋味。

苦笑著搖頭,笛聲響了許久,他聽了許久,直到月亮西墜,笛聲方歇。

又站立一會兒,正要轉身離開,墻那邊響起奇怪的動靜。

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墻頭探出兩個腦袋,東張西望看了會兒說聲沒人,一前一後輕手輕腳從墻頭躍了下來。

落到地上卻不急著走,二人並肩望著墻頭,一個癡呆呆說道:“終於又看到翟統領了。”

“太後比我想象中還美。”另一個興奮著感嘆。

榮恪從陰影中閃出身子,擰眉看著二人。

大雙啊一聲捂住了嘴,小雙看著榮恪,擡手指著隔壁方向:“如今這裏是太後的院子了,太後今夜裏住在這兒,以為大哥不在家呢,太後吹那麽長時間笛子,沒聽到嗎?”

“你忘了?他聽不懂。”大雙說道。

“真是笨。”小雙跺著腳,“本想找到你告訴你的,又怕翟沖發現會砍死我,只能躲在馬棚裏雪獅肚子底下。”

“這會兒剛回臥房,估計還沒睡下……”大雙話未說完,就聽嗖得一聲。

榮恪攀上墻頭縱身躍下,從草從裏爬起來,察看一下方位,閃身進了通往內宅的月亮門。

溫雅倚坐在榻上咬著唇懊惱不已,知道他不通音律,沒想到如此不通,過來的時候滿腔熱望,想著只要笛聲一起,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從墻頭翻過來,誰知任你曲子裏滿是相思,墻那邊無動於衷,吹到最後變成了不服氣,就不信他一丁點兒也聽不懂,就不信不能將他喚到面前,終是白白吹兩個時辰,吹得手臂和雙唇都酸疼,在柳真再三催促下,怏怏回了臥房。

早知如此,還要什麽情趣?直接讓人喊他來也就是了。

他這會兒要在眼前,定要扒著兩只耳朵仔細瞧瞧,是不是石頭做的?

憤憤想著,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榮恪看著她,卸了釵環去了裝飾,只著寬松的月白色寢衣,平日高盤的發髻放了下來,柔順垂落在腰間,臉上不施粉黛,泛著白玉一般的柔光,雙眸晶亮紅唇粉嫩,比月下的玉蘭花還要皎潔細嫩。

她仰臉看著他,撅嘴道:“我是不是做夢了?”

他緩步走進,仿佛怕驚著她。柳真快速從他身旁走過,將手中捧著的披風披在溫雅身上,兩手快速將她的頭發挽起,簡單挽個墮馬髻,松一口氣說聲行了。

那二人眼中根本瞧不見她,只癡癡看著對方。她笑著搖搖頭,閃身而出。

榮恪來到她面前,矮身長跪下去,兩手撫上她肩頭:“這院子怎麽是你的了?”

“我給符郁去信說賽祁的好話,賽祁回報我的。”她看著他笑,笑著又撅了嘴。

“笛子是為我吹的?”他問道。

她點點頭:“只可惜對牛彈琴,嘴唇都吹腫了。”

“我瞧瞧。”他的手撫上她唇:“我聽出來了,聽懂了曲子中的相思之意,你吹了多久,我就站在墻邊聽了多久,只是,我沒想到是你。”

她哼了一聲,臉枕上他肩頭:“今日瓊林宴,宴後我就來了,想著見見你,你這幾日稱病不進宮去,可是生氣了?”

他點頭:“宮外見不著,宮裏又多少雙眼睛盯著,我不自在,很氣憤。”

“誰讓你那日胡來。”她嗔怪著,兩手摟住他肩,親一下他唇嘶了一聲,輕聲說疼。

他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疼就不親。”

她笑著拉他上榻坐著,靠在他懷中笑道:“我對孫智周的處置,你覺得妥當嗎?”

“妥當,震懾了他,分了他的權,還會落一個善待老臣的名聲。”榮恪笑道,“只是他的孫子,有必要進上書房嗎?會有人說太後利用小孩子。”

“他的兒媳求了莊親王妃又求延平,我給了個順水人情,趁勢嚇嚇孫智周,那孩子很不錯,皇上也喜歡,去留由他吧。”溫雅說道。

榮恪點頭:“臣呢?太後打算給臣怎樣的官職?”

“沒有官職。如今你威望不夠,尚不足以服眾,有我給你撐腰,常到三部裏走走,管管他們的事務,待到秋末催繳賦稅和年底官員考核的時候,你再大展拳腳興利除弊,過個一兩年,我必讓你站在權力之巔。”溫雅笑看著他。

“為何?”榮恪捏著她手指,“為何要讓臣站在權力之巔?”

“為我分憂啊。”她歪頭看著他,“可以常在我身邊啊,你若成為權臣,我什麽事都得找你商量,一日見多少回,都沒人敢說什麽。”

榮恪亮了眼眸。

“只是,你得拿出能耐來,要讓一切順理成章,不能讓人覺得是我偏心你。”溫雅笑道。

“那些都太長遠。我只想問問眼下,垂拱殿東暖閣中,盯著我們的那幾雙眼睛怎麽辦?”榮恪將她的手舉在唇邊親了親,問道。

“你老實些日子,翟沖和柳姑姑覺得沒事了,那幾雙眼睛自然也就消失了。”溫雅手撫上他臉,“該說的話都說了,回去吧。”

“還有一事沒說。”榮恪看著她,“從皇陵回來後,為何冷落我?”

她垂了眼眸沒有說話,他搖一搖她:“那幾日為何神色倦怠?說實話。你答應過我告訴我的。”

“我說的是去萬歲山……”

他打斷她的話:“這兒不也一樣?”

“我因為喜歡你,對先帝心懷愧疚,想著祭奠他的時候,在他靈前告訴他,我悄悄許願,他若怪罪我,便雷劈了我,他若不怪罪,便風和日麗。”她往他懷裏鉆了鉆,“其實我許願是有私心的,往年二月份還不行雷呢,可偏偏是那天,正祭奠的時候,我剛在心裏說,先帝,我喜歡上了鎮國公榮恪,不過你放心,我會護好你的江山。剛說完就雷聲大作,他可不是怪罪我嗎?”

她的話音裏帶了哭腔:“先帝既怪罪我,我自然要遠離了你……”

“那你後來怎麽又理我了?”榮恪抱她緊了些,親親她的頭發。

“越不理你就越想你,偏生你又可惡,拿那三個舉子吊著我,又沖進來魯莽行事,我就更喜歡你了,我想來想去,先帝怪罪就怪罪,我還是要喜歡你。”她窩在他懷中,近乎負氣得哼了一聲,“他還能劈死我不成?”

榮恪又感動又好笑,圈緊她說道:“那個在朝堂上聰慧善斷的太後,怎麽會被幾聲響雷嚇到?不過是巧合罷了。他已棄你而去,你為他守著江山,我幫著你,對得起他了,何需愧疚?”

“可我是他的女人啊……”溫雅揪著他的袖子。

他捧起她臉看著她,咬牙說道:“那是以前,現在和以後,你都是我的女人。知道了嗎?”

她軟糯嗯了一聲,他低下頭,唇親在她額頭,低聲問道:“我陪你到回宮的時候吧?”

她又嗯了一聲。

就聽門外有人說道:“時候不早了,太後天不亮就需回宮,讓太後歇息一會兒吧。”

是柳姑姑的聲音,二人無奈看著對方,齊齊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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