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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衍，瑪雅預言裏世界末日的那一天，我有想過寫一封情書藏起來。】
——顏淺的暗戀日記
冬日天冷，雖不下雪，但寒風刺骨，吹得人耳朵臉手都疼。
顏淺吃飯時取了圍巾，這會兒出來也沒拿上，下巴被冷風吹得像在冰箱裏凍過。
她扯了扯衣領，把寬大的衣領豎起來，下巴低著，試圖擋一擋寒意。
耳邊手機裏傳來祁衍說話的聲音，恰好被面前路上轟隆隆開過去的貨車聲音遮擋住。
“你說什麽呢？”她問，“剛剛有輛車開過去，聲音太吵了，我沒聽清。”
“我說。”祁衍頓了頓，“你幹嘛呢？”
“跟室友在外面吃飯，剛吃上呢。”
“吃了什麽？”
“湯鍋。”
“哦。”
他應了個“哦”字就沒下文了，風實在太大，顏淺被吹得腦瓜子嗡嗡嗡，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回去了？”她試探著問。
那頭沈默了一會兒，祁衍似乎不太開心的樣子：“我不說話，你就沒話要和我說了是吧？”
顏淺想了想，問他：“感冒好了嗎？”
他一聲冷笑：“托你的福，那是上上個月的事情了，早就好了。”
顏淺：“……”
難道是因為電話打得少嗎，她怎麽感覺還恍如昨日。
“那就好。”她又說。
聽著很像是敷衍，雖然事實也差不多。
“然後呢？”他又問。
顏淺不懂：“什麽然後？”
似乎是提醒，他問：“還要說什麽？”
顏淺又想了想，搖頭：“好像沒有了。”
關心他的話，不應該由她來說。
“呵。”他嗤笑一聲，帶幾分嘲諷，“你知不知道東北現在大雪紛飛，我特麽在冰天雪地裏排了半小時隊，就為了給你打五分鐘電話？”
頓了頓，又痛心疾首地抨擊她：“你竟然說，沒有話要和我說。”
他的語調漸漸低落：“顏淺，你沒有心的。”
顏淺默默聽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麽。
冬日灰蒙蒙天空下的綠化帶裏飄著一點落葉腐朽的味道，寒風卷著塵土撲了她滿臉，就像是他的那些抨擊她的語言，字字入耳。
叫她怎麽辦呢？
這時候，其實她也真的好想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但是她不敢，也沒有。
她只是在心裏默默想，真的會有男生對一個毫無歹念的女生朋友做到這樣的地步嗎？
顏淺也不太懂，是因為她沒有多少玩得很好的異性朋友所以才會覺得這樣的程度不太對，還是這樣的程度本身就不太對。
不想再跟他起什麽爭執，她以一種開玩笑的口吻回到：“對啊，我本來就沒心啊，你不是也說我沒良心嗎。”
果然沒起爭執，他直接把電話掛斷，甚至都沒像往常一樣和她說再見。
瑪雅預言中的世界末日的前一天，2012年12月20日，周四。
下午只上了兩節課，顏淺在鈴聲響後抱著書打算去圖書館，妍玫攔住她：“淺妹兒，你還去看書啊？”
一時半會兒她沒明白妍玫為什麽會這樣問，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妍玫又指著灰蒙蒙的天，神神秘秘地念叨：“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你還看什麽書？咱們去吃頓好的，再囤一些吃的在宿舍，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顏淺：“……”
之前她也害怕，但是那天跟祁衍打電話，他說就算是真的也沒什麽好怕的，她也就沒之前那麽害怕了。
再加上最近各大媒體也都在討論這件事，沒有任何跡象顯示明天世界就會毀滅，她就更不放在心上。
但有的時候，be美學也很浪漫。
她想了想，倘若真有世界末日，來臨的那一天，跟身邊人待在一起也未嘗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哪怕是，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
她沒多說別的，笑著點頭：“那就不去看書了，我們去吃一頓好的，買些吃的囤著。”
也許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但大多數人類骨子裏就有浪漫的基因。
雖然不是什麽好事，但大家仍舊熱鬧得像是過年前購置年貨一樣，成群結隊地湧進超市。
顏淺和室友到超市時，貨架幾乎被洗劫一空。
她們拿了剩下的一些食物去結賬，收銀臺的長隊排了個s形。
回到宿舍，室友們說趕緊洗澡躺在床上看電影。
顏淺趁著排隊洗澡的間隙，給家裏打了電話。
家裏居然囤了一麻袋的鹽！
奶奶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買這麽多，他們說以後每天都要天黑，沒有鹽吃啦，大家都在搶，我也去搶了一麻袋，分了半麻袋給沒搶到的老婆子。”
顏淺樂不可支地道：“那我們要吃到明年才能吃完了。”
奶奶小心翼翼地問她：“還有明年嗎？他們說以後天天都沒太陽，我們很快就都沒了。”
顏淺點頭：“有呀，哪有世界末日啦，明天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
奶奶嘆氣：“哪有，都好久沒出太陽了，該不會真的以後都不出太陽了吧？”
怕她胡思亂想，顏淺趕緊安慰：“這是冬天嘛，以前冬天也是很少出太陽的啊，不要怕，沒事的，你看新聞上都沒說我們要毀滅，我們肯定會好好的。”
大概是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奶奶好像信了：“對哦，國家都沒說，不怕不怕。”
還反過來安慰她了。
老一輩人，永遠相信國家的力量。
她又給在外地的爸媽打了電話過去，他們也囤了吃的，還笑著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都沒關系，吃飽再說。”
顏淺也笑：“對，吃飽再說。”
國人天生有吃的就樂觀，真是一件妙事。
打完兩通電話，顏淺並沒急著回宿舍洗澡。
q.q群裏此刻大家正熱火朝天地互動，她看了兩眼，退出來給朋友們發了幾句問候，最後發一條動態：【吃飽再說。】
正打算退出q.q回宿舍的時候，意外發現，祁衍的q.q居然在線。
自從上了大學後，他的q.q基本上就沒在線過，難道是……
顏淺猶豫著，點開他的空間看了眼，沒有新動態，又返回和他的聊天頁面，看著他的頭像發呆。
要不問問？
她點開手機鍵盤，剛打了一個字，想了想，停下，退出去。
也許是何蒹葭拿到了他的密碼，幫他登錄著的吧？
顏淺轉身回宿舍洗澡刷牙洗臉，開始泡腳的時候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
室友們已經躺上床玩電腦了，零食吃得嘎嘎香，不時圍繞著世界末日展開幾句討論。
她打開手機，高中班級群消息顯示99+，居然還熱鬧著，好多人在聊天。
反正無聊，她索性點進去看。
像是幻覺，竟然看見祁衍在跟大家互動。
語氣一如既往，嘚瑟裏帶一點皮，是何蒹葭模仿不來的樣子。
顏淺有些不太敢相信，正打算往上翻找聊天記錄，一條來自祁衍的私聊消息彈了出來。
也不太記得有多久沒看見他給自己發過q.q消息了，竟有點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問她：【怎麽不在群裏聊天？】
這樣自然的切入點，好像上次不歡而散的電話是一場夢。
桶裏熱水不那麽熱了，露在外面的那一截小腿涼颼颼的。
顏淺左腳右腳.交疊著攪動幾下，退出來，擱在水桶邊緣滴水。
她無聊地做完這些動作，還是沒想到應該怎麽回覆他。
想了想，幹脆擦了腳去倒水，又把宿舍的地板拖了一遍。
最後再次回到床上，她摸出手機回他：“啊？我沒註意，一直在忙，我剛拖完地。”
消息發過去，又拍了一張濕漉漉的地板照片給他。
祁衍秒回：【……】
又接著發：【怎麽拍張地板給我啊？】
顏淺：【……】
這讓她怎麽回答。
他倒也不太糾結這個問題，又隨便找著話題跟她閑聊了幾句。
這場聊天顯得隨意，漫不經心，也有點無聊。
顏淺很怕別人覺得跟自己聊天無聊，又想起上次不歡而散的電話，主動找了話題：【你不是說手機交了，要等一學期才發給你嗎？】
【提前發下來了，大概真怕世界末日吧。】他說，【管他的呢，反正哥現在能用手機了。】
顏淺笑了下，不知為什麽也有點開心。
【那還挺好的。】她說。
【挺好的，還挺好的，那還挺好的。】
【顏淺，你能不能別這麽敷衍？我特麽看見挺好的這三個字都煩。】
他的脾氣來得有點莫名其妙，顏淺懶得跟他吵，直接回他：【好吧，那我睡了，晚安。】
後面就再也沒理他。
夜裏睡得並不好，一面擔心著這一覺睡下去天就再也不會亮，一面又擔心著祁衍會怎麽生氣一場。
一開始她的手機沒開靜音，他發了q.q消息，還打了電話，她沒回消息也沒接電話，等電話鈴聲響過，手機調成靜音模式，放在一邊，忍著不看。
不知又做了什麽夢，混混沌沌醒來，宿舍裏黑漆漆一片，只從外面投進來一點路燈的昏黃光線。
她摸過手機看時間，早上六點半。
不想再睡了，也睡不著，她看著祁衍打來的幾通未接電話發呆。
怎麽敢的呢？
怎麽就敢這樣說不理他就真的不理他的呢？
明明只是朋友，卻敢這樣不講道理地發瘋，就不怕他真的不理自己了嗎？
顏淺揉了揉額頭，不太明白昨晚的自己哪根神經搭錯。
還有未讀的q.q消息，顏淺點進去看，他發的最後一條是：【那我不打了行吧。】
前面還有幾條，都是叫她接電話的。
原本還想道歉的，但看著他發的最後一條消息，她覺得他應該是真的不想理她了。
那就不道歉了，她想，反正都生氣了，愛咋咋的吧，這亂七八糟的感情，她也不想理了。
天亮了，雖然沒有太陽，但也不像是地球要毀滅的樣子，除了黑得有點早，跟以往沒什麽區別。
室友們說為了慶祝活下來，為了慶祝新的開始，晚上要再出去吃一頓好的。
宿舍裏有什麽好事壞事，大家總喜歡用“吃一頓好的”來解決。
顏淺心不在焉一整天，跟室友們進了烤肉店都還想著祁衍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氣。
心裏想著她也不想理他，但卻完全沒辦法不想。
她也有點想罵自己，為什麽就一定要執著於他呢？
一個好像從始至終都跟她沒什麽可能的人，為什麽一定要是他呢？
但她得不到答案。
如果感情這樣撲朔迷離的東西也有答案就好了。
晚上睡覺前，顏淺猶豫著要不要道歉的時候，祁衍的電話打了過來。
是他的新手機號，有些陌生，但備註還是熟悉的。
猶豫了一秒，她下了床跑到外面大陽臺去接聽，連拖鞋都穿反了。
天氣冷，她跑過來，冷風鉆進鼻子裏，有點癢，電話接聽後，還沒開口，先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祁衍問。
她揉了揉鼻子，低頭避免冷風再往鼻子裏鉆，小聲應到：“沒。”
沈默。
過了會兒，他開始冷嘲熱諷：“顏淺，你真夠厲害的。”
顏淺懂他意思，沒裝傻，開口道歉：“對不起，昨晚我是真困了，電話開了靜音。”
“是嗎？”
“是。”
他一時之間也沒出聲。
顏淺也跟著他一起安靜。
又等了會兒，他說：“你們女生怎麽想的？”
顏淺一時半會兒沒聽懂：“啊？”
“昨天拿到手機，她今天就跟我吵架。”
“而且我不太懂她生氣的點。”
顏淺懂了，是在說何蒹葭。
不知為什麽，聽見他說他跟何蒹葭吵架，她居然有點慌亂。
這裏面，應該沒自己什麽事吧？
她快速回憶了一下自己有沒有過分的舉動，隨後放下心，站在普通朋友的角度問他：“為什麽吵架呢？你惹她不開心了？”
“不是我要吵架你知道吧，是她要跟我吵，就因為我早上醒來之後沒有立即給她發早安，而是先在空間裏發了一條動態。”
動態？
顏淺才想起自己今天沒有打開空間，怪不得沒看見他發了什麽動態。
她壓下心底好奇，努力開解他：“女生比較註重細節，你作為別人男朋友，沒有做到她想要的細節，這確實是你的問題，你和她道歉了嗎？”
祁衍默了默：“沒。”
顏淺：“……你怎麽這樣？”
“她沒給我道歉的機會，事實上我根本不覺得我做錯了。”
顏淺：“？”
“那時候那麽早，她肯定沒醒，我沒必要那麽早發早安吧？吵醒了不還要怨我？”
顏淺：“……”
她也沒談過戀愛，不知道他的歪理對不對。
但別人的感情她也不方便插手，只好說到：“還是哄哄吧，你這麽久都沒陪她，她肯定是太想你了才這樣。”
“她沒怎麽跟我吵架過，我不太會哄。”
顏淺聽得直皺眉：“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無師自通的，你就算沒哄過她，不會哄，只要想著……”
“想著什麽？”
“想著她不開心，你也會覺得難過，你想讓她開心，讓她笑，順著這個方向，去做一些事，說一些話，不就好了嗎？”
“這樣嗎？”
“不然呢？”
那邊又開始沈默，耳邊只剩下風的呼嘯。
顏淺只穿著睡衣，出來得急，連外套都沒顧得上披一件，在大陽臺被寒風吹了這麽久，有些僵。
正打算掛電話回去，他忽然叫她：“顏淺。”
她停下，吸了吸鼻子，輕聲應：“嗯？”
“如果不愛的話，怎麽分開呢？”
顏淺有一瞬間的怔楞，下意識反問：“不愛的話，怎麽會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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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衍，瑪雅預言裏世界末日的那一天，我有想過寫一封情書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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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冷，雖不下雪，但寒風刺骨，吹得人耳朵臉手都疼。
顏淺吃飯時取了圍巾，這會兒出來也沒拿上，下巴被冷風吹得像在冰箱裏凍過。
她扯了扯衣領，把寬大的衣領豎起來，下巴低著，試圖擋一擋寒意。
耳邊手機裏傳來祁衍說話的聲音，恰好被面前路上轟隆隆開過去的貨車聲音遮擋住。
“你說什麽呢？”她問，“剛剛有輛車開過去，聲音太吵了，我沒聽清。”
“我說。”祁衍頓了頓，“你幹嘛呢？”
“跟室友在外面吃飯，剛吃上呢。”
“吃了什麽？”
“湯鍋。”
“哦。”
他應了個“哦”字就沒下文了，風實在太大，顏淺被吹得腦瓜子嗡嗡嗡，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回去了？”她試探著問。
那頭沈默了一會兒，祁衍似乎不太開心的樣子：“我不說話，你就沒話要和我說了是吧？”
顏淺想了想，問他：“感冒好了嗎？”
他一聲冷笑：“托你的福，那是上上個月的事情了，早就好了。”
顏淺：“……”
難道是因為電話打得少嗎，她怎麽感覺還恍如昨日。
“那就好。”她又說。
聽著很像是敷衍，雖然事實也差不多。
“然後呢？”他又問。
顏淺不懂：“什麽然後？”
似乎是提醒，他問：“還要說什麽？”
顏淺又想了想，搖頭：“好像沒有了。”
關心他的話，不應該由她來說。
“呵。”他嗤笑一聲，帶幾分嘲諷，“你知不知道東北現在大雪紛飛，我特麽在冰天雪地裏排了半小時隊，就為了給你打五分鐘電話？”
頓了頓，又痛心疾首地抨擊她：“你竟然說，沒有話要和我說。”
他的語調漸漸低落：“顏淺，你沒有心的。”
顏淺默默聽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麽。
冬日灰蒙蒙天空下的綠化帶裏飄著一點落葉腐朽的味道，寒風卷著塵土撲了她滿臉，就像是他的那些抨擊她的語言，字字入耳。
叫她怎麽辦呢？
這時候，其實她也真的好想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但是她不敢，也沒有。
她只是在心裏默默想，真的會有男生對一個毫無歹念的女生朋友做到這樣的地步嗎？
顏淺也不太懂，是因為她沒有多少玩得很好的異性朋友所以才會覺得這樣的程度不太對，還是這樣的程度本身就不太對。
不想再跟他起什麽爭執，她以一種開玩笑的口吻回到：“對啊，我本來就沒心啊，你不是也說我沒良心嗎。”
果然沒起爭執，他直接把電話掛斷，甚至都沒像往常一樣和她說再見。
瑪雅預言中的世界末日的前一天，2012年12月20日，周四。
下午只上了兩節課，顏淺在鈴聲響後抱著書打算去圖書館，妍玫攔住她：“淺妹兒，你還去看書啊？”
一時半會兒她沒明白妍玫為什麽會這樣問，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妍玫又指著灰蒙蒙的天，神神秘秘地念叨：“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你還看什麽書？咱們去吃頓好的，再囤一些吃的在宿舍，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顏淺：“……”
之前她也害怕，但是那天跟祁衍打電話，他說就算是真的也沒什麽好怕的，她也就沒之前那麽害怕了。
再加上最近各大媒體也都在討論這件事，沒有任何跡象顯示明天世界就會毀滅，她就更不放在心上。
但有的時候，be美學也很浪漫。
她想了想，倘若真有世界末日，來臨的那一天，跟身邊人待在一起也未嘗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哪怕是，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
她沒多說別的，笑著點頭：“那就不去看書了，我們去吃一頓好的，買些吃的囤著。”
也許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但大多數人類骨子裏就有浪漫的基因。
雖然不是什麽好事，但大家仍舊熱鬧得像是過年前購置年貨一樣，成群結隊地湧進超市。
顏淺和室友到超市時，貨架幾乎被洗劫一空。
她們拿了剩下的一些食物去結賬，收銀臺的長隊排了個s形。
回到宿舍，室友們說趕緊洗澡躺在床上看電影。
顏淺趁著排隊洗澡的間隙，給家裏打了電話。
家裏居然囤了一麻袋的鹽！
奶奶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買這麽多，他們說以後每天都要天黑，沒有鹽吃啦，大家都在搶，我也去搶了一麻袋，分了半麻袋給沒搶到的老婆子。”
顏淺樂不可支地道：“那我們要吃到明年才能吃完了。”
奶奶小心翼翼地問她：“還有明年嗎？他們說以後天天都沒太陽，我們很快就都沒了。”
顏淺點頭：“有呀，哪有世界末日啦，明天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
奶奶嘆氣：“哪有，都好久沒出太陽了，該不會真的以後都不出太陽了吧？”
怕她胡思亂想，顏淺趕緊安慰：“這是冬天嘛，以前冬天也是很少出太陽的啊，不要怕，沒事的，你看新聞上都沒說我們要毀滅，我們肯定會好好的。”
大概是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奶奶好像信了：“對哦，國家都沒說，不怕不怕。”
還反過來安慰她了。
老一輩人，永遠相信國家的力量。
她又給在外地的爸媽打了電話過去，他們也囤了吃的，還笑著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都沒關系，吃飽再說。”
顏淺也笑：“對，吃飽再說。”
國人天生有吃的就樂觀，真是一件妙事。
打完兩通電話，顏淺並沒急著回宿舍洗澡。
q.q群裏此刻大家正熱火朝天地互動，她看了兩眼，退出來給朋友們發了幾句問候，最後發一條動態：【吃飽再說。】
正打算退出q.q回宿舍的時候，意外發現，祁衍的q.q居然在線。
自從上了大學後，他的q.q基本上就沒在線過，難道是……
顏淺猶豫著，點開他的空間看了眼，沒有新動態，又返回和他的聊天頁面，看著他的頭像發呆。
要不問問？
她點開手機鍵盤，剛打了一個字，想了想，停下，退出去。
也許是何蒹葭拿到了他的密碼，幫他登錄著的吧？
顏淺轉身回宿舍洗澡刷牙洗臉，開始泡腳的時候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
室友們已經躺上床玩電腦了，零食吃得嘎嘎香，不時圍繞著世界末日展開幾句討論。
她打開手機，高中班級群消息顯示99+，居然還熱鬧著，好多人在聊天。
反正無聊，她索性點進去看。
像是幻覺，竟然看見祁衍在跟大家互動。
語氣一如既往，嘚瑟裏帶一點皮，是何蒹葭模仿不來的樣子。
顏淺有些不太敢相信，正打算往上翻找聊天記錄，一條來自祁衍的私聊消息彈了出來。
也不太記得有多久沒看見他給自己發過q.q消息了，竟有點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問她：【怎麽不在群裏聊天？】
這樣自然的切入點，好像上次不歡而散的電話是一場夢。
桶裏熱水不那麽熱了，露在外面的那一截小腿涼颼颼的。
顏淺左腳右腳.交疊著攪動幾下，退出來，擱在水桶邊緣滴水。
她無聊地做完這些動作，還是沒想到應該怎麽回覆他。
想了想，幹脆擦了腳去倒水，又把宿舍的地板拖了一遍。
最後再次回到床上，她摸出手機回他：“啊？我沒註意，一直在忙，我剛拖完地。”
消息發過去，又拍了一張濕漉漉的地板照片給他。
祁衍秒回：【……】
又接著發：【怎麽拍張地板給我啊？】
顏淺：【……】
這讓她怎麽回答。
他倒也不太糾結這個問題，又隨便找著話題跟她閑聊了幾句。
這場聊天顯得隨意，漫不經心，也有點無聊。
顏淺很怕別人覺得跟自己聊天無聊，又想起上次不歡而散的電話，主動找了話題：【你不是說手機交了，要等一學期才發給你嗎？】
【提前發下來了，大概真怕世界末日吧。】他說，【管他的呢，反正哥現在能用手機了。】
顏淺笑了下，不知為什麽也有點開心。
【那還挺好的。】她說。
【挺好的，還挺好的，那還挺好的。】
【顏淺，你能不能別這麽敷衍？我特麽看見挺好的這三個字都煩。】
他的脾氣來得有點莫名其妙，顏淺懶得跟他吵，直接回他：【好吧，那我睡了，晚安。】
後面就再也沒理他。
夜裏睡得並不好，一面擔心著這一覺睡下去天就再也不會亮，一面又擔心著祁衍會怎麽生氣一場。
一開始她的手機沒開靜音，他發了q.q消息，還打了電話，她沒回消息也沒接電話，等電話鈴聲響過，手機調成靜音模式，放在一邊，忍著不看。
不知又做了什麽夢，混混沌沌醒來，宿舍裏黑漆漆一片，只從外面投進來一點路燈的昏黃光線。
她摸過手機看時間，早上六點半。
不想再睡了，也睡不著，她看著祁衍打來的幾通未接電話發呆。
怎麽敢的呢？
怎麽就敢這樣說不理他就真的不理他的呢？
明明只是朋友，卻敢這樣不講道理地發瘋，就不怕他真的不理自己了嗎？
顏淺揉了揉額頭，不太明白昨晚的自己哪根神經搭錯。
還有未讀的q.q消息，顏淺點進去看，他發的最後一條是：【那我不打了行吧。】
前面還有幾條，都是叫她接電話的。
原本還想道歉的，但看著他發的最後一條消息，她覺得他應該是真的不想理她了。
那就不道歉了，她想，反正都生氣了，愛咋咋的吧，這亂七八糟的感情，她也不想理了。
天亮了，雖然沒有太陽，但也不像是地球要毀滅的樣子，除了黑得有點早，跟以往沒什麽區別。
室友們說為了慶祝活下來，為了慶祝新的開始，晚上要再出去吃一頓好的。
宿舍裏有什麽好事壞事，大家總喜歡用“吃一頓好的”來解決。
顏淺心不在焉一整天，跟室友們進了烤肉店都還想著祁衍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氣。
心裏想著她也不想理他，但卻完全沒辦法不想。
她也有點想罵自己，為什麽就一定要執著於他呢？
一個好像從始至終都跟她沒什麽可能的人，為什麽一定要是他呢？
但她得不到答案。
如果感情這樣撲朔迷離的東西也有答案就好了。
晚上睡覺前，顏淺猶豫著要不要道歉的時候，祁衍的電話打了過來。
是他的新手機號，有些陌生，但備註還是熟悉的。
猶豫了一秒，她下了床跑到外面大陽臺去接聽，連拖鞋都穿反了。
天氣冷，她跑過來，冷風鉆進鼻子裏，有點癢，電話接聽後，還沒開口，先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祁衍問。
她揉了揉鼻子，低頭避免冷風再往鼻子裏鉆，小聲應到：“沒。”
沈默。
過了會兒，他開始冷嘲熱諷：“顏淺，你真夠厲害的。”
顏淺懂他意思，沒裝傻，開口道歉：“對不起，昨晚我是真困了，電話開了靜音。”
“是嗎？”
“是。”
他一時之間也沒出聲。
顏淺也跟著他一起安靜。
又等了會兒，他說：“你們女生怎麽想的？”
顏淺一時半會兒沒聽懂：“啊？”
“昨天拿到手機，她今天就跟我吵架。”
“而且我不太懂她生氣的點。”
顏淺懂了，是在說何蒹葭。
不知為什麽，聽見他說他跟何蒹葭吵架，她居然有點慌亂。
這裏面，應該沒自己什麽事吧？
她快速回憶了一下自己有沒有過分的舉動，隨後放下心，站在普通朋友的角度問他：“為什麽吵架呢？你惹她不開心了？”
“不是我要吵架你知道吧，是她要跟我吵，就因為我早上醒來之後沒有立即給她發早安，而是先在空間裏發了一條動態。”
動態？
顏淺才想起自己今天沒有打開空間，怪不得沒看見他發了什麽動態。
她壓下心底好奇，努力開解他：“女生比較註重細節，你作為別人男朋友，沒有做到她想要的細節，這確實是你的問題，你和她道歉了嗎？”
祁衍默了默：“沒。”
顏淺：“……你怎麽這樣？”
“她沒給我道歉的機會，事實上我根本不覺得我做錯了。”
顏淺：“？”
“那時候那麽早，她肯定沒醒，我沒必要那麽早發早安吧？吵醒了不還要怨我？”
顏淺：“……”
她也沒談過戀愛，不知道他的歪理對不對。
但別人的感情她也不方便插手，只好說到：“還是哄哄吧，你這麽久都沒陪她，她肯定是太想你了才這樣。”
“她沒怎麽跟我吵架過，我不太會哄。”
顏淺聽得直皺眉：“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無師自通的，你就算沒哄過她，不會哄，只要想著……”
“想著什麽？”
“想著她不開心，你也會覺得難過，你想讓她開心，讓她笑，順著這個方向，去做一些事，說一些話，不就好了嗎？”
“這樣嗎？”
“不然呢？”
那邊又開始沈默，耳邊只剩下風的呼嘯。
顏淺只穿著睡衣，出來得急，連外套都沒顧得上披一件，在大陽臺被寒風吹了這麽久，有些僵。
正打算掛電話回去，他忽然叫她：“顏淺。”
她停下，吸了吸鼻子，輕聲應：“嗯？”
“如果不愛的話，怎麽分開呢？”
顏淺有一瞬間的怔楞，下意識反問：“不愛的話，怎麽會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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