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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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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

葉寶跟葉遇一起回到家,偌大的別墅在一片蒼翠松柏中燈明通徹,顯得格外耀眼。

兩人暗中商量好,回去彼此保密,蓋章勾手指。

小心謹慎打開門,便看見大廳滿屋通亮,刺的眼睛很想掉眼淚。

燈盞剪影裏,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輪廓深邃,下巴薄削,修剪清爽的發絲有些不服帖的翹著。

舟車勞頓的後遺癥。

三十的男人,剪去長發變得更加成熟穩重,肅穆端莊。

他手指抵著額頭,微瞇眼睛淺睡,連夜趕回來,坐了很長時間的飛機,非常疲憊。

剛睡了一覺,聞聲擡眉,看見他們出現在門外,葉寶的那只腳在他的聲音中直抖。

怎麽這麽快醒了呢?

徐哲沈聲說:“還不快進來。”

葉寶幹巴巴找了找,趕緊關上門,手上的東西在管家一聲夫人中,哆哆嗦嗦的送了過去。

一直不喜歡別人叫她徐夫人,她還算年輕,不喜歡被叫老了,也只有老年社會這樣稱呼。

之後徐哲說,夫人不喜歡,那就叫你太太。

最後還是尊從前者來居,她才二七年華,一聲太太摧的歲月不饒人。

葉寶走到桌邊倒了杯水,喝了口,跑回來太累了,以至於口幹舌燥。

葉遇背著書包,趴在桌上吃糖酥,每次回來,徐哲都會帶很多吃的給他,比親生的還要親。

葉遇想了想,問:“爸爸,你怎麽提前回來了?我跟媽媽還在想你會不會下個月回來呢?”

“你跟媽媽去了哪裏?”小孩的話最真實,這句話固然沒錯,可是用在葉遇身上就是個例外,他撒謊都那麽真誠無害。

“游樂場呀。”眨著黑溜溜的大眼睛,像只可愛的兔子。

“媽媽一直跟你在一起?”

“是啊。爸爸,你太擔心了,媽媽是成年人,你老把她當三歲小孩,又不會丟了。”葉遇開始打抱不平,他推了推眼鏡,露出好看的白齒,蹬著小腿說:“今天剛更新名偵探柯南,先回房了。”

徐哲見他逮著機會要跑,斂眉問:“作業寫完了?”

“寫完啦,還有一份試卷,老師要求簽字,爸爸跟媽媽一起把字簽了,我明天好交差。”

“嗯,我從美國給你帶了雙冰鞋,看看喜不喜歡。”

聽到冰鞋,他立即笑開花,往樓上跑,“謝謝爸爸!”

空蕩的大廳,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斜斜的打在地上,葉寶坐在他身邊,把玩著手邊的遙控器。

每次跟徐哲獨處,就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希望他一直在國外也好,大家都省事。雖然已經習慣跟他呼吸同一空氣,跟他居住同一房間,可骨子裏除了忌憚再也生不出別的。

徐哲截然相反,幾乎想每天都跟她在一起,靜靜的看著她做飯,然後給自己準備上班文件,準備家裏的生活用品。

在他的視野裏,必須要有她的身影,離開的這三個月,作為一個丈夫想念自己的妻子。他很想她,打電話也只是能得到她淡漠的話語。

她過的永遠都那麽單色調,即使住在這麽個不愁吃穿的房子裏,也改變不了節省的習慣。

這些微不足道的環節偏偏吸引的他很難再放開這把枷鎖,看著她是一種享受,一份安心踏實。

這樣的滿足輕松是戚芷怎麽也無法給予的,她可以給自己身體上的歡愉,卻無法像葉寶,只一個微笑便讓他想把整個世界都送給她。

雖然,她從不稀罕他的禮物,更不在乎他身邊出現過的女人。

兩人就這樣各自看各自的事,一直坐著沒有說一句話。

雖為夫妻,終究同床異夢。

葉寶開始是抗拒跟他同床共枕,後來在一次生病中,也慢慢習慣他有些賤賤的無賴。

一如既往,兩人上了床,葉寶合著衣服,恨不得把自己裹成木乃伊躺在最邊上,看也沒有看他,只輕輕說了句:“晚安。”

然後把他當成空氣,一個透明人,自己枕著枕頭開始進入夢鄉。

她很累的樣子,白天陪葉遇去游樂場也不至於累成這樣,這讓徐哲心生猜疑。

徐哲摘掉手表,凝了眼無名指上的戒指,隨著躺了下來,身上貼著柔軟的睡衣,手伸過去突然環住她的腰,擁入自己懷裏。

一陣暖風吹進衣服內,陣陣顫栗。

葉寶驀地睜開眼睛,有些警惕:“你做什麽?”

“別怕,我只想抱著你睡。”

“你可以抱著你旁邊的大龍貓,不準抱我。”

為了避免類似的事情發生,葉寶提前給他選了一只很大很精神的龍貓布仔,作為抱枕,同樣也是她的吉祥物。

這龍貓顯然沒有她抱著軟和,而且看著很礙眼,好幾次徐哲都想把它丟給葉遇。

他的聲音說不出的疲憊,腿壓住她的下身,不讓其談妥,“就抱一會兒,我們結婚三年,你很少讓我碰你。我發現自己就像你的敵人,永遠靠近不了你的安全線。”

“你把我放了,我們可以作為朋友,暢所欲言。”

“別想不切實際的事,睡吧。”

做夢的朋友!死都別想!

葉寶被他摟著身體僵硬的不行,以為自己一定會熬到天亮,誰知道不到半個小時,委屈吧啦的帶著一肚子的怨氣進入夢鄉。

他們睡姿很端正,也沒有打呼嚕摳鼻孔的壞習慣,葉寶冬季很怕冷,他會用自己的懷抱偷偷溫暖她幾次。

有時,他想問她,這樣做有沒有讓你喜歡那個人少一點點,喜歡自己多0.00001的概率。

答案肯定是不可能。

謝舒采是她的心頭的朱砂痣,怎麽會說忘就忘。

夜半三更,銀白的月光籠罩在這片安逸的臥室。

葉寶垂著睫毛,呼吸均勻,只是眉毛一直擰著,裏面參了太多覆雜的情緒。

徐哲凝視她的睡顏很久,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他勾唇悄無聲息地叼著頸上那柔軟而溫熱的肌膚,然後時重時輕的吮吸。

每次回國,他都要做賊似的在她身上留下一些痕跡,這樣別人看見一眼明目他們發生了什麽。

他是她的丈夫,他不可能不碰她,甚至做夢都會夢見她衣衫褪盡的妖嬈曲線,坐在他身上迎合的快.感。可她不願意,僅僅“不願意”這三個字讓他克制了三年,做了三年的和尚,吃了三年的素。

因為學著去愛,害怕她離開,便要學會接受她的不喜歡。

葉寶夢裏頭感到脖子癢癢的,擡起手“啪”的一聲直接招呼在徐哲的臉上,打得還挺響亮的,甚至驚到了作案之人。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心肝兒顫了顫,對上臉頰掌紅的人,問:“你不睡覺做什麽?嚇人啊。”

“給你打蚊子,睡吧。”

“?”大冬天也有蚊子?

他低咳一聲不明有些心虛,揉了揉臉淡淡一笑,直接背過身去,跟她背靠背。

葉寶也沒理會他半夜發神經打蚊子,繼續睡覺,剛做了一個很幸福的夢,心裏的空缺被夢填滿了。

兩人各懷心事,直到大天亮前才睡過去。

幼兒園除了咿咿呀呀學字,其餘時間都在游戲中度過。

葉遇從老師發放的玩具裏,選了一個足球抱在懷裏,看了眼四周都在成群結隊玩耍的小孩,他繼續找了找有沒有同道中人跟自己踢足球。

這時來了幾個比他身形高的男孩,胖乎乎的指著他手上的足球,說:“要不要我們一起玩足球?”

葉遇跟這個胖子小朋友一直事死對頭,每次都是聽他在背後說他媽媽壞話,提不起勁來,低頭搖了搖:“我不跟你們玩。”

“我們李子安給你臉不要臉是吧。”

“我不喜歡跟你們玩耍,我一個人玩也可以。”

李子安用手扯住旁邊的小跟班,看著葉遇大聲道:“不玩就不玩,我還不想跟殺人犯的兒子玩在一起呢,惡心死了,誰稀罕啊!”

“你們!”

葉遇一聽,懵懂的眨了眨眼,他在這群孩子裏年齡最小,上學最早,有些事還消化不過來。

他看著草坪上學生都用驚訝的眼睛看著自己,指指點點,神情充滿鄙夷,生氣道:“你瞎說什麽,你媽才是殺人犯,我告訴你,不準說我媽壞話!”

“切~你媽跟我爸爸可是在同一所學校,她的事跡早就傳遍整個校區了,當時殺了人坐了牢,一直沒臉見人才會勾引有錢人的,哈哈哈……”

“天啊,沒想到他是殺人犯的兒子!”

“我看著不像啊,葉遇待我們那麽好,他媽媽是殺人犯他又不是,你們不該這樣笑他。”不知誰在幫忙解圍,還是被大家議論聲淹沒了。

“你瞎說!我才不信!”葉遇抱緊懷裏的足球,心裏咯噔咯噔的直跳,窘迫的臉發紅。

“不信自己回去問你媽呀,我爸最清楚她的事了,你媽那種人啊,也只能爬上……”

李子安剩下的話,被葉遇一足球淩厲的踢中鼻子後止住了,他哎呀一聲,看著流下來的鼻血,嚇得大哭了起來。

“老師!葉遇又在欺負人了!老師!她媽媽是個殺人犯,還坐過牢,他也不是好人!”

“你撒謊!”

葉遇憤懣地轉身跑了,討厭這些人說媽媽壞話,因為他們,自己連個朋友都沒有,被群體孤立。

葉寶正在用吸塵器打掃屋子,聽見門關上的聲音,以為徐哲回來了,趕忙放下手上的活,走出去一看。

“誒,遇寶你怎麽回來啦?不是讓司機叔叔去接你的嗎?”

看了眼墻上的鐘,這個點會不會放學太早了。

見葉遇一聲不吭的低著頭,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問:“你們提前放學嗎?我讓叔叔去接你的。”

葉遇小口小口喘著氣,一路跑回家,臉上的汗都來不及擦,不知道是不是親手養大的原因,她跟他還是有那麽點心有靈犀。

“心情不好嗎?”葉寶微笑道。

“媽媽,你,你是不是坐過牢?”他睜著大大的眼睛,瞳仁裏滿是疑慮。

葉寶手指一頓,面色一怔。

“你個小孩子怎麽問這個……”

“李子安爸爸說我媽媽是個殺人犯,以前殺過人做了牢,他一直就很討厭我,在那麽多同學面前這樣亂造謠,我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現在的小孩一個個都是哲學推理家,有事情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對任何事都充滿了好奇心、探知欲。

葉寶垂下睫毛,低聲問:“你相信嗎?”

“我當然不信。”

“可你已經相信了。”她望著他,眼底閃過淡淡的憂傷,“你如果不信,怎麽會來問我這樣的問題?”

葉遇抓住她的衣袖,搖頭解釋:“我不會相信他們的話,媽媽才不是那種人。”

“我是。”

“我是他們說的那種人,我高中時險些殺死一個人,為了這事入獄做了三年牢,雖然他命大沒死,可我殺過他是事實。”她不想替自己洗罪,同樣希望葉遇能體諒她的不得已。

“媽媽…”

“你怕嗎?這樣的媽媽是不是讓你很失望。雖然我不知道這件事是誰抖出來得,可想而知這個人對我的事還是很上心的。”

“媽媽,你是好人,是個非常好的人。老師說好人都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你一定沒有坐牢。”

過往的回憶像泉水湧入,心口一片驚涼。

她深吸一口氣,將他摟在懷裏,說:“對不起,我不想欺騙你,我知道欺騙是多殘忍的事。”

葉遇推開她,通紅著眼睛,哭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你知不知道他們怎麽說我,連老師看我的眼神都變了。我恨死你了!我不要你這個壞人做我媽媽!”

葉遇哭著打開門直往外跑,再也不顧葉寶的叫喚。

“葉遇!你去哪裏?”

葉寶哽咽著,淚水從眼角緩緩滑落,一顆心猶如火燒。

那些遺忘的、不該遺忘的記憶分秒都在淩遲著她。

以為這樣的日子才是幸福,卻忘記一個人犯了錯,至死都會被貼上標簽。

罪惡永遠會伴隨著她,除了更為深刻,不會走向消弭。

就算換了一種生活又如何,她真的好想念在閔海的日子,那是一段任何人都無法走進的過往。

當初那一刀紮的有多狠,她的心就有多痛。

謝舒采,你是不是也這麽絕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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