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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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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魏耷?怎的是你?”

溫廷安見狀, 頗為撼然不已,一霎地,她想明白了其間的關竅, 原來戍衛所述的所謂冤鬼, 便是魏耷, 還有,偷襲那些戍衛的人,想來亦是魏耷無疑了。

如果魏耷還活著的話,那麽呂祖遷、龐禮臣和楊淳他們, 是不是都還活著?

甫思及此,溫廷安霍然震袖提燈,原是昏晦的隧洞, 一霎地亮如白晝, 暖黃的光朝著那位少年近前一照,少年因是長久適應了黑暗幽晦的環境, 此番,教那一番亮光細細一探, 他便是習慣性地瞇起了銳眸,且緩緩地擡起了一截腕肘,遮掩了一下眼鋒,待他逐漸適應了隧洞裏光亮的處境, 定了定神, 看清了溫廷安的偽容之後,他怔了一會兒神,似是在反應, 又似是在辨識她的身份。

魏耷靜靜在審視著溫廷安的時候,溫廷安亦是在凝視著魏耷, 少年的偽容之上,蘸染了諸多傷口,身上的纻衣灰袍破敗不堪,露裸而出的肌膚之間,亦是青傷紫痕交加,悉身上下,竟是沒有一塊完好無損的地方,造相極是觸目驚心。

由此可見,溫廷安可以推揣的出來,被湮埋在了隧洞底下後,魏耷是經歷了一個怎麽樣的磨難,才從七丈之下的隧洞之下爬了出來。

晌久,魏耷才試探性地說了一句:“溫廷安?”

“是我。”溫廷安攢緊著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些許,朝前行了一步,先是交代了大致的情狀,“數日前,阮掌舍的暗探來信說,你們在酒場之中下落不明,因是擔心你們的情況,遂是遣我們前來查探一番,我和溫廷舜兵分了兩路,他去東苑查競標會一事,我來西苑密查你們四人的下落。我來西苑采石場的時候,聽雲督頭說此處有一座隧洞塌陷了,裏頭掘石的勞役皆是新來的,俱是被埋在了下邊,我一直擔憂是你們,遂是前來勘探。”

溫廷安說著,又提及了隧洞鬧鬼一事,且道:“我聽了此事,頗有端倪,沒想著,這鬼居然是你。”

魏耷確證了來者確乎是溫廷安,淡淡地舒了一口氣,帶著溫廷安朝深處行入了些許,適才單刀直入地低聲道:“我、龐禮臣、呂祖遷和楊淳四人,一直懷疑常娘所盤下的酒場是一個幌子,便是追根溯源,一路查到了西苑的采石場,適才發現,這裏的勞役不是在釀制酒曲,而是在采掘一種名曰『菱花燧石』的石頭。據我所知,這種石頭乃是火器的重要燃料,大規模采掘並冶煉的話,便可以制成火械亦或者是火-藥,威力不容小覷,我們當時獲悉此情,暗暗覺得不大對勁。常娘是媵王的爪牙之一,常娘竊自私煉火械,自然是為了媵王,如此,媵王私冶煉火械,必定是為了謀逆造反。”

魏耷他們疏通了諸多疑點的關節,尋覓到了癥結之所在,欲要離開采石場,去通稟阮掌舍,但未料到變故陡生,一場猝不及防的春雨,趁著在午陰牌分襲來,他們所處的這一座隧洞,在疏風狂雨的催迫之下,轟然倒塌了去,誰也沒有料到會生發災厄,楞是回過了神,想要逃,亦是已經遲了,一切都遲了。

魏耷因是身負了重傷,原地跂立了一會兒,便是覺得有些疲憊襲上了心頭,幹脆倚靠在洞壁底下的洞底,稍作歇養。

溫廷安眉心覆凝了一凝,在魏耷近前蹲住了身軀,心神繃緊成了一根細弦,凝聲問道:“那麽,龐禮臣他們三人目下情狀如何?”

魏耷緩然地擡起了一截手腕,拭去了鬢角處粘稠的血漬,看著溫廷安,目色有些放空,繼而又聚焦了起來,謹聲地說道:“他們都還活著,隧洞坍塌之時,我們趕巧在一處正三邊的區域,頂上的石巖替我們遮擋住了外來坍塌的碎石,我們四人雖然受了傷,但傷勢並不算格外嚴峻,勉強可以保住性命,但想要從隧洞底下逃出去的話,便是顯得極為困難。”

算上了今日,他們在隧洞底下被圍困了整整兩日三夜,沒有任何補給,有且僅有隨身攜帶著的一瓢水,四個少年靠著這僅有的一瓢水,堪堪吊續著一整條命。

魏耷繼續道:“我們之前想過,遭困後,雲督頭、戍衛與采石場裏的勞役會不會來救我們,我們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卻是什麽也沒等來,如此可見,雲督頭是根本不打算救我們,他想讓我們困死在此處。從第二日伊始,我們想了諸多逃出去的法子,便是只有挖通臨近隧洞較為可取一些。放眼整座采石場,隧洞頗多,洞與洞之間的距離不算廣遠,我們是有一線生機的。那時,我們手頭之上的工具只有楯鍬,呂祖遷與楊淳體力不濟,幹不了重活兒,挖隧洞一事便是落在了我與龐禮臣二人身上,我們往隧洞坍塌的反方向,挖了一條隧道。”

話至此處,魏耷的薄唇寥寥地牽了一牽,哂然地說道:“承蒙上蒼庇佑,這一條隧洞我們在今日挖通了,我與龐禮臣商量好,他負責在洞內照拂呂祖遷和楊淳,我負責出去覓求外援。”

采石場上戍守本就格外森嚴,裏三層外三層俱是腰綬佩劍的兵丁,加之今日是競標會,雲督頭更不會掉以輕心,是以,魏耷在起初不得不慎之又慎。

但他自另辟的隧洞爬出來之後,無意間發現了一樁事體,采石場開始有了『隧洞吞人』、『隧洞鬧鬼』之流言與傳聞,不論是勞役戍衛,還是那雲督頭,多多少少有些風聲鶴唳。

魏耷見狀,索性將計就計,把自己扮成了一個冤魂,但凡見著了他造相的,幾乎沒人會懷疑他是從隧洞底下逃出生天的幸存之人,畢竟受困於絕境整整兩日三夜,按尋常人的能耐與意志,早就撐不住,甚或是死去了,這些被埋湮在了地洞之下的人,怎麽可能還會活著?

魏耷利用了人的畏鬼心理,讓雲督頭派遣而來的兵丁簡直嚇破了膽。

他一直在尋覓同外界傳信求生的法子,恰在此刻,雲督頭新遣了一批勞役入了隧洞,他很快就留意到了年屆花甲之齡的秦氏,隨著她越探越深入,魏耷心中起了打昏她的心念,但他沒預料到,這位秦氏竟然會是溫廷安。

溫廷安伸了出手,在魏耷的肩膊之上很輕地拍了拍,示作安撫,且道:“今夜東苑有一場競標會,京中的富賈貴胄泰半會雲集於此,雲督頭也勢必會調遣大部分兵力,戍守在東苑,相較之下,西苑的兵力便會適當減弱,這不失為一個出逃的時機。”

說著,溫廷安便是對魏耷道:“魏兄,多一個人便是多一份照應,你現在帶我去隧洞底下,我們將龐禮臣他們救出來。”

孰料,魏耷卻是搖了搖首,肅聲地道:“現在我們五個人一同出去,顯然太過於顯眼,想必你也知曉,這采石場周遭設下了不少暗哨與寮臺,遍地設卡,耳目眾多,我們五人絕不容易在雲督頭眼皮底下蒙混過關。此外,我聽說樞密院指揮使、刑部尚書等大員俱是麇集於東苑的茗鸞苑之中,各位大員亦各自帶有戍衛,守衛怕是比往日都要森嚴不少,我們寡不敵眾,貿然行動,怕是會再度被一網打盡。”

魏耷之所言,不無道理,溫廷安尋思了片刻,道:“來酒場之前,溫廷舜將賬簿藏在了院子裏,這賬簿,想必你們也留意到了,裏頭如實記錄有媵王私煉火械的諸項開支用度,此則媵王謀反、意欲發動兵變的物證之一,沈兄、元昭與蘇兄目下必是已然尋到了賬簿的所在,尋到賬簿後,定然速回鳶舍,呈供物證,將此事通稟給阮掌舍,阮掌舍奏請聖裁後,必會帶兵肅飭整一座酒場,有阮掌舍替我們撐腰,你我帶著龐禮臣他們三人,加上溫廷舜一起,聯袂沖出酒場,亦無不可。”

魏耷仍舊搖搖頭:“依憑你和溫廷舜的能耐,逃離酒場的話,定當是不在話的,關鍵在於我、龐禮臣、呂祖遷和楊淳,我們四人俱是身負重傷,我與龐禮臣可能還能在支撐一段時候,至於呂祖遷與楊淳,他們可能再挺不住了……”

溫廷安心中陡地一沈,靜默片晌,適才問道:“挺不住?此則何意?”

魏耷道:“我臨走之前,給他們拭了一下脈,發覺他們脈象越發虛弱,氣血不支,水瓢裏的水自昨夜飲盡了,他們今晝的時候陷入了暈厥,我此番出來的目的,便是尋些水、食物以及藥品。我原先是想將兩人先帶出來的,但雲督頭顯然是以為我們這一幫人已經死了,我若是將呂祖遷與楊淳帶出來的話,一來尋不著藏身之地,二來容易引發雲督頭的疑慮,為了避免投鼠忌器,我只能讓了呂祖遷與楊淳在隧洞裏待著,由龐禮臣照拂他們,我負責出來,一為運輸情報,一為尋覓物資。”

溫廷安旋即將身上備好的水瓢,遞與了魏耷,又想著袖囊裏尚還藏著幾些熱饃饃與膏藥,覆逐一塞與了他,囑托道,“這些物什,你且都先拿好,待會兒的話……”

她本來想跟隨魏耷,親自去隧洞底下親自查探一番的,但這一席話堪堪起了個頭,隧洞洞口外頭,一霎地傳了戍衛冷冽的低斥,“怎麽過了半日,你們才采掘了這點燧石,莫不會是在偷懶罷!常娘子讓你們在這裏,是讓你們幹事的,不是讓你們當飯桶的!”

只聽有個婆子斂聲屏息,憂心忡忡地顫聲叩首道:“小人自當是不敢偷懶,只不過,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什麽?!”戍衛顯得頗為不耐煩。

“有個名曰秦氏的婆子,她去了隧洞的深處掘石,一時半會兒都沒見著人影,小人覺得,她會不會是出事了……”

另一位婆子戰戰兢兢地接話道:“據聞這隧洞周遭鬧鬼,還傳出了鬼傷戍衛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秦氏往隧洞裏走,去而不覆返,莫不會是被鬼給傷了?”

那個戍衛的反應,同雲督頭如出一轍:“你是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起先的那個婆子哆哆嗦嗦地顫瑟道:“小人所述之言,絕無一字虛言,官爺們,你們看看,你們在外邊巡守了這般久,連半個鬼影也沒有,指不定那鬼便是藏在了這隧洞的深處,這秦氏走入了鬼所藏匿的地界裏,便是被鬼抓了,或是傷了也不一定!”

戍衛聽這幾個婆子愈說愈離大譜,忙阻住了她們的話茬,面面相覷一番,硬聲吩咐身後幾些兵丁,說道:“立刻進去查!”

緊接著,便是一陣槖槖槖的靴聲,疾如亂雨,驟如碎珠,愈逼愈近。

隧洞深處的兩人,此番俱是一凜,魏耷眸心微黯,殺氣頓顯,下意識抻肘沈腕,撫住了腰間蹀躞帶旁的喋血樸刀,殷亮的刀刃,緩緩地自刀鞘掙脫而出,發出了一陣金屬磨蹭的冷鷙聲響,在偌大的隧洞之中,顯得教人不寒而栗。

溫廷安反應是比較淡沈泰然的,她疾然阻住了魏耷的抽刀之舉,沖著他溫靜地搖了搖首,道:“你帶著水瓢、食物和藥膏返回隧洞深處便可,我自己出去,應付過去便好。”

魏耷凝了凝眉心道:“若是他們拷問你、或是懷疑你,可當如何是好?”

溫廷安袖裾之下的食指摩挲了一番拇指,失笑道:“若是你將他們都逐一打昏的話,只怕更會招致雲督頭的疑慮,之前有一批戍衛被你嚇昏了,這尚可以解釋,但若是有一批戍衛被鬼所傷,這道理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畢竟鬼是不可能會傷人的,只有人才會,你說是也不是?你傷了他們事小,但雲督頭起了疑慮,帶著更多兵丁前來隧洞裏搜掘,萬一搜著了你和龐禮臣三人的下落,這又當如何是好?”

魏耷聽進去了,也殊覺自己方才之行止有些莽撞,只得咬牙切齒地將樸刀沖新搗回刀鞘,臨行前,突地沈聲道:“不瞞你說,這一幫人,甚至是整座酒場的人,明面上是在幫媵王賣命,實質上,也是金人的走狗。”

溫廷安從這話裏聽出了一絲不尋常的端倪,他們任務攏共有兩道,一道是搜掘常娘同媵王暗有私交、起兵造事的物證,另一道是搜掘媵王通敵叛國的物證,關乎媵王起兵造事的物證,除了溫廷舜所尋到的一疊賬冊,此一座采石場,便是活生生的物證,只消官家發兵前來徹查,媵王的計謀定然會原形畢露。

但抵今為止,他們尚還並未尋到趙瓚之與金人勾結的物證。

他們只看到了媵王中飽私囊、搜掘燧石、冶煉火械的物證,至於另一道任務,倒是毫無進展。

溫廷安微微凝著眸,對魏耷問道:“為何你會說他們是金人的走狗?”

魏耷明明想要細細解釋一番,但那兵丁的步履聲,眼見著愈逼愈近,目下的光景裏,已經離他們二人不足兩丈的距離,他們一行人執著油布包裹著的火把,熊熊的火光,由遠迫近,庶幾快要照徹在他們身上。

時辰已是來不及了,魏耷只得對溫廷安道:“競標會,真相就在競標會上,今夜出現在茗鸞苑裏的人,不僅有洛陽城裏的天潢貴胄,還有一位大人物,為了給這位大人物作陪,這東苑裏,據聞請了四夷館裏的好幾位口譯官,他們早在半個月前便在東苑裏靜候了。”

魏耷頓了頓,最後說:“此則我在雲督頭的行房裏打探到的線索,至於旁的,只能你和溫廷舜他們去繼續查下去了,不過,你不妨去今夜的競標會,便是一切都能明白。”

魏耷這一席話,所蘊涵的內容委實是過於繁密,溫廷安聽了好一會兒,適才堪堪緩沖過來。

魏耷這話蘊含了兩份意思,媵王絕對是有通敵叛國的嫌疑,而這通敵叛國的證據,與今夜競標會裏將會出現的一位大人物休戚相關,溫廷安若是要指證趙瓚之與金人勾結的話,她必須要去一趟茗鸞苑。

這一刻,溫廷安似是明白了什麽,提緊了一口氣,開始思忖——

這位大人物究竟是誰?

莫非是金人?

如果是金人的話,又是什麽身份?

是如梁庚堯那般的諜者?

不過,光是諜者這種身份,並不能稱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大人物。

這種大人物,能與洛陽城內的天潢貴胄平起平坐,想必身份亦屬匪然。

並且,這人來競標會的目的是什麽?

總不可能是純粹為了盤下酒場裏的一塊地罷?

溫廷安已是來不及多作思忖了,因為那一眾兵丁已經舉著火把,轉過了石壁,骎骎然行步至眼前,魏耷眼疾手快,三下五除二便是收拾好了停當,身影一晃,消弭在了隧洞的裏端。

這一刻,魏耷的優勢便是凸顯出來了,他是幹縫屍匠的出身,天生能在極為昏暗的環境裏來去自如,不需要火光行路,故此,他離去得悄無聲息,勢若鬼魅,讓人無所覺察。

魏耷的身影消失在了洞壁的轉角處時,那一眾兵丁適才出現在了溫廷安的近前。

溫廷安有模有樣地執著楯鍬,一面不著痕跡地將濕漉的泥壤填平,一面往洞壁一側的菱花燧石掘采而去,又故作是受著了什麽恫嚇似的,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地面上。

那些兵丁見著了秦氏在此,先是暗自舒了一口氣,繼而那為首的人厲聲問道:“還不快快起身幹活兒,你在這兒磨蹭個什麽勁兒!”

溫廷安佯露懼色,蹣跚起身,但腿筋發著軟麻之意,覆又只能癱跪下來,對兵丁們道:“官爺容稟,小人可沒偷懶,小人方才采石采得好好的,但就是……就是看到了一些不太幹凈的東西,差點嚇出了心疾,小人真的沒偷懶,萬望大人能夠明鑒!”

正所謂眾口鑠金,三人成虎,本來這些兵丁是不信鬼神一事的,但因為先前生發了隧洞吞人一案,爾後,接二連三的人都聲稱自己在事發的隧洞看到了鬼,諸如雲督頭派遣過去的那些兵丁,看到了鬼後,陷入了一陣昏迷。

目下,諸如這些在隧洞掘石的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說自己看到了鬼,尤其眼前這位秦氏,說得格外逼真,一眾兵丁的尾椎骨之上,不由地覆上了一層寒意,四下不住地探望了一番,雖未見著什麽,卻是頗覺毛骨悚然,肌膚之上,沒來由地起了一圈雞皮疙瘩。

為首那位兵丁,往左右遞了個顏色,眾人面色艱澀,咽了一咽唾沫,兵丁問道:“你方才口中的那些不幹凈的東西,是什麽?”

溫廷安以額點地,垂眸道:“小人方才正在這隧洞之中掘石,忽地聽到一陣如泣如訴的嗚咽,就在小人身後飄忽而過,小人吃了一嚇,忙回頭去看,結果便見好幾個飄忽著的人影,眶中無瞳,渾身是血,怨氣撞壁,說要去尋雲督頭……”

溫廷安話至尾梢,話音越說越小聲,亦是越來越顫瑟不安。

擱在平時,明眼人都聽得出她是在信口胡謅,但在此景此情之下,這一眾兵丁無人不信她之所言,他們被驚攝得面如土色。

過了好一會兒,那為首的兵丁適才找回了神魄,定了定神,有些語無倫次:“那麽,那個,你方才說的那個不幹凈的東西,它往哪兒去了?”

溫廷安正想去東苑的茗鸞苑一遭,索性將計就計,誠惶誠恐地道:“小人因是驚懼,沒敢多看那個鬼,不過,小人敢篤定的是,這一個鬼定是去尋雲督頭了,雲督頭今夜不是要在東苑操辦競標會嗎,那麽,這個鬼很可能是朝著競標會去了……”

眾兵丁觳觫一滯,這可了不得,競標會是常娘費了不少心思籌辦下來的,今夜也有不少天潢貴胄要雲集於此,事關重大,萬萬不可出現紕漏!

否則,但凡生出了什麽變節,鬼傷了人事小,他們的項上人頭眼看就要不保。

甫思及此,那為首的兵丁遂是對溫廷安敕令道:“你現在隨我們去東苑一趟!將那鬼擒住!”

溫廷安心驚膽顫地應了下,叩首之時,薄唇卻是微微抿起了一絲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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