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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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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沈安今日起遲了。

自從有孕, 她越來越愛困乏,越來越嗜睡,等她收拾好, 謝江月已經拿著早飯回來了。

謝江月給她端了粥,出去給門外的弟子回話,沈安眼瞧著他故意把門開大了些, 好讓門外弟子能看見, 她也沒拆穿。

“師姐,你再吃點,一碗粥頂什麽用?”

謝江月皺著眉又給她添了些飯,可沈安真的沒什麽胃口。

這些都太清淡了。

沈安瞥過他遞過來的清粥,道, “師傅應該是要商議關於妖花的事情,我們別讓他久等了。”

她起身出去,謝江月只能跟著往外走。

邊走邊想沈安吃的太少了。

等他們到了大殿, 長河真人果然已經在等,就連秦玉樓也坐在椅子上飲茶。

長河真人一看見謝江月,就鼻子不是鼻子, 眼不是眼的瞪他好幾眼, 誰料這人竟然全裝看不見。

他臉皮什麽時候這麽厚的?

他私自出思過堂的事自己還沒跟他計較,他倒是挺氣定神閑。

他想罵兩句, 秦玉樓的咳嗽聲提醒他現在不是時候。

長河真人把情緒壓下來,沈聲道, “找你們來是為來那花的事情。”

“是,師傅。”

長河真人瞥向秦玉樓, “你秦師叔怕是對此物再了解不過了, 有什麽事都可以問問他, 我們一起商量對策。”

秦玉樓放下茶盞,輕咳一聲,“這花名字我想不起來,用法也都跟你們說過了,至於來歷……”

“它是那妖獸自創的,當年有不少人對此趨之若鶩,也在鴻雲大陸刮起來一陣血雨腥風。”

“後來我將它一把火燒了,絕不可能還有餘孽,所以我懷疑,是那妖獸卷土重來。”

沈安一楞,問,“可是幾百年前那個大妖獸?”

“正是。”秦玉樓應聲。

鴻雲大陸妖獸共七級,可還有一種大妖獸,他淩駕於所有妖獸之上,由世間最純凈的善念與最險惡的惡念糾結而生,是至善,也是至惡,一念可成佛,一念便成魔。

“可那妖獸不是幾百年前就死了嗎?”

秦玉樓搖頭,“當年他並未死絕,而是消去大半修為,被鎮壓在與他相生相克的辰宗後山,十幾年前,才最終消散。”

“秦師叔,你能確定真的是那妖獸卷土重來嗎?你怎麽能確定不是有人當年私藏花種,如今又出來作惡?”

謝江月急於弄清事情的真相,他怕稍稍有一點偏離,就要給沈安增加未知的風險。

“不會。”秦玉樓肯定道,“我毀的東西,他不會留下。”

“為何?”

“因為那只妖獸,是我親自養大的。”秦玉樓閉上眼睛,“也是由我親自所殺。”

“什麽?”沈安驚訝。

“所以如果鴻雲大陸還能出現這種花,那必定是他又回來了。”

沈安不了解秦玉樓的過往,可秦玉樓說的話,她從來都信。

“師叔,那它為何盯上我的孩子?他如何在我上不知曉的情況下就能知道我懷有身孕?”

這是沈安怎麽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說明他對你肚子裏的孩子有感應。”

秦玉樓認真道,“你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是他重建肉身的極好材料。”

“重建肉身?”

“他真身已毀,必不可能重新擁有,他定是要借你的孩子,為自己重建肉身。”

“萬一他其實是想提升修為呢?”

“不會。”秦玉樓道,“若要提升修為,他有無數的人可以利用,但重塑肉身則不然,他不是肉體凡胎,想要重塑絕非易事,所以他才會找上安安。”

“那要怎麽辦?”謝江月語氣焦急,“我們在明,他在暗,萬一他要用暗箭傷害師姐,豈不是防不勝防?”

秦玉樓道,“別急。”

“只要安安不出天宗,那我們就只需甕中捉鱉。”

“師叔的意思是?”

“他既要借助瞿白清之手,說明他依照現在的修為根本進不了你的身,況且,這花孕期六月用為最佳。”

“他既想要你的孩子,又要保證六月之期,只要你不出門…”

“那他必然不請自來。”

秦玉樓咂了口茶,“所以安安你放輕松,你如今兩個月身孕,還有四個月,他必定會上門來,你不要太緊張。”

謝江月聞言緊張地看著沈安,生怕她害怕或者多想,他最近看來很多關於女子懷有身孕的書籍,書上說孕期女子情緒最為起伏不定,可能與平時相差千裏。

沈安輕輕撫了下肚子,又對上謝江月關切的眼神。

她在原地站了會,然後低下頭輕聲說,“可能來不及。”

“什麽來不及?”長河真人問。

沈安擡起頭看著他,道,“如果按照四個月的時間做計劃,可能來不及。”

她頓了頓,“因為這個孩子…馬上五個月了。”

“什麽!”長河真人怒吼,“瞿白清這個王八蛋,他敢誘拐我徒弟?”

長河真人罵完回過味來了。

不對啊,將將五個月,那不是…

他眼光直直射向謝江月。

那不就是這個小王八蛋的孩子?

怪不得,怪不得他把謝江月踹進幻境那日沈安臉色蒼白的站在門口,還說要嫁給瞿白清,說什麽兩人相戀已久。

她以前和瞿白清明明是以琴交友,他怎麽看安安這孩子都是對謝江月有點意思。

原來如此。

原來徒孫不僅是親的,還是親親的。

他哼了一聲。

這臭小子什麽運氣,媳婦嫁人一圈,本來以為要養著別人的孩子一輩子,結果這孩子竟然是自己的。

不對。

謝江月這小王八蛋,如果不是他幾次三番的拒絕,他和沈安還用走這一遭?

活該他失魂落魄,人家大婚他自己偷摸哭。

長河真人心裏知情,驚訝過後反而還生出點欣喜來。

就憑借瞿白清敢這麽算計他徒弟,要不是看在他是沈安肚子裏孩子的爹,他早就一劍劈了他。

可秦玉樓這回是真的楞了。

“五個月?怎麽會是五個月?你和言宗那個是奉子成婚?”

他還要再說,被長河真人一把拉出來門。

沒看見謝江月那個臭小子都傻在那了嗎?

還不給人家小兩口騰地方?

謝江月確實是傻了。

他瞪著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沈安,半晌,又去看她微鼓的肚子。

從沈安的話說出口到現在,他腦中就暈暈乎乎,跟團漿糊一樣。

終於,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五,五個月?”

“這個孩子?馬上五個月了?”

得到沈安肯定的回答,他才像是整個人活過來一樣,抓起沈安的右手就往自己臉上打。

又狠又使勁。

沈安趕緊制止他,“你這是幹嘛?”

謝江月簡直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

他仿佛越過千山萬水去尋一炳神劍,卻得知神劍被別人搶先奪走。

等他歷經艱難險阻終於拿回神劍,卻發現神劍從始至終都是他的。

他激動的雙眼發紅。

“師姐,師姐,他是不是,是不是─”我的?

最後兩個字他沒敢說出來,他就怕這是自己的一場美夢,等他醒來,沈安仍舊是別人的娘子。

“我,我是不是在做夢?我是不是在幻境裏面還沒出來?”

“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呢?”

他憑什麽擁有來沈安,還能擁有和她一起孕育的血脈?

想著想著,他的眼眶更紅來,他執起沈安的手,認真道歉,“師姐,那時候我在大殿說那番話,你一定很傷心吧?”所以才將這件事瞞著他。

“對不起,如果我能給你足夠的信任感,你就不用這麽為難了。”

沈看著他,道,“我不是沒想過告訴你。”

謝江月動作頓住。

“只是那時候剛好又聽見來你和師傅談話,我不想用孩子束縛你。”

謝江月整個人如同被人從寒潭裏面泡過。

沈安說聽過他的話,那就一定是他去幻境之前那次。

所以她才會選擇帶著孩子嫁給別人。

因為他的拒絕,沈安不敢去賭。

“我那時候不是真心話,我只是吃醋、我生氣、我嘴硬。”

他越說聲音越小。

這都算什麽理由呢?

因為他的任性、他的自大、他的嫉妒,害得沈安落入瞿白清的陷阱。

他害怕極了。

他怎麽配得上沈安,他怎麽配和沈安在一起?

謝江月的手垂下去,腦袋也沈得低低的。

他不敢見沈安,也不配見沈安。

他陷入低谷。

如果有人能把他拉入地獄就好了。

沈安受過的傷害,讓他成千上萬倍地嘗。

他不敢擡頭,希望自己融入塵土裏,再也要人看不見,可他又怕真的變成塵土,那沈安踏過的時候都不會看上一眼。

沈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直到一雙手慢慢擡起他的臉,為他擦幹眼角的淚水。

他透過模糊的水色看向沈安。

“好了。”沈安溫柔的替他擦去淚水,“都是要當爹的人了,怎麽還總是哭?”

“你當著寶寶這樣哭,他會以為自己的爹爹是個膽小鬼。”

謝江月嚇得不敢流淚。

沈安拉住他的手放在肚子上,“謝江月,我說跟你好好過,就是要好好過。”

“我說放下了,就一定是放下了,我不會騙寶寶,也不會騙你。”

“你這個人從小就別扭,愛鉆牛角尖,但是說過的話我不會再說第二遍了。”

謝江月感受著手下的溫度,鄭重的點點頭。

明明是最該推他入地獄的人,偏偏多次將他帶回人間。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這世上有這麽多人,怎麽偏偏面對沈安,他就總是忘記壓抑不住自己。

小時候在所有人面前蹦著小臉,轉頭就要撲進沈安懷裏流眼淚。

仿佛他所有的眼淚都留給了沈安。

他不該再自怨自艾。

他有沈安,還有孩子要守護。

沈安說好好過,他們就要好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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