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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Chapter 62(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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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珩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西瑛醒得比他想象得要快得多。

那一天,他正在清洗剛擦完桌子的抹布,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窸窣聲,他渾身一僵,直覺應該就是的,可又一時不敢相信。

他慢慢轉過身,西瑛確實醒了,還正試圖坐起來。他忙放下手裏的布過去幫她。

西瑛擡頭,一見滿是胡茬、眼窩深陷的邱珩,不由得全然呆楞。

“你...”

邱珩卻什麽話也沒說,只是猛地把她拉入懷中。他皺著眉,顫抖著,細細密密地吻她的額頭,眉心,鼻尖。

恍若她是那生怕會丟失的珍寶。

他以為他能控制住的,起碼她醒來,該讓她先說句話。他的心底是欣喜若狂,而他只想讓這瘋狂與洶湧全叫她先知道。

他親吻許久,心情才稍有平息。他懷裏的西瑛是如此溫和恬靜,像一只乖乖的小獸閉著眼睛,任世間的溫柔去待她。

半晌,他才慢慢放開她。

邱珩見她擡頭盯著自己,便知一定是自己憔悴模樣嚇到了她。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笑笑,柔聲道:“你怎麽樣,人還舒服嗎?”

西瑛在他的幫助下坐了起來,背後被墊上了兩個枕頭。她的手攥著被子,點點頭,微笑說:“挺好的。”

但邱珩還是立刻叫了醫生來。

好在經過檢查,確說是暫無大礙了。

邱珩這才松了口氣。

他在床邊坐下,擡手捋了捋她頰邊的發,看著她的眼睛,良久無言。他把頭抵在她的肩上,一時不知該以什麽樣的面目去看她。

西瑛的肩上感覺到微微的濕潤,她也不說話什麽,就歪頭靠著他。

在他的肩頭,她望見外面的藍天金光正盛,樹葉簌簌作響。不遠處的小學剛好放學,一群又一群可愛的孩子背著大大的書包,在校門口找著自己的爸爸媽媽。

午後是靜謐的。

她把下巴擱在他肩上,擡手抱著他,閉著眼睛,輕聲說:

“邱珩,我想回家啦。”

聽到西瑛醒來又已經在家的消息,鄭晴和邱成山都松了一口氣,詢問了一下西瑛的情況,便也沒再問些其他的了,只讓他們倆都在家好好休息。邱珩也通知了西瑛的父母,他們聽聞也遂放下心來,並再三謝謝他對女兒的多加照拂。邱珩是不願聽這些話的,他只說他們太客氣了,因為這些都是他應該做的。

晚上,邱珩燒了些簡單的飯菜,一盤青豆炒蝦仁,一個絲瓜蛋湯,還有一盤青椒牛肉。西瑛本是沒什麽食欲的,卻還是讓自己多吃了兩口。看到邱珩臉上微微放松下來的神情,她心裏便覺得,吃撐又怎麽,再多吃兩口都是應該的。

兩人吃完飯,邱珩在廚房裏收拾,西瑛則坐在沙發裏翻著雜志。可能大腦的輕微震蕩還未徹底痊愈,她發現自己字看多了還是會有些困。

她也不勉強自己,放下書,便倒在沙發上了。

但她只想休息一小會兒。

醒來的時候一眼瞥見墻上的時鐘,竟然已經九點了,她又睡了兩個多小時!

她一陣懊惱,剛想起身,就見邱珩盤坐在落地窗前,邊上是一瓶啤酒,開了,卻沒喝多少。他望著窗外W城的繁麗夜景一動不動,微駝著背,像是發呆。

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孤獨。

西瑛知道,現在外界的討論依舊混亂,各執一詞。偏偏,每一個質問都直擊要害,生生讓他對自己心底這麽多年一直深信不疑的信念都產生了懷疑。

她突然鼻酸。

怎麽會有人說人工智能會超越人類?

機器如此簡單,它們只會按照指令去行事,而人卻是覆雜的。它們不會傷心,也不會愛人。甚至,它們永遠也學不會這些。

她現在心底的痛楚,就連欽欽和嚶嚶也不會理解。

呵,它們怎麽會像我一樣如此得去愛著你呢?

她艱難起身,想走去他的身邊。可能動靜太大,他一下就回過神來。見她想動,忙要起身去扶。

西瑛搖了搖頭,手一下離開墻壁,只是快步去到他身邊,然後也跪坐下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算作是調整。

“西瑛。”他喚了她一聲,聲音如此幹涸。

西瑛擡手,去勾勒他的臉廓。外面的霓虹燈光明亮,黃黃紫紫地照在他邋遢的面龐上,她依稀可見這幾天這個男人都想了什麽,又做了什麽。

她取笑他:“你怎麽變得這麽醜了,胡須也不剃,頭發也不理理,看起來像個糟老頭。”

邱珩咬著唇,望著她皺眉笑笑,擡手撫了撫她的臉頰,說:“嗯,但你還是一樣的漂亮。”

西瑛低頭一笑,只當他是安慰了。她臉上略微留了細小的疤痕,哪裏會有以前好看呢。

她摸著他刺手的胡須,拇指摩挲著,突然笑說:“我幫你剃胡須吧。”

邱珩一楞,握著她的手,貼著臉邊。

“好啊。那我去拿東西。”

西瑛坐在原地,邱珩去浴室裏拿來剃須膏,刮胡刀,還有一塊打濕了的毛巾。

他放下東西,然後乖乖地在西瑛面前坐正。西瑛不由得被他這乖巧的樣子逗笑。

她拿起剃須膏,白白的泡沫抹在他的嘴邊。等待的時間,西瑛一手把毛巾準備好,一手拿著刮胡刀。

她湊上前,仔仔細細地沿著皮膚一點點刮去泡沫,又認真地擦拭著殘留。她的手很輕,看得出來是小心翼翼。

邱珩低著眉眼,望著近在咫尺的她,嘴角緊閉。他不明白,為什麽她的嘴角一直含著笑,這件事很值得開心嗎。

她剃到一半,見他表情凝著,不由起身笑問道:“怎麽了,我是不是刮痛了?那我小心點。我以前也沒做過,所以,就見諒啦。”

邱珩沒搖頭沒點頭,也沒說話。

西瑛不知他怎麽回事,也不管了。

最後一點泡沫被刮幹凈,西瑛拿毛巾給他最後再擦了擦,然後拉遠一點瞧了瞧整體,瞇著眼笑說:“嗯,帥呆了。”

邱珩卻完全沒理這句話。

在她完全沒回神之際,他一把拉過,深深吻上了她。他捧著她的臉在她唇上狠狠肆虐,舌尖勾絞著她的唇舌,在她的壁腔橫掃。

所有想說的話,他都不知道要怎麽表達。唯有這樣緊緊、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

西瑛的舌根發痛,呼吸窒悶,可卻只想抱他更緊。

兩行淚,從她眼角掉落。

邱珩,我也想你呀。你能好好地照顧自己嗎,你知道我看到你這個樣子,有多擔心嗎?

邱珩的吻在慢慢上移。

他吻她的梨渦,吻她的臉頰,吻她的眉心,吻她的額頭。

無關□□,他只想去好好珍惜這個女人。

半晌,西瑛笑著稍稍推開他一些,他也沒勉強,只是拇指摩挲著她的唇角。

終於,西瑛看到了他笑的樣子。

她咬著唇,雙手撫著他的臉。你的笑,真好看呀。

邱珩捉住她的手,疲憊卻堅毅的眼睛深深望著她,不欲放過她的每一絲變化。他沙啞的聲音喚她:“邵西瑛,我愛你。”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泯滅了。窗外的霓虹絢麗明彩,高樓間燈火萬千,夜空星星綴滿,青雲層疊。而萬間萬物,只有她聽到了這句最美的話。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她怎麽會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回應他的,竟只有兩行簌簌而下的熱淚。

這幾天在家裏將養著,她的身子確實大好了許多。邱珩被她勸說地回了公司,每天就是朝九晚五的見面。她也沒覺得不好,起碼這樣生活才會漸回正軌。

她在家的時候會適當的去運動,工作雖然一時沒法完全跟上,但另外幾個負責人都很貼心地把最近發生的事和她講了一下,也把最近的一些文件檔案發給了她,她看看,能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麽事,起碼還能先去適應。

這一天,西瑛不得不要出差一趟,但也還好,只需要一天而已。這是在很久之前就談定了的項目,西瑛一直是主要的負責人。

她想著最近身子也是好了許多,這件事也幾乎是非她不可,所以她篤定了要去。

晚上,邱珩見她在房間裏收拾東西,心裏頓時一慌。他的手擋在行李箱上,問:“你要幹什麽?”

他有些氣勢洶洶,西瑛卻只是笑笑,“明天去一趟C城,半年前就談好的項目,我需要去做一下視察。”

他拒絕得幹脆:“不行,我找人代替你去。”說著就要拿起手機。

西瑛握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眼神和話一樣堅定:“邱珩,我必須要去,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回歸工作重要的一環。”

他二話不說地的拒絕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可她沒有和他爭辯,只是平靜陳述著她的想法,她知道他會好好聽進去的。

邱珩盯著她的眼睛。雖然他再極不情願,但他知道她心意已決,他是不該束她的。

他問她:“你身子舒服嗎?”

她笑笑,“都挺好的,我今天還吃了兩碗飯呢。”

“那你要是不舒服了一定要第一時間打給我。”

“好。”

“我後天要去機場接你,你要等我。”

“嗯。”

接著半晌的沈默,西瑛奇怪。

嗯,這沒下文了?

她一擡頭,就撞見邱珩一直看著她的那雙眼,他說:

“我會想你,你也要想我。”

西瑛身子一頓,咬著唇,認認真真地回答他:“好。”

邱珩這才笑了笑,便也無話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如此念叨。明明才一天而已。以前兩人各自出差四五天,也沒有如此地啰嗦過。

一天其實很快。

對西瑛而言,不過是去了趟對方的公司,視察交流完,回酒店睡一覺,第二天起來,就可以坐上回家去見邱珩的航班了。

而沒有西瑛的那一晚,邱珩是睜著眼到天亮的。他們在微信上聊了幾句,後來西瑛回覆得稀稀落落,他便知她困了,就沒再說下去。

他睡不著,起身去廚房倒了杯水喝。他醒的時候,欽欽和嚶嚶也醒了,他們倆跟在他不遠處,一直看著。

邱珩一見欽欽,頓時心裏又柔軟下來。他笑笑,坐到沙發上,向他招了招手,欽欽便乖乖得過了來。

他摸了摸他的腦袋,突然想起那一夜雪地裏遇見西瑛。那天皎潔的月光下,少女的面龐泛著紅潤,她驚喜地看著這個小家夥在雪道上不斷學習。

是那一夜,他動心了。

因為,有這麽一個女孩,明白他所做的一切。

他突然擡手,給欽欽彈了一個爆栗。小家夥還是如那晚一樣,故作疼痛得捂著腦袋,但現在居然又有了低下了頭的動作,委屈巴巴的,只差能流出眼淚了。

邱珩不禁失笑,這難道是和西瑛學的?西瑛平時向他撒嬌的模樣,真是被他學了四五分去。

好在第二天去了公司,時間便快起來。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邱珩顧不得吃飯便去了機場。

看見顯示牌上西瑛的航班,再過二十分鐘就要到達時,心裏竟還有些緊張起來。

在他等接機的地方,卻突然有記者認出他來。他見邱珩周圍沒有其他人,像是立刻得到了天大的新聞一樣,打開手機錄像,趕忙上前,笑問道:“請問是邱少嗎?我是科明雜志的記者。請問您對最近的反人工智能事件怎麽看?融乾下個月的例行發布會是否會因此而受影響?少夫人最近的身體情況如何能透露一下嗎?或者,您可以談談您對未來十年人工智能發展態勢的看法嗎?”

問題太多,邱珩一個也聽不進去。

他略皺皺眉,見裏面還沒人出來,才轉過頭。

他看著這位記者,聲音沙啞,卻又像是帶著別樣的溫柔。他對記者說:“我不是邱少,我只是來接我的太太。”

這樣的反應,讓這位記者始料未及。他本想,若是他認真地回答了那些問題,那麽就是獨家的訪問了,其價值不言而喻。而若他煩躁地揮開他,那這些失態的動作也會被手機記錄下來,屆時這樣的視頻,也是攫人眼球的。

可邱珩的反應卻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他那樣柔軟的神情,讓他頓時都覺得自己原來的心情有些齷齪。

他收了手機,向他點了點頭,向他道歉:“抱歉先生,我認錯人了。”

邱珩笑笑,便又轉頭看著裏面。

在記者沒走多遠的時候,西瑛就出來了。

他回望著接機的出口,邱珩一手拿過西瑛的行李,正了正她的帽子,然後握著她的手和她慢慢離開。遠遠看去,邵西瑛的臉確實如傳聞中說的,略微留下了點疤痕。但他覺得,這無損她的美貌。

太陽從玻璃墻上照進來,拉長了兩個人的影子。他們並肩走著,地上的影子卻像是相互擁抱。

他們是平凡而簡單的一對人兒。他們相持相守,就像是從沒聽見過外界的流言蜚語,他們只聽見了對方對自己說的那一句,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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