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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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川
“不要——不要——”
身邊的男生似乎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夢魘，太陽穴青筋爆出，額角的汗珠打濕了鬢發。
夏雪諾自認是個冷淡的人，不願意過問別人的事情，也忌諱別人知道自己的隱私。只是，米霧看起來太難受了，而她自己也曾一次次的陷入夢魘中，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每一次心裏都隱隱期待有一個人出現，救自己於水火。由此及彼，夏雪諾無法對男生狠心。
“米霧，醒醒——”夏雪諾試探性的觸碰男生的肩膀。
顯然，她微弱的力量不足以將米霧拉回來。
男生優越的五官扭曲著，額前的發絲因為掙紮散亂，又被汗水貼合，再難看出平時游刃有餘的模樣。
和所有陷入夢魘中的人一樣，他也試圖掙脫什麽，然後在夏雪諾試圖用更大力氣喚醒他時，雙唇微啟，吐出一個名字——
“徐娜娜——”
一剎那，夏雪諾如被雷轟。
記憶再一次回溯，飛速回到第一個異世界中那個堆滿校規的檔案室。
晦暗中，人皮名冊打開，娃娃在她身邊興奮叫嚷——
“大佬，你看，這就是我給你提到救我的那個小姐姐！”
名冊上女生的寸照泛黃，但依然掩蓋不住清秀的好相貌。
女生但看五官都很普通，可組合在一起，卻越看越驚艷。尤其是眉眼間，有著一股不符合年齡的媚氣，又被眼神的堅毅生生壓了下去。
寸照旁邊赫然寫著“姓名：徐娜娜”，身份是“畢業生”。
所以，米霧口中的徐娜娜是否和異世界裏的徐娜娜是同一個人呢？
雖然，異世界裏徐娜娜的檔案記載，她曾就讀於明德中學，不過會如此巧合嗎？更何況，徐娜娜本身是一個極其尋常普通的名字。
還是，她聽錯了？
夏雪諾不覺將耳朵靠近米霧，想要將男生口中的話語聽得更清晰些。
然後，飛機行駛途中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麽氣流，猛地一顛簸。
米霧劇烈抖動一下，眼瞼微動，好不容易從夢魘中蘇醒，本來還有一點恍惚，結果一睜眼就撞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女孩與他頭貼著頭，臉對著臉，她柔順的發絲垂下，掉落在他臉頰，他甚至可以看清女孩淡粉色嘴唇上清晰的紋路。
米霧：……？？？！！！
“你，你幹嘛！！！”
下一秒，花花公子模樣的少年活像被非禮的純情少女，一把推開夏雪諾，後脊背死死貼著飛機椅背，一手捂著領口，一手指著夏雪諾，瞪著桃花眼吼道：“你特麽想要對我做什麽？？？”
夏雪諾：……
她可以說其實她什麽都不想做嗎？
註意到前後左右偏轉過來好奇的目光，出於綜合考慮，夏雪諾沒有解釋，抽出飛機前方椅背後放置的雜質，死死擋住臉，迅速面無表情的偏向窗外。只當不認識身邊這貨。
因為這一出鬧劇，直到下飛機，米霧都保持對夏雪諾一臉警惕，好像生怕她會對他做些什麽。可又害怕自己一個不註意，讓夏雪諾跑了，所以克制的和她保持一點五米的精確距離。
對此，夏雪諾表示尊重且無語，暗地裏翻了不止一個白眼，眼睛都翻痛了。
陵川偏僻，飛機並不直達，夏雪諾她們到達的地方是距離陵川最近的機場，若是要往陵川走，還要坐大巴或者開車過去。
米霧是個大少爺，自然坐不慣狹窄擁擠的大巴，在機場裏面和夏雪諾簡單的解決了午餐加晚餐後，打車去陵川。
不知道是否因為陵川太過偏僻，米霧叫了幾輛車，司機本來很高興的攬客，但聽到是要去陵川的，都擺著手，匆忙駕車離開。直到最後，米霧急了，大少爺脾氣上來，揚言要去公司告他們，又揚言可以付三倍車錢，才有司機勉為其難的答應拉他們。
路上，米霧翹腳坐在副駕駛位上，問司機為什麽不肯拉他們。後視鏡裏，夏雪諾看到司機大叔的臉都白了，但很快恢覆，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沒得，沒得。”司機說的應該是當地的方言，米霧一頭霧水，但夏雪諾竟然奇跡般的聽懂了。
從機場到陵川沒有高速，只能走國道，有的地方甚至只有狹窄的鄉道。於是，本來手機地圖顯示本來不算遙遠的距離，他們楞是顛簸了三四個小時，直到快要把兩個人顛簸吐了，夏雪諾和米霧才到達。
剛把他們放下，司機師傅就忙不疊的開車跑了，好險車錢都忘收。
好在當地人算是熱情，給他們指明“九裏溝小學”的方向。
“聽口音，你們是外地人哇。怎麽想著來我們陵川的啊？投靠親戚？”給夏雪諾指路的是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婦女，口音不重，只是話裏話外讓夏雪諾有種她在套話的感覺。
“旅游。”米霧鬼扯道。
“啊？”婦女楞了一下，隨即笑了，“我們這原來就是個鎮子，後來政策好才改為縣城的。看二位的打扮，是從大城市來的吧，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哪值得大老遠來看哇。”
夏雪諾身體不好，連路顛簸，早已沒有精力和陌生人計較，於是故意放慢腳步，把米霧推到前面，自己躲在身後只笑不言。
察覺自己被算計的米霧瞪大了桃花眼，轉頭惡狠狠的瞪向夏雪諾。
夏雪諾微微一笑，無辜的聳了聳肩。
“不過，我們這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水靈。”中年婦女不知為何話題急轉直下，甚至伸出了鹹豬手，“小夥子呀，著模樣俊的，你今年多大了哇——”
夏雪諾跟在身後，咬著牙憋笑。
好不容易甩開了中年婦女，夏雪諾他們才松了口氣。
她轉頭望向米霧。看臉色，男生大概和她心情一樣，這讓夏雪諾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夏雪諾，你特麽是故意的吧？”米霧指著夏雪諾怒道，“看我吃癟好玩嗎？小心老子我不管你了，把你扔在這裏，看你怎麽回去！”
所謂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從冀州到陵川，中途吃的用的都是米霧花錢。夏雪諾自知理虧，當即收回笑容，正襟危坐。
“不是的不是的，這還不是您老魅力大嘛。不信你看，人家有沒有理睬我呀——沒有，是吧？”
米霧大少爺骨子裏是有自戀情結的，雖然知道夏雪諾奉承話多半不是真心，但難得能從女孩聽到好聽話，火氣立刻降下去大半。
“少說好聽的敷衍我。”米霧生硬道。
“哪裏？”夏雪諾無辜眨眼，暗地裏給他取外號——“人間花蝴蝶”，以及“婦女之友”。
“那，你喊我聲好聽的！”米霧顯然察覺不到夏雪諾的內心世界，挑著眉拿桃花眼覷她，“來，喊聲哥哥聽聽！”
夏雪諾：……
下一秒，果斷轉身走人。
“哎！我就知道你丫不是真心的，你個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丫頭！”米霧在她身後追著喊。
過路的人紛紛轉頭望向他們。
夏雪諾默默捂臉：……行吧。
到達九裏溝小學時太陽已經徹底落下，天迅速昏暗下來。
沒有了陽光的庇佑，陵川慢慢的顯露它本來破敗陳舊的模樣。
低矮的樓房影影綽綽，隱藏在古老樹木繁茂的枝丫後，像是埋伏的惡魔，等待著路人不註意，伸出罪惡的爪牙。
夏雪諾不知為何，心裏隱隱有些不安，渾身上下都叫嚷著離開。但季冬陽在這裏等待的可能性壓倒了她所有感官，她來不及多想，強打起精神，順著異世界光影晃過的畫面，尋找前往隱藏在某一棟樓地下室的路線。
好在陵川即偏又窮，幾十年不曾發生太大變化。以九裏溝小學為起點，沿著坑窪的道路，經過門牌老舊的小賣部，破產的紡織廠大門，早早關門的五金店……夏雪諾終於到達小區門口。
大打開的鐵門外，“九裏溝小區”的銘牌比異世界光影裏更陳舊。左側保安亭玻璃渾濁一片，裏面空無一人，任由人來來往往。右側，賣燒餅的小販懶洋洋的坐在三輪車車座上。見到夏雪諾她們，擡了擡眼。
“小丫頭，你究竟是要去哪裏啊？”米霧一頭霧水。
夏雪諾全部的精力都用來強壓住內心的悸動——她馬上要見到男生了！現在的他，會是異世界裏的模樣嗎？
冷淡的眉宇，銳利的眼角，幹燥溫暖的大手，以及望向她時溫柔的眼神……
不知為何，想到他，興奮之餘，夏雪諾控制不住的心疼。
哪裏有時間理會米霧？
“哎？小丫頭，你倒是說話呀？”微黃昏暗的路燈下，米霧一雙桃花眼熠熠，他無語的盯著夏雪諾的背影，嫌棄的拍胳膊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低聲抱怨：“怎麽又不理人了！”
其實，對於異世界裏提供的線索，夏雪諾也是半信半疑，她並不能夠確定是否真的能夠找到住址，找到季冬陽。
直到真的站在記憶中樓棟的門口，聲音相應燈亮起，她望向樓梯下關閉的鐵門。
和異世界裏出現的鐵門一樣，刷著白色的漆，但是更加老舊，白漆顯出臟灰色，角落處出現大片掉落。因為無人清理，鐵門上大大小小雜亂無章的貼著各色小廣告。
鐵門下方，靠近樓梯的墻角，刻著一排三個火柴棍小人，左邊高瘦的是爸爸，右邊長頭發的是媽媽，中間穿裙子的是女兒。三個小人看似親密的手牽著手。
異世界裏，縮小版的季冬陽拉著她跑上天臺看煙火時，她曾無意間瞥到。所以——
是這裏！
“季冬陽——”夏雪諾輕聲念出這個壓在她心底太久的名字。
“什麽？”米霧蹙著眉問道，“你在叫誰？”
“吱啦”一聲響，一樓左側的大門驀的打開，一個上半身佝僂，全身肌肉松垮著的老人拎著個垃圾袋，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聲音響應燈“滋啦”亮起，昏黃色的光照亮了她滿是溝壑蠟黃色蒼老的臉。
“哎？你們找誰啊？”那人瞇著眼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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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陷入夢魘中的人一樣，他也試圖掙脫什麽，然後在夏雪諾試圖用更大力氣喚醒他時，雙唇微啟，吐出一個名字——
“徐娜娜——”
一剎那，夏雪諾如被雷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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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你看，這就是我給你提到救我的那個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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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米霧口中的徐娜娜是否和異世界裏的徐娜娜是同一個人呢？
雖然，異世界裏徐娜娜的檔案記載，她曾就讀於明德中學，不過會如此巧合嗎？更何況，徐娜娜本身是一個極其尋常普通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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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諾不覺將耳朵靠近米霧，想要將男生口中的話語聽得更清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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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夏雪諾表示尊重且無語，暗地裏翻了不止一個白眼，眼睛都翻痛了。
陵川偏僻，飛機並不直達，夏雪諾她們到達的地方是距離陵川最近的機場，若是要往陵川走，還要坐大巴或者開車過去。
米霧是個大少爺，自然坐不慣狹窄擁擠的大巴，在機場裏面和夏雪諾簡單的解決了午餐加晚餐後，打車去陵川。
不知道是否因為陵川太過偏僻，米霧叫了幾輛車，司機本來很高興的攬客，但聽到是要去陵川的，都擺著手，匆忙駕車離開。直到最後，米霧急了，大少爺脾氣上來，揚言要去公司告他們，又揚言可以付三倍車錢，才有司機勉為其難的答應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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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得，沒得。”司機說的應該是當地的方言，米霧一頭霧水，但夏雪諾竟然奇跡般的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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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把他們放下，司機師傅就忙不疊的開車跑了，好險車錢都忘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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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諾身體不好，連路顛簸，早已沒有精力和陌生人計較，於是故意放慢腳步，把米霧推到前面，自己躲在身後只笑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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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諾，你特麽是故意的吧？”米霧指著夏雪諾怒道，“看我吃癟好玩嗎？小心老子我不管你了，把你扔在這裏，看你怎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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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不是的，這還不是您老魅力大嘛。不信你看，人家有沒有理睬我呀——沒有，是吧？”
米霧大少爺骨子裏是有自戀情結的，雖然知道夏雪諾奉承話多半不是真心，但難得能從女孩聽到好聽話，火氣立刻降下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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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夏雪諾無辜眨眼，暗地裏給他取外號——“人間花蝴蝶”，以及“婦女之友”。
“那，你喊我聲好聽的！”米霧顯然察覺不到夏雪諾的內心世界，挑著眉拿桃花眼覷她，“來，喊聲哥哥聽聽！”
夏雪諾：……
下一秒，果斷轉身走人。
“哎！我就知道你丫不是真心的，你個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丫頭！”米霧在她身後追著喊。
過路的人紛紛轉頭望向他們。
夏雪諾默默捂臉：……行吧。
到達九裏溝小學時太陽已經徹底落下，天迅速昏暗下來。
沒有了陽光的庇佑，陵川慢慢的顯露它本來破敗陳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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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諾不知為何，心裏隱隱有些不安，渾身上下都叫嚷著離開。但季冬陽在這裏等待的可能性壓倒了她所有感官，她來不及多想，強打起精神，順著異世界光影晃過的畫面，尋找前往隱藏在某一棟樓地下室的路線。
好在陵川即偏又窮，幾十年不曾發生太大變化。以九裏溝小學為起點，沿著坑窪的道路，經過門牌老舊的小賣部，破產的紡織廠大門，早早關門的五金店……夏雪諾終於到達小區門口。
大打開的鐵門外，“九裏溝小區”的銘牌比異世界光影裏更陳舊。左側保安亭玻璃渾濁一片，裏面空無一人，任由人來來往往。右側，賣燒餅的小販懶洋洋的坐在三輪車車座上。見到夏雪諾她們，擡了擡眼。
“小丫頭，你究竟是要去哪裏啊？”米霧一頭霧水。
夏雪諾全部的精力都用來強壓住內心的悸動——她馬上要見到男生了！現在的他，會是異世界裏的模樣嗎？
冷淡的眉宇，銳利的眼角，幹燥溫暖的大手，以及望向她時溫柔的眼神……
不知為何，想到他，興奮之餘，夏雪諾控制不住的心疼。
哪裏有時間理會米霧？
“哎？小丫頭，你倒是說話呀？”微黃昏暗的路燈下，米霧一雙桃花眼熠熠，他無語的盯著夏雪諾的背影，嫌棄的拍胳膊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低聲抱怨：“怎麽又不理人了！”
其實，對於異世界裏提供的線索，夏雪諾也是半信半疑，她並不能夠確定是否真的能夠找到住址，找到季冬陽。
直到真的站在記憶中樓棟的門口，聲音相應燈亮起，她望向樓梯下關閉的鐵門。
和異世界裏出現的鐵門一樣，刷著白色的漆，但是更加老舊，白漆顯出臟灰色，角落處出現大片掉落。因為無人清理，鐵門上大大小小雜亂無章的貼著各色小廣告。
鐵門下方，靠近樓梯的墻角，刻著一排三個火柴棍小人，左邊高瘦的是爸爸，右邊長頭發的是媽媽，中間穿裙子的是女兒。三個小人看似親密的手牽著手。
異世界裏，縮小版的季冬陽拉著她跑上天臺看煙火時，她曾無意間瞥到。所以——
是這裏！
“季冬陽——”夏雪諾輕聲念出這個壓在她心底太久的名字。
“什麽？”米霧蹙著眉問道，“你在叫誰？”
“吱啦”一聲響，一樓左側的大門驀的打開，一個上半身佝僂，全身肌肉松垮著的老人拎著個垃圾袋，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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