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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大喜之日認妻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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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成了劉昌裔,他就承襲了原主的記憶,因此也知道陳慶賢是個深藏不露的老狐貍,為了曲環才一心助他,要不是看他年事已高,人還不算太壞,他實在懶得聽他長篇大論,彎彎繞繞的從盤古開天辟地說到商紂、周幽——</p>

他把玩著手中的黑棋,心裏猛翻白眼,想他不過小小的一個營田副使,對當皇帝沒興趣,頂多去當個節度使,掛個王爺的名號玩玩,縱使真沈迷,也不至於像商紂王、周幽王為了美人而亡國,生靈塗炭</p>

他的目光看著滿園春色,竟意外看到聶隱娘踩著有些不穩的腳步正在練劍</p>

這女人不單蠢,還有個硬脾氣,怎麽說都說不聽!</p>

“當初大人去蒼州,因同情阮姨娘嬌弱卻要被派往邊疆為奴,硬是將人給留下,節帥念你這些年盡心盡力,對此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由著大人但今日……這明明是一個意圖行刺的女子,大人縱使再敦厚仁慈,也該有點分寸”</p>

發現劉昌裔的目光看著窗外,似乎沒用心聽他苦口婆心勸誡,陳慶賢不由得惱了,“若大人下不了手,只要說句話便成”</p>

劉昌裔眼神一冷,懶懶的收回自已的視線,轉向陳慶賢,“陳公打算對我的女人如何?”</p>

看著他陰冷的眼神,陳慶賢一楞,劉昌裔向來敦厚,對人以禮相待,從未如此冷漠視人,他微低下頭,“老夫一心為節帥和大人著想,從無二心,不忍見大人為美色誤事”</p>

“陳公此言差矣天下本是男人的戰場,商紂王、周幽王任女人左右是他們意志不堅、缺乏主見,國破了、家亡了,後世卻將過錯推在女人禍國頭上,豈是公平?!”</p>

陳慶賢一時啞口無言</p>

“我既非商紂王也非周幽王,不會愚昧到任由一個女人亂了心思陳公只要盡心照顧節帥,讓他康覆為要我的女人,陳公就別管了”</p>

陳慶賢沈重的一嘆,“大人心如明鏡,也該清楚節帥早年四處征戰,身上大小傷無數若只是外傷還好辦,但內傷已是積重難返”</p>

劉昌裔對曲環並沒有太多的情感,只是此人留著比不留對他更有益只有他活著,才能讓上官涚忌憚,暫時不敢動他</p>

現在自己雖然手握陳許一帶最優秀的將士,畢竟寡不敵眾,硬跟上官涚兵戎相見,雖然未必會敗,但肯定損兵折將、傷亡不小,這種賠本的生意,他不會做</p>

對付上官涚,最好不費一兵一卒就讓他不再是阻礙</p>

“北方庫莫奚族梅只部的奚酋希望大人盡快操辦親事”</p>

劉昌裔的目光懶懶的盯著練劍的聶隱娘,“我若真娶了,蘇碩怎麽辦?”</p>

陳慶賢的心一震,“不論大人聽到何種流言都不可輕信!”</p>

“若是本人親口所言,能不信嗎?”</p>

“這混帳小子!”陳慶賢一惱,蘇碩真是糊塗了,再怎麽樣,奚酋的掌上明珠算是曲環看中要嫁給劉昌裔的女人,縱使他動了情,這份情也得硬吞進肚子裏,不讓人察覺</p>

“陳公別惱,不是他,蘇碩的忠心,你我都明白”</p>

陳慶賢不解,“那是……”</p>

“公主親派人送信而來”</p>

陳慶賢一張老臉僵住,公主從小在草原長大,個性豪邁,看到蘇碩說是一見鐘情,硬是纏著要嫁他,他只能當機立斷叫蘇碩回來,卻沒料到她竟直接找上了劉昌裔</p>

“大人,兒女親事本是父母之命,奚酋要公主與大人成親,大人無須理會公主——”</p>

“我已派天凡前去為蘇碩提親,”劉昌裔懶懶打斷了陳慶賢的話,“今早該是出發了,陳公就等著喝公主這杯媳婦茶吧”</p>

陳慶賢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公主金枝玉葉,蘇碩不過是個五大三粗的武人,這怎麽成!大人速將天凡召回大人娶了公主,有奚酋的勢力幫助,對大人的將來才是助益,至於蘇碩——”</p>

“陳公,”劉昌裔的口氣顯得意興闌珊,“我知你處處為我圖謀,但我還不至需要拆散一對鴛鴦來鋪我的路蘇碩的忠心我信得過,縱使他迎娶公主,手握重權,我也信他不會加害於我,既是如此,不如成全他們吧”</p>

陳慶賢開口欲言,卻又不知從何勸起,說穿了,自己心頭多少也有私心,蘇碩是他的義子,能迎娶公主,也是一件極好的事</p>

陳慶賢雙手一拱,替蘇碩謝過,“大人仁慈”</p>

仁慈?劉昌裔嘴角微揚,這根本無關仁慈,而是他本就沒打算娶那什麽公主,既然蘇碩喜歡,給他就是,他一手促成這門親事,不論蘇碩或公主都承了這份情,也正好讓聶隱娘認個有背景的兄長、嫂子,他沒有半點損失……</p>

他眼角餘光看到正在練劍的聶隱娘摔在地上,原本散漫斜臥在榻上的身子一躍下地,大步走了出去</p>

陳慶賢驚訝的看著劉昌裔越過自己面前,目光追著他的背影,也看到了屋外的情況</p>

不會為了個女人亂了心思?!他懷疑劉昌商話裏有幾分的真實</p>

聶隱娘冷汗涔涔,單膝跪在地上,以劍撐地,大口喘著氣,極力想要緩和從胸口直竄的疼痛</p>

劉昌裔伸手扶起了她,“身子還沒好,就急著舞刀弄劍,不自量力”</p>

她倚著他,難受得沒精神回嘴</p>

這個模樣倒令他升起了幾分緊張,“真不舒服?”</p>

她沒好氣的掃他一眼,敢情他以為她是裝的?!</p>

“大人,”跟在後頭出來的陳慶賢以目光暗自打量聶隱娘,“可要讓老夫瞧瞧姑娘的身子?”</p>

劉昌裔讓聶隱娘倚在身上,微轉過身看著陳慶賢他不是信不過他,只是以他的愚忠,怕容不下聶隱娘</p>

陳慶賢似乎猜到劉昌裔心頭所想,也沒出聲,靜靜等著</p>

“有勞了”最終,劉昌裔妥協畢竟陳慶賢的醫術了得,讓他瞧瞧也能安心</p>

“無須費心”像是唱反調似的,聶隱娘覺得自己的氣息緩了,胸口的痛隱去後,只覺得疲累,“我沒事”</p>

劉昌裔沒理會她,把她打橫抱起來</p>

聶隱娘不由得一驚,摟住了他的脖子</p>

“當我的女人第一條規矩——聽話”他將她抱回屋裏,放在椅上,然後退到一旁,“陳公,請”</p>

聶隱娘氣他,見陳慶賢靠近立刻豎起一身防備,但見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動作不禁遲疑她總不能一把將人推開,這麽大的年紀,若是傷了可不好</p>

思及此,她恨恨的看著劉昌裔,就見他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p>

雖然聶隱娘的遲疑只是一瞬間,但陳慶賢也認同了蘇碩的話,這女子雖看似剛烈,但骨子良善他替她細細的診脈,”張臉沈了下來,“姑娘失血過多,導致氣血兩虛所幸姑娘身子硬朗,喝幾帖藥便能恢覆只是未恢覆前,姑娘不宜再舞刀弄劍”</p>

“不過是被條蛇咬了口罷了”聶隱娘以前不是沒受傷過,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有這麽不濟</p>

“縱使是小傷,但不好好照料也能奪命”陳慶賢撫著胡子,語調有著不以為然,“我會開個方子,回頭便讓蘇碩抓藥送來姑娘年紀輕輕,好生將養,很快便會恢覆”</p>

聶隱娘無力的一嘆,這代表她暫時還不能走嗎?眼見時間一日日過去,她若再不回去,田緒不見自己覆命,不知會不會對聶家發怒</p>

她一個擡頭,不經意對上劉昌裔仿佛看穿她想法的眼神,下意識的躲開</p>

劉昌裔收回自己的視線,叫著屋外的小翠,“送小姐回房”</p>

小翠上前,但是聶隱娘一動不動</p>

“你要我親自送你嗎?”他冷冷的聲音響起</p>

聶隱娘渾身一僵,見他真彎下腰要抱起自己,她立刻站起身,搭上了小翠的手,微惱的離開</p>

走得急了,她竟忘了總不離身的劍,劉昌裔若有所思的拿起,拔劍而出,打量銳利的劍鋒——她拿此劍殺人,劍身卻諷刺的刻了個卍字佛印</p>

久久,他才幽幽開口,“說吧”</p>

陳慶賢斂下眼,恭敬的說:“姑娘身上有毒並非蛇毒雖非致命,但長此下去,只怕此生無法再使功夫”</p>

劉昌裔握著劍的手一緊,方才陳慶賢要蘇碩親自送藥他就察覺了不對,“可有解?”</p>

“不再服毒,老夫再施針排毒,過些日子應該能解”陳慶賢目光緊盯著劉昌裔</p>

“何鈞”</p>

在門外的何鈞聽到聲音,立刻跑了進來,“大人”</p>

“姑娘近來飲食如何?”</p>

“吃得少些,但一切如常”</p>

“藥呢?”</p>

“都由小翠親自熬煮,從不假手他人”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何鈞說道:“對了!人參”</p>

劉昌裔眼底厲光一閃而過</p>

“阮姨娘送上的老參前幾天小翠來找小的,說是聽她娘說人參補氣,姑娘這些日子身子弱,想跟小的要些參,小的想起阮姨娘送的老參,便給了她據說這幾日,小翠都會切下一小片讓姑娘含著吃”</p>

“去找小翠,不要驚動姑娘,把參拿回來”</p>

何鈞看著劉昌裔的臉色,一顆心沒來由的七上八下,連忙去辦</p>

陳慶賢靜坐在在一旁喝著茶,不發一言聽方才所言,劉府後院並不平靜</p>

沒多久,何鈞拿回來一個木盒</p>

陳慶賢上前仔細檢查,“就是此物,姑娘不能再服”</p>

劉昌裔冷著臉,看著木盒裏頭已經被切了些許的參,模著切口還有些濕潤,看來不久前聶隱娘還有服用</p>

他大手一揮,將木盒連同裏頭的參打落到地上</p>

何鈞一驚,心裏害怕卻也不敢擅動</p>

陳慶賢眼中閃著光亮,“大人方才才言不會為了個女子亂了心思”</p>

他的話令劉昌裔身子微僵了下,理智一下子回到了腦子裏</p>

“把東西收拾了”劉昌裔恢覆冷靜,對何鈞說道:“去庫房再找根好參送去給姑娘,今日的事,不許說出去”</p>

“是”何鈞沒多問,連忙收拾妥當,退了出去</p>

“大人打算如何處置?”</p>

如何處置?捉了阮世君,將之剉骨揚灰想來挺快意的,但她還有用,他要用她拖住上官悅,所以他不會動她,至少暫時不會動</p>

他低頭看著閃著寒光的劍不過是個女人……他若有所思地轉動手中的劍,劍身翻轉間可見到如雪般的銀光閃爍,柔中帶剛</p>

陳慶賢不言,只是靜靜的等著</p>

突然,劉昌裔停了手,盯著那個卍字,“這事……就這麽了了”</p>

陳慶賢不解,原以為劉昌裔對那姑娘多少帶絲情意,現在遇到有人加害她,卻選擇不作為,似乎又顯得絕情他猜不透……</p>

“陳公,”劉昌裔淡淡的說:“給她開些養身的方子,至於身上的毒,不用解了”</p>

陳慶賢心頭一震“老夫鬥膽,請問大人此舉,所求為何?”</p>

“她殺氣太重,若武功全失,無法舞刀弄槍,安分當個女人也好”</p>

陳慶賢的眉頭鎖了起來,看似無情卻有情,很多話已經無須多問縱使劉昌裔嘴巴不認,行為已經說明一切</p>

“大人,”他略微沈重的提點一句,“姑娘看來性子剛烈,此事若是讓她得知,只怕無法善了”</p>

“她不會知道,除非……”劉昌裔直直看著陳慶賢,聲音驀地一沈,“陳公幫她”</p>

這些年來陳慶賢自以為了解劉昌裔為人,認為他行事磊落,現在卻發覺自己錯得離譜</p>

“陳公大可不必擔憂,節帥一家,縱使我賠上一命也會護其周全”劉昌裔清楚陳慶賢最記掛的事物,“過些日子,蘇碩也要成親,你身為他的義父也該有許多事要忙,你就去吧”</p>

“是!”陳慶賢心事重重的退了出去</p>

坐在馬車上,陳慶賢陷入長考</p>

劉昌裔當初留下阮世君只是心慈,縱是貪戀美色也是一時,但如今留下那姑娘,不惜廢其一身功夫,只為留她在身邊,看來他的心真是淪陷了</p>

現在唯一能跟上官涚對抗的只有劉昌裔,既然他承諾了,自然至死方休,只是留下那姑娘,他心中的擔憂依然盤旋不去</p>

“去蘇副將的府邸”他交代駕車的馬夫</p>

懊做的事還是得做,無法說服劉昌裔改變念頭,眼前只能先將蘇碩的婚事辦好,其他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p>

夕陽西下,蘇碩從軍營離開,回府前,將陳慶賢交代的藥親自送到了劉府</p>

將藥包親手交給小翠,正好看到在亭子裏打坐的聶隱娘睜開眼,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今日妹子的氣色看來極好”</p>

聶隱娘看出蘇碩眼裏的善意,彎了下嘴角雖然跟蘇碩之間的關系親近了不少,但還是無法像他一樣一口一口大哥、妹子的叫著</p>

看他一臉春風得意,她嘴角的笑意不自覺也爬上了眉眼,知道他要成親,打心底替他高興</p>

雖然她還想不透為何劉昌裔要將對自己將來大有幫助的女人,因一句“兩情相悅”便成全了蘇碩,但無論劉昌裔有何算計,有情人終成眷屬都是極好的事</p>

聶隱娘起身,走到蘇碩面前,有些不自在的低了下頭,一把匕首出現在她的掌心,送到了蘇碩面前</p>

蘇碩低頭看過去,那是一柄匕首,用鑲著發亮寶石的刀鞘裝著</p>

“真美”短鞘上的珠寶在夕陽餘輝下閃著光亮</p>

“我身上除了那把劍就只有這把匕首,劍是師父所贈不能送人,但這匕首當初見了覺得漂亮,所以……”承認自己像個尋常姑娘家喜歡漂亮的小玩意她有些不自在,“總之沒什麽好東西,希望你不要嫌棄,給你……當是慶賀你成親”</p>

蘇碩欣喜的將匕首接過來,“妹子有心了!大哥很喜歡,妹子不論送什麽東西,大哥都喜——”</p>

“這匕首挺不錯”</p>

蘇碩的手突然一空,有些茫然,轉頭就看到劉昌裔饒有興趣的打量原本在自己手中的匕首</p>

“這是我送蘇碩的成親賀禮”聶隱娘回過神,沒好氣的說:“還給人家”</p>

“既是成親賀禮,只拿這把匕首相贈未免寒酸爺就大發善心,你拿這把匕首跟我換,庫房的鑰匙給你,你隨意,要送什麽禮都成”</p>

“大人,其實這把匕首不寒酸,我挺喜……”看著劉昌裔淡淡掃過來的眼神,蘇碩像是了解了什麽,“原來大人也喜歡”</p>

“還行”劉昌裔對蘇碩揮了揮手,“這把匕首我收了,你的禮改天送上”</p>

聶隱娘真沒見過劉昌裔這麽孩子氣的一面,“把東西還給蘇碩我不要你劉府什麽庫房鑰匙,你要送什麽是你的事,與我無關”</p>

“娘子,”他意有所指的掃了她一眼,“現在才分彼此,未免遲了”</p>

聶隱娘的臉不自然的一紅,對他伸出手,“給我”</p>

劉昌裔難得沒廢話,直接交出去</p>

聶隱娘有些楞住,還以為要跟他唇槍舌戰一番,這厚臉皮的人才會還來像怕他會反悔似的,她連忙拿過來,塞給蘇碩,“你快收好”</p>

蘇碩有些無措的把匕首拿在手裏,楞楞看看聶隱娘,又看向劉昌裔</p>

“你別理他”聶隱娘忍不住月兌口道:“這是我送你的”</p>

劉昌裔一勾唇,緩緩對蘇碩伸出手</p>

蘇碩立刻沒有遲疑的將匕首奉上</p>

他的舉動令聶隱娘微楞</p>

劉昌裔接過,有些倨傲的瞄了聶隱娘一眼</p>

這般無賴,明著搶不成,來這招!聶隱娘心頭好氣又好笑,她一個跺腳,“蘇碩——”</p>

“妹子你饒了我吧!”蘇碩覺得快要瘋了,“不管了、不管了!妹子,你跟大人兩口子自己談清楚,別把我扯進去不過大哥要說你一句,都說以夫為天,以後不論大人想要什麽,你都該第一個想到大人,明白不?”</p>

耙請她送賀禮還送錯了?聶隱娘實在傻眼</p>

劉昌裔倒是覺得蘇碩說得極為有理,傻大個兒這回上道</p>

蘇碩退了一步,隨意一個抱拳當是行禮,連忙頭也不回的跑了</p>

小翠機靈的左右看了看,也很機靈的溜開,何鈞早在一開始就很聰明的離了一段距離</p>

看著一個個跑得飛快,聶隱娘不由得啐了一聲,“膽小表”</p>

“看不過去?”劉昌裔一臉無所謂,“把人逐出去便是”</p>

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大步走開</p>

他勾唇一笑,徑自跟在她身旁,一邊打量著細致的刀鞘女人就是女人,喜歡這些閃閃發亮的玩意他將匕首抽出刀鞘,那銳利的銀光,令他揚了下眉,伸手輕撫而過</p>

“刀鞘漂亮,但匕首不是平時把玩的玩意兒”註意到劉昌裔的舉動,她立刻制止,“小心傷了自己”</p>

他的動作停住,帶笑的看她一眼,“擔心我?”</p>

明知故問!她忍不住瞪他</p>

他不怒反笑,挺喜歡她女兒家的姿態</p>

“只拿個金鎖片打發我,卻給蘇碩大禮,真傷我的心”他是個自傲的男人,就是要她眼中只有他,一切依他</p>

“我真懷疑你是否有心,”她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不論如何,現在匕首已經在你手裏了”</p>

“這不同”他大言不慚,“爺要東西向來是要人給得心甘情願”</p>

真不知這不要臉面的話他怎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他向來不管別人心中所想,想要就要,何曾在乎別人是否心甘情願</p>

她拿走他手中的匕首,重新插入刀鞘,然後拉起他的手,慎重的交到他手裏,“你想要便給你好好收著,別丟了”</p>

他唇一勾,也不顧下人就在一旁看著,收緊雙臂,把她摟進懷中</p>

直到他溫熱的唇吻住她,聶隱娘才回過了神,掙紮了下,但他卻沒有放手的打算</p>

她輕嘆了口氣,不再避開他的溫柔</p>

小翠說破了嘴,聶隱娘就是動也不動</p>

“小姐,你再不換衣裳就誤了時辰了”</p>

聶隱娘瞄了桌上那套喜慶的紅色薄絲短衣,一旁還擺著一條同色的裙子,裙擺拖得老長,很美、很艷麗,這是時下仕女的穿著,但她若穿上可不知道怎麽走路</p>

所以不行,她轉了頭,眼不見為凈</p>

小翠繞到她的面前,雙手合十,又使出哀求的手段,“小姐,今日可是蘇副將大婚,小姐是蘇副將的妹子,若是不去,蘇副將可就沒面子了”</p>

聶隱娘也不想讓蘇碩失了顏面,可是她根本就不是他的親妹妹,要她穿這一身紅衣去祝賀,雖然她心裏也有過小小的幻想,好奇自己換上後是何模樣,但是……她搖搖頭,撇過頭不看小翠</p>

小翠不死心又跑到她面前,泫然欲泣,“我的好小姐,大人若是回府來接小姐,看小姐還沒換衣裳,肯定氣惱”</p>

提到了劉昌裔,聶隱娘的心頭閃過一絲猶豫,這陣子換了陳公送來的藥後,她的身子好了不少,但是陳公要她在未痊愈前不能運功,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恢覆到了什麽程度</p>

這麽多年來,她想過無數次,若自己只是個平凡女子,過的會是怎樣的生活,而今她真的不問世事、不管光陰流逝……目光移到桌上的衣服,她不由自主伸手模著柔軟的衣料,這些日子平靜得就如同作夢似的,但她無法自欺欺人,她不是蘇碩的妹子,這身代表正妻的紅也不屬於她,她與劉昌裔根本沒有任何關系,今日若她真與劉昌裔連袂現身婚宴,只怕陳許那些不知她是何來歷的百姓不只會當她是蘇碩的妹妹,還會認為她是劉昌裔的妻妾</p>

劉昌裔……她不禁苦笑,他以為給了自己一個身分,就能改變一切嗎?她已經搞不清他是太深沈還是太單純……</p>

聽到門口的聲音,她知道來人是他,只有他能不顧一切大剌剌的來去,她收回自己放在衣服上的手</p>

小翠看到劉昌裔,暗叫了聲苦,低著頭,“大人”</p>

劉昌裔的目光懶懶掃了一眼,沒為難小翠,只看著聶隱娘,“時辰已不早了,你的手腳得快些”</p>

她擡起頭,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自己卻先怔了一下</p>

他身穿玉色寬袖長衣,系上腰帶,頭發不像以往挽髻,而是用一條與長衣同色的發帶整齊的束在腦後,一派瀟灑自若</p>

劉昌裔直視著她的眼,勾了下唇,“好看嗎?”</p>

聶隱娘一下子回過神,橫他一眼——氣他,更氣自己她臉頰不自在的泛紅</p>

小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身子小心翼翼的往門口挪,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溜了出去</p>

“這奴才膽子真小,”劉昌裔失笑,“你可打算將她趕出去?”</p>

她早明白他威脅下的逗弄,站起身,沒好氣的說:“別總拿小翠威脅我”</p>

“我並非威脅,而是她本就可以隨你喜好留或走”他擡起頭,撫了下她的臉,嘴角的弧度越發張揚,“正如你,要走或留,得聽我的”</p>

她已經放棄與他爭辯這個話題,她很清楚在口舌上是很難跟一個自以為是、臉皮又厚的人爭出道理</p>

“換衣服,你大哥成親,這幾日不讓你去幫把手已是失了規矩,現在不過要你露個臉罷了,不許鬧脾氣”</p>

“蘇碩並非我兄長”</p>

“蘇碩為人坦蕩,有這麽一個兄長護著,對你極好”</p>

不可否認,她跟蘇碩是不打不相識,一開始彼此還有些看不對眼,但這些日子他替她送藥及噓寒問暖的那份關心她已放在了心上他要成親,她自是高興,可劉昌裔硬要帶上她的舉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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