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個霸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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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個霸總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我養你。
月上西樓，冷寒的月光照在枯樹的幹枝上，萬物靜賴，一切失去生息。
蘇荷也不焦急，饒有興致地等著男孩答覆。
教養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男孩。
這是蘇荷最想做的事情，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對她而言，讓一個男孩所有一切都能按照自己想法生長，最終成為她所完全喜歡的模樣。這是她的樂趣與榮幸。
在以前的世界裏，送上門想讓她養的男孩也不是沒有。可那些人，帥氣的臉龐下，全部是不屬於那個年紀的市儈與精於算計的油膩。並不是說善於謀劃不好，可少年人就該有少年人的亞子，小小年紀就那樣，她還不如去養一個大叔。
那時候，能到她跟前的男孩，都知道她的身份，沒有例外的別有圖謀，所以蘇荷提不起想興趣。可眼前少年不同，這完全就是天生水養，又精妙絕倫的自然產物。
能抱回家圈養，感覺一定很曼妙:)
“你家就在樓上。”少年卻說。
蘇荷莞爾笑：“沒事，我有很多房子。”
就算現在沒有，以後也會有。
只要她想要，什麽都會有。
“算了，”男孩沈默了一陣，擡起眼簾看著這個光鮮亮麗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最終說，“不用，謝謝。”
即便是小男孩，也會有自尊，越野的動物，馴服起來越有意思。
蘇荷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並沒有太多失望。
她輕笑著，露出潔白皓齒，跟月色有得一筆，看上去那樣風光霽月。
男孩擡頭揚眸，以為剛才自己那樣直白的拒絕，對方會生氣，沒想到她竟然笑了起來。他心底有些情緒，不知道該怎麽言說。黑眸似寂星寒雪，明明滅滅之後回歸沈寂。
“那真可惜，”蘇荷打開手裏拿著的驢包，低頭在包裏找著鑰匙，“不過，我幫你把阿姨打跑了，沒有收費。你來幫我搬家吧，反正今天也回不去。”
“搬家？”男孩擡眼看著她，“你要搬走？”
蘇荷揚了揚手裏的鑰匙，笑容明媚：“對啊，我不是說了我有很多房子嗎？特別有錢的人，怎麽可能長住在一個地方。”
男孩再次低頭垂眸，沈默了。
“行了，快來幫我。”蘇荷說。
她說完就往樓上走。
男孩默了默，無聲跟了上去。
蘇荷沒有在這裏住多久，房間裏需要帶走的東西也不多。
把謝裴喊過來，純粹是因為太冷了。
雲市的秋天，一到晚上，風吹在臉上就跟冰刀刮似的。蘇荷覺得再在樓下的折騰一會兒，她不發燒也要感冒，生病什麽的最討厭了。
等收拾好東西，已經將近晚上十點。
蘇荷坐在沙發上看著面前的小行李箱，挑眉由衷地感慨：“你還挺能幹的啊。”
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她都沒有動手，全都是謝裴收拾的。他疊衣服、收拾東西做家務的技術堪稱一絕，能和蘇荷家以前重金聘請的保姆媲美。
不過也是，窮人家小孩早當家，而像謝裴這種情況，不會做家務才不正常。
謝裴聽著這句讚美，不經意低了低頭，扭捏著放下手裏的抹布，悶聲悶氣：“那我……先走了。”
“走去哪兒？”蘇荷喊住他，“你阿姨能讓你進門？”
謝裴嘴唇微顫，仍舊低著頭：“沒事。”
他當然知道進不了門，按照慣例，接下來一個星期他都進不了門。而且今天她沒有發/洩完憤怒，那他至少兩個星期不能進門。只是以前這樣的狀況也不是沒有，在外瞎混一兩個星期再回去就好了。雖然一樣會被罵，但忍一忍就過去了，至少不會被趕出門。
“沒什麽事？你準備去流浪嗎？”
準備成為流浪漢的謝裴：……
蘇荷盯著他鵪鶉似的模樣，笑了一聲：“放心，我不會拐賣你，也不是要勉強你。”
謝裴不懂。
他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門鈴就響了。
蘇荷給他使了個眼色。
謝裴不再想那些想不通的話題，走過去打開門。
敲門的是兩個穿著藍衣服的小哥，一左一右，跟門神似的杵在蛋糕車旁邊，見門一開，嘴角揚起特大的弧度，露出一個特別憨厚的笑容。
“先生您好，這是您在我們九十九度訂購的蛋糕，兩個小時內準時送達，祝您生日快樂。”
謝裴沒見過這陣仗，楞在原地。
他聽過九十九度。
那是一家非常昂貴的甜品店。他那位被捧在掌心的金堂哥二十歲的時候，就是在那裏定的蛋糕。很小的一個，僅有一層，設計簡單，非常樸素的蛋糕，要價過千，那時候他堂哥還在各個地方炫耀了好多天。
可是那個千元蛋糕，和眼前這一個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
蛋糕車上的蛋糕看上去有三層高，造型別致，像一艘在藍色海面揚帆的輪船。帆上用彩色奶油寫著幾個字，謝裴瞇著眼看過去，並不清切。
但可以肯定的是，價格一定不菲。
“楞著幹什麽，趕緊推進來啊。”
蘇荷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他的身後。
謝裴側頭看她，面上神情未改，心底卻波濤洶湧。
站在外面的兩個工作人員卻看出端倪，連忙嘿嘿笑著說，“沒事沒事，我們給您推進去。”
蛋糕店接下這樁生意的時候，知道要爬樓梯，特意找了兩個力氣最大、體力最好的員工去派送。他們也不負眾望，爬完十幾層樓後，三下五除二，又一鼓作氣將蛋糕車擡到了客廳中央。
“小姐、先生，您看這樣是否滿意？”
為首的工作人員問，問的是兩個人，眼睛看的卻是蘇荷，不為其他，主要就是打電話過來訂蛋糕的是個女人。
蘇荷點了點頭，將錢遞給師傅們：“很好，麻煩了。”
這個世界沒有外賣，她弄個蛋糕都費了好些功夫呢。
“嘿，這麽點小事，麻煩什麽？”蛋糕師傅又憨厚地笑起來，路過謝裴的時候，很快地說了一句，“先生有這樣的女朋友可要珍惜啊。”
女朋友！
謝裴如夢初醒，瞳孔略微放大，內心掙紮著想要開口。
師傅們卻已經退到了門口，“那就住二位生活愉快、幸福美滿了。”
這話說得和結婚賀詞一樣。
謝裴聽得雲霧環繞。
蘇荷倒沒解釋，只笑著隨意說了兩句。
門一關。
年長的蛋糕師傅忍不住嘖嘖感慨：“一個蛋糕，做工費、插隊費、再加上莫名其妙的運送費，小兩萬，就為了給男朋友一個驚喜。這女的富婆呀，以前說什麽紅顏禍水，照我看，這男色一樣能誤國，只不過住在這麽個地方，多半也就是個小情人，一個男人當人家的小情人，唉……”
年紀輕點的還沒晃過神，兩眼發昏：“……我也想。”
老師傅：“？？？”
“能被她包/養，我其實也是願意的……”
老師傅：“……”
客廳裏一片寂靜，老式鐘表時針分針走過的聲音清晰可聞。
蘇荷擡頭，看一眼鐘表，再看仍舊呆立在門前的少年。
她揚聲道：“再過一個半小時就要成為十八歲大人的謝同學，不過來切你的蛋糕嗎？”
謝裴站在原地沈默著，沒有敢回頭。
“你……”他聲音低啞，聽不清其中情緒，“為什麽對我好。”
明明才見過幾面，明明每次見面時自己都弱小而又狼狽，謝裴不懂，但問出口時，心底又有幾分隱隱的期待。他說不出來這份期待是什麽。
蘇荷反問：“這就算對你好嗎？”
謝裴：“……嗯。”
“因為我有錢，你長得又特別讓我喜歡啊。”
蘇荷漫不經心地說。
謝裴一直知道自己長什麽樣，在學校裏面他也收到過挺多女孩的表白信，其中還包括他堂哥暗戀過的小姑娘，他的學姐。但長相又不能當飯吃，他覺得很無所謂。
除了在這一刻。
他忽然覺得，長得帥可能真能當飯吃？
也不該這麽講，她說的不是長得帥，是長得討她喜歡……
討她喜歡。
喜歡。
謝裴低下腦袋，唯有露在外面兔子耳尖染上點點緋紅。
“其實你和我回家，我還可以對你更好。”
謝裴頭又低了一些，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他沒有說話。
蘇荷將他的變化收入眼底，也沒深究那句玩笑話，挑眉笑道：“快來切蛋糕許願吧，等會兒十二點一過，十八歲的願望就不予受理了。”
謝裴一步一步很慢的挪到了桌前。
蘇荷拿起蛋糕車上的小皇冠生日帽，站在沙發上，直接往謝裴腦袋去，一把給他戴上。
謝裴被她灌籃一樣的姿勢嚇得懵了一下，不由自主擡起頭，正好撞進她的眼底。
她眼眸燦若星河，唇角輕翹，笑容恬靜而又明媚。
她說：“小王子，許願吧。”
珍而重之。
鄭重非常。
也許是月光太冷，或者是樓下的姑媽郁氣猶在。
星河落在謝裴長睫上，他垂下眼，掩去一片水色，接著雙手合十，在蘇荷的註視中，許下一個平靜而又漫長的願望。
三層高的蛋糕沒有被吃完。
價值連城的蛋糕也沒有想象中的甜。
又或者，是他今天吃過的糖實在太多了。
鐘擺無聲而過，越過十二點，他成年了。
最終是怎麽睡著的謝裴也不太記得了。醒來的時候日上三竿，這是沒有姑媽吵鬧的一個早晨，是謝裴睡得最好的一個造成。他打開門，門外的蛋糕車還在，行李箱沒了。
人已經走了。
主要是……
謝裴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忘了問人家的名字。
等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時，他發現桌子上的字條。
【十八歲的小王子，房子送你當生日禮物，別去其他星球流浪了。】
按住字條的是一把鑰匙。
很明顯，是這套房子的鑰匙。
陽光灑在字條上。
謝裴心裏又暖又慌張。
有錢人就是這樣隨手送東西的嗎。
她是對所有人都這樣，還是只有他。
她說討她喜歡，所以應該只有對他這樣吧？
謝裴默默拿出手機，將那個成語查了出來。
原來是那個裴。
他慢慢垂眼，直到手機黑屏，接著下樓，拿出特制的鑰匙，從姑媽家裏拿走他的戶口本。
在公安局。
年輕的職員看著面前的少年，滿臉調侃地輕松笑著說：“這名字，上戶口的時候給打錯字了吧？怎麽現在才來改，都是八年了，早改不是早好。”
以前上戶口的時候，有挺多家長不識字，上錯字也挺正常的，畢竟，哪有人會給自家小孩取名叫賠的啊，多晦氣。只不過上錯了，十八年後才來改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謝裴沒有解釋，只是點頭。
“改成哪個字？”
“裴。”
“這次可別又說錯了。”
“事裴衣錦的裴。”
職員點頭，叨叨：“這個裴啊，這字不錯，當年應該就是想叫這個吧。誰家長不愛小孩，哪有人給取個賠的，那時候上戶口的也不問問，出這種差錯……”
並不是。
總有家長不愛孩子。
但謝裴沒有多說。
謝賠的確沒人愛。
可是謝裴有人喜歡。
別墅區距離原來的小區有些遠，蘇荷之前把車子停在了這裏，現在只能打車過去。
大約半個小時才到地方。
這個小區私密性較高，就算出示了各種證件，照樣不讓出租車進去。蘇荷也沒跟守在外面的保安大哥爭辯，付車費後拎包上路，還好行李不多，天氣也不錯。
小區面積比較大，蘇荷沒啥急事，剛好熟悉熟悉路，免得以後開錯車。
等快要到自己的別墅時，她卻聽見了一種異動。
是很奇怪的呻吟聲。
在去往她家的必經之路上。
蘇荷只能走了過去。
透過濃密高大的灌木叢，她看見一個高瘦的男人正腳踩著一個中年男人的腦袋。
那些呻/吟就是中年男人發出來的。
中年男人滿臉的血，看上去不像好人。
不過，踩人的男人背脊筆挺，高挑清瘦，九頭身的身材，倒三角衣架子，一看就是穿衣顯瘦脫衣有料的款。
這樣的人……
蘇荷腦袋裏一輛小車呼嘯而過。
她舌尖抵著上齒，輕嘖了一聲。
她有分寸，很輕的聲音，隔著灌木叢，被風卷帶著消散在空氣裏。
“砰……”
低啞的聲音直接把蘇荷的小車打翻。
這好像是裝了消音器的手/槍聲音。
蘇荷再擡眼看過去，果然看見那個男人的手裏拿了一把槍，槍口對著腳底的人。
蘇荷擰了下眉頭。
這個書裏的世界不像她原本的世界，不民主富強也不社會主義，但是做出當眾持槍傷人這種事，也的確不會是什麽正常人。這樣的人，無論是小說還是生活裏，都多半是有病的。蘇荷可不想再被蛇精病拉著同歸於盡一次了。
她都想好了，等她幹完這一波變富有，她就繼續養幾個小白臉，逍遙自在快樂快活。
這種可能會危害生命的蛇精病。
如果沒有帥到極致，蘇荷都不樂意有牽扯。
蘇荷收回眼，打算離開。
可才邁出腿，正好踩在幹燥的枯葉上，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別墅區特別明顯。
灌木叢另一邊的人，幾乎是當即就往蘇荷的方向跑過來了。
不想惹事、純粹看熱鬧的蘇荷：？？？
她這麽瘟了嗎？
“老板，就是這個女人。”
男人旁邊的小跟班拎小雞仔似的拎著蘇荷走上去。
蘇荷剛好湊近一些，把男人的長相看得更清楚。
雖然不及秦湛那樣的驚艷，但冷冽與清雋並存，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雅，而且優雅之中又不失硬朗。
這要是不隨地亂開槍，來一場甜甜的戀愛也不是不可以。
蘇荷心底嘖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卻沒什麽變化。她被小跟班推著向前走，木著臉，眼神呆楞，盡管目光放在顧少身上，但焦點卻似乎沒有凝聚。
別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個瞎子。
“顧少，這是個瞎子！”
小跟班果然很機靈地看出來了。
蘇荷忍不住給他點個讚。
偷窺被發現又不想惹事，那肯定是當個瞎子合適。
不過蘇荷對自己的演技也沒什麽信心，她就是試著玩玩，沒想到還真的會有人信，果然狗血小說的人物都要降個智。
“你才是瞎子呢！”蘇荷懶洋洋地笑，嘴上特維護瞎子的自尊，“我只是一個在等視網膜的病人。”
小跟班：“這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蘇荷懶洋洋地笑，“你樂意人家說你前腦葉白質損傷還是腦殘啊？”
小跟班一臉懵逼：？？？
沒意思。
蘇荷沒再多搭理小跟班，就等著面前的男人說話。
從剛才到現在，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就連表情都沒有一點兒變化。
他扔了槍以後，整個人閑散地倚著石壁，長腿隨意擺著，點了一根煙，姿態慵懶而又倦慢。冷冽的眉眼籠罩在煙霧之下，危險而又迷人，帶著猩紅火光的長煙夾在他的指尖。
手指冷白，骨節分明。
是一雙漂亮的手。
蘇荷不由得想，這樣的手用起力來是什麽樣子。
幾個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蘇荷裝了好半天的瞎子，就在她以為這位男人是火眼金睛發現自己的偽裝時。
他忽然出聲。
“放她走。”他說。
小跟班不懂，“可是老板……”
顧少將煙頭扔到癱瘓在地的男人槍傷上，伴著呻/吟聲，秋風裏似乎卷攜些許慵懶的笑意。如果蘇荷真的是個瞎子，說不定就以為他笑了。
然而就算蘇荷沒瞎，她也當做沒看見。
站在一旁的她揚眉笑起來，用很愉悅的腔調開口：“瞧瞧，你老板都知道尊重殘疾人。老板之所以能當老板，你之所以是個跟班的，這都是有原因的，你好好檢討一下。”
小跟班：“你！”
這到底是誰家的瞎子，怎麽這麽皮？！
在兩個人沒有對視的交鋒裏，男人忽然擡起頭。
蘇·盲人·荷就這樣驟然撞進他的眼睛裏。
男人星眸幽深，瞳仁黑白分明，淡漠的、冷倦的，如同大海一般沈寂陰郁，危險如蛆附骨。
蘇荷恍了一下神。
男人卻平靜地垂下眼簾，面無表情地踩了兩腳地上中年人的傷口，將濺落在血肉裏的煙頭徹底踩滅。
男人鹹魚亂叫。
男人沒理會，反而朝著蘇荷走過來。
玉腿修長，步伐慵散。
站在蘇荷的眼前。
“蘇小姐。”他唇角微勾說。
這人認識她？
認識她還讓她裝了這麽久的瞎子？
蘇荷腦袋裏炸了一下，眉頭輕皺，看向她。
“久聞不如一見，” 男人對她臉上的那幾分詫異視而不見，反而慢吞吞伸出手，那雙已經被擦幹凈的，冷白而又修長的手。他勾起唇角，笑意優雅而慵懶，似乎有幾分興趣。
“你好，我叫顧別。”
他停了停，
“顧城的叔叔，也是，淩寒的老板。”
蘇蘇的心理：
普通男人殺/人：嗨，危險分子，不搞不搞。
顧城的叔叔殺人：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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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我養你。
月上西樓，冷寒的月光照在枯樹的幹枝上，萬物靜賴，一切失去生息。
蘇荷也不焦急，饒有興致地等著男孩答覆。
教養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男孩。
這是蘇荷最想做的事情，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對她而言，讓一個男孩所有一切都能按照自己想法生長，最終成為她所完全喜歡的模樣。這是她的樂趣與榮幸。
在以前的世界裏，送上門想讓她養的男孩也不是沒有。可那些人，帥氣的臉龐下，全部是不屬於那個年紀的市儈與精於算計的油膩。並不是說善於謀劃不好，可少年人就該有少年人的亞子，小小年紀就那樣，她還不如去養一個大叔。
那時候，能到她跟前的男孩，都知道她的身份，沒有例外的別有圖謀，所以蘇荷提不起想興趣。可眼前少年不同，這完全就是天生水養，又精妙絕倫的自然產物。
能抱回家圈養，感覺一定很曼妙:)
“你家就在樓上。”少年卻說。
蘇荷莞爾笑：“沒事，我有很多房子。”
就算現在沒有，以後也會有。
只要她想要，什麽都會有。
“算了，”男孩沈默了一陣，擡起眼簾看著這個光鮮亮麗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最終說，“不用，謝謝。”
即便是小男孩，也會有自尊，越野的動物，馴服起來越有意思。
蘇荷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並沒有太多失望。
她輕笑著，露出潔白皓齒，跟月色有得一筆，看上去那樣風光霽月。
男孩擡頭揚眸，以為剛才自己那樣直白的拒絕，對方會生氣，沒想到她竟然笑了起來。他心底有些情緒，不知道該怎麽言說。黑眸似寂星寒雪，明明滅滅之後回歸沈寂。
“那真可惜，”蘇荷打開手裏拿著的驢包，低頭在包裏找著鑰匙，“不過，我幫你把阿姨打跑了，沒有收費。你來幫我搬家吧，反正今天也回不去。”
“搬家？”男孩擡眼看著她，“你要搬走？”
蘇荷揚了揚手裏的鑰匙，笑容明媚：“對啊，我不是說了我有很多房子嗎？特別有錢的人，怎麽可能長住在一個地方。”
男孩再次低頭垂眸，沈默了。
“行了，快來幫我。”蘇荷說。
她說完就往樓上走。
男孩默了默，無聲跟了上去。
蘇荷沒有在這裏住多久，房間裏需要帶走的東西也不多。
把謝裴喊過來，純粹是因為太冷了。
雲市的秋天，一到晚上，風吹在臉上就跟冰刀刮似的。蘇荷覺得再在樓下的折騰一會兒，她不發燒也要感冒，生病什麽的最討厭了。
等收拾好東西，已經將近晚上十點。
蘇荷坐在沙發上看著面前的小行李箱，挑眉由衷地感慨：“你還挺能幹的啊。”
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她都沒有動手，全都是謝裴收拾的。他疊衣服、收拾東西做家務的技術堪稱一絕，能和蘇荷家以前重金聘請的保姆媲美。
不過也是，窮人家小孩早當家，而像謝裴這種情況，不會做家務才不正常。
謝裴聽著這句讚美，不經意低了低頭，扭捏著放下手裏的抹布，悶聲悶氣：“那我……先走了。”
“走去哪兒？”蘇荷喊住他，“你阿姨能讓你進門？”
謝裴嘴唇微顫，仍舊低著頭：“沒事。”
他當然知道進不了門，按照慣例，接下來一個星期他都進不了門。而且今天她沒有發/洩完憤怒，那他至少兩個星期不能進門。只是以前這樣的狀況也不是沒有，在外瞎混一兩個星期再回去就好了。雖然一樣會被罵，但忍一忍就過去了，至少不會被趕出門。
“沒什麽事？你準備去流浪嗎？”
準備成為流浪漢的謝裴：……
蘇荷盯著他鵪鶉似的模樣，笑了一聲：“放心，我不會拐賣你，也不是要勉強你。”
謝裴不懂。
他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門鈴就響了。
蘇荷給他使了個眼色。
謝裴不再想那些想不通的話題，走過去打開門。
敲門的是兩個穿著藍衣服的小哥，一左一右，跟門神似的杵在蛋糕車旁邊，見門一開，嘴角揚起特大的弧度，露出一個特別憨厚的笑容。
“先生您好，這是您在我們九十九度訂購的蛋糕，兩個小時內準時送達，祝您生日快樂。”
謝裴沒見過這陣仗，楞在原地。
他聽過九十九度。
那是一家非常昂貴的甜品店。他那位被捧在掌心的金堂哥二十歲的時候，就是在那裏定的蛋糕。很小的一個，僅有一層，設計簡單，非常樸素的蛋糕，要價過千，那時候他堂哥還在各個地方炫耀了好多天。
可是那個千元蛋糕，和眼前這一個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
蛋糕車上的蛋糕看上去有三層高，造型別致，像一艘在藍色海面揚帆的輪船。帆上用彩色奶油寫著幾個字，謝裴瞇著眼看過去，並不清切。
但可以肯定的是，價格一定不菲。
“楞著幹什麽，趕緊推進來啊。”
蘇荷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他的身後。
謝裴側頭看她，面上神情未改，心底卻波濤洶湧。
站在外面的兩個工作人員卻看出端倪，連忙嘿嘿笑著說，“沒事沒事，我們給您推進去。”
蛋糕店接下這樁生意的時候，知道要爬樓梯，特意找了兩個力氣最大、體力最好的員工去派送。他們也不負眾望，爬完十幾層樓後，三下五除二，又一鼓作氣將蛋糕車擡到了客廳中央。
“小姐、先生，您看這樣是否滿意？”
為首的工作人員問，問的是兩個人，眼睛看的卻是蘇荷，不為其他，主要就是打電話過來訂蛋糕的是個女人。
蘇荷點了點頭，將錢遞給師傅們：“很好，麻煩了。”
這個世界沒有外賣，她弄個蛋糕都費了好些功夫呢。
“嘿，這麽點小事，麻煩什麽？”蛋糕師傅又憨厚地笑起來，路過謝裴的時候，很快地說了一句，“先生有這樣的女朋友可要珍惜啊。”
女朋友！
謝裴如夢初醒，瞳孔略微放大，內心掙紮著想要開口。
師傅們卻已經退到了門口，“那就住二位生活愉快、幸福美滿了。”
這話說得和結婚賀詞一樣。
謝裴聽得雲霧環繞。
蘇荷倒沒解釋，只笑著隨意說了兩句。
門一關。
年長的蛋糕師傅忍不住嘖嘖感慨：“一個蛋糕，做工費、插隊費、再加上莫名其妙的運送費，小兩萬，就為了給男朋友一個驚喜。這女的富婆呀，以前說什麽紅顏禍水，照我看，這男色一樣能誤國，只不過住在這麽個地方，多半也就是個小情人，一個男人當人家的小情人，唉……”
年紀輕點的還沒晃過神，兩眼發昏：“……我也想。”
老師傅：“？？？”
“能被她包/養，我其實也是願意的……”
老師傅：“……”
客廳裏一片寂靜，老式鐘表時針分針走過的聲音清晰可聞。
蘇荷擡頭，看一眼鐘表，再看仍舊呆立在門前的少年。
她揚聲道：“再過一個半小時就要成為十八歲大人的謝同學，不過來切你的蛋糕嗎？”
謝裴站在原地沈默著，沒有敢回頭。
“你……”他聲音低啞，聽不清其中情緒，“為什麽對我好。”
明明才見過幾面，明明每次見面時自己都弱小而又狼狽，謝裴不懂，但問出口時，心底又有幾分隱隱的期待。他說不出來這份期待是什麽。
蘇荷反問：“這就算對你好嗎？”
謝裴：“……嗯。”
“因為我有錢，你長得又特別讓我喜歡啊。”
蘇荷漫不經心地說。
謝裴一直知道自己長什麽樣，在學校裏面他也收到過挺多女孩的表白信，其中還包括他堂哥暗戀過的小姑娘，他的學姐。但長相又不能當飯吃，他覺得很無所謂。
除了在這一刻。
他忽然覺得，長得帥可能真能當飯吃？
也不該這麽講，她說的不是長得帥，是長得討她喜歡……
討她喜歡。
喜歡。
謝裴低下腦袋，唯有露在外面兔子耳尖染上點點緋紅。
“其實你和我回家，我還可以對你更好。”
謝裴頭又低了一些，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他沒有說話。
蘇荷將他的變化收入眼底，也沒深究那句玩笑話，挑眉笑道：“快來切蛋糕許願吧，等會兒十二點一過，十八歲的願望就不予受理了。”
謝裴一步一步很慢的挪到了桌前。
蘇荷拿起蛋糕車上的小皇冠生日帽，站在沙發上，直接往謝裴腦袋去，一把給他戴上。
謝裴被她灌籃一樣的姿勢嚇得懵了一下，不由自主擡起頭，正好撞進她的眼底。
她眼眸燦若星河，唇角輕翹，笑容恬靜而又明媚。
她說：“小王子，許願吧。”
珍而重之。
鄭重非常。
也許是月光太冷，或者是樓下的姑媽郁氣猶在。
星河落在謝裴長睫上，他垂下眼，掩去一片水色，接著雙手合十，在蘇荷的註視中，許下一個平靜而又漫長的願望。
三層高的蛋糕沒有被吃完。
價值連城的蛋糕也沒有想象中的甜。
又或者，是他今天吃過的糖實在太多了。
鐘擺無聲而過，越過十二點，他成年了。
最終是怎麽睡著的謝裴也不太記得了。醒來的時候日上三竿，這是沒有姑媽吵鬧的一個早晨，是謝裴睡得最好的一個造成。他打開門，門外的蛋糕車還在，行李箱沒了。
人已經走了。
主要是……
謝裴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忘了問人家的名字。
等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時，他發現桌子上的字條。
【十八歲的小王子，房子送你當生日禮物，別去其他星球流浪了。】
按住字條的是一把鑰匙。
很明顯，是這套房子的鑰匙。
陽光灑在字條上。
謝裴心裏又暖又慌張。
有錢人就是這樣隨手送東西的嗎。
她是對所有人都這樣，還是只有他。
她說討她喜歡，所以應該只有對他這樣吧？
謝裴默默拿出手機，將那個成語查了出來。
原來是那個裴。
他慢慢垂眼，直到手機黑屏，接著下樓，拿出特制的鑰匙，從姑媽家裏拿走他的戶口本。
在公安局。
年輕的職員看著面前的少年，滿臉調侃地輕松笑著說：“這名字，上戶口的時候給打錯字了吧？怎麽現在才來改，都是八年了，早改不是早好。”
以前上戶口的時候，有挺多家長不識字，上錯字也挺正常的，畢竟，哪有人會給自家小孩取名叫賠的啊，多晦氣。只不過上錯了，十八年後才來改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謝裴沒有解釋，只是點頭。
“改成哪個字？”
“裴。”
“這次可別又說錯了。”
“事裴衣錦的裴。”
職員點頭，叨叨：“這個裴啊，這字不錯，當年應該就是想叫這個吧。誰家長不愛小孩，哪有人給取個賠的，那時候上戶口的也不問問，出這種差錯……”
並不是。
總有家長不愛孩子。
但謝裴沒有多說。
謝賠的確沒人愛。
可是謝裴有人喜歡。
別墅區距離原來的小區有些遠，蘇荷之前把車子停在了這裏，現在只能打車過去。
大約半個小時才到地方。
這個小區私密性較高，就算出示了各種證件，照樣不讓出租車進去。蘇荷也沒跟守在外面的保安大哥爭辯，付車費後拎包上路，還好行李不多，天氣也不錯。
小區面積比較大，蘇荷沒啥急事，剛好熟悉熟悉路，免得以後開錯車。
等快要到自己的別墅時，她卻聽見了一種異動。
是很奇怪的呻吟聲。
在去往她家的必經之路上。
蘇荷只能走了過去。
透過濃密高大的灌木叢，她看見一個高瘦的男人正腳踩著一個中年男人的腦袋。
那些呻/吟就是中年男人發出來的。
中年男人滿臉的血，看上去不像好人。
不過，踩人的男人背脊筆挺，高挑清瘦，九頭身的身材，倒三角衣架子，一看就是穿衣顯瘦脫衣有料的款。
這樣的人……
蘇荷腦袋裏一輛小車呼嘯而過。
她舌尖抵著上齒，輕嘖了一聲。
她有分寸，很輕的聲音，隔著灌木叢，被風卷帶著消散在空氣裏。
“砰……”
低啞的聲音直接把蘇荷的小車打翻。
這好像是裝了消音器的手/槍聲音。
蘇荷再擡眼看過去，果然看見那個男人的手裏拿了一把槍，槍口對著腳底的人。
蘇荷擰了下眉頭。
這個書裏的世界不像她原本的世界，不民主富強也不社會主義，但是做出當眾持槍傷人這種事，也的確不會是什麽正常人。這樣的人，無論是小說還是生活裏，都多半是有病的。蘇荷可不想再被蛇精病拉著同歸於盡一次了。
她都想好了，等她幹完這一波變富有，她就繼續養幾個小白臉，逍遙自在快樂快活。
這種可能會危害生命的蛇精病。
如果沒有帥到極致，蘇荷都不樂意有牽扯。
蘇荷收回眼，打算離開。
可才邁出腿，正好踩在幹燥的枯葉上，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別墅區特別明顯。
灌木叢另一邊的人，幾乎是當即就往蘇荷的方向跑過來了。
不想惹事、純粹看熱鬧的蘇荷：？？？
她這麽瘟了嗎？
“老板，就是這個女人。”
男人旁邊的小跟班拎小雞仔似的拎著蘇荷走上去。
蘇荷剛好湊近一些，把男人的長相看得更清楚。
雖然不及秦湛那樣的驚艷，但冷冽與清雋並存，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雅，而且優雅之中又不失硬朗。
這要是不隨地亂開槍，來一場甜甜的戀愛也不是不可以。
蘇荷心底嘖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卻沒什麽變化。她被小跟班推著向前走，木著臉，眼神呆楞，盡管目光放在顧少身上，但焦點卻似乎沒有凝聚。
別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個瞎子。
“顧少，這是個瞎子！”
小跟班果然很機靈地看出來了。
蘇荷忍不住給他點個讚。
偷窺被發現又不想惹事，那肯定是當個瞎子合適。
不過蘇荷對自己的演技也沒什麽信心，她就是試著玩玩，沒想到還真的會有人信，果然狗血小說的人物都要降個智。
“你才是瞎子呢！”蘇荷懶洋洋地笑，嘴上特維護瞎子的自尊，“我只是一個在等視網膜的病人。”
小跟班：“這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蘇荷懶洋洋地笑，“你樂意人家說你前腦葉白質損傷還是腦殘啊？”
小跟班一臉懵逼：？？？
沒意思。
蘇荷沒再多搭理小跟班，就等著面前的男人說話。
從剛才到現在，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就連表情都沒有一點兒變化。
他扔了槍以後，整個人閑散地倚著石壁，長腿隨意擺著，點了一根煙，姿態慵懶而又倦慢。冷冽的眉眼籠罩在煙霧之下，危險而又迷人，帶著猩紅火光的長煙夾在他的指尖。
手指冷白，骨節分明。
是一雙漂亮的手。
蘇荷不由得想，這樣的手用起力來是什麽樣子。
幾個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蘇荷裝了好半天的瞎子，就在她以為這位男人是火眼金睛發現自己的偽裝時。
他忽然出聲。
“放她走。”他說。
小跟班不懂，“可是老板……”
顧少將煙頭扔到癱瘓在地的男人槍傷上，伴著呻/吟聲，秋風裏似乎卷攜些許慵懶的笑意。如果蘇荷真的是個瞎子，說不定就以為他笑了。
然而就算蘇荷沒瞎，她也當做沒看見。
站在一旁的她揚眉笑起來，用很愉悅的腔調開口：“瞧瞧，你老板都知道尊重殘疾人。老板之所以能當老板，你之所以是個跟班的，這都是有原因的，你好好檢討一下。”
小跟班：“你！”
這到底是誰家的瞎子，怎麽這麽皮？！
在兩個人沒有對視的交鋒裏，男人忽然擡起頭。
蘇·盲人·荷就這樣驟然撞進他的眼睛裏。
男人星眸幽深，瞳仁黑白分明，淡漠的、冷倦的，如同大海一般沈寂陰郁，危險如蛆附骨。
蘇荷恍了一下神。
男人卻平靜地垂下眼簾，面無表情地踩了兩腳地上中年人的傷口，將濺落在血肉裏的煙頭徹底踩滅。
男人鹹魚亂叫。
男人沒理會，反而朝著蘇荷走過來。
玉腿修長，步伐慵散。
站在蘇荷的眼前。
“蘇小姐。”他唇角微勾說。
這人認識她？
認識她還讓她裝了這麽久的瞎子？
蘇荷腦袋裏炸了一下，眉頭輕皺，看向她。
“久聞不如一見，” 男人對她臉上的那幾分詫異視而不見，反而慢吞吞伸出手，那雙已經被擦幹凈的，冷白而又修長的手。他勾起唇角，笑意優雅而慵懶，似乎有幾分興趣。
“你好，我叫顧別。”
他停了停，
“顧城的叔叔，也是，淩寒的老板。”
蘇蘇的心理：
普通男人殺/人：嗨，危險分子，不搞不搞。
顧城的叔叔殺人：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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