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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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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姮娥帶著棉兒, 轉過一道長廊,再快走幾步,趕上公孫柔嘉, 福身道:“公孫婕妤,妾也正想去更衣, 不如結伴同行。”

公孫柔嘉回禮, “程婕妤。”

程姮娥笑道:“妾昔日在家時, 就聽說過公孫氏之名, 自見公孫婕妤,才明白民間傳言不虛,公孫家的人個個都鐘靈毓秀。”

“世人謬讚, 實在不敢當,公孫氏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公孫柔嘉道。

程姮娥試探道:“樂成侯家因祝詛宸妃招致禍患,不知令堂妹還好嗎?”她口中的令堂妹即使公孫敬之女,現嫁與皇後兄弟餘壽。

公孫柔嘉笑道:“我雖然姓公孫, 但與公孫大人早已出了五服,與他家並不深交,對於那位族妹的情況實在不了解。”

程姮娥本來是想通過試探,看看朝臣對皇後、太子的態度, 但公孫柔嘉不軟不硬地回她,她也不氣餒。更衣過後,兩人往回走, 程姮娥態度殷勤,道:“妾一見公孫婕妤就覺得投緣, 只是無緣結識。聽聞你喜歡下棋,妾得了一本前朝棋譜,世間不過一本而已,妾回宮後,就遣棉兒送到南薰殿。”

公孫柔嘉拒道:“程婕妤,那棋譜太過珍貴,無功不受祿,您還是自己留著吧。”

程姮娥已經很久沒有這麽低聲下氣了,心裏地火突起,暗自掐掐手心,擠出一個笑來,“妾聽陛下說,整個掖庭,再沒有人下棋比得過公孫婕妤,這本棋譜留在我這裏也是暴殄天物,若是你覺得無功不受祿,妾有個不請自清,想拜你為師,學習棋藝。”

公孫柔嘉哪裏還看不出程姮娥是在努力巴結自己,但她自問身上並沒有程氏所圖的東西,而且她也不願意與這種心思不純的人結交,於是再一次拒絕道:“程婕妤,陛下謬讚了,我的棋藝水平實在做不得別人的夫子,免得讓人貽笑大方,請你另請高明吧。”

她一再的推拒終於惹惱了程姮娥,程姮娥自懷孕後,再沒有被人小看過,這公孫柔嘉實在可惡,不過她已經練就了一聲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越發笑得開懷,“既如此,那便算了。”

走到回廊的轉彎處,程姮娥笑道:“對了,還未恭喜公孫婕妤晉封呢,這可真是喜事。”

公孫柔嘉淡笑道:“多謝了。”

程姮娥突然輕聲說:“妾真的很羨慕公孫婕妤你與王昭容姐妹情深呢,陛下很喜歡王昭容呢,以至於愛屋及烏,封王昭容還不忘封公孫婕妤。這深宮寂寞,妾都很想有一個能真心相交的姐妹。”

她輕飄飄地說完這句話,然後扶著棉兒的手,回了宴席。公孫柔嘉怔怔的,站立了一會兒,才回到宴席。

王沅、張充容、胡端娘等人正在投壺,她餘光看到了公孫柔嘉,忙走過來,問道:“柔嘉,你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公孫柔嘉搖搖頭,“我沒事。”

“那就去投壺玩。”她拉著公孫柔嘉過去。

胡端娘拿出一支箭遞給公孫柔嘉,笑道:“投不中,可是要自罰一杯酒。”

公孫柔嘉接過箭,輕輕地往壺裏一送,箭頭正好打在壺口上,掉在地上,林寶瑟立刻遞上一杯酒,“來來來,該公孫姐姐自罰一杯了!”

程姮娥走過來,拿起一支箭,笑道:“我來試一試。”

她瞄準壺口,只聽一聲響,箭輕輕松松地插進了壺口。張充容點點頭,道:“看不出來,你倒是挺厲害的。”

程姮娥道:“妾只是運氣好罷了,哪裏比得張充容您?”

張充容“哼”了一聲,又轉過頭與胡端娘等人說話。程姮娥不以為意,與戎美人說起兒女經來,提到大公主,戎美人臉上多了幾分笑意,與程姮娥關系更近了一步。

回到茝若殿後,程姮娥換過衣服,就去抱二皇子。二皇子長得肥壯,抱久了很吃力,棉兒心疼她,勸道:“婕妤,不如讓乳娘來抱吧,你這一陣子不是肩膀酸疼嗎,該好好休養休養。”

程姮娥逗著兒子,隨口道:“本宮不覺得累,再說這小孩兒,哪裏分得清母親與乳娘,誰多多陪著他,他自然跟誰親。”她本是宮女出身,既是被封為才人之後仍然有人看不起她,直到生了二皇子後,沒人再敢小看她,連陛下都開始尊重她,再沒有把她當做是可供隨意褻玩的歌伎了。這樣一個寶貝疙瘩,她怎麽能不疼愛?

程姮娥嘆道:“本宮看瑞兒,聰慧伶俐,肖似陛下,陛下也喜歡他。本宮有時候都擔心會因為自己的身世連累他的前途。”

棉兒道:“娘娘,您多想了,等到二殿下再大一些,您可以求求陛下,看在二殿下的份上,擢升程家。”

程姮娥道:“本宮也是這個意思。唉,只可惜本宮在這個宮裏只得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竟然連一個幫手都沒有。”

本來想著投靠皇後,跟著皇後喝點肉湯,但目前看來,皇後自身都搖搖欲墜,實在沒必要去沾她那一趟渾水,拉攏公孫柔嘉,但公孫柔嘉又是個油鹽不進的。程姮娥看看自己的兒子,還那麽小,暗暗告誡自己,不要急,慢慢來,走的更穩固點。

棉兒問道:“你之前那番話真的能離間公孫柔嘉與王昭容嗎?”

“離間肯定不可能,但也許會在公孫氏心裏種下一根刺,畢竟論起家世外貌才德,公孫氏絲毫不弱於王氏,甚至還要好於王氏,但她卻處處被王氏壓制,長此以往,本宮就不信公孫柔嘉忍得住。”

棉兒眼裏都是崇敬之色,“婕妤聰慧,真讓奴婢佩服。”

……

公孫柔嘉回到南薰殿後,神色間有些郁氣,粟米擔憂地說:“婕妤,那程氏能從宮女一躍成為陛下的寵妃,還育有二皇子,可見不是個簡單的人,您千萬不要受她挑撥,與王昭容從此生分了,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公孫柔嘉望著粟米,道:“粟米,這些年你卻一直都沒有變。”

粟米急道:“婕妤,您聽奴婢說,您與王昭容守望相助,才能在宮裏立於不敗之地,不要中了程婕妤的計。”

公孫柔嘉柔聲道:“看你急的汗水都冒出來,我都知道的。”

“那您為何從明光殿回來就一直悶悶不樂?”粟米問。

“我只是感慨這個宮裏就沒個平和的時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有時候真的很累。皇後與宸妃之爭尚未落幕,程婕妤躲在暗處虎視眈眈,伺機而動。”

粟米道:“那您更不能與王昭容生分了。”

王沅自來與公孫柔嘉有默契,若是李湛記不得公孫柔嘉,她則會時常在李湛面前提一提公孫柔嘉,公孫柔嘉同樣如此。後宮事情,兩人通常商議而定,公孫柔嘉能從公孫敬那裏得到消息,王沅則從姐夫田跡了得到消息,兩人互通有無,配合默契。

公孫柔嘉道:“粟米,讓人準備肩輿,我去一趟明光殿。”

快到明光殿時,公孫柔嘉讓肩輿停下來,吩咐一個小太監先去明光殿看看,若是陛下在的話,就打道回府。

片刻後,小太監回來稟告:“婕妤,陛下不在明光殿。”

公孫柔嘉這才放心地讓人繼續走,到了明光殿,王沅親自把她迎到內室,“白天人太多了,我們都沒有好好說說話。既然來了,就別回去了,就在我這裏歇了。”

公孫柔嘉望著她幹凈的眼眸,心裏一陣自責,抓住王沅的手,道:“沅兒,對不起。”

王沅拉著她一起坐下,把屋裏的人遣了出去,然後才問:“你怎麽了?”

公孫柔嘉把程姮娥的話說了,自責道:“當時我竟然會嫉妒你,是我不好。”

王沅笑道:“柔嘉,你無須自責,你既然肯明明白白跟我說這件事,可見你是真心把我當做姐妹,我心裏真的很高興。”

公孫柔嘉心中的重石放下,道:“說出來了,我的心裏總算是好過一些了。自進宮後,咱們相扶走到如今,真的很不容易。”

王沅倚在她肩膀上,摸摸自己的肚子,“昨日我與陛下說起這個孩兒,然後說他有兩個母親的疼愛,你會當他的義母,陛下聽了很開心。今日得到咱們兩個都晉封的消息,我實在是很開心。”

公孫柔嘉也摸摸她的肚子,輕聲說:“乖孩子,以後義母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

“這孩子也就小時候才可愛,等長大後經歷得多了,就會慢慢與母親疏遠,陛下也是一樣,恩寵哪能長久,你我切不可因為這些而生分。柔嘉,五柳先生有兩句詩:人亦有言,日月於征。安得促席,說彼平生。我一直希望,等到我們都白發蒼蒼了,還能夠在一起促膝長談。”

公孫柔嘉眼角濕潤,用力點點頭,道:“枉我自負聰明,竟然還想不通這個道理。沅兒,我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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