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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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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婕妤本來在宮裏就是個沒有存在感的人, 她去過世對整個後宮沒有絲毫影響,要不是有大公主在,估計她就像一陣風,吹過就沒了, 再不會有人記得她。倒是大公主失了母親,傷心過度,大哭了幾場, 生了一場小病,多虧了戎美人不眠不休的照顧,大公主逐漸好了起來, 更加的依賴戎美人。

不知怎麽,皇後也生了一場病, 王沅與公孫柔嘉、胡端娘等人去探病。皇後倚在床上,臉頰凹下去了,看著精神很不好。

見王沅等人過來探望她, 勉強擠出一個笑來, “這天氣漸漸暖和, 本宮太早把薄衫給換上了, 以至於受了風寒。可見春捂秋凍還是很有道理的, 端娘,本宮看你穿著有點少, 小心著涼了。”

胡端娘貪圖漂亮, 早就換下了沈重的冬衣,穿上了春衫, 聽到皇後這麽說,笑道:“娘娘,端娘多謝您的掛心,不過端娘的身子健壯的像小牛犢,我不怕冷呢!”

眾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正好李湛過來椒房殿探望皇後,眾嬪妃行過禮後。李湛問道:“朕剛才進門時,聽到你們在笑什麽,可是有什麽好玩的事情?”

餘蘊秀道:“端娘說她的身子比小牛犢還強健,真是孩子氣,哪有人自比小牛犢的。”

李湛看了胡端娘一眼,笑道:“端娘還真是這樣的,她小時候非要朕帶著她出去玩,不小心落水了,朕把她拉上來,那還是大冬天,本以為她會著涼,誰知她連個噴嚏都沒有打。”

胡端娘有些不好意思,飛了李湛一眼,嬌嗔:“陛下,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您幹嘛把這些事情還拿出來說,讓姐姐們笑話我。”

李湛趕緊說:“好好,朕不說了,行了吧。”

胡端娘妙語連珠,逗著李湛與餘蘊秀直笑。王沅看著往日善談的張充容今日猶如沒嘴葫蘆一般,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於是喊了一聲:“張充容?”

張充容陡然反應過來,神色有些慌亂,“王婕妤,什麽事?”

王沅微微一笑,“沒事,只是看你今日仿佛魂不守舍,莫非也是生病了?”

“沒有,我沒有生病。”張充容立刻否認。

王沅盯著她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

又過了幾日,匈奴使者終於抵達長安,被安置在官舍之中修整一晚,次日進宮覲見皇帝。李湛在建章 宮以隆重的禮儀接待了匈奴使者及質子,並設晚宴款待匈奴人,雙方相談甚歡。次日,李湛、大將軍馮熙、禦史大夫公孫敬、丞相魏相與匈奴使者洽談。最後商定,大周在南庭設立中郎將對南匈奴進行監護,且每年給予其一定的糧食、布匹等物質,南匈奴協助中郎將一同守衛邊境,討伐北匈奴。事後,南匈奴單於為其子向大周求娶公主,李湛並未當場答應下來。

大周建國之初,國力薄弱,急需休養生息,恢覆民力,從高祖到太宗皇帝前期,對匈奴都是和親政策。不過相較與之前的被動,此次南匈奴奉藩稱臣,處於弱勢地位,大周已經成為占據主動權的一方。

大周之前的和親公主,最開始是真正的公主,後來因為這些和親公主嫁到匈奴後紛紛早逝,皇帝舍不得女兒,後來就以宗女代替。李湛雖然不喜歡梅婕妤,但是大公主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他自然舍不得大公主嫁入匈奴。

魏相手持笏板,拱手道:“陛下,臣以為將公主和親匈奴之事可行,匈奴單於願意搬到南庭居住,且遣了質子進京,同時還同意我朝派兵駐守,他們拿出了誠意,我朝也須拿出自己的誠意來。”

馮熙道:“此一時彼一時,我大周占據主動位置,就算是公主嫁過去,匈奴攝於我朝天威,必定會善待公主。”

嫁公主是最快籠絡匈奴的方式,公孫敬附議。

大臣們的意思都是同意匈奴人的請求,兩國和親。李湛其實內心也認同和親,想了想,道:“清平公主是朕的長女,朕不舍得她遠嫁,可否尋宗女代替?”

魏相略一思索,道:“皇室近親中並無合適的宗女,若尋血脈遠一些的皇姓女子則分量不夠,不足以安撫匈奴人。”

李湛臉色有些發青,“此次匈奴內亂,兵力大大衰退,南匈奴更是猶如喪家之犬尋求我大周庇護,朕就算是嫁宮女去和親,他們也該感恩戴德。”

馮熙沈聲問道:“老臣敢問陛下,是希望邊境得一時之穩固,還是永久之穩固?”

李湛道:“大將軍是什麽意思?”

馮熙道:“人誰無子?老臣能夠體會陛下的一片愛女之心。但是和親之事關系國本,清平公主身份貴重,和親匈奴,匈奴必定不敢小看。陛下可圖長久之計,支持質子成為匈奴儲王,日後若清平公主有子,那麽更加有利於我大周。”

公孫敬此刻出列,道:“陛下若是在不舍清平公主,可以多多地賜給清平公主錢幣、奴仆、錦緞,並派一支侍衛隊跟著公主去匈奴。”

這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反正就是一個意思,清平公主是和親匈奴的最好人選。李湛最終沒有拍板確定清平公主和親事宜。

李湛讓張讓送三位大人出宮,他頭腦昏漲,出了建章 宮,天色已晚,滿天繁星,被風一吹,有些清醒過來。隨身伺候的小太監輕聲問道:“陛下,今日去哪裏?”

李湛擡頭看看天上的星子,半響才說:“去椒房殿吧。”

餘蘊秀的身體已是大好了,見李湛過來,滿心歡喜地將他迎了進來,忙前忙後,吩咐寶珠去準備熱水,親手給李湛擦洗。

李湛拉著她坐下,“蘊秀,歇歇吧。你是皇後,這些事情,交給別人來做就行了。”

餘蘊秀依偎在李湛身邊,道:“你是陛下,更是我的夫君,我做妻子的為夫君做這些事情心裏實在歡喜。”

李湛摩挲著餘蘊秀的手,說實話,她的手並不好看,指節粗大,略有些粗糙。李湛道:“渤海郡進貢來的那盒子香膏你用過沒有?”

餘蘊秀惋惜地說道:“用過,可是我的手損傷太多,擦了也沒有用,白白浪費了那些香膏。”

餘蘊秀嫁給李湛後,夙夜操勞,織布紡紗,洗衣做飯,本來一雙白嫩的手也變得粗糙起來,李湛一時有些心疼,道:“你盡管用,不必在乎那點東西。”

餘蘊秀點點頭,靠在李湛身上,享受這平靜溫馨的一刻。

想起今日與大臣們商議的事情,李湛嘆氣:“匈奴單於為質子求娶公主,唉,朕心裏實在煩心。”

餘蘊秀的心慢慢地提起來,小心地問道:“求娶的是哪位公主?”

李湛沒有覺察到她言語中的顫抖,隨口道:“大公主徽娟。”

餘蘊秀松了口氣,幸好不是徽鸞。她說:“朝堂上的事情妾實在不懂。”

李湛道:“徽娟是我們的長女,既是國事又是家事。蘊秀,你覺得該怎麽辦?”

餘蘊秀道:“大周自來都有與匈奴和親的慣例,這是為國為民的大事,徽娟既身為我大周清平公主,自小錦衣玉食,享受的國民的供奉。民為君,君為民,徽娟和親匈奴,是於國於民的好事情。”

她的這一番大道理倒是讓李湛驚異起來,盯著她半響,餘蘊秀內心忐忑不安,強笑道:“陛下,你看我做什麽?”

“蘊秀你能講出這番大道理真是讓朕刮目相看。”李湛笑道。

餘蘊秀道:“孟女史時常給我講史,我從中受益匪淺。”

李湛臉上的笑意漸漸沒了,聲音變得冰冷,“皇後,論理徽鸞身為嫡公主,身份最為尊貴,此次和親的人選最好的應該是徽鸞。”

餘蘊秀大驚,慌忙說:“陛下不可,徽娟已經記入我名下,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公主,而且年紀與那質子正正合適。”

李湛的臉色變了,“蘊秀,你是徽娟的嫡母,難道就沒有替她想過嗎?”

餘蘊秀辯解道:“妾提高徽娟的身份,陛下您也是同意了的,難道您想要鸞兒去匈奴和親嗎,那簡直就是割臣妾的肉啊!”

李湛一掌拍在案上,聲音嚴厲,“徽娟身為朕的長女,母族太低,未免失了她的面子。朕因著梅氏是椒房殿侍女,為著你,一直壓著梅氏。本以為你替徽娟、梅氏請封,是因為你真心愛護徽娟,沒想到事實竟然是如此。蘊秀,你太讓我失望了。”

餘蘊秀泣道:“陛下,徽鸞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若是她嫁娶匈奴,我也不想活了。您最疼愛徽鸞,你就舍得嗎?”

這時候,徽鸞搖搖晃晃地走進來,邊哭邊喊:“娘、娘!”

餘蘊秀抱著女兒大哭,李湛心緒覆雜,慢慢地往屋外走去。餘蘊秀淚眼朦朧,拉著李湛的袖子,問他:“陛下,您去哪裏?”

李湛沒有停留,大步向外走去,餘蘊秀無奈地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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