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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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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天壁碎裂了。

這異象堂而皇之地宣告著大家短暫的休息時間結束。先前的混亂一幕似乎就又要重演。

可是比水母更先來一步的、卻只是今天清晨出現在港口的濃霧。

然後一切都安靜,數著秒響起似的腳步聲回蕩。人們左右環顧,除了荒蕪、什麽都看不到。

這可真是令人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於是便也沒有人能夠看清在這白絲絲氣體掩蓋之下、悄無聲息破碎了的水母們。

它們宛如精美古董瓷器,連碎裂的形狀都優美而精致。這似乎證明了它們當真與突兀造訪的異客無關。

霧很平靜,這些氣體的顏色開始從純白向泛著藍與淺灰過度——這樣它們就看起來像是被某人吞吐出的煙氣了。

短暫的兩次呼吸後,人們就見到海市蜃樓似的、看見出了些其他人影。

那仿佛是個光照條件有些昏暗的酒吧。

Lupin。不久前才去過的人認出了它。

一個大多數人都感到陌生的紅發男人走了進去。有人伸出手試圖阻攔,但事實是他們互相穿過了彼此。

此時有兩個人的反應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阪口安吾和太宰治。

他們同時僵在原地,像中了定身咒似的。這時使用‘如遭雷擊’這詞就是個貼切的形容。

這個人真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存在了。

是織田作之助先生啊。

已經顧不得那是否是陷阱了。

他們毫不猶豫的跟了進去。其他人不明所以、只能跟上。極稀奇的,一些人被擋在了外頭。不過能進去的幾人還是使得本就不大的酒吧環境變得逼仄起來,可沒有人能顧及這些了。

在這間酒吧,他們見到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太宰先生吧……”

中島敦聲音裏充滿了太多不確定。

坐在那裏的是個什麽樣的人?那好像個只能生活在黑暗裏的怪物。

這個怪物長著一張太宰治的臉,但太陰翳了、沒有一個偵探社的成員敢認他。

他很瘦,似乎‘瘦骨嶙峋’這詞都不能恰當,若非以一個詞來形容他,丹生羽明會用‘病入膏肓’。與他擺在一起,就連阪口安吾這個人都顯得健康起來了。

他為什麽還沒有死去?這個問題在所有人腦海裏快速掠過,難以想象是什麽還在支撐著他。

他眼裏是沒有光的,黑色完全把他吞沒了。只有一條暗紅色澤的圍巾、像浸滿了鮮血的上吊繩那樣,牢牢捆在他脖子上,於是他就這樣被逼迫著茍延殘喘著了。

只有那些身上纏著的繃帶倔強地展現出兩個太宰的相似之處了。

一些港口黑手黨的老人要更熟悉這個黑色的太宰。就如此時尾崎紅葉與廣津柳浪眼底倏然掠過的懷念。

所有目光落在兩個太宰身上時,阪口安吾感到不安。哪怕差點被開除友籍、甚至淪落成了安吾一號這樣的工具人,這個理智又銳利的男人還是發覺了蹊蹺。

那個早早等坐在酒吧裏的黑色的男人,仿佛是為了區分些什麽,他的繃帶綁在左眼。

這是一起針對太宰的陰謀嗎?

——或許是吧。

因為接下來發生在這個地方的對話、對於名為‘太宰治’的存在而言,是需要用‘殘忍’這詞來形容的吧。

畢竟……

“不要叫我織田作,沒有理由被敵人這樣叫。”*

當這句話被織田作之助說出時,當紅發男人的槍口對準他時,沒有一個人錯過太宰治們臉上空白的表情。

有那麽一刻,大腦似乎不能再理解人類語言。那些詞匯表達的意思此刻顯得那麽恐怖而猙獰,只用一擊便能便能將他打倒在地爬不起來。

於是大家都明白了,被叫做“織田作”的紅發男人是對太宰治很重要的人。

有什麽東西在一瞬間奪走了這裏的空氣。人們覺得自己此刻成了多餘的存在,只好掩飾什麽似的,撇著頭去看黑色的太宰。

那個男人坐在那裏,徹底死了一樣。

他好像突然就被擊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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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生羽明是突然收到白貓消息的。

“您使用魔法陣回收無名詩篇的部分力量時產生了波動,導致附近的時空出現了一定偏移。”

聽起來是很嚴重的事故,他很冷靜,“會產生什麽影響?”

“不會有太大影響,只是兩個世界中一些人能夠互相看到對方世界曾經或即將發生的事。”腦海中白貓甩甩尾巴,“比較麻煩的是您這邊。由於偏移,可能會引發時空蜃景現象。”

丹生羽明:“時空蜃景?”

“一種類似海市蜃樓的現象。”白貓開始舔爪子了。

“您可能會以阪口安吾的身份進入到某個時空段中,經歷當時發生的事。”

他有些感興趣了。“我要做什麽?按照當時事件發展走完,維護劇情?”

“不,破壞它。”

白貓放下爪爪、嚴肅起來了,“如果劇情走完,您會被困在裏面。”

“您需要在吟游詩人[阪口安吾]的性格基礎上行事,完全破壞劇情發展。劇情偏離程度越嚴重,您就能越快離開時空蜃景,回到現實。”

“懂了。”

丹生羽明學著太宰在掌心敲一下,又問:“可以殺人嗎?”

白貓:“……請在符合人設的情況下。”

再三叮囑後,白貓憂心忡忡地離開了。不知道為什麽,它覺得它們找來的救世主先生可能會搞事情。

畢竟是那麽躍躍欲試的眼神,還詢問了可怕的問題啊!

>>>

“你想開槍的話就開槍吧。但如果,允許我任性的請求的話,能至少忍耐著不要在這家店裏開槍嗎?”*

“別的地方,在哪裏都無所謂。”*

“這裏是唯一一個他活著,寫著小說的世界啊。我可不能,讓這樣的世界消失啊。”*

黑色的太宰死掉了。

沒有人想過太宰治臉上會露出哭泣的孩子一樣的表情,就像沒有人想過有一天這個人會用那麽決絕的方式離開世界。

從高樓一躍而下,絕無生還可能。

圍觀了對方短暫一生中幾個場景,眾人沒什麽參與感,反而感到些許窺探他人隱私的尷尬,不知該如何面對太宰治本人。

如若突然對其報以數倍關懷、噓寒問暖,不說他們是萬萬做不到的,倘若出現了,那一定是奇絕怪誕荒謬的場面。

視線中心的太宰感到些許煩躁。

有來自魔法世界的二人做鋪墊,他已經猜到那或許是另一個世界的可能性。兩個相同的人是不能比較的,尤其當他通過種種細節得出答案時——首領宰的世界明顯處於某種困境中,正是為了解決這困境,才會教他處於如今這難堪的境況。

‘很好。’太宰治眸光微冷,在心中記了兩個厚本本首領宰的仇。

即使隔著一個世界呢,他一定會給這偷窺狂一個難忘的教訓!

有許多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人們回頭看到是熟悉的臉。

在這個被霧籠罩、不知還是不是自己世界的地方,兩個世界的人相遇了。

看著對面黑色的太宰,有人感到疑惑。

難道這裏其實是死靈來往的地獄?

首領宰臉色同樣不好看,對著太宰嗤笑、又面無表情地說:“真是應該感謝你們啊,我的計劃完全被破壞了。”

雙方世界情況不同,太宰這方只看到首領宰的經歷,首領宰那方卻是兩個太宰的經歷同時上演,對比堪稱慘烈。

跳樓計劃由此暴露,此時他正□□部和白色死神兩雙眼睛牢牢盯著,承受著雙份社死。

或許應該慶幸小銀和織田作被彈出去了?想到那兩人離開前的表情,就算是首領宰也忍不住頭大,甚至想讓對面的家夥假扮自己回去面對了。

是誰說的?逃避可恥但有用。真是再正確不過的真理了。

“那只是你做的準備還不夠。”看出了對方的想法,太宰露出一副冷漠表情。

在各自世界社死的兩個宰內心開始盤算移民到魔法世界是否行得通,嘴巴默契十足地借著互懟交換一波信息。

很吵。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來到了青花魚地獄。

可是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變化真的很大。那條青花魚、不論是好的方向還是壞的方向,變化真的很大。

“到底是有什麽魔力啊,那個織田作之助……”

他是很小聲地嘟囔,某個賞金獵人卻在他身後,正好聽到了。

“唔。”[織田作之助]就捏著下巴,說:“我嗎?我掌握了火魔法,還會一點煉金術。”

中原中也:“……”

他說:“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你沒有必要告訴我自己的信息。”

果然,就是太宰治這個人自己有問題啊!

“霧在散!”

所有人都感到了名為解脫的情緒,他們已經無法在這個充斥著尷尬的空間生存下去了,那太令人窒息了。

短暫的相遇之後是分別,站在首領宰身側的幹部和白色死神與中原中也跟武偵的中島敦遙遙對視,最終也只是點點頭,身影宛如泡沫湮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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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死死瞪著已經湊到[織田作之助]身邊的首領宰,咬牙切齒:“你怎麽沒跟他們一起回去!”

首領宰露出柔弱的、茶香四溢的可憐表情,“織田作要趕我走嗎?你不要我的話,在這個世界沒有身份的我就只能住到擂缽街去了。”

這可真是耳熟的話,太宰回以白蓮假笑:“可惜那是安吾的房子,我們不能無視他的意見隨便決定。如果首領大人不嫌棄簡陋的話,我在偵探社的宿舍可以暫時讓給你住哦。”

事實上這個人自己就經常無視吟游詩人的意見擅自把打折繃帶藏在屋子各個角落裏嘛。

首領宰露出流浪貓似的眼神。

賞金獵人先生被打敗了。

“沒有關系。”[織田作之助]攔下他們的交鋒,“可以住進來,安吾不會介意的。”

首領宰就被留下來了。別墅裏要住進第二只貓了。這對太宰而言是個驚天噩耗。

現在沒有人再關註他們的明爭暗鬥了,大家都在擔心魔靈肆虐,可是一切顯得平靜,好像災難不曾發生。沒有經歷過後面一切的人們三三兩兩倒在地上,都是睡著的。

賞金獵人就帶頭走在前面,一馬當先進了建築。

這是他第一次走門進入這個建築,是一棟辦公樓,因為人員匆匆撤離留下很多私人物品,魔靈從裏面往外擠時把一切變得亂糟糟。

電梯停了。大家踩著布滿水跡的樓梯往上爬,一直走到第三層。吟游詩人不在裏面,他在半空中時空蜃景裏。

這種事情,只要不發生在自己身上、所有人都喜聞樂見。

那裏面,黑發藍眼的吟游詩人沒有再穿著他那飄逸的袍子,而是一身板正的西裝。他散漫披在肩頭的黑發紮在了腦後,戴著銀框眼鏡的樣子看起來很有學士的文雅氣質,只是濃重的黑眼圈讓他變成了和阪口參事官輔佐如出一轍的社畜模樣。

[阪口安吾]身邊坐著港口黑手黨時期的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他們好像在所有人都眼熟的酒吧裏聊天。

然後,所有的人聽到他說——

“我今天就暗殺老板。”

不,原來他們是在制定關於森先生的暗殺計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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