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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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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暖風熏香美酒,纏綿戲腔牡丹亭。

這本是數年前被禁止的東西,今日卻又重新出現在梨園。

梨園,一個被塵封數十年的宮院。

一個早在皇太女李粲死亡那日便不被提起的存在。

李粲著一身繡娘們新趕制出來的宮裝,綿軟雲錦料子上帶著淡淡清香,又夾雜著些許脂粉香——李桓搗弄的她少時最愛的桃花沾染上的。

說是少時,其實不過月餘前的事情。

王位更疊,血染京都,於世人而言,是十年前天家皇室最慘烈的一次宮變。

對於她來講,卻是一個綿長夢境。

夢時李桓還是三郎,錦衣縱馬,年少輕狂。

夢醒卻是袞服加身,君臨天下。

所謂天意弄人,不過如此。

李粲笑了一下。

漆木雲氣紋案上擺著她最愛的桃花釀,她擡手斟在銀質雙耳杯裏,一飲而盡。

入口微甜,後味綿長。

顯然不是新釀的。

是埋在地下數年才能養出來的味道。

她愛極了這種味道,微攏衣袖又去斟第二杯。

骨節分明的手按在她手背。

“阿粲,桃花釀雖好,但不可多飲。”

李桓聲音自身後傳來,長臂微伸,將她攬在懷裏,“我有其他驚喜要給你,若你醉了,豈不浪費我的一番心思?”

呼吸間的熱氣灑在她耳後,有些癢,她側身避了避,李桓卻將她摟得更緊,聲音有著幾分小委屈:“阿粲可是嫌我老了?”

“阿粲以前從不拒絕我的。”

豈止不拒絕,勾肩搭背是常有的事,衣衫淩亂滾在床上的事情也時常發生。

為此言官們沒少上折子,說她生活糜爛,說她不知廉恥。

這樣的折子父皇尚未看到,便被小黃門們告訴她,她領著人翻出折子,直接丟在火盆裏。

“父皇身體不好,除卻國事外,其他的事情少讓他憂心。”

她笑瞇瞇打賞小黃門,拍拍手去找言官們算賬。

她敢這樣做,除卻父皇極寵她,讓她有恃無恐,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她對李桓實在沒那種心思。

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怕旁人說閑話。

她與李桓是自幼一同長大的,對彼此太熟悉也太依賴,以至於熟悉到,模糊彼此性別。

在她心裏,李桓比最貼心的宮人還要貼心。

她甚麽話都能對他講。

她不曾對李桓起過男女之心。

從不曾。

在她的認知裏,李桓也一樣。

直到她再度醒來,得知李桓十年未娶。

九五之尊並非尋常人,延綿子嗣是身為天子眾多責任的一種,是極為重要的責任。

她沒辦法自欺欺人,說李桓或許是沒有遇到他喜歡的人,或許是一心撲在朝政上無暇分心後宮——如今的大夏早已不是過去權臣當朝世家秉政的時代,現在的大夏是李桓的一言堂,他不受任何人的掣肘,無需看任何人的臉色,他大可選自己喜歡的人做宮妃。

無論那人的出身多卑賤,又或者倫理道德束縛著他。

他沒有任何顧忌。

因為他是天子,九州大地唯一的主人。

他之所以孑然一身,是因為他不喜歡。

因為,他喜歡的人,是她。

十年前死於宮變的皇太女李粲。

“沒有的事。”

李粲笑笑,蹭了蹭李桓的臉,過去再正常不過的動作,如今做起來卻有些僵硬,甚至.......還有些別扭。

身後的身體早已不是過去少年的纖細,他清瘦挺拔,帶著隱忍壓抑的侵略性,她絲毫不懷疑,若他興致來了,他會在這個地方將自己就地正法。

而自己,毫無抵抗能力。

無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身體,還是出身昆吾顧家的身份。

她有些懷念趾高氣昂的皇太女日子。

“我只是有些不習慣。”

動作別扭,索性便不做,她掙開李桓的懷抱,側身看著他,眉眼沈靜,“三郎,我很不習慣。”

“我生來是高山而非溝壑,我習慣了眾星捧月一呼百應,我過不了低眉順眼瞧別人臉色生活的日子。”

俊美異常的男人默了默,“阿粲,我封你為後。”

李粲搖頭不語。

李桓嘴角抿成一條線,眸色如墨色翻湧,“阿粲——”

“三郎,你知道我在想甚麽。”

李粲笑了一下,身體靠後,與李桓拉開距離,手指輕攥白玉杯,“抱歉,我是皇太女。”

“砰!”

一聲杯碎,臺上纏綿唱小曲兒的戲子們紛紛跳下臺,抽出早已安放隱藏的長劍,直沖二人而來。

李桓瞳孔微縮。

幾乎是下意識動作,他一把將李粲拉在身後,然後,他感到脖頸微涼,目光下移,一把匕首橫在那。

而握著匕首的人,是他一心護著的少女。

粉面桃花的少女眉梢輕揚,眼底不見一絲笑意,纖細手指攥著匕首,聲音涼涼似刀刃:“我,生而為皇。”

她是皇。

不甘人下,永遠肆意飛揚。

她的眼裏,從來容不得沙子。

若有沙子進眼,她寧願一刀剜去。

她是皇太女李粲。

李相渾厚聲音響在天際,“誅逆賊!”

驟變只在一瞬。

平靜近十年的京都,再度上演宮變。

所謂宮變,賭的是時間膽量與運氣,以及執政人對自己的防備與否。

很顯然,李桓對李粲沒有任何防備。

又或者說,他們彼此太了解,知曉對方的軟肋,也知道如何一擊必殺。

九五之尊的天子成為階下囚。

宣王李相代天子掌權,言明要歸位皇太女李粲。

朝堂亂成一團。

太祝,太史令,大鴻臚,宗正,齊齊登場——當年的皇太女李粲是眾人看著下葬的,死得不能再死了,哪裏又冒出一個皇太女?

分明是宣王與天子爭權胡亂掰扯的借口。

普天之下,誰不知宣王與天子不和?

這些年來,宣王沒少琢磨如何將天子拉下皇位。

甚麽天子得位不正,甚麽天下本該是皇太女的,這些話宣王沒有說膩,他們也聽膩了。

十年了,行事莽撞的宣王怎就一點長進都沒有?

若皇太女當真死而覆生,第一個要殺的人也是宣王,而非天子李桓。

要知道,皇太女與李桓一同長大,一同吃,一同睡,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

而宣王李相,則是皇太女恨不得除之後快的人——皇太女活著時,宣王一門心思想的是如何從她手裏奪皇位。

“王爺,皇太女走了十年了。”

到底是同出天家皇室,宗正說話比較委婉,沒直白點名宣王這個借口著實太爛,給宣王留著三分薄面。

太史令是李桓一手提拔上來的人,說話則十分不客氣,陰陽怪氣就差指著李相的鼻子破口大罵:“呵,王爺莫不是思念皇太女成疾?”

“此事倒也好辦,皇太女長眠皇陵,王爺若是想她,不若去皇陵一敘?”

太史令說話太難聽,大鴻臚忙不疊出來打圓場,“太史令這是哪裏的話?皇太女端莊賢淑,才思敏捷,又寬以待人詼諧有雅量,天下誰人不想她?”

“宣王與皇太女自幼交好,一時情難自禁也是有的。”

“只是皇太女去世已有十年之久,而天下,也承平十年,海晏河清,萬國來朝,若皇太女地下有知,也當含笑九泉。”

屏風後的李粲撫弄著垂在額間的旒珠。

端莊賢淑?

才思敏捷?

寬以待人?

詼諧有雅量?

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生前以驕奢跋扈睚眥必報著稱的她,死後竟能得這種評價。

可見人的想象力始終有限。

就像殿前的百官言之鑿鑿皇太女已逝,宣王別折騰有的沒的,趕緊讓天子歸位方是正理,而百官口中骨頭都化成灰的她,此時就在屏風後聽他們侃侃而談。

“孤活得好好的,為何要‘底下有知’?”

李粲輕笑一聲,自屏風後走出,“孤自己有眼睛,大可親眼看一看,如今的大夏九州,是個怎樣光景。”

李相一撩衣擺,對著李粲的方向跪得十分幹脆,“臣見過皇太女。”

“願皇太女殿下平安喜樂,百歲無憂。”

皇太女殿下五字被他咬得極重。

殿前百官為之安靜。

此時清晨霞光緩緩升起,少女逆光款款而來。

日月星辰披於肩,山龍華蟲紋於袖,宗彜藻火與粉米,黼立威,黻敬德,十二華章,天子袞服。

“你是——”

“大膽,還不拜見皇太女!”

旒珠擋著她的面容,百官看不清她的長相,只看到她微擡的下巴光潔,嘴角微翹,驕矜桀驁,眼尾一抹紅痣隱在珠翠光影裏,若隱若現勾著人的心。

年輕的官員不認得她,只覺得此女氣度超然,令人不敢逼視,而年長的官員楞在原地,仿佛看到十年前死於宮變的皇太女重返人間。

宣王李相說得不錯,皇太女李粲,的的確確活著。

她的氣質實在太好認,一身麻衣也讓人移不開,更別提今日她身著天子袞服而來,美輪美奐似金碧輝煌的宮殿。

他們的眼睛不會出錯,這的確是皇太女李粲。

她的氣質,沒有人能偽裝。

再好的戲子也不行。

可當年的皇太女,卻是他們親眼看著下葬的。

驗明正身,著金縷玉衣,面容絕麗,仿佛睡著了一般。

石棺緩緩合上,宣王瘋了一般廝打李桓。

而心狠手辣血洗皇城的新帝李桓,一動不動,任由宣王發瘋。

史官們向來吝嗇,寥寥幾筆勾畫波瀾壯闊的一生。

得天獨厚的出身,艷絕天下的容貌,跋扈奢靡的性情,隨著梨園的徹底關閉滾進歷史齒輪。

不容開啟。

她是禁忌。

天子窮其一生無法愈合的傷。

議政殿靜了一瞬,隨後有人顫聲發問:“你,你是人是鬼?”

李粲呷一口宮人新捧來的茶,看也不看問話的人,涼涼道:“孤若為鬼,你們,又是甚麽?”

鳳目微挑,譏笑盡顯無餘,“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你們食的是誰的祿,擔的,又是誰的憂?”

百官面色微尬。

與前朝暴虐好殺的天子不同,李家皇室待臣子頗為厚道,除卻有一兩個不走尋常路的帝王外,剩下的帝王都能得一句勤勉寬厚的好名聲。

縱然那一兩個不走尋常路的帝王,也不過是私生活放肆些,有些自己的脾氣和偏執,但大事上從不糊塗,與昏君沒甚麽關系。

縱然是死於宮變的先帝,雞蛋裏挑骨頭也不過只能挑出一個違抗祖制非要立自己獨女為皇太女的錯處來,可以己度人,為人父母的,哪個不為自己子女打算?

況皇太女李粲又是個不甘人下的性子,無論誰做了天子,她都是要折騰的,既如此,何不立她為皇太女?

在一眾歪瓜裂棗的宗室子裏,李粲好奢靡喜美色實在算不得缺點——稍微有些家底的男子都是妻妾成群,李粲日後是要做天子的人,喜歡個把美色算錯麽?

當然不算。

先帝執意要立李粲為皇太女,委實合情合理,再正常不過。

再怎麽刻薄的人,也不好罵他一句昏君。

既不是昏君,又禦下寬和,為人臣子者,怎能不對這樣的天子盡忠?

可他們對他盡忠了嗎?

顯然沒有。

先帝死後,先帝寄以厚望的獨女李粲緊跟著他步入黃泉。

有人說李粲是李桓殺的,所謂死於宮變,不過一個幌子。

但沒有人為李粲報仇。

又或者說,想替李粲報仇的人,畏懼李桓的鐵血手腕,對李粲的死視而不見。

假裝李粲死於意外,而李桓,深深愛著李粲,登基為帝,不過是要替李粲守著大夏江山。

多麽可笑的自欺欺人。

出身天家皇室的人,怎麽可能不想爭皇位?

李粲死於宮變的意外,拿來愚弄不懂政治的市井百姓尚顯蒼白,又怎能騙得過他們這些在官場沈浮數十年的臣子?

李粲是李桓殺的。

不是意外。

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盛裝華服的少女言辭犀利,如殺人不見血的刀,直直砍在他們的粉飾太平上。

忠君愛國的假面被撕破,貪生怕死墻頭草的本性徹底暴露。

他們不敢看她的眼睛。

會照見自己卑劣的內心。

群臣低頭無語,高臺上的少女微擡眼皮,瀲灩眸色如劍光,“大夏早有祖制,父死子繼,兄死弟及,若無兄弟姊妹,則從宗室裏挑選血緣關系最近的人為帝。”

“孤與李桓,關系很近麽?”

百官啞然。

不知道過了多久,宗正吶吶開口:“陛下是您最喜歡的人,您不止一次說過,若有意外,他為帝王。”

“是麽。”

李粲悠悠一笑,道:“男女間調情的話你也當真?孤喜歡的人多了去了,若喜歡便可以為帝,那大夏不知要出多少天子。”

“對了,孤還說過,甚是喜歡你家七郎,恨不得拱手河山相送。你怎不扶持你家七郎為帝?”

宗正老臉一紅,連忙退下。

“孤上呈天命,尊父皇重托——”

“皇太女早就死了!”

李粲的話尚未說完,突然被一聲尖銳大喊打斷,挑眉瞧去,是李桓一手扶持上來的心腹,傅壽。

傅壽遙向皇陵一拜,隨後站起身,冷聲道:“皇太女乃陛下一生摯愛,奈何紅顏命薄,與陛下陰陽兩隔。當年皇太女下葬百官皆有目共睹,你是哪來的宵小之徒,竟敢冒充皇太女!”

“說出你的幕後主使,陛下念你迷途知返,興許會饒你一命,否則叫你死無葬身之地!九族為之陪葬!”

“笑話。”

李粲手指輕扣案面,擡眸覷著傅壽,聲音不屑:“殺九族有何懼,你叫他來殺孤的十族。”

十族裏的人,包含李桓。

這句話火/藥/味十足,傅壽被激起鬥志,整整衣袖欲再說話,忽而聽到殿外傳來衛士們緊急趕來的盔甲相撞聲,餘光瞧去,是雲逸帶領親衛而來。

李桓的身體算不得好,加之“懷念皇太女”,時不時罷朝在皇太女陵墓待上幾日,一月時間裏總有一半時間是不上朝的。

他不上朝的這段時間裏,是雲逸替他處理朝政。

能讓一個喜怒不定陰鷙猜忌的帝王對自己下放皇權,這是何等的信任?

加之李桓又無寵幸後宮女子的事情,不少懷疑李桓是個好男色的,而雲逸,就是那個男色。

以往傅壽不是沒有懷疑過,還一片冰心在玉壺旁擊側敲勸過李桓,除卻收獲雲逸一番陰陽怪氣外,再無任何結果。

為此他沒少問候雲逸祖上十八代,教出這樣的禍國殃民來哄得天子無意男女之事,而現在,當他看到雲逸一身亮銀甲而來,眼含熱淚只想叫雲逸祖宗。

祖宗!

雲逸就是他祖宗!

快把朝上胡言亂語的女人拿下!

救出天子還天下一個太平!

一瞬間,傅壽對雲逸的怨念全消散了。

“雲統領!”

傅壽快步迎上前,拉著雲逸手指高臺上的李粲,“有人冒充皇太女,快將這個亂臣賊子擒下!”

然而傅壽心心念念視為救星的雲逸再次讓他失望了——

雲逸皺眉躲過傅壽的拉扯,擡頭看了一會兒臺上少女,一撩衣甲,跪得十分幹脆:“臣雲逸,叩見皇太女殿下。”

傅壽楞在當場,與宣王李相並無二致的話傳到他的耳朵:“願皇太女殿下平安喜樂,百歲無憂。”

“你瘋了!”

傅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太女早就死了——”

“這是陛下的意思。”

雲逸看也不看他,揮手讓衛士們進殿,“今日不想跪皇太女的,便去皇陵跪先帝罷。”

傅壽如遭雷擊。

李桓心腹中的心腹,叛變了。

完全倒向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女人。

他擡頭看向盛裝華服的少女,少女神色淡淡,像是絲毫不意外雲逸的臨陣倒戈,她攥著茶杯,將杯中茶一飲而盡,輕輕一笑,昳麗面容盡皆釋然,鮮紅的唇微勾,似乎說了甚麽話。

“三郎。”

她在說,三郎。

她想起那日與李相商議發動宮變,李相說:“李桓這廝狡詐詭辯,我們不一定能得手。”

“不,會得手。”

她輕輕擦拭著佩劍,面上沒甚麽表情。

李相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憋不住,寬慰道:“你不了解李桓,他之前在你面前全是偽裝,他才不是一無是處的紈絝。”

“十年來我尋了無數次機會,都被他輕易化解,所以這次我們失誤也無妨,很正常的。”

“他太奸猾也太狡詐,非一般人能對付。”

“我們不用急在一時,現在你活得好好的,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只要你活著,我們就有機會。”

她笑了笑,擦劍動作不停,重覆剛才的話:“會得手。”

李相還想再說甚麽,但見她信誓旦旦,有些不好開口,便岔開話題問:“好吧,我信你。等得手之後,你想做甚麽?”

“殺了他嗎?”

“殺?”

她的動作停住了,盯著照見她面容的劍身。

李相目不轉睛看著她,小心翼翼道:“殺他最穩妥。”

“的確最穩妥。”

她長劍還鞘,垂眸道:“若雲逸不來,便殺他絕後患。”

“甚麽?”

“甚麽雲逸不來?”

李相一頭霧水追問。

她沒有回答李相的話,只是囑咐李相一切按計劃行事。

她是皇太女李粲,註定不能感情用事,她有義務也有責任維護皇權,讓亂臣賊子死無葬身之地。

李桓是亂臣賊子,在他稱帝的那一日,她與他便不死不休。

萬幸。

雲逸來了。

他還是他的三郎。

“你活著,我替你打天下。”

“你死了,我替你守天下。”

他做到了對她的承諾。

沒有亂臣賊子。

只有她的,三郎。

嗯,大結局辣~

番外已經在寫啦~後期會補上O(∩_∩)O~

最後,接檔新文求一發收藏呀~

【被渣後嫁給男主舅舅】

駱錦穿了,穿成龍傲天男主的人傻錢多原配

書中的她有顏有錢有勢力,被男主選中聯姻

她助男主登基為帝,男主還她家族被屠廣開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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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駱錦懶洋洋坐在皇後位,渣男顫著手給她奉茶,聲音幾不可聞:“舅、舅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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