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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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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莫不是惹了夫人生氣,忙這買口脂,好拿去賠罪了是吧。”

“你夫人生氣,估計是你太魯莽了,要夫妻和睦,是得相互體諒的,你小子瞅著粗心大意,往後得細致點。”

已經有傳授經驗的話出現,商時序猶豫要不要先出去,她看他幾分嬌羞,以為他臊紅著臉不知怎麽回答,只好任由別人打趣似的。

她剛想上去拉他回去,卻聽到裴驚辭道:“沒惹沒惹,今日便是她陪我來了街市的,她累了腿在別處休息,我便出來挑挑,有沒有適合她的口脂。”

“啊,原來沒吵架啊。”

裴驚辭紅著耳尖,面不改色:“是,我和我娘子超琴瑟調和。”

周圍歡聲連連,商時序宛若身處驚起一灘鷗鷺的藕灘,熱鬧無比。

面前的裴驚辭忽然後退,她躲不過推了他一下。

只一下,也讓裴驚辭側過臉瞧見她後,瞬間宛若石像般僵化,沒有了方才炫耀時的小自喜,乖得像被淋了雨水的肥啾往同伴身上靠似的,悄悄往她身邊靠。

“你剛才都聽到,也都看到了?我是在外面也保真演一演,以免家人偶然看到……”

他只用兩人間聽見的音量說,輕扯了扯她的袖口。

你別演了,借口這麽爛,早露餡幾百回了。

真是開口表明了喜歡她會輸得很慘似的。

商時序躲開他的手,假裝不知道他的別扭,慢道:“我看到了,聽見了這位公子要挑選口脂,是嗎?”

裴驚辭眼睛睜大,無聲,好似怪她幹嘛裝作不認識。隨後像生了悶氣,別過臉不理她了。

商時序:……

真善變的男人。

她懷疑這家夥根本就存心不良,明知道她潔疾嚴重,受不了其他東西抹在臉上,還買?

前有螺子黛描眉,現有口脂抹唇。

莫不是故意氣她?

客人:“對,小娘子你沒聽錯。這個楓葉林晚,還有這個桃李不言,他拿不定主意,怕他娘子不喜歡。”

他露出手裏裝口脂的小瓷瓶,對裴驚辭說:“你顧慮太多了,你若真心實意地挑,挑什麽她都會喜歡的。”

商時序看了眼對方手裏的口脂顏色。

不想要,不喜歡,不想買。

她絕不會抹上那種。

商時序為提醒他別買,編了個故事:“可需我幫你挑一個?我善給家中兄弟挑胭脂水粉送嫂子,嫂子弟媳都誇我心比兄弟們細膩,沒有一個不滿意的,今日我也正好挑塊口脂送自家的夫君,想是與公子有些緣分,可聽我建議一二,你再折選?”

她家就她一個女兒,旁系只有一個豆丁似的堂弟,這不是重點。

給夫君挑口脂?給誰?

裴驚辭猛回頭,面上笑笑,“你且說說,有勞你了。”

商時序:“我想起來了,我雖幫我的嫂子們挑了,卻好像缺點東西,後來才知道,我挑的再合嫂子心意,也終究是他們夫妻之間之外的人,不然公子你先別挑,改日帶她來選,可比你自己挑好。”

一婦人道:“這位小娘子說的對,我原以為小娘子拎不清,後聽才知苦心委婉提醒你呢。”

其他人紛紛反應過來,“對啊,你帶她過來選啊,這情人間,夫妻間,最忌諱第三個人插手,你若讓她知道口脂是別人替選的,新吵加舊吵那不更氣?”

問題這位小娘子就是他夫人。

裴驚辭一時轉不過思維來,弱聲道:“……我和她沒吵架。”

胭脂鋪店員多眼尖,猜這兩位關系匪淺,卻貌似互動怪異,但管他呢,來者是客,看裴驚辭沒有買的打算了,他沒多想拿了好幾個奢貴的口脂小瓷瓶,恭敬往商時序面前遞,“這位夫人,你瞧這可有你喜歡的?”

商時序拿來看,挑了一個無色的潤口脂,“這吧。”

先前替裴驚辭挑口脂的客人笑道:“好歹多挑幾個吧,這個無色口脂,潤潤嘴皮子差不多,出門哪有抹這個的。”

其他幾個重新擺出她嫌棄過的楓葉林晚和桃李不言口脂,“這兩個不錯,試試?”

她忽地擡頭看一眼裴驚辭淡紅的嘴巴,回那熱心人道:“多謝,確實不錯啊……都包起來吧。

裴驚辭不明白她為什麽又買了。

直到回去商府,她將口脂都送給了他,怪不得最先挑了無色,後面挑楓葉林晚與桃李不言純屬是作弄他。

裴驚辭歡喜地收下了,卻感覺她不太高興,“你不喜歡口脂嗎?”

他雖從來沒見過她抹過什麽口脂,但有抹妝的姑娘出現,他便見她眼底對口脂躍躍欲試的神情。

“臟、用胭脂蟲做的。”商時序直接說明緣故。

不是不喜歡塗口脂,光想著口脂聽說有一原料為胭脂蟲,她便打消了抹妝的念頭。僅有一次例外,是她成婚那日用來抹唇的口脂,她娘用血藤提的色。

而後裴驚辭消失兩天,出現時,多了一大堆瓶瓶罐罐,還把桌子對貼靠在她的書案對面。

她晚上一覆核過帳,多了他搗鼓小鐵碗鐵勺類放在蠟燭上燒,他擺了很多重絳,罐子裏水桃香精味甚至溢到她的鼻間。

商時序看完賬本,合上賬看他整朵摘下重絳,放入石缽中反覆杵槌,他動作熟練又靈巧,淘去黃汁後,即快形成濃重的紅顏料。

當她以為要完事了,他又往小鐵碗裏扔蜂蠟,小心放入燭火上放烤融,調色、調香,一時辰後,他從對面遞來一大瓷碗的棠紅膏體。

商時序有些惱:“我與你明說了,我嫌這口脂埋汰,你自己喜歡自己用便好。”

“這非用胭脂蟲染色。”

“那我也不喜歡,抹臉上不自在。”

“你可以不抹不用啊。”燭光搖曳,裴驚辭黑眸星光發亮,“但我想你也有……”

商時序聞言心中微動。

在此前,她嫌他不夠細心。

或者是明知她最怕蛇和蟲,還弄口脂故意嚇她。

“放下吧,別做這麽多,我又用不上。”商時序語頓了一會兒,“別花精力做這些了。”

裴驚辭手下不停,目光專註地融化蜂蠟,“你只管收就行。”

商時序為讓他聽清,聲音冷了幾分:“我不用。”

語落,她見裴驚辭神情明顯沈喪,他融完手頭的蜂蠟,停下來,“好吧,我只會做這些,確是有些沒用,那我以後便不弄了,你別嫌我沒用。”

商時序預感不好:“……我沒有嫌你只會做這些東西的意思。”

而後她想不對,按他的脾性,肯定是要懟她杠她,哪有這樣可憐的時候,何況裴驚辭就沒覺得他吃喝玩樂的逍遙生活沒什麽不對的。

果不出所料,對面靜不下半刻,沈聲道:“證明給我看。”

商時序:……

小心機還挺多。

“我收下了,看你放哪吧。”

裴驚辭粲笑:“行,那我放你妝臺邊。”

“夜色不早了。”商時序說,“你適才做東西想必出了汗,洗澡再上去榻。”

裴驚辭浴房後,她拿出長公主給她的偽料細覽。

三頁為柳南絮在朝中近期業績,另一頁為一名叫文左然的人,為卿士僚屬,其下頁附上兩人關系,柳南絮被聖上提拔,而這位文左然剛好犯事,柳南絮為此頂替了他的職位,雖升了職,卻招惹了眼恨。

文左然已降一職,歸為柳南絮的下屬卻十分不服氣,他在卿史寮當值久,人脈比柳南絮廣,表面後臺硬,利用規則懈怠職位為難柳南絮的法子不痛不癢,卻拖延了些時間。

怪不得,那日柳南絮暗裏要挾她過後便暫時不見了人影,柳南絮睚眥必報,不依不饒地纏著她不放,實在讓人生寒。她這幾天心境浮躁,以為他是憋什麽壞招。

看到這裏,商時序確定聖上懷疑柳南絮的身份了,大玄朝沒有一個特例是讓未殿試的舉人入卿史寮。無怪乎長公主沒有直接派人請刺客,而是拿她先去試刀。

至於柳南絮為何遲遲沒有認回身份……商時序翻了一頁偽料,下寫了幾段疆外蠻軍蠢蠢欲動的軍事演練,涉及事項隱秘,而大玄朝外戚幹政,不少親王看皇嗣少且幼,私下藏兵,可謂是內憂外患。

但可以確定,聖上已開始為柳南絮鋪路,儲君已然確定為他。

商時序看到下一頁,是長公主親筆,明說已派人去接柳南絮庶農父母。

她往後一翻,沒了,長公主什麽指示也沒有,卻讓她按照上面的偽料去做。

商時序:……

要不說不虧一家人,都來全盡其用她了。

她啪的一下,將偽料蓋回方盒,隨後拿起剛剛補充完整的灌溉水田龍尾車端詳。

裴驚辭洗完回來看到這幕,道:“舍不得給明空就別給了,那丫頭功利心強,凡事以掙錢為主,你若真心系天下百姓,還不如你自己去推行,落得好名聲也在你身上。”

商時序:“我……”

裴驚辭:“別說你不在意名聲那些話,我在意行吧,我在意你的東西讓別人據為己有,人呢趨利,可一點都不會感謝你。”

特別是長公主,他煩死她了。

可商時序好像很喜歡長公主,什麽新工藝都得送去。

這才跟長公主認識多久?顯得在商時序心裏,他誰都比不上,任何事和人,都排在他前面。

他走到書案邊,單手壓在上面仿若蓄勢待發,好搶來她手裏的工程圖撕碎。

反正這副圖,他昨晚替她畫了兩份,他都預想好商時序手中那份圖後把她氣急的場景,她卻道:“好,聽你的。”

裴驚辭附身過去:“拿來把……你說什麽?”

商時序:“聽你的建議,不給她了。”

忽然被重視,這倒換成裴驚辭不知所以了。

但感覺很不錯。

叩叩——

門外有人敲門。

裴驚辭打開門,見識丈母娘江舒雅趕緊請進廳屋裏來。

落座後,江舒雅面色沈重,眼睛放空,心思卻不在這裏似的。

商時序猜出了大概,擔憂她道:“娘,你半夜來,可是何事發生了?”

江舒雅平靜地摸了一下她的臉,“哪有那麽多事發生,你爹還沒回來,今晚或是在知府裏辦案,估計又得明早歸,娘一個人在房裏清凈得很,想來看你。”

她握了握商時序的手,又拍又撫,是極度不安的體現,商時序反握她的手,“娘,有我在呢。”

江舒雅笑了下,“說起來,半年前你與我說要開月餅鋪子,我當你是過家家的玩鬧,沒成想我序兒這麽爭氣,都把生意做起來了,將來即使你一個人,也能自己養活你自己。”

女婿在旁,目的不是挑釁其權威的話,她這般說的確不妥。

她不由自主地手裏揪著手絹,然而裴驚辭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是從前她熟悉的人。

江舒雅對這個女婿又順了些眼。

沒功名心就沒功名心吧,總比那些功名考不上,得過且過還脾氣大的男人好一丟。

“錢不在多,夠用即可。”

“兩人相愛,夫妻情方可延續。”

“娘希望你快快樂樂,若無子嗣也無礙。”

她與商時序聊了些家常,像交代後事一般,說完便離開了。

婢女在前面打燈,幾人身影漸漸消失在濃稠夜色中。

商時序目送她,心事重重。

每日卯時。

商時序都去往禦街南段,監工、開新店。

有長公主的扶持,一條街屬於天和商行的店鋪得到正常運行,不用再掩藏其真正的收入,驟然一筆巨額稅款出現在稅款薄上,如同雨後破土而出的巨筍,震驚了不少大玄朝商圈裏的老板。

那極其便宜的食品貨物,綠豆大點的微薄利潤,居然能匯聚這麽大收益?

更讓他們難以想象的是,天和商鋪字號的客人體量之多,用汪洋之海形容不足為過。

大玄朝何其繁榮昌盛,位居商業上位的富賈和世族都往精貴輕奢的路線走,大戶人家買東西出手確實闊綽,但在少數。

商時序很清楚自己的目標,她要收獲的是被長久以來被忽略的底層百姓的認可。

幸其,成了。

人人皆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年年上位者勞役賦稅之事都不怠慢。

商時序身為官家貴女,小打小鬧的生意不足讓他人生懼,也因這身份,底下群眾貶聲甚少,多是對權貴的畏懼。

可如今可怕的收益足以引起了上層階級的忌憚,若不加以阻撓,那勢不可擋的趨勢將後果不堪設想。

特別是商時序公開招聘做活計的告示裏,有一條為:誠招能人加入天和商行,男女皆可。

有人傳商時序發言:細膩活計,僅為女子工位提供。

沒有任何損人利己的事徑,引爆了文人圈裏的討論,有罵的,卻多數化用典故與詩句紛紛對其誇讚。

齊廚娘這幾日聽了不少,與商時序喜道:“看來世人皆醒,也知女子也是人,也可以尋活計。”

“是醒,甚至心知肚明,視而不見罷了。”商時序仔細打理賬本,抽空回應她,“給你說好話,不過女子自力更生不是普遍,缺了才呼籲,若有了普遍,他們才來批判。”

準確來說,他們不允許決策層①有女子的出現。

齊廚娘沒讀過書,卻也聽得明白,“我知道,像之前怪我工錢比他高的那庖廚,他怪我占了他的活計,他還沒在家裏做過飯,卻老誇他的廚技能擔得起主廚職位。”

商時序宛然輕笑,沒回答了。

齊廚娘聞風向不到半月,誇讚商時序的聲音裏,溢出了幾聲反對之後,像是有人故意引導,貶評逐漸增多,往越來越糟糕的方向發展。

大玄朝第一閨秀的榜單上,他們撤下了商時序的名銜。

齊廚娘聽說後,氣道:“呸!誰稀罕。”

甚至一些莽撞沖動的男人,往商時序的馬車裏丟汙穢之物。

見到一個雞蛋拋過來,正往商時序砸去,齊廚娘心緊了一下,所幸下一刻裴驚辭抽劍拍走雞蛋,雞蛋碎在劍尖,蛋液流下地上的板石。

齊廚娘看著裴驚辭護送著商時序離開,心跳猛然跳躍。

她從前覺得商時序太幸運,做個生意都沒多少人罵,而她出個門都會遭到阻攔。

如今,她好像看清楚了,商時序要遭到的罵。

是以天下人來衡量的量體。

可如今又不同往日。

先前天和食鋪的名聲被損,店裏幾乎無人來吃食。

而現在,無論外面罵聲多劇烈,依然有不少拮據的百姓光顧天和商行下的食鋪。

還有一半,白天被臨時出現的急急急事耽擱了,不知道怎麽辦,會碼完,但應該到晚上上。

謝謝你看到這裏。

①決策層→決.斷層。防屏蔽而換詞。

防盜30%,26章已經恢覆正常了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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