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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帝後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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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帝後大婚

六月盛夏,蟬鳴切切。

自謝明翊繼承大統已過十數日,朝堂百廢待興。宮中內外正是焦頭爛額準備登基大典之時,卻忽地又接到聖意,說要在八月十五行帝後大婚之禮。

禮部與宮中六局登時如臨大敵,忙得不可開交。

禮部尚書左思右想,正想求請陸相說說情,卻聽得聖上吩咐,皇後娘娘出嫁事宜一並交由內宮協理,掌印崔長順親自前往英國公府監事。

前段時日英國公府修繕完畢後,衛姝瑤便和父兄從陸家搬回了府裏。

“大婚之日定在中秋,聖上讓姑娘在娘家備嫁,待大婚之日再入宮行禮,這可是本朝歷代皇後都沒有的殊榮。”

長順來頒布冊封皇後的聖旨時,笑得恭敬:“咱家今兒個從宮裏帶了幾個人手,明日再遣侍衛來府上。”

說著,長順招手讓身後的六個宮女四個小太監上前。

衛姝瑤一眼就望見了最前面的寶枝,登時就笑了,“哪裏用得著這麽多人,就留她一個吧。”

長順不敢違逆聖意,可皇後娘娘也得罪不起,好說歹說最後留了三個宮女兩個小太監。

“再過兩日,禮部的人會來為姑娘置辦嫁妝事宜,英國公府可要好生熱鬧一番了。”長順笑著望向衛濛,目光又掃了眾人一遍,這才發覺衛鳴不在府上。

許是看出他疑惑,衛姝瑤斂了笑意,將長順拉至一側,低聲道:“芫大夫一直未醒,我阿哥去千花谷請崔師太了。”

提及芫華,長順也是眉心微皺,嘆氣道:“沈姑娘這回是遭了大罪了。”

先前徐瞻惱怒芫華阻攔他覆任宰輔,將她押入詔獄折磨了多日。

人剛落了詔獄,就被責打了二十廷杖,若非羅淮英早已得了周秦消息,事先暗地裏打點過,只怕這二十廷杖便要去她半條命。

羅淮英雖是錦儀衛指揮使,但詔獄並非皆是他的人,加之徐瞻回京死灰覆燃,詔獄之中有不少人為徐家走狗。

故而,徐瞻妄圖屈打成招,想讓芫華承認受陸淞指使誣陷於他,不過兩日光景,芫華人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後來還是羅淮英暗裏著人救治,一直吊著她的性命,才勉強拖到宮變當夜救援。

當時衛鳴前往詔獄將芫華和陸淞等人救出後,將芫華安置在陸府。陸淞倒是並無大恙,休息了數日便急著上朝協助謝明翊重振朝綱。

但芫華傷勢過重,自那夜之後一直昏迷不醒,賀祈年多番診治也只是搖頭,說能否醒來全憑她的造化。

因著朝堂有沈興良坐鎮,衛鳴心急如焚,索性南下親自去千花谷請崔師太,距他離京已有十日了。

思及至此,長順也忍不住問道:“沈姑娘還在陸府呢?”

“這事兒還得煩請你和聖上說一聲。”衛姝瑤擺手,面色沈重道:“沈府尚未修繕,又沒人照顧她,一直在陸府也不方便,我自作主張昨日讓人把她挪回英國公府了。”

芫華畢竟是沈家人,她自作主張把人帶回來,總得告知謝明翊。

衛姝瑤想起什麽,又說:“對了,我有樣東西落在宮裏忘了帶回來,你下回出宮記得幫我帶回來。”

她的那把貼身匕首忘了取回來。

長順應了,這才匆匆回宮去了。

衛姝瑤回了屋裏,想起芫華和兄長,封後的喜悅被沖淡了不少,一個人怔怔坐在靠窗的榻上發呆。

衛濛進來看她,亦是五味雜陳。

想著乖女兒就要入深宮受苦,長子也為了心愛之人奔波勞碌,一對兒女竟都不甚圓滿。

“嬋嬋,聖上若是待你不好,你千萬別憋在心裏,千萬要告訴父親。”他在衛姝瑤身前坐下來,嘆了口氣。

“等你大婚後,父親想再多見你,也是不能了。不過,你母親若知道你能和心愛之人長相守,或許沒有我這般杞人憂天。”他想起愛妻,觸動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眼中微澀。

衛姝瑤鼻尖也是有點酸,卻拍了拍父親的手背,笑著說:“父親放心,他待我是極好的。”

“況且,我們婚後住在長寧宮,若我想見父親,從那裏回來可方便呢。”

聞言,衛濛神色吃了一驚,說話也不利索了:“這,這像什麽話,若是將來選秀納妃,難不成你還要在長寧宮……”

他心裏騰地冒起無名火,想到乖女要和人共侍一夫就氣不打一處來。

話未落音,卻忽地聽見門外傳來淡淡的一聲輕笑。

“國丈大人有何高見?”

衛姝瑤擡眼一看,見謝明翊負手立在門前,正含笑看著她父女二人。

“你怎麽來啦!”她眉眼瞬時也帶上了笑意。

衛姝瑤當即就要跳下榻去,可礙於父親在場,只得先隨著父親行了個禮,才彎著眼睛去看謝明翊。

謝明翊行至她身前,輕輕拉住她的手,這才轉身對衛濛開口道:“國丈大人盡管放心,後宮只會有嬋嬋一位皇後。”

衛濛再三確認他不是說笑後,整個人都懵了,“可,可是你如何說服那些老臣?”

謝明翊唇邊挑起點笑意,望著衛姝瑤,含笑道:“朕,懼內。”

不等衛濛再多問,衛姝瑤上前兩三下將他打發推出門去了。

待屋裏只剩下兩個人,衛姝瑤這才撲進謝明翊懷裏,摟著他的腰,嗓音軟軟地問話。

“聖上日理萬機忙得很,怎麽有空來看我?”她故意拖長尾音,眸裏噙著笑意。

謝明翊雙臂將她輕輕一提,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俯身過去,湊在她耳畔低語:“那你可有想我?”

衛姝瑤伸手攀著他的脖子,將腦袋擱在他頸窩裏,聞著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氣,軟軟地說:“有呀,吃飯也想,睡覺也想,發呆也想……已經十六日沒見到你了,想得眼淚都哭幹了。”

謝明翊喉結微微滑動了一下,側首輕輕含住她的耳垂,低聲呢喃,“是十六日又六個時辰。”

他心中亦是思念得緊,今日好不容易才勉強得空出宮過來看她。

他舌尖輕啃她柔嫩的耳垂,灼熱呼吸縈繞她耳畔,弄得她愈發癢癢的。

“你雖說念想,卻不見回信,可見不如朕思念之深。”

聽著謝明翊語氣的絲縷幽怨,衛姝瑤便想起來,這十六日他每日都要遣人送信過來,或是日常瑣碎的叮嚀,或是練筆抄錄的字帖,甚至還送了一幅她的小像過來。

心裏的蜜意更是濃烈,她也將唇瓣輕輕貼上他的脖頸,低語道:“我怕耽擱你忙正事……若我回了,我怕你分心。”

朝中事務繁多,最近各地的折子雪花似地送上來,聽長順說謝明翊這段時日每天只睡兩個時辰,她又心疼又欣慰。

她的沈奕,勤政愛民勵精圖治,不負百官所望,亦不負百姓期許。

“哼,凈會狡辯。”

謝明翊松開她,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掐住她的下巴,挑了挑眉尾,道:“不如,今日就將你直接帶回宮中去。”

說著就把她打橫抱起來,做勢要往外面走。

衛姝瑤緊緊攀著他的脖子,連忙湊上去啄他的面頰。

“宮裏的嬤嬤說了,大婚前本是不能相見的,我也不敢回,怕回了你要來尋我。”

她哼哼唧唧的,又貼得緊了點兒,嗓音軟糯地哄他:“好嘛,下次你再來信,我定一筆一畫認認真真回你,我的郎君要怎樣才不會生氣呢?”

謝明翊薄唇輕抿,望著她嬌嗔模樣,縱然知道她是故意撒嬌,心跳仍是驟然加快。

他將衛姝瑤抱上榻。

天色不知何時已近暮色,晚霞傾瀉落入屋內,將屋映照得愈加光影絢爛。

衛姝瑤拉著謝明翊一點點軟倒在榻上,她的發髻有些松散了,珠翠滑落下來,墜入謝明翊的掌心裏。

她伸手去攥著謝明翊胸前的衣裳,然後擡起頭望著他,櫻唇微啟,纖細長睫簌簌顫動,緩慢地閉上了眼。

謝明翊喉中發緊,再也忍耐不住,俯身下去吻她的眼,用炙熱的唇瓣輕輕含住她柔軟的唇,又很快放開。

他喜歡看她嬌羞可愛的樣子,更喜歡看她為他的親熱而含羞帶怯。

晚霞流光溢彩倒映在她眸子裏,盈盈如星河,令他愈加淪陷。

衛姝瑤半睜著眼,正疑惑他的停頓,卻察覺他又俯身下來吻上了她的臉頰,她的鼻尖,她的脖頸。

他灼熱的呼吸噴薄在肌膚上,惹得她微微顫抖,眼睫急速輕顫。

謝明翊也緩慢閉上了眼,去含吮她的唇,想將她唇邊的笑意盡數納入心坎裏。

“嬋嬋,好甜。”他喃喃低語。

衛姝瑤被他吻得發暈,細指滑入他的指縫裏,用力地攥著他的手,她似一葉扁舟在海浪中輕晃,唯有他的手指才是拴住她的繩索。

半晌,謝明翊終於放開了她。

他體內對她的渴求太過強烈,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自制力,只能虛虛攬著她,不敢再繼續汲取她唇上甜軟。

“你這段時日都沒好生歇息,瞧這眼底一片發青。”

衛姝瑤稍稍斂了喘息,指腹輕輕刮著著他的眼下:“沈奕,你睡會兒吧,我陪著你。”

謝明翊唇角微微揚起,聽話地闔上了眼簾。

兩個人相擁而臥,陷落進柔軟的被褥之間。

天邊的晚霞漸漸濃烈,屋內所有光線都染上了斑斕。

衛姝瑤睜著眼,在一片柔和晚霞中,細細端詳謝明翊的睡顏。

他睡得很安穩,呼吸平緩,唯有扣著她手指的手牢牢不松。

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方才會這般毫無防備地熟睡。

他真的太累了。

衛姝瑤輕輕湊過去,貼著他更近點兒,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在他眼睫上落下一吻。

她眼角殘留著情動的微紅,眉心輕蹙,呢喃著低語:“我也想多陪著你,可這天下需要你的人和事太多了,盯著你盼你出錯的人也太多了。”

她不是不知道朝臣之中尚有人不服氣,已經有人上諫帝後婚禮一切從簡,更有甚者悄悄塞了好幾次別的世家貴女入宮。

雖說謝明翊一一解決了,可她還是替他擔憂。

“再等等,等穩定朝局,我每日每夜都陪你。”她輕聲呢喃,暗自許諾,“唔……你想要怎樣都依著你。”

話才落音,忽覺得自己說了多麽不知廉恥的話來,羞得立即捂住了嘴,面頰也開始發燙。

卻在這時,耳畔傳來謝明翊的輕笑聲。

衛姝瑤捂著嘴,支支吾吾地問:“你何時醒啦?”

謝明翊長臂一撈,將衛姝瑤緊攬進懷裏,低頭吻她的發。

“擁你入懷,已是人生幸事。”他溫柔吻著她的唇瓣,聲音裏噙著笑,“得聽嬋嬋喚我夫君,是我唯一所求。”

衛姝瑤被他舌尖侵襲得失去了一切思緒,只能用唇舌纏綿,回應他的繾綣情話。

再次從綿長的吻中脫離時,兩個人都有些氣息不穩。

衛姝瑤見時候不早,催著謝明翊回宮。

卻見謝明翊忽地從腰側摸出一把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

“這是不是你先前想讓長順送回來的東西?”他問。

衛姝瑤看清了之後,神色一頓,急忙劈手就要去奪。

謝明翊翻身起來,將匕首舉高,笑問她道:“急吼吼的要這個,難不成裏面裝了什麽東西?”

他為她打造的匕首,自然知道匕首刀柄有一截空心。

“不是,因為是你送的……所以……”衛姝瑤莫名心虛,咬著唇,去攀他的肩膀。

“哦?”謝明翊卻並不把匕首還她,反而愈發笑意濃烈。

“讓我看看,嬋嬋到底放了什麽,值得這般緊張?”他故作調侃,高舉著雙手,讓衛姝瑤夠不著。

衛姝瑤半跪在榻上,顧不得雲鬢散亂,幾乎是整個人都撲在他懷裏,仰著頭,努力去夠他的手腕。

嬌軟滿懷,她身上慣有的清甜香氣縈繞鼻息,謝明翊身上繃得緊緊的,只覺得體內熱氣翻湧,先前遏制住的渴望再度升起來,讓他眸色漸沈。

他深吸一口氣,懊惱自己自作自受,正要把匕首放下來時,卻聽得衛姝瑤突然開口了。

“好嘛,我告訴你,裏面……裝的是一封信。”她整個人趴在他懷裏,將腦袋擱在他頸窩裏,悶悶地開口。

“當時我想去肅州,求慎王出兵天門關救援,他們都說我會一去不回……所以,我寫了信。”

謝明翊聽清了,神色微頓,一手攬著她的腰,讓她坐起來點兒,一手把匕首放下來,遞到她面前。

“給誰的?”他心中莫名發緊。

哪怕知道她給父兄留信是人之常情,還是忍不住生出點酸澀的感覺,但擔憂最終大過了這種奇怪的情愫,他又慶幸他的嬋嬋平安無恙。

衛姝瑤咬了咬唇,看清他眸中的一點失落,忽地覺得自己心裏的窘迫煙消雲散了。

她彎起眼睛,雙臂環住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胸膛上,聽著他沈穩有力的心跳聲,嗓音軟糯開口。

“是給我的心上人的。”她低低的聲音裏帶著淺淺笑意,“給我此生最不想忘卻的……”

“郎君你啊。”

謝明翊心尖顫動,拿著匕首的手攥得越緊,又很快松開來。

他沈著眼眸,低頭拆開了刀柄空心的孔洞,將那封信小心翼翼取了出來。

他輕輕展開疊得很小的信紙,指尖慢慢刮平折痕,借著最後一抹霞光,垂眸看字。

謝明翊看了很久。

久到整個屋子裏徹底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他清亮的漆眸似有微光。

良久。

他才低嘆了一口氣,嗓音沙啞地喚她,“嬋嬋,我何其有幸。”

她給他留的是一封遺書,開頭四個字———

“吾愛沈郎。”

謝一: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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