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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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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女

和尚如白玉一般的手指輕輕彎了彎,檀香味隨風四動驅散不少風裏的血腥味,閻心就如個破紙團子被他隨手拍進腕間的那串木珠串裏。

從她的角度,和尚昂著下巴,銀白色的袈裟上半點血點子都沒有,幹凈的仿佛不是塵間之物。

他的身側,江舟和那小沙彌正被一道淺淡的光暈護著,先前所有人被鬼氣絞成血霧的場面竟只是和尚搞出來的障眼法。

毫無疑問,這個攻略者有點實力,可以說比她之前遇到的所有攻略者都要強,這還是在他只有一具泥身子的情況下。

在這個世界,系統也無法為所欲為,一旦弄出個什麽大能修為的出來,就有被世界抹掉的可能,可若沒有頂尖的修為又無法順利攻略閻心,這麽多年兩邊就這般僵持著。

眼下和尚的出現,可見狗屁系統是急眼了!

閻心習慣性勾起脖子上纏的鎖鏈,眸光沈了沈,是直接殺了和尚銼銼系統銳氣?還是勉為其難陪玩一下呢?

算了,她不喜歡那身白衣,亮得晃眼,還是染紅了好。

閻心幽幽想著,兀得,她在轉醒的江縣守嘴裏聽到了“見晦杯”幾字,說是見晦杯來討債了。

見晦杯?

閻心預備殺人的鬼氣收起,眉頭輕擡,那不是她那沒能煉成的養魂法器?

說來,也記不得是哪日,她殺人殺無聊了,坐在屍堆上忽然想起她那傻子姐姐,好奇若她看到如今的自己,會是如何可笑的表情,會不會後悔將活命的機會留給她。

時間對她是最多餘的東西,加之鬼道裏確實有將人覆生的秘法,她便將大把的時間用在突然冒出的好奇上。

不過那傻子死的時候神魂俱滅,只留了半片殘魂被她封在眉心,首要的便是想方設法給她把魂養起來。

見晦杯煉制的初衷便是因此,只可惜最後差個材料沒能煉成,半成品勉強能拿來凝魂用,雞肋,加之那玩意兒煉起來費心的很,這幾世她已沒再煉過,不存在世上的玩意兒,這小老頭從何得知?

黑霧似的魂魄“蹭”得暴起從木珠裏擠了出來,一把掐著縣守的脖子提到跟前。

“你如何得知的見晦杯?”閻心聲音陰惻惻的。

小老頭原本嚇得半死,聞聲忽然停了掙紮,閻心以為能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卻聽到一堆顧左右而言他的話,什麽文人愛好,愛惜之物取個名字而已。

這老頭一手軍刀繭,明顯武夫出身,狗屁的文人。

“縣守大人果然是個惜物之人。”閻心似是誠心感嘆,提著人的手也稍微松了一些。

“正是正是。”江縣守松了口氣,誰知,一口氣還沒松完,心臟又是一皺,人已被提到了後院,耳邊羅剎女的聲音不辯喜怒:“不若一起看看到底是怎樣個寶貝,取了這般不吉利的名字。”

江縣守被拆穿登時要跑,閻心冷笑一聲,分出一縷鬼氣探進他的七竅,鬼氣入體就如倒刺刮肉,不會叫人疼死,也不會叫人好過,用來醒神將將好。

閻心居高臨下看著抱頭打滾的人:“現在肯說了嗎?”

江舟這時剛從前院小跑追了過來,聞聲壯著膽道:“你這羅剎女好生不講理,興許我爹知道的也不是你想尋的東西,同名之人那麽多,同名之物也不奇怪。”

同名之物?

她取這名是為笑她那傻子姐姐,還有旁人與她一般想法,如此.......

“那我更想認識這妙人了。”

閻心笑說著,周身的鬼氣又森寒了幾分,被鬼氣包圍的江縣守,一會兒功夫就被折磨得仿佛老了十歲,卻始終跟個鋸嘴的葫蘆一般,怎麽都不肯開口,閻心懶得墨跡,幹脆上前搜魂。

修行之人尙不能忍受搜魂之痛,更不要說一個凡人,江縣守已近古稀之年,搞不好命都要搭上,他用最後一點氣力向僧人連聲呼救。

僧人已先出手,手上迅速結著法印,隨著他動作變化,空氣裏仿佛有個無形的巨手,將崇山深海搬來,恐怖的威壓幾息之間便讓人忍不住丟盔棄甲跪地求饒,也只在幾息,無業幾人便覺身上一輕,那股威壓如數朝提著縣守的那團黑霧包裹而去。

旁人看不見,只有同是佛修的無業在那道威壓的中心看到了金色的法印,是古時破一法師成佛前鎮壓萬魔所用的金剛印,金剛印一出,縱使那妖道有些本事,也不過是猴子見了佛祖。

無業眼中有對師兄身體的擔憂,但更多的則是艷羨,萬年間只有他師兄一人可以結出這道法印,如今師兄剩了副泥身子,還是只有他,強大如師兄。

只這艷羨沒能持續多久,就在金剛印快要落到黑霧身上的時候,黑霧裏兀得探出一手將金剛印撕開,沒錯就是撕開,那動作輕飄飄的和撕張薄紙沒甚兩樣。

那可是能鎮壓萬魔的封印!

無業傻了,連穩持的僧人面上也透出些凝重。

鬼修從一開始就沒將這個攻略者放在眼裏,一而再再而三被人阻撓,對螻蟻的容忍已到極限,終是認真了起來。

她很少對外展示她真正的實力,一招致命這種效率事只會讓冗長的時光變得更加無聊,她總是將自己和對方拉到同一水平線,再隨心戲耍,現在,她劃開了右手掌上的一道黑金紋路,鬼紋松解,她只是輕輕揮了揮手,一時,比先前金剛印更沈重的威壓鋪天蓋地倒了下來,頃刻天地傾倒,所有人都被重創在地,不知死活。

約是過了兩三息,和尚還是又一次令閻心意外,那個滿身染紅的單薄身影撐手試圖從地上爬起。

是個能看的攻略者!

閻心再次給出她的肯定,同一時間,她已凝成人形模樣閃現到僧人跟前,一腳無情踩上他的脖頸。

僧人半撐的手臂被硬折了下去,染血的白骨戳穿僧衣露在外面,裂紋也一下子從衣服深處爬上鎖骨直至貫穿到耳後,道道裂聲聽得人脊背一陣發涼。

塵土在光裏緩緩落下,閻心瞇了瞇被光刺到的眼睛,不期然註意到僧人喉結的地方有顆小小的黑痣,喉結滑動,一下一下撥動著它。

她被那顆小痣吸引,腳下偏了些角度,在那小痣上好奇地碾了碾。

“小和尚,你這小痣是你原身上的還是燒這泥身時點的?”閻心嘴上好奇,腳下用力有些躍躍欲試,想的是怎麽把它踩成好看的碎塊占為己有。

豈料僧人竟應了她的提問,還答得極其認真,他回:“貧僧生來就有,燒這泥胎的是個嚴謹之人。”

閻心碾下去的腳因他過於的坦誠遲疑了一瞬,正這時,那邊江縣守的搜魂結束。

看到結果,閻心眉頭蹙起,一圈下來,她在江縣守身上什麽都沒搜到,不光是關於見晦杯的,連他的生平瑣碎記事都沒有,近七十年的時光裏一片空白。

發生這種事,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江縣守生來缺魂少魄,不能記事,這樣的人往往是個傻子,與江縣守顯然不符,二來,便是有人在他身上動了手腳將一些東西藏了起來。

術法破解一類閻心不甚擅長,要不然也不會一開局就被和尚給端了,不過不打緊,待她融了江縣守的魂,依舊有辦法知道她想知道的。

閻心沒有生吞人魂的癖好,融魂只能依靠法器,那就得先回她的春幽山,走前,她濃重的鬼氣圈住那纖細雪白的脖頸。

好了,是時候送這個攻略者回去了。

僧人傷得很重,連擡手的氣力都沒有,任由黑霧越箍越緊,裂紋像蛛網一樣擴散爬滿他全身。

看著生命一點點在手心流逝,閻心心情很好地翹起嘴角,泥胎碎裂,僧人的神魂被她攪碎,她在一地的泥塊裏精準找到點了小痣的那片,她的戰利品是要帶走的。

可很快,她的目光就冷了下來。

泥片是和尚的,裹在鬼氣裏的江縣守也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小沙彌和江舟更是因鬼氣的侵擾昏死過去。

一切都是該有的樣子,閻心總覺得哪裏不對,似乎是風輕了。

於是,為了這點算不上異常的異常,她開始肆意攪動周身的鬼氣,將半個城池包裹其中,隨著鬼氣的不斷外洩,松垮的鎖鏈一點點的收緊,直至絞進她神魂的深處。

魂鎖是用嗜魂蟲煉化而成,喜動不喜靜,一旦她動用術法,這東西便會瘋也似的啃食神魂,魂鎖越來越粗,越來越緊,從頭至尾,閻心仿佛沒有察覺一般,冷塑的神情只專註在四散的鬼氣上。

閻心的感覺沒錯,其實就在她的腳下,那邊有個和這處一模一樣的鏡像世界,只不過,從他們的角度,閻心面前,僧人是葉片化的,小沙彌也是葉片,江家父子同樣也是一片葉子,她殺的傷的只有幾片葉子。

但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假的,起碼,起碼在那妖道總用視線輕薄師兄,還問師兄那痣是不是原身就有的時候還是真的。

無業回想那時,還是氣到眼睛鼻子歪,她她她,怎敢……

就是那時師兄用片落葉將他從幻境裏替了出去,他方知一切不過是師兄的計劃。

師兄早知以如今身體便是使了金剛印也無法從那妖道手裏將江縣守救出,只得以金剛印遮掩,將菩提幻境藏在其中,趁其不備將人引了進去。

菩提幻境,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本就虛實難分,放個大能修士進去都未必能有所察覺。

無業本還覺得師兄不該親自犯險,直到剛剛,他師兄將江縣守置換出來離開,那妖道立馬便察覺出來,好不敏銳。

還有那噬魂之痛,他搓了搓發麻的胳膊囁嚅出聲:“真是瘋子!還好她出不來。”

幾乎是他話落的同時,剛還在說出不來的人就站在了他們面前,渾身遍布黑金紋路的少女語調輕快:“哼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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