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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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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浩瀚太空中,幾架飛行器把一架航班團團圍在中間,噴塗著軍部標志的軍艦伸出機械手臂,強行連接和航班,打開了進入的通道。

翡率先突入,機艙內一片混亂,負隅頑抗的星盜盡皆被制服。

修焠一腳踹在星盜頭子膝彎,把他壓的跪在地上,雙手反剪在身後。

alpha一頭一臉都是血,掙紮著擡起頭,對著不遠處的背影破口大罵:“林澗,你不得好死!”

修焠毫不猶豫給了他一巴掌,alpha頭一歪,險些被打的吐血。

修焠緊了緊手下的力道,膝蓋壓在alpha背上,娃娃臉上盡是不悅:“罵誰呢?給我老實點,不然頭都給你打掉。”

確認前面已經掌握住局面之後,其餘士兵魚貫而入,護送驚魂未定的幸存乘客離開。

場地漸漸空了出來。

乘客在中後段排隊下星艦,各個如同驚弓之鳥,林澗穿過機艙的動作打破了這份秩序,他們下意識被吸引,朝他看去。

機艙銀白色的合金墻壁光潔無痕,反射出年輕上校肩上的徽章——一只展翅翺翔的白鷹。

哪怕處在驚惶之中,乘客也認出了這種特戰部隊的標志,士兵紛紛立正行禮。

林澗走到機艙後方。

星盜和軍隊交戰時,李乾逸始終把林燁護在懷裏,這會見他過來,下意識松開手:“小林……”

話一出口,他突然意識到這樣的叫法已經不適合了,兩人許久未見,他差點就忘了,這裏已經不是白沙星了,林澗也不再是他開車穿越沙漠去接的那個少年。

李乾逸臉色劃過一抹尷尬:“林上校。”

“好久不見,上校,”林澗道,“這次有勞了。”

李乾逸臉色松緩下來,擺手道:“分內之事而已。”

依偎在他身邊的林燁擡起頭,好奇地看著靠過來的這個陌生青年。

他今年七歲,身高突破了一米二,和同齡小朋友比不算矮,站在林澗面前就不夠看了,小脖子一會兒就仰酸了。

林澗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發現他的窘境,撫了下衣擺,單膝蹲下來。

林燁終於能夠平視他,圓溜溜的大眼睛在他身上轉了一圈,不知為何有點瑟縮,往後擠了擠,整個人縮在老管家的懷裏。

雖然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但三兄弟長得其實不大相似。林燦長得更像林譽,而他們兩兄弟長得更像陳雲舒。

此時面對著面,這對長相相似的兄弟就像照鏡子一樣,不同的是一個是小號的林澗,另一個是成年的林澗。

林澗道:“沒事了。”

他頓了頓,加了一句:“別怕。”

林燁咬著唇,長長的眼睫撲閃著,還是不說話。

林澗平移望向抱著他的人:“林叔,好久不見,是我來遲,讓你們受驚了。”

老人從小照顧他長大,一別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他,激動得連手都在抖,想伸手去拉他,奈何林燁還在懷裏,只能虛虛摟著林燁,連連說:“沒有沒有,就是……好久沒見你了。”

這裏不是寒暄的地方,林澗站起身,“走吧,軍隊要回收這架航班,我們先離開這裏。”

修焠在遠處叫他。

林澗凝神分辨他的口型,末了側首道:“李上校,還要再麻煩你一下。”

他朝修焠走去。

等處理完雜事,眾人集體轉移到另外的飛行器上,李沈瀚和一老一小跟著林澗一起離開。

轉移的時候,林叔見林澗手邊的事告一段落,推推林燁的後背。

林燁懵了,林叔說:“快過去呀。”

他看看林叔,又看看林澗,得到林叔的鼓勵之後,邁著小短腿慢慢朝林澗身邊蹭去。

他剛靠近,一不小心踩在乘客掉在地上的口紅上,沒站穩,原地打了個滑,一頭撞在林澗腿上,額頭正正磕在匕首上,小小驚呼了一聲。

林澗扶住他,低下頭,濃黑長睫下瞳仁近乎深碧色翡翠,一眼看不見底。

林燁撞懵了,捂著額頭呆呆地看著他。

林澗放輕了聲音:“不認識我嗎?”

林燁慢吞吞放下小手,低下頭小聲說:“……哥哥。”

“嗯,”林澗道,“走吧。”

林燁人矮腿短,根本走不快,林澗幹脆把他抱起來,讓他坐在臂彎上。

林燁被抱起來時楞了一下,咬著唇,小臉浮上一層薄紅,慎重思考了幾秒鐘,他伸出手,雙手抱著林澗脖子,把臉埋在他脖子裏。

機艙裏的乘客和遇難者已經全部轉移了出去,劫機的星盜也被押送進單獨的飛行器,機艙被接二連三的強行突入破壞的千瘡百孔,整個機艙空蕩蕩的,只剩下一攤凝固的鮮血。

林燁從林澗肩膀上擡起頭,望著地上的血跡出神,小小的身子顫抖了一下。

“怎麽了?”林澗問。

“哥哥,這些人是來抓我的,但是……”林燁低垂下小臉,“是我害了他們……”

林澗跟著他看過去,過了片刻,淡淡道:“殺死他們的是星盜。”

“可是,如果沒有我……”

“沒有你,他們也會到處燒殺劫掠,殺死無數無辜的人,這是他們的罪,你有責任,但這不是你的錯。”林澗說,“如果覺得愧疚,就盡力補償,記住他們,給他們報仇。”

林燁無法完全理解他的話,只覺得一顆心糾結無措,茫然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林澗靜靜凝視這那片血泊。

林叔也跟了上來,聽到兩人的對話,看到他的眼神,一顆心狠狠抽了抽。

片刻後,林澗別開眼,抱著林燁上了另一架飛行器。

小型飛行器的機艙不如星際航班豪華,只有幾排座椅,林燁被安頓在靠近尾翼的地方。

他面前擺著一杯熱水,懷裏抱著面包,小口咬著,吃了個半飽就不再繼續吃,把熱水和面包規規整整放在旁邊,擦幹凈嘴,正襟危坐面對著林澗。

林澗把修焠打發去檢查裝備庫,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落在身上,轉過頭去。

林燁立刻坐得更直了。

“有事?”林澗走到他旁邊。

“哥哥……”林燁叫的有點生澀,不過很快熟悉起來,小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仰著頭問:“我們去哪?”

“回家。”林澗說,“之前說好的,送你去父親和母親那邊。”

“哦……”林燁悶悶地應了一句。

林澗:“怎麽了?”

林燁撓撓頭,“我和他們不太熟,就覺得有點……怪。”

他問,“哥哥,你也是住在家裏嗎?”

林澗:“我住基地。”

他實在不是個好的談話對象,全程嗓音冷冷淡淡,面無表情不說,話語能說多短就說多短,半點沒給人聊下去的機會。

林燁懸空的小腳不安地晃了晃。

“還有別的要問嗎?”林澗問。

林燁問:“必須要去嗎?”

“你不想住在家裏嗎?”

“其實也不是,”林燁不太好意思,“就是……我不太記得父親他們是什麽樣的了,突然住過去,感覺有點不好,哥哥你知道嗎?”

這是個好問題,林譽和陳雲舒是什麽樣的?

林澗思索了一會兒:“嚴格?”

林燁“啊”了一聲,苦了臉,小手絞著,“很嚴格嗎?那……父親和母親……他們會喜歡我嗎?”

林澗看著他皺成一團的小臉,“會的。”

林燁眼睛亮了亮:“真的嗎?”

林澗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頭。

小孩的眼睛實在清澈,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看到自己有多冷漠麻木。

他說:“嗯。”

林燁小小的雀躍起來。

林叔欲言又止。

林澗輕聲說:“他才七歲,還來得及。”

陳雲舒已經轉變了態度,想要做一個好母親,只是林澗已經長大了,性格定型,有那十幾年的冷漠相對,也很難再和她親近得起來。

但林燁還小。

林燦的性格如何,他不予評置,但他能夠看得出來,當林譽和陳雲舒下定決心去嬌寵一個孩子的時候,那個孩子必然是幸福的。

至少比跟著一個月不知道能在家裏留幾天的他幸福。

林叔長長地嘆了口氣,偏過頭去。

林燁未必能聽懂他的話,只是用純然懵懂的眼神看著他。

林澗安撫好這一老一小,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轉頭看到旁邊的座位上,修焠鬼鬼祟祟地扒著椅背,探頭探腦朝後看。

林澗:“?”

修焠依依不舍收回目光,咂了下嘴:“老大,這就是你弟弟啊?”

林澗:“嗯。”

“他好像一個縮小版的你!好可愛!”修焠眼睛直冒愛心泡泡,雙手交握在胸前,“我好想抱抱他嚶嚶嚶……”

林澗被他“嚶”得打了個寒戰,默默往旁邊挪了一下。

修長扭扭捏捏湊過去:“老大,我可以去跟他玩嗎?我發誓一定不會欺負弟弟!”

林澗莫名其妙:“問我做什麽,他願意的話你就去啊。”

修焠就等著他這句話了,就跟被唐三藏揭了帖子的孫猴子,立刻解開安全裝置往後竄。

林澗扣上安全帶,點開終端,看著時間皺起眉。

明天就是他生日,而返程需要三天,他肯定是來不及趕回去了。

他把謝岫白的終端放在了床頭,也不知道他拿回去沒有。

要是拿回去了……

這段時間沒有一個字發來,大概是生氣了吧。

林澗試著留了句言,沒有得到任何答覆,甚至沒有顯示已讀的圖標。

修焠來回跑了幾趟,把全機艙的零食都搬到了林燁面前,最後不知道從那個角落翻出一個毛絨玩偶,舉在臉邊逗林燁玩。

這大傻子帶動了機艙裏其他人,幾個隊員一開始還是偷偷摸摸地看,過了一會兒,看林澗沒反應,幹脆正大光明地圍攏過去。

就連琳達都沒忍住湊了回熱鬧,霎時機艙裏xx哥哥和xx姐姐的自我介紹滿天飛。

一堆年齡比林燁鞋碼都大的大人,說話做事起來比林燁還幼稚,跟腦殘一樣,一會兒學鳥叫,一會兒試圖給林燁講故事,各個眼神慈愛得讓人毛骨悚然。

最後琳達憑借溫柔可人知心大姐姐的氣質奪得了小朋友的偏愛,個別猛男不甘落入下風,拼命往前擠,就連夾子音都搞了出來……

林燁抖了抖,往琳達那邊靠了靠,然後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時間走過十二點,夜深了。

機艙裏安靜下來,鬧騰了一天的人在機艙裏睡得橫七豎八,睡姿不堪入目,林燁窩在管家懷裏,拳頭抵著下巴,紅潤的小嘴微張,也睡了過去。

舷窗外,星域一望無際,點點星辰在深黑的幕布上閃爍,瑰麗星雲舒卷。

林澗靠著椅背,眼中清醒毫無睡意,數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陳嘉掐著點給他發來生日祝福:“恭喜小林子又長大一歲,生日快樂呀!——來自你最最最親愛的朋友陳嘉哥哥,麽麽噠!”

下面是一個紅包和一個賽博蛋糕。

蛋糕是電子店鋪定制,由於不需要做成品只需要建模,各種奇思妙想在這種蛋糕上得到了最大的發揮,眼前這個尤其鬼畜——

一個頭戴王冠的小人高舉寶劍,滿臉正義凜然,目光堅毅,刀鋒所指,朵朵桃花退散。

不僅如此,還在小人上方上書一行大字:

我乃母單小王子,爾等桃花休近吾身,退!退!退!

這是陳嘉特地給他定制的註孤生牌蛋糕,每年一個,從未缺席。

紅包拆開,0.66元巨款自動存入林澗賬戶。

這也是慣例了。在他們的文化中,6和8都是吉利數字。然而,某人每年都只願意給他發0.66,然後在自己過生日的時候,以自己從事金融業為由,讓林澗回他一個0.88的紅包。

“……”林澗視線停在某人發來的“陳嘉哥哥”這四個字上,手指一動,回了他一個字,“滾。”

陳嘉果然不是設置的定時發送,消息一過去,立刻秒回,“別介嘛寶汁,我只是想把我真誠的祝福傳達到我最親愛的兄弟——你的耳邊……”

林澗:“聽說你這次相親又黃了,我會讓阿姨再給你介紹一個相親對象。”

“……”陳嘉咬牙切齒,“好你個林澗,最毒男人心!你這是想失去你唯一的朋友嗎?老子好不容易才尬聊走了一個,還來?嫌我活太久是吧?”

“嫌你話太多。”

陳嘉:“嚶你嫌棄我,你以前從來不這樣,你變了嚶……”

林澗淡定地開始翻通訊錄,“阿姨的聯絡號碼變了嗎?30464619763533,是這個吧?”

“……哈哈哈我就是開個玩笑,聯絡聯絡感情,何必說這些呢,是吧?”陳嘉若無其事地,“話說你最近在首都星嗎?”

林澗掃了他一眼,關掉通訊錄,“在執行任務,還有三天到。”

“行,那我回頭去找你玩,我跟你說,這個家我是一天待不下去了,我媽一天催婚八百遍,你說我一個大好青年,那麽早結婚幹嘛?我就不理解了!”陳嘉郁悶慘了,“還是你家好,從來只專註事業!媽的,我紅眼病都要犯了……”

“催了。”

“啊?催了?催什麽……哦,你家也開始催婚了啊?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陳嘉拍大腿幸災樂禍,然後反應過來,“不過你那個情況怕是不好辦啊,你怎麽跟她說的?”

“沒興趣。”

陳嘉滿臉這也行:“要是她說她想抱孫子呢?”

林澗平靜的說:“我可以把林燁和林燦當兒子養。”

陳嘉:“……你牛。”

兩人又聊了幾句,林澗一邊應付他沒話找話的閑聊,一邊把各種各樣生日祝福的短信回了。

回完之後,他又把列表從上到下翻了一遍。

還是沒看到謝岫白發來的消息。

林澗打開對話框,輸入一行字,臨到要發,又一個個刪除,換成了在忙嗎,還是沒有回覆。

三天一晃而過,小隊在機場解散。

任務之後有幾天假期,可以留基地也可以休息,其餘人都回家去了。

琳達向來細心,問林澗需不需要她開車。

林澗拒絕了,在停車場裏找到出發時開來的車,載著林叔和林燁朝林家莊園而去。

半路上遇到晚高峰,到林家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管家收到林澗要回來的消息,特地守在門邊給他們開了門。

因為上次的不歡而散,管家見了林澗,多少有點忐忑,小心翼翼地問:“少爺來了,吃晚飯了嗎?”

林澗神色如常:“還沒。”

管家眉開眼笑:“我就知道,下午就讓廚房留了飯,一直溫著,這就讓人送過來。”

林澗:“麻煩了。”

管家看向林燁:“這是二少爺吧,真是跟夫人和大少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是張棟,你叫我老張就行,您的房間我已經收拾好了,等吃了飯就帶您過去。”

林燁半個身子躲在林澗後面,露出半張臉,“麻煩您了。”

“誒,不麻煩不麻煩。”

幾人走進客廳,管家忙裏忙外張羅著擺飯。

桌子是六人桌,林澗看了空出來的三個位置一眼,沒說什麽,起身離席。

在衛生間洗手的時候,管家走了過來,林澗問道:“父親母親呢?”

管家擦了把汗,“先生和夫人還在三少爺那邊,少爺的病一直拖著,怎麽也不見好,病床邊離不了人。”

因為林燦的病,林譽在林家莊園後方布置了一間病房,什麽先進的儀器都有,還養了一整個專家團隊,專門負責宅顧林燦的身體。

“他們不知道我和林燁今天回來嗎?”

管家訕訕:“大概是太忙了吧……”

洗手間和飯廳就隔了一堵隔斷墻,白色水晶材質,隱約能看到飯廳內的情形。

“是嗎?”林澗低頭擦幹手,“今天太晚了,明天你記得提醒他們一下。”

管家一疊聲答應。

“林燁剛來,麻煩您多照顧一下,”林澗淡淡地說,“他還小,應該不需要父親母親再去林燦身上彌補遺憾。”

管家啞然。

林澗回到座位,林燁看了看他,“哥哥,你去洗手了嗎?”

“嗯,洗手間就在那邊。”林澗給他指了個方向,正巧管家走過來,他道,“以後有什麽不知道的,可以問張叔。”

管家立刻應聲。

“我知道了。”林燁點點頭,跳下凳子,被林叔帶著去洗手。

這一趟折騰下來,回基地已經是半夜了。

林澗沒有走大門,直接翻墻進的。

林譽對他的限制還在,他掃臉進不去,會直接觸發警報。

這個時間,基地裏已經是一片寂靜,各個小樓門窗緊閉,黑洞洞的窗戶玻璃上流淌過水銀一樣的光。

到這裏就不用翻墻了,林澗用基地的密碼開了門,進屋的時候順手脫了外套掛在門邊,正要去解襯衫扣子洗澡,忽然察覺到什麽,驀地擡起頭。

靠窗的書桌後面,謝岫白屈起一條腿坐在窗臺上,腿上攤了本書,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

窗外月色皎潔,卻照不亮他周圍的方寸之地。

他就這樣坐在光暗的交界處,半個身子的輪廓隱在陰影裏,只能看到露在窗外的半邊肩膀,修長的手指在月光下近乎慘白,都能和書融為了一體。

林澗停下腳步。

謝岫白聽到聲音,把書一合,笑吟吟擡眼看來,“回來了?”

林澗沒有說話。

謝岫白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只是眼底一片寒涼,輕聲細語地問:“怎麽不說話呢?不是又去拯救世界了嗎?”

這個“又”……

林澗沈了沈眸。

謝岫白隨手把書拋回桌子上,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漫不經心地笑了聲:“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謝岫白歪頭看著他,笑容甜絲絲的,仿佛能釀出蜜來,“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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