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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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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不管是哪一個,對她來說都是壞消息。

如果整個擎蒼臺都是幫兇,那她們要對抗的就不止是白楓。

如果這人不簡單,那這必然不是一場偶遇。

明雨思索半晌,回顧了她與抱劍之間的對話,突然發覺對方的表現確實奇怪,白天她來這裏時,那些童子眼高於頂,根本不屑於與外宗的人多說一句,而她剛才在這裏停留時,抱劍卻願意主動搭話,還一直挑起話題,試圖與她建立聯系。

他的落點在於試探自己對白若的感情,就連剛才那個破綻,怕也是故意賣給她的,目的就是讓她確定,白若已經快要覆生。

是白楓派來的嗎?

聯想到白楓白天的表現,她很確定對方一定是在給白若鋪路,書中的覆合也許並不單單是原主主動,其中有多少是其他勢力的推波助瀾,現在還是未知。

眼下的關鍵是,要試探出,對方的身份到底如何。

明雨這些想法雖多,但在抱劍看來不過須彌一瞬,接著她就笑道:“這件事經手的人這麽多,怎麽可能瞞得住呢?”

抱劍楞了一下:“還好吧,也沒那麽多……”

明雨立刻明白,這就是白楓派來的人。

目的,就是雙管齊下。

一邊在謝冷焰面前洗腦自己薄情,一邊試探自己對白若的感情。

這其中的緣由,說來也非常簡單。

白若喜歡。

明雨不知該怎麽評價,母親能夠為女兒做到這種地步,在局外人看來,是非常感動甚至羨慕的事,更別說就以原主那樣的性格和腦子,與白若鎖死,放謝冷焰一條生路,這是再好不過的結局。

這裏面,會受一點情傷,卻得到了更好結局的謝冷焰,大概是唯一的受害者。

但誰又能說,這對她不是一種解脫呢?

所有的一切,都在沿著原書的軌跡慢慢進行著,唯一的那個變數,可能就是自己了。

在這一刻,明雨深深感受了作為穿書者的無奈與孤獨。

這種宿命般的狗血,正在她頭頂高懸著,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理解,就算她做了那麽多的改變,那麽多的掙紮,結局也還是這樣,她可以抗爭,但抗爭之後呢,自己的前路又在哪裏?

她抗爭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翻過去之後,又有誰在等著她呢?

畢竟,謝冷焰是真的沒給她解釋的餘地。

明雨不是要苛責對方,的確是她的應對不夠好,現在想想,謝冷焰對她的態度一直在天平兩邊搖擺,有時冷若冰霜,有時又熱情似火,原書裏她肯定不是這樣的人,之所以會這麽兩極分化,原因已經很清楚了——她知道自己和白若的過去。

而且大概從自己穿過來第一天,就知道了。

所以她才會那麽在意白燃劍的歸屬,才會試探自己會怎麽述說過去,要論起隱瞞,她們根本就是不相上下,謝冷焰會變成這個樣子,一部分在於原主,另一部分在於她,再加上本人敏感多疑,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胡思亂想。

明雨不由嘆了口氣。

說起來,她們還真是內憂外患齊備了。

不過,現在著急也不是事,就同南知意所說,如果真有緣分,又豈在朝朝暮暮?

她當時沒當回事,其實這真是金口玉言,她好好做自己的事,不虧心,不作惡,喜歡就去爭取,即使日後真到了那天,她沒殺人沒變心,難不成謝冷焰能硬給她安個罪名,把她囚起來嗎?

正在此時,雨聲漸漸停了。

月亮從雲層裏走出來,照得雲臺如同潑了一層銀色,深吸一口氣後,明雨按著扶手起身,道:“好了,雨停了,我也回去吧,打擾你這麽長時間真是抱歉。”

抱劍忙道:“不打擾不打擾,明峰主,您不等了嗎?”

明雨點點頭。

“那您是要放棄謝師姐了?您果然還是對白小姐舊情未了,對吧?”

明雨看了他一眼,只覺得他也很可憐,為了套自己的話,在大雨裏堅持了這麽久,眼看自己要走,立刻慌了神,連掩飾都忘了。

既然如此,騙騙他,讓他交差去算了。

“嗯,說到底,她也就是個替身罷了。”

丟下這麽一聲,明雨踏上仙舟,往雨霏峰的方向飛去。

只求這句話能夠讓白楓放松警惕,別再為難謝冷焰吧。

明雨並不知道,她才剛離開雲臺,小屋後面就傳來撲通一聲。

抱劍嚇了一跳,跑過去一看,是個陌生的美貌女子,這女子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屋後的積水中,渾身濕透,雙目無神,顯然是在雨中淋了很久,抱劍立刻警惕起來,拔劍指住她道:“你是誰,什麽時候來的,你到底有什麽企圖?快說,不然我就動手了!”

那女子並不回答,只是不停地流下淚來。

她本就長得絕色之姿,哭起來更了不得,直接把抱劍看呆了,他又不好這時候把劍收回去,但言語間已經軟化了許多:“你別哭,把事情說清楚,要是事出有因,我絕不會為難你。”

然後她開口了:“你剛才也聽到了對嗎?”

抱劍覺得她的聲音有些耳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

便道:“什麽?”

“師尊說要放棄我了,她果然,全部都是騙我的……”女子帶著哭腔的嗓音,讓抱劍福至心靈,他試探道:“謝小師姐?”

對方並沒有答話,但看這個意思,十有八九就是這樣了。

抱劍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巧,剛才聽了那番來龍去脈,他深知這件事對她的傷害有多大,雖然他實際上是懷瑾尊的人,但在這一刻,還是對其產生了惻隱之心。

“您,您還是不要太過悲傷……俗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嘛……”

蒼白的寬慰,並沒有對謝冷焰起任何作用。

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

剛才她掛斷通訊符後,本不想再多做理會,但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眼看雨下得越來越大,她又不由擔心起來,在房間裏踱了幾步,她在心裏對自己說,哪怕不跟對方回去,也可以勸幾句,昨天才剛淋過雨,要是再被淋濕了,一定會生病的。

傳送法陣晚上大部分都關閉著,駕紙鶴又會被淋,她只能舉著傘慢慢走過來,這一路上,她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只覺得這條路實在太長,好像永遠走不到頭似的。

遠遠的,她看到師尊的衣擺,仍舊是繡著白藍相間暗紋的那件。

搖擺不定的心突然安靜了下來,不管如何,她和師尊還有這麽一點相像。

這卑微到極點的慶幸,讓她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快走到近前的時候,她停了一停。

突然有些害怕。

她害怕自己還會因為師尊的溫柔心軟。

這樣,豈不是又回到原點?

好像不該下來的,再鐵石心腸一些,她就不會遭受這麽多的無妄之災。

心裏這麽想著,腳卻不由自主往前。

直到她聽到雨聲中,師尊那震耳欲聾的輕視。

“我的確是喜歡過白若的,只不過……”

“要是沒你的提醒,我可能還真想不明白。”

“說到底,她也就是個替身罷了。”

在這一刻,心裏最後那一點難以啟齒的僥幸,也啪嘰一聲破了。

劇烈的痛苦讓她幾乎無法支撐身體,一陣風吹來,將她的傘拋向高空,她就這麽無知無覺地立在雨中,任由風雨撲打在身上,奇怪的是,她竟然流不出一滴淚。

直到被小童發現,她才從極度的絕望中脫離,淚水也隨之湧了上來。

她不知自己竟然有那麽多的淚,簡直就像是要把體內的水全部流幹似的。

到了後來,她已完全控制不住情緒,其實她是個很自持的人,從不會在別人面前暴露喜怒,可正因為忍耐了這麽多年,在找到發洩口的時候,更加會一發不可收拾。

小童的安慰漸漸遠去,她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將前世今生的很多事都串聯在一起,一點點印證著,說服著,淩遲著,直到一顆心變得越來越硬。

她謝絕了抱劍的相送,自己背負著蝕骨的痛楚,慢慢消失在即將燦爛起來的朝霞中,抱劍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助紂為虐,一股濃濃的愧疚縈繞不散。

原來,感情是這麽痛苦的事。

等朝陽升起,他仍舊立在那裏。

直到通訊符響起。

“怎麽樣,明雨怎麽說?”對面的聲音透著威嚴。

以前接到主人的傳音,抱劍都會非常殷勤小心,就怕惹惱對方,可這一次,他卻沈默了很久,才道:“她說,還是喜歡少主。”

“我就說嘛,我的女兒天縱奇才,長得又國色天香,不可能會有人不喜歡她的,好了,等換班的去了你就休息吧,辛苦了。”

“那個,主人,還有一件事。”抱劍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剛才發生在謝冷焰身上的事,然後鼓起勇氣道:“這會不會太傷害人了?謝小師姐又沒有什麽錯……”

“抱劍。”那邊的聲音猝然冷冽起來。“在這個世上,你不傷害別人,別人就會傷害你,別忘了,當初那些人是怎麽對若兒見死不救的,當時的若兒,也什麽都沒有做錯,如果非要說錯的話,只能怪她那天不該出門去找明雨。”

“是明雨害死了她,我只恨不能殺之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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