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成朝和程記遙是於真真請來的。

在打下“孟好會來”這幾個字時，她都不清楚自己是希望對方來還是不來，而當一句冷漠的“好，我去”出現在眼前，就像暌違已久的痼疾突發，從眼裏到心裏都不舒服起來。

於真真站在臺階上，看著和記憶中相差不大的人一步一步走過來，下意識想整整頭發，手伸了一半，在空中停一瞬，又很快放下。

程記遙已經到了孟好近前。

葉姣揶揄地看了眼她，一張臉上寫著大大兩個字——“看戲”。

她的戲是那麽好看的嗎？

“好久不見。”程記遙已經調好了領帶，此時勾起笑來站在她面前，細碎的劉海被好好整理過，露出額頭來。

孟好還真沒見過他正正經經穿西服的樣子，只覺得好像背挺直了些。

“好久不見。”

再得體禮貌不過的微笑了，屬於不甚親近的人之間客氣的寒暄，於言周的嘴角微不可見的上揚了那麽一點。

“在這裏遇到你，真巧。”聶成朝搭在程記遙肩上的手被打下也沒反應，笑著故意道。

當然不巧，孟好想知道於真真要做什麽，無外乎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罷了。

幾個人儼然成了中心，接受著四面八方或隱晦或明顯的目光，錢要現在只想趕快離這個地方遠點，鬼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打起來！

“舊敘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該散了？喜歡被人當猴子看嗎？”好像聽到他的心聲，席昱瞥眼兩個不速之客道。

程記遙這才冷淡地看向他：“沒有，你呢？”未了覺得太簡短，又補充：“你和今晚的主角敘完舊了嗎？”

？？？這是什麽神仙，專戳一戳就爆的點！錢要忙不疊離席昱遠了些。

幾乎下一秒，於真真和席昱同時變了臉色，一個狠狠咬唇，一個反而笑開，一半嘴角和眉毛同時上挑，皮笑肉不笑：“揪著些過去的事，好玩兒嗎？”

孟好覺得不好玩兒。

“抱歉要失陪了，我們先走一步。”說完便看眼於言周，扯扯他的袖子道。

某人自然樂意之至，牽著她的手目不斜視向樓上走去。

葉姣看著身邊三個人的臉色，努力憋住了笑，只道：“看，吵來吵去有什麽用？”

程記遙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廢話太多了。

回旋樓梯直達三樓，孟好看到露臺，便拉著他朝那邊走。

於言周皺了皺眉，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脫下要給旁邊人披上。

“現在又不冷，都夏天了。”孟好笑著睨他。

最後外套還是披到了她肩上。

“我記得你當初看見我鼻子凍紅了都不願意送我一下。”

於言周輕咳一聲：“我知道會有人來接你。”

“啊？”她腦子一轉想起些什麽：“你是不是看到我打人了？”

孟好見他點頭，便又笑起來：“我是不是很兇？”

“不兇。”

後來再想起這件事，他只覺得不夠重，他希望她更兇一點，不會被任何人欺負。

孟好哈哈笑著踮起腳親了親他的唇角，還沒有站穩，腰就被人摟住，於言周低頭吻上了她，直到西服“啪”一聲掉落，才有人停下。

他又親了親她的唇瓣，彎腰撿起西服再次披到女孩肩上。

“我不想下去了。”孟好在他懷裏蹭了蹭笑道。

“那就不下去。”

她擡起頭眨眨眼，伸手把他嘴唇上的口紅擦掉：“開玩笑的。”還好奇著於真真要做什麽呢。

於言周無奈看她一眼，好像讀懂了她所有的心思。

“你今天有點傻。”

孟好偏了偏頭，面有疑問。

“沒什麽。”他摸了摸她的臉頰：“好好玩。”

不是傻是什麽？他怎麽可能放任於真真的小動作。

孟好下去時於真真剛彈完鋼琴曲，周圍一圈人恭維、附和，被簇擁著的人卻一臉冷色。

聲音漸漸淡了下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不耐。

幾個女孩子藏不住情緒，忍不住就露出那麽點不屑來，孟好都知道她們在腹誹什麽，無非不過“要不是她姓於，誰想理她？”“不就是仗著有好爸媽有好哥哥。”

她甚至能模仿出那樣的語氣——因為實在常聽到別人這樣討論自己。

“要不是有姜彥岐，她算什麽？”

“連葉家門都進不了，呵。”

“等下有好戲看了。”葉姣施施然走過來沖她眨眨眼。

看來不是她的好戲了。

“她本來想幹什麽？”

“不知道，於言周把東西先截了。”

“那現在要看什麽好戲？”

“自己聽吧。”

孟好抿了抿唇，她其實不是很在意於真真的小打小鬧，就像養了只不討喜的寵物，總愛伸只爪子撓你一下，撓癢癢一樣的力道。

這次，她其實只是抱著好奇的心思來的。

音樂在“哢噠”一聲後戛然而止，一陣“嗡嗡”的響，孟好看著於真真的臉色由笑變成了荒唐。

“你好，今天你開心嗎？我想是開心的，因為我看到你在物理課上笑了很久，而因為這個笑，我也變得很開心。”溫柔的女聲帶笑念著，流淌的背景音樂舒緩輕柔。

“我好像看起來總是很冷漠，每次都把事情弄得很糟糕，面對你時一句正常的早上好都說不出來，因為總是心跳很快，好像整顆心都要跳出來。”

於真真提裙朝前跑，匆忙道：“快關掉！”，高跟鞋不聽使喚地崴了一下，整個人重重跌到在地上。

她推開一堆想上來幫忙的人，不管不顧地起身，邊往前走邊吼：“誰幹的？”

“我知道你喜歡打游戲，我知道你喜歡打籃球，我知道你不喜歡曬太陽，我弄清楚了LOL裏所有的英雄，我拼命練游戲，我看你喜歡的球星的所有比賽，我每天帶著遮陽傘，我想，離你的世界近一點，我想，離你近一點，更希望，離你近一點之後，我能完完整整說一句。”

“我喜歡你，程記遙。”

最後一句是於真真的聲音。

她停下了腳步，拉住裙子的手頹然放下，目光尋到那個人，在看到他臉上的錯愕後竟有些想笑。

“你滿意了嗎？”

孟好看到於真真朝自己看來，嘴角的笑容全是諷刺。

“我鬥不過你，我比不上你！你滿意了嗎？”她一步步上前，孟好推了推自己身前的席昱，而於言周跑到於真真身邊攬住她的肩膀。

她猛地推開自己的哥哥。

“你有什麽滿意的？你不過就是個瘋子！一個精神病！”

孟好倏地揚眉。

“你有病！！！”

她伸手抓住於真真的胳膊，所有的笑容都從臉上褪去：“所以這就是你今天想說的？”

於真真掙紮幾下沒有掙開，手上的力道實在大得發疼，但她一點不怯，索性不掙紮了：“怎麽？心虛了？終於正眼看我了？”

不是，她只是有些生氣了。

“於真真，你覺得現在，是你比較像瘋子還是我比較像瘋子？”

“看看你的樣子，你憑什麽覺得，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是誰給你的自信？你又憑什麽認為你所以為的對付，真能把我怎麽樣？”

孟好把她的手像丟垃圾一樣丟開：“所有大庭廣眾之下的嘲笑，之所以是嘲笑，不過因為在乎而已。”

“我不嘲笑自己，你以為誰能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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