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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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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貓

金烏輪轉,眨眼便是一朝夕。

我是被一陣悉悉簌簌的動靜給吵醒的,剛清醒,便見司命星君拿著靈藥一臉憂愁地望著我。

見我醒了,他才有些為難道:“阮仙子,你一直抱著懷裏的碎劍,某不好替你療傷。”

我想努力撐起來,卻發現自己四肢癱軟,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我早就被大明仙廢了手腳,而我的劍…在我的懷裏,失去了所有的靈性。

司命星君看我這模樣,似是想讓我高興些,可思來想去、搜腸刮肚實在想不到如今對我而言還有什麽好事,於是邊把靈藥灑在我的傷口上,一邊安慰我道:“這是西天求來的靈藥,聽說對傷口最是好,不出幾日,你便能跑能跳。”

確實是靈藥,金色的粉末落入到血肉之中時,刺得神經末梢鉆心地疼。

司命手一抖,見我疼得更厲害,索性一時心狠趁著一股勁兒把傷口都撒好藥,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阮仙子,你且忍耐些,過不了幾日,就能徹底好了。”

“那我還可以用仙術、持劍嗎?”

司命星君遺憾道:“怕是不行。”

屋內一時沈默,寂靜如死水一般圍繞著我們二人,緊緊地裹挾著我們。

過了好久,我靠在床架上,昂著頭透過朦朧不清的床幔看向司命星君:“為什麽幫我。”

一個下仙,同他無親無故,同他也沒什麽利益瓜葛,他委實沒有什麽理由去在大明仙和風仙的面前去觸黴頭,替我說情。

他的那番說辭,說實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我的發問沒想到在司命星君的意料之中,只見他將手裏的靈藥匣子放置在一邊道:“因為命。”

“命?”

這個詞太抽象了,說實話,我一個下仙除了滿頭問號,再也想不到其他。

司命星君也一下子噎住,支吾了半天,企圖用更通俗易懂的話來解釋,但未果,最後只能長嘆一口氣道:“阮仙子,昨日在大明仙面前說得話,某沒有半分作假。星盤中確實可以看見這三界的氣運拴在你和柳小仙的身上,尤其是你,你的所行所為幾乎決定了三界未來的去向。”

如今我這狀況,聽他說這種話,只覺得嘲諷。

於是,我擡高兩只腫得像饅頭的手腕,向他道:“是這樣影響三界嗎?”

他被我噎得一個字都吭不出來了。

還是我想起柳白來:“他如今怎樣?”

司命星君拿出往生鏡,看了半晌,瞧著我眼睛道:“看那模樣,應該不大好。”

想來也是,本就是娼\\妓的命格,我又在天上耽擱了這般久,他不在地上遭盡了罪才怪。

我當下不顧我的傷還沒大好,便要下凡去找他。

沒想到司命星君非但沒阻攔我,還將他的本命法器再次借給我。

這時他這次叮囑道:“阮仙子,凡事三思而後行,且忍耐些,總會峰回路轉。”

我幾乎靠著微薄的法力才將自己強撐著站起來,聽他這麽說,我道:“星君,實不相瞞,我忍了這將近千年了。當年他們要對付柳白,我還未遭難,所以還能蒙上眼捂住耳朵龜縮在被窩裏忍一忍就過去。如今,他們步步緊逼,哪裏還給我們活命的機會?”

司命星君這次只長嘆了一口氣,再也說不出什麽了。

**

下凡的路異常通暢,我順著命盤的指示,一路向南,直到到了煙雨朦朧的江南水鄉,才止了步伐。

恰逢雨連天,悶熱潮濕的水汽鉆進我剛愈合的傷口處,乃是一陣鉆心蝕骨的疼,有時候在路上尋找著柳白的蹤跡,便突然癱倒在地上。

拖著病軀,找柳白的計劃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延後。

這日,我剛從深山裏挖了用來強身健體的人參,還未走到住處,剛到石板街那棵大柳樹下,頭頂“砰”的一下被一個軟物給砸了一下。

濕潤長滿青苔的青石板上落著一朵沾染露水的花骨朵,我順著剛才的力道往上看去,只見在臨街的廊坊二樓,有一個窗子被木頭撐起,裏面有個穿著艷紅色衣裙的女人手裏掐著花,見我看向她,挑了挑眉,然後便又當著我的面,將她手裏的那朵□□直砸向了我。

帶著露水的花瓣撞向我的臉,濃郁的花香籠罩在我的左眼上,我閉上眼,能感受到它的略涼的溫度,然後一滴露水順著我的臉頰,緩慢地流下去。

像是一滴淚。

我睜開眼看著她。

因為負傷,此次來凡間時,為了減少麻煩,便幻化成一個青年書生的樣子。

模樣毫無特色,再普通不過,一身洗得泛白的灰色布衫往人群一走,便如游魚入海。

唯有一雙眼依舊明亮。

因此當我看向她的時候,她歪了歪腦袋,似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便扶著窗臺,撐著自己的腦袋,對我道:“要不要上來坐坐?”

於是,我便上去了。

春紅樓,揚州城的銷金窟。

甫一進樓,樓裏的老鴇便要叫龜公將我給轟出去,卻在我從懷裏掏出沈甸甸的金條時,便又十分殷勤地將我迎了上去。

在臨進去之前,她殷勤地對我說道:“我們那姑娘叫柳三娘,最是溫柔體貼,客官你進去就知道了。”

她笑得暧昧,我也不辯解,在樓裏厚重的脂粉氣中打開了房門。

柳三娘正翹著腿,一雙染了丹蔻的手正剝著紫色的葡萄,見我上來,有幾分新奇,張口卻仍是柳白那熟悉的愛挖苦人的口吻:“你竟然能進來,還有錢?”

我坐在她旁邊,什麽話都沒說。

許是我在仙界耽擱了一段時間,如今前來時她已過了最好的年華,眼波流轉的眼睛已帶著疲態,眼尾也有些皺紋,在脂粉下也難掩歲月的無情。

見我直勾勾地盯著她瞧,柳白有些不喜,隨手把手裏的剝好的葡萄砸在我的左眼上:“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我對她這種惡劣的性子當真是沒什麽脾氣,可是如今看著她活生生地坐在我的身邊,我都覺得很是欣喜。

我低下頭,用袖子揩了揩臉上的汙漬,不小心卻將葡萄汁弄進眼睛裏,一時之間,兩眼通紅,淚眼汪汪。

她湊過來:“哭了?”

有些不確定,又有些幸災樂禍:“你是死媳婦了嗎?上青樓哭喪?”

…縱使有萬般情緒,被她這張淩厲的嘴一說,我放下揩拭的手,看著她:“你脾氣這麽差,平日裏應該過得不大好吧?”

柳三娘一下炸了毛,一雙桃花眼像刀子一樣從我身上刮了個來回,而後便在我愕然的目光中坐在我的大腿上。

我…我此生此世,還是第一次“享受”這種艷福。

她歪了歪腦袋,白細的手在我臉上碰了碰,我欲要朝後躲,卻被她一把攥住,另一只手便摸索到我的內衫裏:“你裝什麽正經,進來不就是想和我做這種事嗎?現在我都敞開天窗說亮話了,你還裝什麽?”

她俯低身子,在我耳邊吹了口氣,酥酥麻麻道:“嗯?你說是不是?”

真是要命,連我耳朵敏感都被她猜到了。

如若我是個男人,此時此刻必然被她撩撥得□□。

可我是個女人,所以唯剩尷尬。

直到她從我懷裏摸出一根人參出來,又感覺到我“不行”,才楞了片刻道:“不是吧,你不行,還上青樓,你錢多的沒處花呢!”

在她的胡言亂語下,我終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將人參從她手裏奪回來:“別把每個人都想得這麽汙穢。”

她嗤笑一聲,站起來:“小書生,小陽\\痿,這裏是青樓,不是什麽夫子廟。你別搞笑,要真這麽高尚,包我一個月,和我蓋著被子純聊天。”

她話音剛落,我就推開門,走了出去。

柳三娘在我走之後,神色一下落寞下來,她繼續懶散地靠在貴妃榻上,掐著一顆葡萄:“就知道又是一個只會故作姿態的偽君子。”

老鴇知道我要包柳三娘一個月,當下喜不自禁,連連對我說了好多好話,這才半送半推將我重新推到柳三娘身邊。

“三娘,你可得好好照顧好這位恩人!”老鴇的話有勸誡也有威脅。

柳三娘年輕時容顏傾城不假,可如今她人老色衰,廂房前自是門可羅雀,好不容易上了條大魚,老鴇自然怕我跑了。

再次回到廂房的我,已有些疲倦。

今夕不同往日,司命星君的靈藥雖然能讓我的傷勢愈合,看上去和常人沒什麽兩樣。可我的四肢經脈確實斷裂,唯靠著微薄的法力凝成的絲線將其綴連起來。

折騰了一天,我累得有些虛弱,也顧不上同柳三娘再耍嘴皮子,撂下她,掀開長幔上了床塌。

可她卻像一只貓一樣,輕手輕腳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歪著腦袋,對我看了又看,才情真意切地感慨道:“書生,你當真是個奇怪的人。”

我睜開眼,一把把她拽倒在我身邊,對著她那雙突然睜大的眼睛,有些無奈道:“三娘,你也當真是個奇怪的人。”

這句話普通得很,也不知戳中了她什麽點,她勾了勾唇,勾卷著發尾,翻身背對而我。

而我也再也抵抗不住困意,沈沈睡了過去。

在睡夢之中,我的胳膊上總感覺像是枕了一只小貓,在我半夢半醒間不敢靠我太近,但在我快要踏入夢鄉之時,卻用腦袋輕輕蹭了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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