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妮絲小姐臉色焦急，想要再說什麽，卻被嵐杉攔住了。

“柏妮絲小姐，你要和我談什麽我已經明白了，對柏寧博士的遭遇我深表遺憾，但是到目前為止，巨鯊星系並沒有傳來有關你父親遇害的消息，我們還需要派人去做進一步調查，在此之前我選擇相信你的話。但希望你能明白，天馬星系百分之五的支持率不足以成為德莫森帝國向維斯星系聯邦宣戰的理由。”

柏妮絲小姐立刻睜大眼睛說道，“我還可以提供其它——”

嵐杉擺擺手打斷她，“柏妮絲小姐，不管你能提供什麽，你要對付尼古拉少將都是你們的私人恩怨，可以名正言順為此動用國家軍隊資源的是巨鯊星系政府而不是我們。”

柏妮絲小姐臉色蒼白，眼睛卻亮得嚇人，“巨鯊星系只是個長期保持中立的小政權，軍隊根本不足以和維斯軍隊相抗衡。”

嵐杉淡然說道，“有所得必有失，相信柏寧博士對此也很明白，他當初既然選擇定居在巨鯊星系，享受中立政權帶給他的各種便利就肯定也做好了承擔風險的準備。”

柏妮絲小姐無言以對，她父親是全星際最炙手可熱的尖端科學家，按理說必須依附一個像德莫森帝國或者維斯星系聯邦這樣強大的政權才會安全，不然就像是無主的尤金金砂礦，會被所有人覬覦。

柏寧博士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在選擇了對他來說自由度最高的巨鯊星系時也對自己的安全做了相應規劃，並且選定了輔助力量，這個輔助力量就是他未來的女婿尼古拉少將，可惜他看走了眼。

柏妮絲小姐無語了一會兒之後默默挺直腰身，收拾起了臉上多餘的表情，所有的悲痛焦急都被壓回了心底，冷聲說道，“這麽說，嵐杉上將是對我手裏這百分之五的投票權重不感興趣。”

嵐杉，“不，我當然感興趣，不過你提出的交換條件我是沒辦法答應的。”嚴肅了神情說道，“柏妮絲小姐，在我看來，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覆仇，而是想辦法保證你自己人身安全。尼古拉少將掌握著維斯軍隊，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你想在短時間內找到願意幫你覆仇的人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即便你能拿出比天馬星系百分之五的投票權重更大的籌碼，這些東西能帶給你的也只是各方危險的覬覦而非真心幫助。”

柏妮絲小姐頹然地看著嵐杉，眼中透出一絲絕望，“所以呢？”

嵐杉，“用你在天馬星系百分之五的投票權重投讚成票，作為回報我帶你回德莫森首都星，你想要在那裏繼續你父親的研究工作或者做其它事情都可以，我保證你的安全，並且保證你享有絕對的人身自由和平等的公民權利。”

柏妮絲小姐頹然看著她，“就這些？”

嵐杉，“就這些。柏妮絲小姐，自由安全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是你能夠繼續去做其它任何事情的基礎，這個任何事情也包括了替你父親覆仇。”

柏妮絲小姐顫聲說道，“嵐杉上將，你也太會講價了！我知道，現在要找人幫我覆仇確實很難，但如果只是尋求庇護，我相信有不少人能對我做出這樣的承諾。”

嵐杉很自信，“但我可以說我的承諾最有份量，不摻任何雜質，別人就不好說了。”

柏妮絲小姐輕輕哼一聲，“都是你自己說的，我憑什麽相信你？”

嵐杉，“這就要靠你自己判斷了，我相信在你的小型艦隊【誤闖】第一軍團在巴烏星外圍的武器試驗區之前，你就已經對我是否可信這件事情有了自己的考量。柏妮絲小姐，你可以再考慮一下。請放心，即便你最後決定不接受我的條件，我也照樣會把你安全帶回德莫森首都星，不過我對你的人道主義救助也會到此為止，到了那裏之後你就需要自己另謀出路了。”

說完不再多耽擱，對柏妮絲小姐點點頭就轉身離開，時間正好過去了二十分鐘。

嵐杉回到了星艦上她自己的辦公區，杜維秘書已經幫她接通了和周奕少將通訊，光屏中的周奕少將很少見的臉色十分凝重。

嵐杉先對跟在一旁的杜維秘書交代道，“幫我聯絡巴克斯事務長和奧斯汀中將，十五分鐘後和周奕少將一起開一個遠程會議。”

然後才轉向光屏裏的周奕少將問道，“怎麽樣了？”

古函抓捕到羅伯特上校後就交給他直接帶回尤拉星，周奕少將在星艦上就對他進行了審問，這是向嵐杉匯報結果。

周奕少將，“有點麻煩，問不出任何有用的東西，軍醫鑒定他大腦受損，是之前有至少一個月精神受到持續外力控制引起的永久性損傷。”

嵐杉一楞，“也就是說之前確實是他洩露了你的行蹤，但並非出自他的本意，而是他已經被人控制了？”

周奕少將，“可以這麽說，”深吸一口氣，“下手的人很狠，在羅伯特上校完成了任務之後就直接對他的大腦進行了不可逆傷害。不過嫌犯已經鎖定了，羅伯特上校一個月前曾去巴烏星三號衛星的水濱療養區住了幾天，在那裏偶遇了一個老同學，我已經派人去追查那個人的下落。”

精神控制是最讓人厭惡也最防不勝防的一種手段，怪不得古函的抓捕工作進行得那麽順利，原來是羅伯特上校本身就已經出了問題。

嵐杉，“那就沒必要把羅伯特上校帶去尤拉星了，直接送去首都星醫院治療，看看那裏有沒有能幫他恢覆的辦法。”

從羅伯特上校身上查到的結果讓人很郁悶，周奕少將難得板著臉神情嚴肅，“將軍，柏妮絲小姐那邊問出了什麽有用的信息嗎？”

嵐杉，“我正要和你們說這個，你稍等一下。發生了一件讓人很吃驚的事情，等接通了巴克斯事務長和奧斯汀中將後我和你們一起說。”

能讓嵐杉說很讓人吃驚那一定不一般，周奕少將立刻來了精神，“是什麽？將軍，先透露一點吧。”

嵐杉，“你再耐心等一下。”

周奕少將，“——”

莫名覺得這句話和上次那句【你自己克服一下】有點類似——讓人有同樣的心塞感。

正想提提意見，卻聽嵐杉趁這個功夫叫過了梅麗爾囑咐，“梅麗爾，記得盡快和木槿星的珍妮上尉溝通一下，把我寄養在她那裏的夢魘星異獸要過來，我們現在已經有條件自己養著它了。”

梅麗爾對嵐杉曾經馴服過的那頭夢魘星異獸一直十分向往，聽了這話頓時眼睛一亮，“好的，我知道了。”又問，“我看過那個小可愛的照片，不知道又長大沒有，它叫什麽名字？”

嵐杉，“波比。”

梅麗爾捂心口，“這麽可愛的名字正適合它。”

周奕少將沒覺得波比這個名字有什麽可愛的，他只是在聽嵐杉提到了夢魘星異獸後心裏一動，難道嵐杉上將懷疑羅伯特上校之前就是被夢魘星異獸攻擊了？

被控制得那麽徹底，最終還造成了大腦的不可逆傷害——還真有這個可能。

夢魘星異獸十分稀少又有極高危險性，德莫森帝國星域內不但嚴禁私自豢養，少數幾個能合法飼養的地方也都管理嚴格，所有的夢魘星異獸都被記錄在案，每只都有著完整的監控信息，完全可以順著這個線索查一查。

擡眼去看嵐杉，發現她正朝自己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周奕少將立刻一個立正，“我這就去安排。”

從光屏前離開一會兒，找來自己的副將博瑞，把調查的事情迅速安排下去，再回到光屏前才想起，剛才自己只是在心裏想想，根本沒說出來要幹什麽，嵐杉怎麽就直接同意了。

“將軍，你知道我剛才去幹什麽，怎麽就點頭了？”

嵐杉，“安排人去查最近有沒有記錄在案的夢魘星異獸被帶到恒音星系。”

周奕少將詫異，“你怎麽知道？”

嵐杉淡定，“理論上來說，你應該就是去幹這件事，可能性高於百分之九十九，所以我也就不多問了。”

周奕少將，“——”又有點心塞了。

梅麗爾在一旁老神在在的旁觀，並且很樂觀地推測，憑周奕少將的強韌神經，應該再過上幾個月就能適應了。

十五分鐘後，留在首都星的巴克斯事務長和常駐尤拉星的奧斯汀中將分別接通了遠程通訊，身影出現在了通訊光屏中。

他們知道嵐杉上將忽然召開遠程通訊會議肯定是有重要事情，已經做了思想準備，然而還是被柏寧博士遇害的消息震驚到了。

巴克斯事務長臉色凝重，“我立刻安排人去調查！”

“這簡直太讓人吃驚了！”奧斯汀中將喃喃感嘆，沈思了一會兒卻又說道，“不過我認為可信度很高，柏妮絲小姐會逃到巴烏星的行為看似隨機，其實肯定是經過仔細考慮的，想要對付尼古拉少將，金瑟星系，巨鯊星系，乃至天馬星系都沒有這個實力，黃暻聯盟又離得太遠，所以她只能在德莫森帝國尋求幫助，高更上將和宋上將都太老謀深算，一步多餘的棋都不會走，很難打動，只有嵐杉上將是新銳派作風，並且正在大力擴張，是最有可能向維斯星系聯邦動手的人。”

周奕少將則摸著下巴，“只不過柏妮絲小姐自己未必能看得這麽透徹，我還聽說她一直很傾慕宋上將，這種時候竟然能忍住沒去找他反而跑到了第一軍團的地盤上，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決定，倒很像是柏寧博士替她做的主，”忽然眼睛一亮，“也就是說柏寧博士很有可能在遇害前就已經有所察覺，緊急安排了女兒出逃，並且把她出逃路線都規劃好了。如果是這樣，柏妮絲小姐帶出來的有價值的東西肯定不會少，我們可不能輕易放她走！”

嵐杉警告，“不許亂來！”

……

等到會議結束，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梅麗爾拿了一支提神營養劑，輕手輕腳送過來。

嵐杉正靠在沙發裏閉目養神，在梅麗爾走到身邊一米左右的時候忽然睜開眼。

梅麗爾把營養劑遞給她，微微納罕，“我走得這麽輕你也能聽見？”

嵐杉，“你走得是很輕，光是靠聽到的聲音已經沒法準確辨別出來了，還要靠光感，氣味，空氣流動以及我身邊安靜了多長時間來綜合判斷。”

梅麗爾嘆氣，“你這是在休息嗎？閉著眼睛還要註意那麽多東西。”

嵐杉笑笑，沒覺得這不是休息，敏銳警惕的習慣養成之後，閉上眼睛時自然而然就會註意到身周這些情況。很久之前，這個好習慣曾幫她躲開了兩次萬分驚險的暗殺行動，所以她決心把這個好習慣保持下去。

喝了營養劑後又靠進沙發裏，閉著眼睛說道，“過半小時叫我，我還要再和小托馬斯先生通一次話，他已經松口答應要代表托馬斯家在天馬星系投讚成票，但還沒有做出最後承諾。”

梅麗爾以為安德魯。托馬斯那邊已經沒問題了呢，聽嵐杉說他還有可能臨時變卦不由驚訝得“哦！”了一聲，“他竟然還沒有同意！？”

嵐杉，“恩，小托馬斯先生意志非常堅定，甚至超出了我的預期，很不容易被打動，”說著口吻中帶上了讚許，“不過這也很難得，除了天賦還必須要有這樣的意志力他才有可能成為未來的最強機甲戰士！”

梅麗爾立刻說道，“他的機甲排名還不如你。”

嵐杉搖搖頭，卻沒多說什麽。論高強度的持久戰鬥力，安德魯。托馬斯一定比她厲害。

梅麗爾擔心，看周圍沒人就忍不住問道，“這次天馬星系的全民公投你還有把握嗎？”

嵐杉，“梅麗爾，全民投票這種事情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在最後結果出來之前誰也沒有把握說自己百分之百能夠獲勝。”

梅麗爾憂心忡忡地問道，“但第一軍團為此費了這麽大勁，投入了這麽多，萬一最後沒能成功怎麽辦？”

嵐杉看她一眼，“我不怕失敗，如果失敗了就總結經驗繼續努力。你要知道，目標越高風險也就越大，如果只求穩妥不肯冒險的話，前方的路會越來越窄，這不是我想要的。”

梅麗爾點頭，但憂心還是難免。

嵐杉又說道，“我們這次運氣還是不錯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

梅麗爾一楞，“運氣不錯？”小托馬斯先生那邊到現在還沒給出最後承諾呢。

嵐杉提醒她，“柏妮絲小姐。”

梅麗爾沒搞明白，“可是你們沒有談妥啊，柏妮絲小姐手裏雖然有百分之五的投票權重，但她不一定會投讚成票。”

說實話，梅麗爾認為柏妮絲小姐會棄權的可能性更大，畢竟她提出條件後，嵐杉砍價砍得太厲害了。

嵐杉卻很篤定，甚至勾勾唇角笑了一下，“她會投讚成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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