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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許是該塵埃落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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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許是該塵埃落定(1)

雅間另一邊的官府大老爺自然把人拿下了——倉庫被燒了但沒出人命一官府不會管一但顧行梅這兩年名聲大起,顧行梅的倉庫被燒了,那就不同,書記老爺可是親耳聽到一八個衙役也都能作證,人證物證俱在,當場收押。

顧行春被銬住時傻住了,當場亂叫,“餵!別亂來,我可是顧家的大少爺!顧行梅,你真要告我?”

顧行梅對顧行春不意外,意外的是胡範天——他當然聽得出是胡範天的聲音,但一直不敢相信,直到看到了人,這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過去兩年一直幫助他的表哥,也是一直在害他的人。

饒是有心理準備,還是覺得震驚。

胡範天對顧行春怒道:“不是叫你要小心,怎麽露出馬腳讓他抓了個現行?”

顧行春大叫,“我不知道,我很小心的。”

“人就在我們隔壁雅間,你這叫小心?”

“我出門時看了左右都沒人才上來的。”

胡範天氣結——早知道不跟這蠢才合作了,現在把自己拖下水,而且證據確鑿,他連抵賴的想法都沒了。

時不我與一沒辦法。

夏念申看了來氣,“為什麽啊,你討厭行梅,放著不要管他就是了,一邊幫他一邊又害他,他現在知道詳情,那有多難受。”

“他難受?”胡範天眼睛都紅了,“我不難受嗎?”

“啊?你難受什麽?害了人還說自己難受嗎?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夏四娘,你沒有心!”

夏念申都懵了,“我怎麽沒心了?”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我?你想推卸責任也不是這種方法,為了一個婦人好,所以想盡辦法把她夫君打入深淵,這叫為了我,何況我跟你又不熟,哪來這麽奇怪的借口。”

“不熟?哈哈哈,好個不熟……”胡範天失魂落魄的道:“的確是不熟……我見過你,只是你沒留意我……”

顧行梅道:“你喜歡四娘,對吧。”

夏念申傻眼,這什麽問題?

卻見胡範天點了點頭,“幾年前,我第一眼在和華寺見到她,心裏就很喜歡,她當時穿著一身杏黃色的衣裙,跟幾個姊妹在一起賞花撲蝶,我記得那時是春天,天氣晴朗,花朵盛開,太陽也很好,她跟姊妹玩鬧的模樣可愛極了,好像畫中走出來的小玉女,不過她當時才十二歲,我也才十六,說親是太早了,但我已經打聽到她是哪戶人家的小姐,打算過兩年就上門求婚,我請母親把消息透給夏三太太,夏三太太也是同意的,聽到夏家的回音,我真是高興得不得了。”

夏念申整個呆住一雖然是親耳聽到的,但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胡範天跟夏四娘居然有這過去?

夏三太太也是同意的,所以母親知道?

她忍不住奇怪,“可是,你沒上門提親對吧?”

胡範天搖頭:“沒有……你在喜蓮寺被擄一我怎麽能……”

眾人都懂了。

胡範天少年時期對夏四娘一見鐘情,兩家也有那意思要成親,可是沒想到發生喜蓮寺的事情,胡範天心裏過不去,所以沒上門提親,這時剛好顧家上門,夏四娘就這樣嫁入顧家成為顧二少奶奶。

顧行梅道:“是你自己不娶,我娶了又來陷害我?”

胡範天只是狠狠的看著他,不說話。

夏念申知道只能自己開口,“是你自己不要我,何況現在也兒女成群,何必計較著過去不放,剛剛還想買通童小姐來陷害我,這算為了我?一旦童小姐出來承認這事情,我們這四個在喜蓮寺被抓的女子都無路可走。”

“不是的!”胡範天急忙解釋,“我覺得他會為了好不容易得來的事業休了你,你也不能回夏家,到時候我會出現給你安排個地方,雖然不能給你名分,但你就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什麽邏輯?

因為愛一個人,所以要害得她名聲掃地被眾人唾棄,然後自己金屋藏嬌把她當成禁臠。

這叫愛?

這叫恨還差不多吧!

難怪有人說別跟變態講道理,因為正常人永遠不懂得變態的邏輯。

夏念申只覺得雞皮疼瘩都要起來,“你有毛病,在喜蓮寺被抓你都受不了,我現在成親四年,你又想盡辦法要把我弄到自己身邊,你自己說說,有這道理嗎?”

“四娘,你以前不受寵,所以我總想,那好,反正雖然沒能娶你,但你也不算真正跟誰在一起,可是沒想到經過生死一遭,你們夫妻感情轉好了,而且是京城人人都羨慕的夫妻,想到你心裏會有一個人,我就覺得很難受,你怎麽可以真的喜歡上別人呢……我還是很想你,我忘不了第一次見到你時的情景,天氣那樣好,你笑得那樣美……”胡範天露出一臉真摯情意,“我雖然當時沒能娶你,但我也不能接受你成為別人的妻子,我做這些……我、我只是想照顧你……”

夏念申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人腦子進水。

正想說什麽,顧行梅卻沖上去沖著胡範天的臉就是一拳,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往死裏打的架式。

胡範天被銬住,無法動彈,只能被打得不斷退後,可是饒是如此他還是一邊笑,笑得十分得意。

顧行梅又出手揍了好幾下一衙役這才如夢初醒似的分開兩人。

那書記老爺道:“顧二少爺可得慎重一你打得他越重,胡家到時候能反咬的力道越大,現在圖一時之快卻可能讓這人少關個三五年,你若覺得劃算就繼續打,若希望他關久一點,那就停住你的拳頭。”

夏念申也跟著攔,“有話好好說,你打了他,胡家也可以告我們的。”

顧行梅氣得眼眶都紅了,“這畜生……”

夏念申卻是不解,顧行梅怎麽突然這樣憤怒了?明明剛剛說起金銀花沈船、太子參被燒,這麽嚴重的事情都還好好的,這會兒卻瞬間暴怒?

兩世為人一她第一次看他打人。

卻聽顧行梅恨恨的道:“不能接受你成為別人的妻子,你身上的寒毒是他下的!他害得我們……害得你……”終身無子。

夏念申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毒?

胡範天大笑,“聰明,真聰明一這顧行春哪怕只要有你一半的聰明跟耐性,我今日也不會數計都功敗垂成……是我沒錯一我不想要一個被土匪擄過的妻子一但我也不能接受她替別人傳宗接代,所以買通喜娘把藥下在大喜之日的湯圓裏。四娘,你喝那湯圓的時候,沒覺得有一股花香嗎?那是宮廷禦藥,八百兩銀子才一點,好處是不會死人,但夠毒一無藥可醫。”

夏念申一時腦袋空空,一時又胸口發熱,全身好像有人在撕扯,撲上去想打,但又想起那書記老爺的話,現在打胡範天一下,胡範天可能就少關幾個月,不行,她得忍,胡範天這人得在牢裏度過才行。

揪著胡範天的領子,夏念申一邊喘氣,一邊點頭,“我不打你,我要你在牢裏久一點。”又像說服自己似的,不斷重覆,“我不打你,我不打你……”

顧行梅一把摟過她,夏念申靠在熟悉的懷裏,忍不住哭了,委屈排山倒海襲來,想到自己那三個流產的孩子,內心痛得不行。

她真想要個孩子。

胡範天見他們夫妻擁抱,露出笑意,“你們就盡管恩愛,再恩愛也不會有孩子的,四娘,你不會忘記我了,我在你的生命裏是個永遠的存在,你臨死之前想的未必會是顧行梅,我覺得應該是我。”

書記老爺見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於是使個眼色,那差役就要把胡範天跟顧行春抓去衙門。

走了幾步,胡範天卻又回頭,“你懷疑的不只是顧行春那蠢蛋吧,我是哪裏露出馬腳,讓你開始對我設防?”

顧行梅不想理他。

胡範天卻道:“你跟我說清楚了,我可以跟你說那宮廷禦藥怎麽來的,或許你運氣好,可以找到解藥。”

顧行梅實在不想跟他打交道,但這很有吸引力,他不得不開口,“我們成親四年,四娘無孕,夏家的岳母送了兩張庶女的畫像來想給我當姨娘,畫像的女孩都跟四娘有七分像,這時候林嬤嬤道,夏家三房的女兒都酷似夏三老爺,每個都是一個模子,我突然想起你納夏念玉之事,林嬤嬤說,四娘跟夏念玉是最像的——你為什麽要納一個跟表弟妹很像的妾室,一旦覺得這點奇怪,我就想通了一問題。”

胡範天問:“什麽問題?”

“車小棠替我擋刀時,你在。我的金銀花沈船時,你也這麽剛好來探視我。我想,那不是湊巧,你是想來看看我的表情,因為太得意了,忍不住,一定要親眼看到我糟心的樣子,而這樣的心態在太子參時更進化,原本只是想看看我被打擊後的模樣,今天則是一定要目睹整個事情的發生經過,因為對自己的手筆太滿意了,所以忍不住。”

胡範天哈哈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有趣!”

“那宮廷禦藥,你是從哪得來的?”

“是一個姓楚的退休老禦醫,好消息是這的確有解藥,壞消息是,他去年就已經死了,再也沒人可以做出來了,哈哈哈!”

這事情在京城鬧得不算大一畢竟沒出人命一顧家、胡家都不是官家,引起的漣漪自然有限。

饒是如此,該辦的還是要辦。

書記大老爺親耳聽到的,主犯胡範天指使推人落水,指使車小棠一案,指使燒金銀花船,指使燒太子參倉庫,還給夏念申下毒,判刑八年——這已經是胡家上門苦苦哀求顧行梅的結果。

顧行梅也是折衷又折衷,這才做了讓步。

胡範天是胡家第三代單傳,雖然已經有子有女,但對外祖父母跟舅舅舅娘來說就是唯一的依靠,胡範天的諸多罪刑,顧行梅都能原諒,只有給夏念申下毒這事不願撤銷,八年都是因為下毒的關系。

至於顧行春,因為是從犯,判得自然沒那樣重。

顧老太太為了這親孫,親自到景朗院跪在大門口磕頭請顧行梅撤了告訴,並且發誓自己以後會吃齋念佛回向給顧別溫夫妻。

宗主顧錦寶也出面說情,曾伯祖父九十歲的老人還坐馬車出門,都是為了勸顧行梅——是兄弟啊,顧行春是蠢,是壞,但怎麽樣都是顧家的長子嫡孫,他坐了牢,對整個顧家都有損。

在京城,人家說起顧家,那是整個顧家兩百多口人,一旦有人品性有瑕疵,那這兩百多人都會不方便。

顧行梅不缺京城的人脈,可不是每個人都跟他一樣有能力。

想了想,跟顧錦寶訂了合同——這次可以饒過顧行春,但願行春必須在家禁足,永遠不得外出。

還有,以後顧行梅只要發生意外,不管誰幹的,都算在顧行春頭上,就算是顧行梅自己傷風感冒也是顧行春的錯,必須割船賠償。

顧老太太一聽,連忙答應,只要不讓愛孫坐牢,別說船了,整個顧家送給他都行。

顧錦寶跟曾伯祖父瞧著也可以,顧老太太都同意了,其他人也沒什麽好說,顧行春之前幹的壞事太多,禁足了,能幹的壞事就少了,而且退後一步說,這種蠢蛋少出去,整個顧家也可以少了不少麻煩。

於是事情發生不到一個月就塵埃落定。

夏念申躺在美人榻上休息,“我覺得好像一場夢。”

“惡夢醒來。”

“是,不過你居然能發覺胡範天不對,真厲害。”

被心愛的女人誇獎,顧行梅露出高興的樣子,“那是。”

“喲,這麽得意?”

“你最近很少誇我,我當然要得意一番。”顧行梅坐到榻邊,親了親她的脖子,“我知道你不想繼續住在顧家,不過京城盜匪多,住客棧不安全,以我們現在的狀況,回胡家住也很尷尬,房子得等明年四月才能好,你再忍幾個月。”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講道理,何況經過這些,我們二房在顧家真的算獨立了,現在除了共用一個大門,也沒人會來管我們。”

“是啊,我們小廚房快弄好了,到時候連夥食都自己開就更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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