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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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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歸原主

黎魅昏迷了很久,在他昏迷期間,風謠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他又一次沖破法陣的事告訴無虛,然而,直到天黑也沒能做出決定。

“別告訴我你想留他一起過夜。”白霜頗為嫌棄地看著床上的黎魅,雖然承認這個男人的確長得很好看,好看得甚至有點不真實,但是,一想到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我死也不要跟他睡在同一張床上!”

“那我跟他睡,你睡地板。”風謠無所謂地說。

白霜啞然。

後半夜,風謠真的在黎魅身側睡熟了,白霜坐在床沿,看著他放松的睡姿,無奈扶額——在一個兩次差點殺了自己的人身邊,竟還能睡得如此安穩……風謠,你是真的不怕黎魅,還是相信我會保護好你?

那一刻,他沒有發現——黎魅的唇角不太明顯地上揚了一下。

翌日清晨,道士們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黎魅的失蹤,開始四處搜尋。

被門外的騷動吵醒,風謠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臉上閃過一抹了然:“在找黎魅?”

“嗯。”白霜淡淡地應了一聲。他一夜未眠,所以聲音有些疲憊。

風謠沒有註意到這一細節,下意識地低頭——黎魅就睡在他身側,與他蓋著同一床被子。隨著他的起身,被子被掀開了大半,露出黎魅赤|裸的上半身。

突如其來的寒意讓黎魅打了個冷顫,本能地往被子裏縮了縮,與此同時,試探著睜開雙眼——翡翠石般璀璨的眼眸間仿佛蒙著一層水霧,透著初生嬰兒般的懵懂。

發現身邊的人是風謠後,黎魅自然地笑了,笑容中蘊含著極致的魅惑,足以顛倒眾生,然而風謠毫不猶豫地側過頭,瞥向一旁的白霜:“白霜,我想找無虛談談。”

“談什麽?”白霜下意識地問著,視線始終警惕地落在黎魅身上。

“我想把黎魅帶在身邊。”風謠試探著吐出這句話,得到的是一陣長久的沈默。

白霜欲言又止,心情覆雜到極點——如果風謠剛才說的是“我想把夜歡帶在身邊”,或許他還能考慮考慮,可……為什麽偏偏是黎魅?!

白霜不在乎風謠曾經做過什麽,然而,此時此刻,他真的有些不安——凡是能跟黎魅扯上關系的,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這是不是意味著……風謠的前世不簡單?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讓風謠繼續探究自己的身世了。前塵往事,有什麽好糾結的?拋卻一切,簡簡單單地生活下去,不好麽?

“白霜,為什麽不說話?”風謠微微皺眉,以為白霜生氣了,“你別誤會,我對黎魅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他挺可憐的。”

白霜挑了下眉,黎魅有些哭笑不得:“你這話……還真是傷人啊……”

“我只是實話實說。”風謠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話哪裏不妥,一邊穿衣一邊說,“既然鎖妖鏈能鎖住所有的煞氣和大部分妖力,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用符咒鎮壓?”他說著,淡淡地瞥了眼身側的黎魅,“再者,你是昨日上午沖破的法陣,道士們現在才發現,說明根本沒有人給你送過飯,是麽?”

黎魅怔了怔,沒有回應,算是默認。

“白霜,黎魅以前做過什麽,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只知道——有你在我身邊,現在的他對我構不成威脅。此外,只有他知道我的身世,而他背後也確實有我的刻印,所以……”風謠抿了下唇,再次開口時,語氣中透著一絲堅定,“我沒理由不幫他。”

白霜看著他臉上的堅定,一時竟無言以對。

其實,他很早便覺察到了——風謠看似柔弱,實則很有決斷力。回想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扮鬼嚇人也好,只身飛往百草嶼尋他也好,都是憑著自己的意志做出的決定,沒有任何人能左右。

或許,他真的一直都小看了風謠……

又糾結了半晌,白霜認命地嘆了口氣,有些疲憊地開口:“風謠,從現在起,你想做什麽便去做吧……我知道,無論我讚成與否,只要是你認定的事,你都會去做。既然如此,與其讓彼此不痛快,不如凡事一起面對——我只希望,從現在起,無論你想做什麽,都事先讓我知道,讓我參與——讓我能早做準備,盡我所能地幫你。”

聽到這段話,風謠釋然地松了口氣,臉上不自覺地綻開一抹好看的笑,白霜卻側頭看向了窗外——風謠,我愛你,愛你愛到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去救你,可我不是夜歡,所以不可能事事都順著你。

我希望你能把你的一切與我分享,這才是我說那段話的真正目的。至於要不要幫你……呵,看我心情。

待風謠下了床,白霜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後不緊不慢地推開了房門。

一個道士剛好從門口經過,看到床上的黎魅,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在……在這裏!黎魅在這裏!”

剎那間,一群道士湧進來,將房間圍了個水洩不通。風謠坐於床沿,自始至終都很淡定:“無虛道長呢?讓他過來,我想跟他談談——關於黎魅。”

黎魅將血紅的衣袍稍稍往上提了些,遮住自己光滑白皙的肩膀,臉上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透著些許狡黠。

白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看向風謠:“我出去走走。”

“好。”風謠不疑有他,目送著白霜離開房間,然後將視線轉向身後的黎魅,“等會兒無論我說什麽,你都只要保持沈默就好。”

“嗯,我信你。”黎魅乖順地應著,臉上的笑意更明顯了。

白霜好不容易從道士的重重包圍中掙脫出來,徑直走向夜歡的所在。

他不信黎魅,從一開始就不信。

他不知道為什麽風謠被黎魅襲擊了兩次後,還是願意幫他,但既然風謠已經做出了決定,那他能做的只有……

“夜歡!”

聽到了討厭的聲音,屋內的夜歡忍不住皺眉:“怎麽是你?主人呢?”此時此刻,他正無所事事地坐在窗邊。

白霜走到他所在的那扇窗外,隔著窗欞與他對視,開門見山地說:“我要你幫我……不,是幫風謠做一件事。”

“什麽事?”夜歡下意識地問——事關風謠,他瞬間喪失了思考能力。這一刻,就算白霜要他交出自己的腦袋,他也一定會照做。

“我要你使用詛咒之力,替我詛咒一個人。”白霜說著,試探著伸手,撕去了一張貼在窗上的符咒。

手指與符咒接觸的那一刻,灼燒般的疼痛讓白霜忍不住皺眉,但他扔掉符咒後,堅持撕去了第二張——只有破除了法陣,夜歡才能使用他的詛咒之力。

夜歡看著他咬牙堅持的樣子,隱約覺察到了什麽,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風謠的意思?”

如果是風謠的意思,他不可能讓白霜忍受這些痛苦……

“我的意思。”白霜爽快承認,然後冷冷地加了一句,“一個睡遍了前朝皇宮上下幾百人的男寵,此刻死纏著風謠不放,偏偏風謠對他百般縱容,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夜歡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立即換上嚴肅的神情:“你希望我詛咒他什麽?”

“詛咒他永生不舉!”

無虛踏入風謠房中,看到黎魅的那一刻,臉上沒有絲毫驚訝,仿佛早便料到了這一幕。

他揮手將其他道士趕出門外,關上房門,走到茶幾旁坐下,淡淡地開口:“你想把他帶在身邊?”

風謠怔了一下,點頭:“他既有鎖妖鏈在身,沒必要再用符咒鎮壓。倘若道長信得過我,便將他交由我看管,如何?”

無虛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長嘆一聲,看了眼墻上的畫:“你終究是回來了……”

風謠一頭霧水,欲言又止。

“少俠,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可你確實與我一個故人長得一模一樣,就連舉手投足間的氣質也如出一轍。”無虛說著,捋了捋手中的拂塵,“黎魅的命,是他救下的,黎魅身上的鎖妖鏈,是他煉制的,就連現在道觀裏使用的符咒,也都經他改良過——風搖師祖,他真是個神奇的人。”

風搖默默地聽著,越發確信黎魅沒有騙他,卻也越發好奇——究竟是什麽驅使黎魅連殺了他兩次?還有黎魅昏迷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風搖師祖是個孤兒。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裏,包括他自己。”無虛說,“他從小在道觀裏長大,無論做什麽都比同齡人做得好。當別的道士還在背誦口訣、練習畫符時,他已有能力獨自捉妖。”頓了頓,“但他有兩個致命的弱點,一是他體質柔弱,離不開水。二是——他易受蠱惑,常對妖怪施以同情。”

“知道麽?在風搖師祖以前,道士捉妖是不分善惡的——妖即是惡,惡便該除。可風搖師祖在三十歲執掌道觀之際,犯下了一個無可挽回的錯誤——他愛上了一只妖怪。從此,道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後呢?”風謠有些急切地問,不知為何,突然很想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

可,轉念一想,風搖已死,結局再好又有什麽意義?何況,看無虛臉上的神情,這個故事的結局顯然不怎麽好。

果然,在風謠有些忐忑的視線中,無虛皺眉嘆息:“他愛上的那只妖怪,最終還是死在了道士手上,他郁郁寡歡,救下黎魅後不久便逝世了……黎魅身上的鎖妖鏈,原本是他為自己的心上人所制,能將妖怪變作凡人,可惜……”

他沒再說下去,風謠也抿唇不語,屋內的氛圍一時變得有些凝重。直到無虛起身走向屋外,邊走邊說:“黎魅本就是你的人,我替你看管了一陣,現在,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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