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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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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狂歡

白霜過了很久才睡著——風謠入睡前的舉動,令他耿耿於懷,一時間不免想得有點多,一不小心便把自己陷了進去。

花了好長時間才忽略掉身上的異樣,當他終於睡著時,已臨近日出——清晨的陽光沒能喚醒他,風謠起身時的動靜,他竟也毫無覺察。

所以,當他終於睡醒,睜開雙眼時,陽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即便眼前依舊是一片令人絕望的黑暗,也不影響他的判斷——天已大亮。

“風謠?”他試探著喚出這個名字,沒能得到任何回應,那一刻,他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房間裏還殘留著風謠的氣息,卻很微弱。明知風謠已不在房中,白霜還是不死心地呼喚著他的名字:“風謠!”

他一邊焦急地喊著,一邊躍下床,想要出門去尋,卻因為太著急,身體重重地撞上茶幾,險些把茶幾整個掀翻。

“嘶……”捂住自己撞疼的腹部彎下腰,白霜的心劇烈地跳動著,無神的眼中寫滿驚恐——不!不要去找夜歡!

風謠你個蠢貨,你知不知道——比起失明,我更害怕的,是失去你啊!

風謠獨自一人走在藥草茂盛的地方,細心地避過了一些好看的花——不是怕弄殘它們,而是怕它們有毒。

百草嶼上長滿了藥草,其中不免夾雜著一些劇毒之草。在風謠出發前,伽南曾一臉嚴肅地關照過他——越是好看的花,越可能含有劇毒,你要盡力避開它們。

風謠記住了這句話,七繞八繞,好不容易才走到夜歡的住處——是一棟簡易的小木屋。

其實,他完全可以禦風飛過來,可他怕自己的能力被夜歡發現後,會讓夜歡對他產生敵意,所以只能偽裝成一個普通人,腳踏實地地找過來。

然而,真正見到夜歡,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顧慮完全多餘。

夜歡瞥見風謠之時,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木屋前的樹樁上,雙手捧著一串果實在啃。看到風謠,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僵住了。

淺金色的眼眸在眼眶中微微顫動,漸漸蒙上一層水霧。沾滿泥土的雙手無力地落下,吃了一半的果實從指縫間墜落到地面,彈跳著滾出一段距離。

夜歡怔怔地看著迎面走來的風謠,臉上的神情由最初的驚詫,變得有些哀傷。

“請問……”風謠剛想問他是不是夜歡,便見他一個翻身從木樁上滾下來,滾到他腳邊,雙手緊緊抱住他的小腿!

風謠:“……”什,什麽情況!

風謠詫異地低頭,只見夜歡跪在他身前,低垂著腦袋,雙肩微微顫抖,忽然發出一聲嗚咽。

風謠僵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半晌才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試探著開口:“那個……我來找夜歡,你知道他在哪裏麽?”

聽說貓妖夜歡是只很兇殘的妖怪,見人便殺,所以風謠本能地以為——腳邊這只妖怪並非夜歡,許是夜歡的仆人?平日裏受盡夜歡的欺辱,所以想從他這裏尋求安慰?

這樣想著,風謠嘆了口氣,心中的顧慮一掃而光。

他試著彎下腰,摸了摸夜歡的腦袋——他的頭發很長,很雜亂,所以摸起來手感並不好。

感受著風謠溫柔的舉動,夜歡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許久才從齒縫間擠出這麽幾個字:“主人……你終於回來了。”

聽聞此言,風謠微微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小腿上的束縛一松——夜歡起身與他對視,淺金色的眼中竟然噙滿著淚。

“在下……”風謠想說他認錯人了,可才吐出兩個字,便被夜歡一把攬入懷中?!

“主人,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忘了——您的胸本來就這麽大?”

風謠一臉黑線。忽然嗅到夜歡身上那股強烈的血腥味,他不受控制地咳了幾聲。夜歡連忙松開他,扶住他的手臂:“主人,外面風大,快隨我進屋休息——您的屋子,我每日都會打掃。”

風謠任他扶著,跟著他踏進木屋,在陳舊的椅子上坐下,終於有機會開口澄清了:“謝謝你扶我進來,但……我想你誤會了,在下並非你的主人,還有,在下是男的,本來就沒有胸。”

聽到這句話,夜歡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所有的神情都在一瞬間消失得幹幹凈凈,他沈默著和風謠對視了一會兒,忽然發瘋似的鉆到桌底下,一爪子抓上風謠的某處!

風謠:“???”

由於夜歡的舉動實在太過突然和直接,所以,風謠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驚恐地站起身:“你做什麽?!”

夜歡的臉色越發陰冷,他從桌底下鉆出來的時候,眼中散發著明顯的殺意:“你是誰?”他起身和風謠對視,冰冷的聲音裏不帶一絲情感,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風謠怔怔地看著他,終於意識到——或許,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便是他要找的夜歡。

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後,他小心回應:“在下……我叫風謠,不是這座島上的住民。”

“風瑤。”夜歡輕輕喚出這個名字,冰冷的神情在瞬間碎裂。

他回到風謠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只手輕放在桌上,忽然緊緊地握成了拳:“呵,巧合?你也叫風瑤……”

“啊?”風謠一臉迷茫,想要坐下,卻又對夜歡剛才的舉動心懷餘悸,所以只能傻傻地站在桌前。

直到夜歡頹然地瞥了他一眼:“坐。”

風謠乖乖坐下,並攏雙腿,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好奇道:“你剛才說……你也認識一個叫風謠的人?”

夜歡點了下頭,然後雙臂交叉擱在桌上,把腦袋埋進臂間,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原來,比遙遙無期的等待更絕望的,是給了希望之後再讓他絕望……

現在的他,只覺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空,連動一下手指都吃力。

呵……他真傻——她根本不可能回來。因為,她已經死了,就死在他的懷裏。

那一日,無論他如何哀求,她都沒有回應他。他至今記得她當時的眼神,大約與他現在差不多——充滿了深邃的絕望。

風謠看著眼前的人,不知如何是好——他是來為白霜求情的,可夜歡現在這個樣子,讓他怎麽也開不了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歡終於從無盡的絕望中緩過來,稍稍直起身子,單手撐著腦袋和風謠對視:“說,幹嘛來的?”

他的語氣差到極點,卻讓風謠釋然地松了口氣。

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緒後,風謠試探著開口:“是這樣,我有個朋友……”

話剛出口,便被打斷:“等等。”夜歡說著,似是發現了什麽,皺了下眉,忽然一個挺身從椅子上彈起來,沖到風謠身邊!

“你……”風謠驚恐地瞪大雙眼,幾乎是本能地雙臂交叉護住自己,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夜歡擡起一只手,伸到他頸邊,把一串翠綠的珠子從他衣襟裏勾了出來。

三顆最大的珠子上雕刻著精細的花紋,夜歡怔怔地看著,神情變得有些覆雜。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松了手,仔細打量幾眼風謠的臉後,自嘲地一笑:“怎麽可能……”

風謠一臉驚疑——夜歡到底怎麽了?似乎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變得不太正常,還是說……他一直都這麽不正常?

在風謠警惕的註視下,夜歡自嘲地笑著,緩緩朝他跪了下去,一只手無力地搭上他的膝蓋,聲音裏帶著嗚咽:“他終究是傷透了你……也罷,不論你是男是女,你都是我的主人……”

風謠忍不住皺眉:“我說了我不是你主人。”

“不,你是。”夜歡固執地說著,再次起身時,坦蕩地解開了圍在下身的毛皮,然後在風謠驚詫的視線裏,擡起一條腿踩在桌上,指了指腿上的血紅圖騰,“這是你親手烙下的,只屬於你的印記——是你對我的懲罰,也是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所以,你是她,一定是她!”

風謠不敢相信地看著那個圖騰,確實和他畫給南宮司竹的圖騰一模一樣!

怎麽可能……那個圖騰,明明是他隨性畫的啊!

巨大的震驚中,風謠將視線從那個圖騰上挪開、上移,和夜歡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對視,然後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問出了那個在心裏塵封了十多年的問題:“她是誰?我……又是誰?”

夜歡把毛皮系回身上,淡淡地開口:“她叫風瑤,是我的主人。”

昔日,當夜歡還是只普通的黑貓時,沒少遭人欺辱——人們把他看作詛咒的化身,朝他扔石子,用掃把打他,用斧頭嚇他,用一切能用的東西驅逐他。

終於有一天,他的腦袋被石頭砸中,奄奄一息,本以為回天無力,沒想到一個少女從天而降,將他撈進懷中,帶著他禦風逃離那個村莊,跨越大片海洋,落在一座島上。

她說:“既然這個世界不需要我們,那我們也不必迎合它。”

她說:“我叫風瑤,從今天起,便是你的主人了。”

她說:“一個人太寂寞,你若有本事修煉成妖,我便給你取個名字,如何?”

幾百年後,他真的修煉成妖,化作了人形。她用修長的手指擡起他的下顎,唇角牽起一抹玩味的笑:“人生苦短,需及時行樂,與其日日操勞,不如夜夜狂歡——呵,就叫你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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