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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飛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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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飛羽

告別書生後,風謠加快腳步,追上樓梯上的墨雲仇:“讓師父久等了。”

墨雲仇側身望著書生離開的方向,皺了下眉:“你們認識?”

“師父說笑了,弟子連墨府都未曾出過,怎會認識南境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風謠的語氣裏帶著一絲責備,可惜以墨雲仇的情商……

果然,墨雲仇自顧自地開口:“明明是個其貌不揚的文弱書生,腳力卻不差。”

風謠聞言一怔,欲言又止。

正如墨雲仇所說,剛才那個書生相貌平平,所以,風謠會註意到他,並非因為他的容貌或氣質,而是——他腳邊的風。

不知為何,風謠天生就對風的流動異常敏感,而那個書生,走路時,幾乎沒有打亂風的流動,這是連輕功極佳的墨雲仇都做不到的事。

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風謠跟著墨雲仇上了樓,兩人的房間是相對的,因為隔音效果不佳,所以,對方在做什麽,幾乎都可以憑聲音猜測出來。

往常都能聽見墨雲仇沐浴更衣的聲音,今天不知怎麽的,墨雲仇自從進了房便沒再發出過聲音,甚至連脫衣服的聲音都沒有……難道直接入睡了?

風謠一邊猜測一邊解開自己的腰帶,身上那件雪白的衣袍立刻順著他光滑的肌膚滑落到地上。

他的身材真的很單薄,幾乎沒什麽肉,更別提什麽肌肉了。皮膚要比一般男子白凈、細膩——再近的距離也看不到毛孔。

他在早就準備好的浴桶旁蹲下身,纖細的手指輕觸水面,唇角輕勾——溫度正好。

脫光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等小二把浴桶和他換下來的衣服都收拾幹凈後,風謠迫不及待地撲進床的懷抱,很快陷入了沈睡。

結果,第二天醒來已接近中午,墨雲仇早就跑得沒影兒了。

“又丟下我一個人……”風謠穿著一身素凈的淺綠色長袍,站在墨雲仇的房門外,自嘲地一笑。

想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出去逛逛。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後,向樓下走去,卻在下了一格樓梯後,驀地想起了什麽,回房拿起墨雲仇送他的那根白玉笛。

雖然打定主意要出去逛逛,但風謠不敢走得太遠——人生地不熟,萬一迷路可就糟了。

倒不是怕自己真的迷路回不了客棧,而是……倘若自己迷路的事被師父知道了……

風謠忽然發現——自己還是很在乎自家師父對自己的看法的。畢竟,他是他自有記憶起,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墨雲仇對他……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上心。

風謠抿了下唇,一擡頭,“周王府”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瞬間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不知不覺中,居然走到這裏來了。

周王府和來友客棧只隔了一條街,顧名思義,是周王的府邸,閑雜人等是不準入內的。

風謠撇了下唇,剛準備轉身離開,忽然,一陣微弱的風拂上臉頰,他微微一怔,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

不多時,一個侍女打扮的人翻過周王府外的圍墻從天而降。她的身姿十分輕盈,仿佛沒有重量似的。風謠怔怔地看著她,居然有種在看一片羽毛隨風飄落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

“是你?”風謠脫口而出。

剛落到地上的侍女聞言一怔,詫異地擡眸和他對視:“怎麽?我們認識?”

她的聲音偏中性,語氣裏透著一絲殺意。覺察到那絲殺意,風謠嚇了一跳,有些驚慌地挪開視線:“不……是在下認錯人了。”

然而,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可能已被識破,侍女哪肯就此罷休?她一把抓住風謠的手腕,拉著他朝遠離周王府的方向跑去。

風謠被動地跟著她跑出一段距離,腦海裏忽然閃過了四個字——殺人滅口!

越想越怕,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掙脫侍女的手,風謠只好舉起另一只手上的白玉笛,對準侍女的指關節敲下去!

“嘖。”侍女吃痛,終於松了手。

風謠連忙後退幾步,順便環顧了一下四周——不知不覺中,竟已來到了西竹林東側的落英湖。過了落英湖,便是北境了……

落英湖位於南北兩境之間,湖上架著一座木橋,是此處唯一的建築,也是連接南北兩境的重要建築。

雖是如此,但因南北兩境之間少有來往,所以落英湖依舊算是個偏僻地帶,平日裏除了文人墨客會來此飲酒作詩,便沒有其他閑人了。

這個侍女果然想找個偏僻的地方殺人滅口?

在風謠有些驚恐的視線裏,侍女揉著自己的手,似笑非笑地開口:“認出我是誰了?”

風謠誇張地搖了搖頭:“沒。在下說過——是在下認錯人了。”

其實風謠並未撒謊——侍女腳邊的風的確虛無縹緲、似曾相識,但她的樣貌……風謠真的從未見過,聲音更是極其陌生。

“哦?”侍女挑了下眉,臉上的笑變得有些玩味,“你倒說說,把我錯認成了哪位故人?”

風謠抿了下唇,不確定要不要回答。雖然很怕侍女一言不合殺人滅口,但他更想知道究竟是自己真的認錯了人,還是眼前的人會千變萬化?

所以,一番思考過後,他決定實話實說:“說來慚愧,在下竟把姑娘錯認成了一位公子。”

聽到這句話,侍女的眼睛明顯瞇了一下:“他叫什麽?”

“南竹。”風謠硬著頭皮回答。

聞言,侍女沈默片刻後,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有趣!甚有趣!”

風謠詫異地看著她,不知她為何會是這個反應,是在笑他的愚笨——竟把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子錯認了成男子?

還是……變裝被識破,用浮誇的笑聲來掩飾內心的不爽?

“風謠,我們還會見面的。希望那個時候,你還是能一眼就認出我!”侍女心情愉悅地說著,轉身面向落英湖,腳尖輕一點地,整個人便“嗖”的一下出現在落英湖的湖心,另一只腳與水面輕觸,又飛躍了半個湖面。

風謠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驚嘆——好高超的輕功!她的輕功,絕對是他師父墨雲仇所望塵莫及的!

南竹,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風謠好不容易找到回客棧的路,剛上樓踏進房間,整個人便虛脫在地上。

明明沒有走多少路,身體卻像灌了鉛,沈重得無法動彈。喉嚨裏火燒一樣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了一口滾燙的熔巖。

風謠艱難地喘息著,攀著桌腳從地上站起,拿起桌上的茶壺便往嘴裏灌。

壺裏的茶水立刻澆滅了喉嚨裏的火,四肢卻依然像戴著鐐銬,沈重無力,拿著水壺的手微微發顫。

風謠一口飲盡壺裏的水,好不容易把茶壺在桌上放穩,立刻雙腿一軟,再度跪倒在地上。

他的身子一向虛弱,十一年裏吃遍了南北兩境所有的補藥也效果甚微,此外,他發現自己根本離不開水,長時間不喝水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就是因為這個,老爺夫人才不放心他跟著墨雲仇出來吧……其實墨雲仇也不想帶他出來,是他偏要跟著。

風謠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沒有吃午飯。下午的時候,墨雲仇終於回到了客棧。

聽到他開門的聲音,風謠連忙一個挺身從床上爬起來,沖出房間揪住他的衣袖:“師父,你可算回來了!”

墨雲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低頭看他的手。

“咳……”風謠有些尷尬地收回手,“那個……弟子有事想請教師父。”

“何事?”墨雲仇挑眉。

見他神情中沒有不耐,風謠暗暗松了口氣,對他做了個“請”的動作:“進去說吧,師父請進。”

墨雲仇一甩衣擺踏入房中,解下佩劍往桌上一放:“說吧。”他一邊說著一邊在桌邊坐下,舉手投足間盡顯豪放。

不愧是師父……風謠帶上門,在心中暗暗膜拜了一把自家師父後,迫不及待地坐到了他的對面:“師父今日起那麽早,是有何事?”

“今日是殷月211年,正月十五。”墨雲仇漠然回答。

“哦……上元節?”風謠眨了眨眼睛,“所以,師父去吃元宵了?”

“……”墨雲仇無語地瞥了風謠一眼,半晌才回應,“元夜過後,便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

聽到這句話,風謠終於反應過來,以笛擊掌:“原來師父是去報名了!”

墨雲仇欣慰地點了下頭:“不錯。不知此番能否遇到他。”

他?慕容尋?

風謠聳了下肩,不想打擊他——以慕容尋的性子,怕是不會參賽吧……湊湊熱鬧倒是可能?

不過,眨眼間,竟已殷月211年了麽?想他風謠成形之初,殷月王朝才剛建立200年。

“你方才說——有事請教我?”墨雲仇說著,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對風謠面前的空茶杯視若無物。

風謠沒有在意,他已經習慣了,何況,身為墨雲仇的弟子,這茶本該由他來倒。

略微思索了一下後,他看著墨雲仇波瀾不驚的側臉,好奇地問:“師父,你說這個世上,是否有人能隨意改變自己的容貌?不……不僅僅是容貌。身材、聲音、甚至性別,都可隨意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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