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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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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愔行到太學門口時,見到一名年輕郎君想要進太學,守衛卻將他堵在門口。

“走走走,這裏不是你能進的地方。”

“為何我不能進?”

那郎君的聲音清正舒朗,陳愔聞聲,不由得側頭看了一眼,他的穿著質樸,但漿洗的很幹凈。

那年輕郎君似還想再說些什麽,可守衛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你若是再在這裏搗亂,我可就把你抓起來了,進來了再出去可沒那麽容易!”

守衛這樣說,年輕郎君似乎有幾分懼意。

陳愔手上疼的厲害,她無心理會,只匆匆一瞥,也沒多做停留,上了牛車便走了。

回到寢宮後,召了太醫來替她開幾幅藥敷手,陳文道知曉她召了太醫,擔心她病了,下朝之後,便來了她寢宮。

“李臨與朕說,你召了太醫來,怎麽了,可是病了?”陳文道見陳愔的手上敷了一層厚厚的藥,又問:“手怎麽了?”

陳愔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算學課業沒寫,被戒尺打了。”

“百裏景初竟然這樣沒輕沒重的,女郎也下如此重的手!”陳文道捉住她的手腕,本想察看一下她的傷勢,誰知被她一把推開,就見她背過身去,捂著嘴,像是想要吐,又極力忍住的樣子。

陳文道若有所思地看著,半晌之後似是不敢相信,“阿愔,你這樣……你該不會是……難道是有了?”他想到那日她為百裏景初求情,他氣的一甩衣袖,蹭地一下起身,“百裏景初的?!定然是他!這混小子,竟然就如此不清不白地做出這種事!”

陳愔好容易才將那感覺壓下去,立刻解釋道:“皇兄,您想到哪裏去了?我這幾日感覺不太舒服,可能是夜裏著涼了才會如此。您別亂想!”

“當真?”

“當真!不信您可以立刻請太醫來診斷,我怎麽會騙皇兄呢?”陳愔又道:“先生已經明確的表示過了,他不喜歡我,再說,他都已經與謝蘊訂親了,我又怎麽會與他一起。”

這時,朝夕敲門進來上茶,待她走後,陳文道端起茶盞,輕輕揭了揭蓋子道:“那是百裏景初眼拙,看不出你的好!百裏茂這人,也著實謀略的深遠,”他慢慢喝了兩口,才又道:“他是生怕他家玉人一般的大郎,被朕的妹妹們瞧上吧,這才急著與謝家結親,現下他快要及冠,親事怕也不遠了。”

陳愔想著百裏景初做算題時縝密的思維,還有他櫃子裏的那些模型,道:“駙馬也不能掛實職,若是尚了公主,先生的才華,真真算是被耽誤了,再說了,”她看著陳文道,笑得意有所指:“怕是不光是防著我們吧?”

“咳,好了!此事不要再提!”被自己的親妹妹撞破這種事,饒是陳文道平日裏威嚴十足,此時在她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陳愔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麽,她借機道:“阿兄,天下美人兒這樣多,我想求您,別對百裏景初再做上次那樣的事情,好嗎?”

陳文道緩緩放下茶盞,沒有說好還是不好,也沒有問為什麽,他就這樣凝視陳愔,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也擋不住他眼神的銳利。陳愔知道,他在等,等她告訴他,為何獨獨對百裏景初這樣特別?有那麽一瞬,陳愔真想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對陳文道和盤托出。在這世上,只有陳文道是她唯一的親人,她想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可話都已經到嘴邊,她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了沈默。

然後上前兩步,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輕輕搖了搖。

陳文道眼神慢慢柔和下來,頗無奈地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如同他們小時候一樣。

陳文道見陳愔一直拉著他的衣袖不放,低著頭,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得問道:“可是還有什麽話要與朕說嗎?”

陳愔擡頭看著他,想了想,又把今日陳恪拿戒尺打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陳文道聽。

“所以你這手,還是被陳恪給打的?!”

他又想捉住她的手察看傷勢,陳愔躲開了,“阿兄別看!太醫剛剛上了藥,說沒大事,再說這手上都是藥,也看不出什麽。”

“還痛嗎,可有破皮?”

陳愔舉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說:“只挨了一下,餘下的,先生替我挨了,他那雙手,白皙的像玉似的,破皮流血了看著真讓人心疼,我的還好。”她想了想又補充道:“痛還是痛的!”

“朕知曉,”陳文道手指點著桌面道:“別亂動,別把藥弄下來了,手擱在桌上。”他又說:“陳恪自幼得先皇寵愛,性子養的太過飛揚跳脫,她身為姐姐,不說關照妹妹,竟然還敢動手打得你這般厲害,李臨!”

宦官李臨一直候在殿外,聽見陳文道喚他,立刻進來,“陛下,奴婢在。”

“傳朕口諭,陳恪打傷幼妹,忤逆先生,即日起,禁足一個月!任何人不得說情!”

“陛下,”李臨有些猶豫道:“辛昌公主的外祖,司空大人荀明,奴婢怕他知道辛昌公主被罰,會不高興呢,他現在正主持著陛下正要開工的兩個工事。”

“做錯事朕還罰不得了?!他若是不高興,那麽這個大司空的位置可以空出來了!”

“陛下息怒,奴婢說錯話了,奴婢這就去辦!”

陳愔看著李臨領旨,然後下去了,她心中一陣緊張。‘工事’,她聽見了這兩個字,難道阿兄他現在便開始了嗎?她有心要問,可又不知道即便問了,陳文道肯定了,她又能做什麽?難道叫他停下別做嗎?他定會覺得她是瘋了!

她又想,阿兄貴為皇帝,做事也不能任性,處罰自己的妹妹,還要考慮到她的外祖家。阿兄可以幫她這一次,那如果還有下一次呢?若是次次都需要請阿兄出面,他定會有煩的一日,不管如何,自己都要趕緊成長起來。

“阿愔……阿愔!”

“嗯?對不住阿兄,我一時走神了。”

陳文道吩咐完李臨後,回身便見陳愔發了呆,叫她幾聲也沒應,笑著問:“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連朕喚你都沒有聽見。”

陳愔單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道:“我在想,我要快點成長起來,自己變得強大起來,不要次次被人欺負了,都來找阿兄告狀。”

“你好像變了,原先你可是從來不會跟朕告狀的。”

“嗯,一定要變,我們不要像從前一樣,最後的結果也一定會不一樣!”

阿兄,這一次,我們都要好好的!!!

“好了,怎麽跟發誓一般?”陳文道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並沒有在意,“對了,下個月初九就是九九重陽,跟阿兄一道去登高祈福!”

“重陽……登高。”陳愔腦海中忽然閃現什麽,她無意識地跟著喃喃重覆。

重陽登高是陳國的傳統活動,在這一日,陳文道會帶領大家一起,去到離建康城外約十裏遠的鐘山登高祈福。鐘山下有一個燕雀湖,燕雀湖上新建了一個水榭,祈福結束後,陛下與民同樂,會與大家一起在水榭中舉行晚宴,待宴會結束後,才回宮。

陳愔突然想起,這一年有所不同,因為會有屬國的使節過來。

屬國的使節以往都是過年時才會來建康城送年禮,但是因為他們在北方,到了冬季大雪封山,所以陛下特許他們提前來,今年是第一次在秋天過來,所以陳文道決定夜晚不回宮,留宿在水榭,也意在讓北方的屬國使節,體驗一下南方的水榭。

剛想到這兒,陳愔便聽見他說:“原本祈福只是一日便回來了,這次朕與諸位大臣商量過,決定在燕雀湖水榭留宿一晚。今年是漠北那邊的屬國第一次在秋日送年供,他們那裏不是風沙就是暴雪,剛好可以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大陳的水榭美景。”

陳文道笑著,上下看了一下她,“那日你裝扮一下,六品以上官員家的郎君們都會來,你好好相看一下,都已經及笄,”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子,“朕的妹妹,該找夫婿了。”

陳愔上一世至死都沒有成親,重活一世,她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面了,可也不能就這樣拒絕,便笑笑道:“待看到合適的再說吧。”

她看看窗外,天色已晚,便留了陳文道用晚膳,晚膳過後,他便走了,還有奏折要批。

陳文道走後,陳愔又把課業拿出來看,看了一會兒,不自覺地走神了。

那年的水榭夜宿,好像發生了一些事情。

陳愔回憶到,那時,有一位六品官員家的大郎跟她表露心跡,她根本不認識那位郎君,也完全沒有好感便拒絕了,陳恪當時還冷嘲熱諷的,說她自己不怎麽樣,有人喜歡就該感激了,還這麽挑剔。她當時不敢反駁,又被當場數落的臉都紅了,便早早地退了。後來隱隱約約地,聽朝露說起,似乎是有位女郎好像被喝醉的官員冒犯了,那女郎的父親非常生氣,直接告到陳文道那裏,這件事還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她記得當時她聽見那女郎的名字時,還驚訝了一番,可現在回憶,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算了,陳恪被禁足,今年的重陽定是不能去了,那水榭也就沒有了她,而百裏景初,上一世的這個時候他已經在家中閉門不出了,可現在,他還是好好的,那他定然會去水榭。很多人與事都改變了,也許那件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名字實在想不起來便算了,陳愔搖搖頭,正準備將思緒投入到書本上時,偏就在這一剎那,百裏景初的名字自腦海中劃過之時,她兀地想到,那名被冒犯的女郎,好像是……謝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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