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救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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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急救援-2
克洛維斯覺得自己這通電話簡直帥炸了。
他甚至預見了今晚的星網熱搜——“如何評價01101克洛維斯的高帥救場”。
要不是克洛維斯現在被限制了登陸星網的賬戶權限，他認為自己很有必要主動表態，相關措辭和行文排版他都在腦子裏演習了很多次，就算下一秒要他即興演講也能完美謝幕。
謝邀，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就是堅守一顆對破爛指揮不離不棄的真心，夜以繼日磨煉自己的狙擊技術……
……嗯，磨煉的“lian”是“煉”還是“練”來著？
“差不多得了。”同行少年忍笑的話音截斷了克洛維斯的暢想，月光落在他鉑金色的發絲，伴隨少年聳肩低笑的動作，如水月華照亮他的側臉，“再裝下去，林指揮真生氣了你又心虛。”
蜜色肌膚上眼窩深邃，瞳眸卻清亮透澈，和克洛維斯對視時笑容更顯意氣。
克洛維斯撇了撇嘴，一邊拆卸自己那副可以改裝成輪椅的腰帶裝置，一邊信口答說：“我心虛？他怎麽不怕我生氣呢。啊，好了，那就辛苦小奇了。”
斯卡奇接過他遞來的腰帶，克洛維斯幫他按下某個零件，裝置的各個部位立刻重組，哢哢幾下就變成了一雙可以貼附在軍靴兩側的噴射加速器。
對上克洛維斯滿是期待的眼睛，就差沒直接追問“是不是帥你一臉”，斯卡奇只覺好笑：“斯卡奇就是斯卡奇，別亂取名，頂多允許你叫奇爹。”
正如克洛維斯所說，他的運氣實在很好。
剛落地便偶遇了埋伏此處準備偷襲考生的散兵團成員——斯卡奇。
是襲擊者，還是積分很高的S-級襲擊者。
然而兩兩對望，唯餘失望，誰都不好意思對老熟人動手，克洛維斯更是厚著臉皮纏他幫忙。
——散兵團的襲擊者是可以不受板塊限制，在考區內自由行動的。
所謂一日盟友，一生盟友，克洛維斯在這方面學到了林逾的功利心，完全沒有艾利亞斯那種自食其力的清高。能蹭的絕不放過，於是克洛維斯三言兩語便哄得斯卡奇答應幫忙。
畢竟程風雨看上去評級也不會低，對斯卡奇而言，襲擊程風雨的獲益要比克洛維斯合算得多。
克洛維斯甜甜一笑，搡他：“奇奇~壞壞~”
斯卡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伸手推開克洛維斯湊近的俊臉。
事實上，當他和龍巨威拿到南部考區的分配結果，兩人就預感這一趟多半會遇上林逾一隊。
這種預感越發強烈，並且在考試開始的第一天就成為現實。
不過發現自己遇上的是克洛維斯，斯卡奇頓時松一口氣，緊繃的戰鬥本能都驟然松弛。
如果是郁郁或者艾利亞斯，恐怕根本不會想到和自己好好談判——畢竟這兩個人都很遵守規則，絕不會想到和“襲擊者”合作這種事。
這類看上去有些投機取巧的行為，只有林逾和克洛維斯會這麽信手拈來。
“說起來，我去幫陸枚了，你就在這兒逛街？”
克洛維斯低頭裝彈，對他的質疑微有不滿：“禁止誹謗。我也很忙的好嗎？”
斯卡奇挑挑眉宇，但見克洛維斯絲毫沒有解釋的意圖，便也笑笑不語。
看來克洛維斯也不是他想象的那麽吉祥物。
斯卡奇擡手拍拍克洛維斯的肩膀，兩人相視微笑，克洛維斯眨眨眼，圓框眼鏡把他的眉眼顯得更加的幼態無辜。
“直接把裝備交給陸枚就行，是吧？”
“記得說是他克哥憐憫某人C級體能，讓他珍惜點，別碰壞了。”
克洛維斯將嶄新的彈夾推進，完成裝填，半自動式的槍械不需要他拉動槍機，而這一系列擦槍裝彈的動作都已成為喝水吃飯一樣自然而然的事。
行雲流水完成之後，克洛維斯便將長/槍嫻熟地持在肘間，黑亮的槍身被他食指輕輕搭叩。
“噠噠”聲響同風過長草的沙沙聲相應和，再伴隨克洛維斯喉間愉悅的哼歌，在夜色中無端有些瘆人。
斯卡奇將他帽檐一彈，略微整理自己的作戰服，壓低聲線：“走了。”
“晚安。”克洛維斯笑道。
右手食指滑過槍身，指甲嚓地刮過表層，落在扳機的位置。
槍口似不經意地指向草間，克洛維斯舉步漫走，踐過深長的草叢，略微幹燥的嘴唇輕輕抿起。
斯卡奇啟動了助推功能，他的身體被噴射器扶向半空，稍加適應，他在空中穩定身形。
最後看一眼克洛維斯的背影，斯卡奇轉頭疾奔而去。在他拋卻身後的夜色裏，俄而傳出一聲悶悶的砰響。
藏匿在群草之間，槍響因為消聲器的存在而略顯壓抑。
但這毫不妨礙它在某些人的耳裏振聾發聵，震碎長夜裏最後一點安寧。
林逾承認自己對克洛維斯有些小看了。
克洛維斯的直播間人氣還在以每秒數十萬的速度激增，他的事跡的確被頂上了星網熱搜，0.01倍速裏的每一幀都被觀眾仔細品鑒，把克洛維斯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摳到極致。
客觀來說，克洛維斯的戰鬥姿勢絕對談不上精準，但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他的精度和速度已經令“戰鬥姿勢”這種考察標準在普通人眼裏變得無甚要緊。
姿勢稍差一點又如何？
不是滿分的姿勢，卻交出了超出滿分的答卷，這不是更讓觀眾驚艷嗎？
楊全恩又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和他一起觀看克洛維斯的直播間。
“賭一賭，這個板塊有多少敵人？”
楊全恩眼也不擡：“散兵團不算和他對話的那人，差不多有四個。至於具體位置，我需要一點時間。”
看來那裏也是“蛇”造訪過的地方，難怪楊全恩這麽胸有成竹。
但林逾反而笑笑，用手指了指懸浮的光子屏幕，指腹在深暗的草叢裏劃過：“全在這裏。”
和他們的聊天相似，彈幕裏也正進行著相關討論。
他們都不理解克洛維斯為何突然向草叢裏射出一槍，子彈射入濕潤土壤所發出的“噗”聲讓觀眾嚇了一跳。可是等待好一會兒也不見傷者露頭，於是紛紛懷疑克洛維斯剛才是不是不慎走火。
“不慎”。
“走火”。
但願克洛維斯的敵人真的能這麽樂觀。
畢竟擁有“鷹”的視力並非只是遠視而已。
他對一切危險和契機都會更早一步察覺，“鷹眼”帶給克洛維斯的不僅僅是視力，還包括了與鷹相似的勇猛和好戰。
克洛維斯不接受自己成為別人的獵物，也從來不會坐視別人將他記入食譜。
楊全恩打量著直播間裏寂暗的景象，無法理解林逾的結論由來。
直到林逾聲音放輕：“克洛維斯停下沒動。說明這個地方是他認為最好的狙擊位。”
“……什麽？”楊全恩皺眉，不自覺懷疑林逾的發言。
要知道，克洛維斯現在只是站在草裏，突兀得就像一塊靶子。
但凡他臥進草叢、爬上樹梢、騎上藤蔓……至少不該如現在這樣——
楊全恩的“蛇”終於爬至當地，蜿蜒的熒藍蛇身在草裏鬥折慢行。
微淡的腥氣順著“蛇”的嗅覺傳回，“蛇”眼骨碌碌一轉，身側黃白色的硝煙彌漫，而被子彈灼擦的草根透出隱隱的焦黑。
就在焦黑的邊緣，一點刺目的腥紅映入“蛇”眼。
楊全恩頓覺悚然：“襲擊者藏在草裏？”
是了。克洛維斯躍遷的時間太晚，十數分鐘的拖延當然足夠板塊內的襲擊者提前就位埋伏。
失去時間優勢，克洛維斯已經錯過了藏匿伏擊的最佳時機。
作為狙擊手，但是被迫暴/露人前。
克洛維斯只剩下正面迎戰的選擇——未知數量、未知異能、未知坐標。
楊全恩都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甚至直到此刻他覺得自己徹底理解了林逾的不安。
克洛維斯和陸枚確實是林逾隊伍裏的軟肋，一旦被拿捏，又是雨林地區這麽覆雜的地形，難怪林逾會這麽焦急……
楊全恩不禁嘆息：“林逾，你要操心這麽多，確實是……”
他轉過頭，林逾原本坐著的位置早已不見蹤影。
懸浮的光子屏幕倒是滯留原地，再仔細看，就只看見林逾脫在浴室外的家居拖鞋。
片刻，浴室裏響起嘩嘩的水聲，林逾的聲音間或傳來：“你說什麽——？”
楊全恩：“……”
人格分裂是吧？
又不擔心了是吧？
皇帝不急太監急是吧？
姑且不論林逾和他隊友扭曲的相處方式，楊全恩又確定一遍自己隊伍的情況，接著仔細看看林逾的確在浴室無誤。
猶豫半晌，楊全恩悄悄點開了自己的光腦。
（進入群組聊天窗口——“逃避可恥，拒絕擺爛”）
（[染血修羅。]加入本群，點擊歡迎一下~）
[乖蘿蔔]：歡迎新人~
[你兔哥]：歡迎新人！新人幾年級啊？
[菇獨者]：兔哥怎麽老是問新人隱私？新人哥們別理他啊
[乖蘿蔔]：就是就是
（[你兔哥]已被群主[乖蘿蔔]禁言一分鐘）
[乖蘿蔔]：為了防止群友們掉馬被抓，群主決定今後都禁止任何有關現實的討論！
[金木水火]：這個好
[咩啊咩啊]：……晚了。
楊全恩無情回覆，倒是大發善心沒有多說。
實際在他異能的加持下，楊全恩早就看穿了群友的重重身份，只有“草莓軟糖”實在神秘，無論他怎麽觀察，都沒找到過相似氣質的女性指揮系。
估計是撒謊了，倒也意料之中，“草莓軟糖”平日說話就很滴水不漏。
楊全恩認為，這個群裏沒有掉馬的多半也只剩他和“草莓軟糖”而已。
（[咩啊咩啊]已被群主[乖蘿蔔]禁言十分鐘）
[乖蘿蔔]：總之，新人先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別說現實啊，就說說興趣愛好之類的
[染血修羅。]：沒有。
[乖蘿蔔]：誒？興趣愛好都完全沒有嗎？那你是怎麽找到我們這個群的啊？
[染血修羅。]：別人說你們在群裏罵林逾。
[乖蘿蔔]：……
[爺叱咤風雲]：……
[乖蘿蔔]：誹謗！絕對的誹謗！是誰說的？我要起訴，捍衛本群的名譽！！
[定風波]：我們是學習打卡群
[菇獨者]：我們是學習打卡群
[半根煙燙心]：打卡，今天背了古東方語兩篇文言
[染血修羅。]：我在錄屏。
[染血修羅。]：希望你們謹言慎行，星網匿名不是法外之地。
[乖蘿蔔]：！
[乖蘿蔔]：啊對對對，我也這麽覺得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你兔哥]：你鬼扯，你剛進群那會兒天天罵林逾
[染血修羅。]：罵什麽了？
[你兔哥]：罵林逾白長一張好臉為什麽不是女的
[你兔哥]：哦，乖蘿蔔是女同
[染血修羅。]：……
[金木水火]：蘿蔔姐你……居然是粉轉黑回踩……
（[你兔哥]已被群主[乖蘿蔔]禁言一小時）
（[金木水火]已被群主[乖蘿蔔]禁言一小時）
[定風波]：原來是這樣？難怪蘿蔔對軟糖這麽好
[菇獨者]：？？？軟糖她還是個孩子啊！
[乖蘿蔔]：……TvT
[乖蘿蔔]：別說了，別冒犯小糖
[咩啊咩啊]：支持追愛
[定風波]：支持追愛
[爺叱咤風雲]：支持追愛
[菇獨者]：能不能也支持一下我追小糖？
（[菇獨者]已被群主[乖蘿蔔]禁言兩小時）
[乖蘿蔔]：誰也別碰！小糖獨美！
[染血修羅。]：……
[染血修羅。]：我只是過來提醒各位。
[染血修羅。]：請勿言語抹黑林逾，最好心裏也別想。
[染血修羅。]：再見。
“染血修羅。”就這麽走了，來得蹊蹺，走得詭異，卻把群友們嚇得不輕。
“乖蘿蔔”連夜在群名末尾標註上“學習打卡”四個字，似乎靠此就能掩飾他們從前的黑歷史一般。
楊全恩沒興趣再回覆了，“草莓軟糖”沒有露面，讓他有些焦慮。
在他眼裏，這個群成員多達數十人的群組裏，只有“草莓軟糖”是唯一能和他在情報搜集上交鋒的。
其他人自述信息，楊全恩還會略微懷疑，唯獨“草莓軟糖”——他能半點不信。
估計除了“指揮系”之外，“草莓軟糖”的嘴裏就沒半個真字。
不過“指揮系”也不見得是真的，雖然這人很擅長語言陷阱，常常不動聲色套出線索，但也很有可能是“偵察系”——這意味著，“草莓軟糖”很可能正在實地考區……
畢竟她最近都沒說話，如果真的是偵察系，在實地考區不便上網也是合理的。
楊全恩不自覺地命令“蛇”們加快速度搜索考區範圍。
希望“草莓軟糖”至少沒有在南部考區這件事上撒謊。他實在迫不及待揪出“草莓軟糖”的馬甲下，究竟是一個多麽心機深沈、善於偽裝的女人。
他感覺自己已經接近真相了。
那才是他想要合作的盟友。
溫暖的熱水淌過林逾的雙臂，他接起一捧洗臉，濕漉漉的長發堆疊泡沫，信手一抓便像一束花似的，軟綿綿開在掌間。
林逾用水沖去泡沫，蒸騰的水霧略微有些遮蔽視線，手腕上的光腦沾水也不會損壞，時不時閃爍著群組會話的提示。
林逾屏蔽的會話數不勝數，張希谷的會話他也已經屏蔽。
而像這樣密集的消息提示，林逾不用猜就知道是某個群組。
他利用光子屏幕投映在半空，群內熱鬧的對話讓他忍俊不禁。
而“咩啊咩啊”的多次發言又讓林逾不自禁挑起眉梢。
楊全恩實在聰明。
最後發送的那一句“支持追愛”，其實引起了不少群友的跟風刷屏。但他顯然不是這類愛管閑事的人，這種看似揶揄的話術，不過是為了加深他給“乖蘿蔔”的心理暗示。
如果“乖蘿蔔”真的對“草莓軟糖”有意，被他這麽煽動一會兒，接下來少不了對“草莓軟糖”大獻殷勤。
而對“乖蘿蔔”並無戒心的“草莓軟糖”也很可能深受感動，不自覺對“乖蘿蔔”多一分坦誠。
一旦說出半句略有指向的真話，就只剩被楊全恩抽絲剝繭拆出本來面目的結局。
所以林逾選擇了裝瞎。
這樣的好處是，以楊全恩多疑的性格必定質疑他“指揮系”的說辭，見他久不發言，說不定會往其他非指揮系專業瞎猜。
——甚好，甚好。
小楊指揮一定會理解，畢竟驚喜就該留到最後。
至於“染血修羅。”，林逾沒有太上心。
因為此刻他還不知道，自己所在的群聊是被“染血修羅。”找到的第十三個。
除了“乖蘿蔔”等人，還有諸多網友同樣面對著“染血修羅。”的深夜提醒，或羞憤難當、怒發沖冠；或自責難堪、夜不成寐；或言辭鑿鑿、負隅頑抗……
勤奮的“染血修羅。”就這樣反覆不停地加群退群，
所過之處，哀鴻遍野、血流成河。
交換浴室，林逾一邊擦幹頭發，身邊的光子屏幕排列重組，四名隊友的現況展現於前。
現在的時間是22:15。
就連艾利亞斯所在的雪山地區都已緩慢爬上暮色。
漸變的天空偶爾可見幾點遠鴻，但艾利亞斯的背影仍在攀頂，觀眾和林逾都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什麽地方。
陸枚那邊則是紮營完成，他和程風雨沒有對話，也沒有爆發沖突。
遺憾的是，目前仍然看不出程風雨的動機。
回想起來，林逾明白自己屏蔽張希谷的會話的行為有些沖動，但現在不是回頭求和的時機。
如果他先放低姿態，張希谷反而會蹬鼻子上臉，更加肆無忌憚地騙他。
要套出張希谷的真話，只能耐著性子和他玩一會兒欲擒故縱。
林逾自認不算精通心理戰術，但只要把這一切單純理解為“不能被對方猜到的謊言”，那麽他便能從容不少。
而郁郁所在的沙漠則是一望無垠的平靜。
除了在她身邊堆成小山的異獸屍體，這裏依然荒無人煙。
而且由於郁郁對隱身異能的依賴，她的直播間有大半時間都看不到郁郁的人影。
這也使得郁郁行蹤成謎，只有偶爾接通林逾的通訊，林逾才能確認她的狀態。
……這種神秘的美感，使得她的直播間觀眾也很熱愛觀察空氣。
“克洛維斯，清完場地了嗎？”林逾信手按下通訊器，長發披散在他的肩頭，為防進水，林逾將鬢發撩到耳後，再用草莓發卡別住。
克洛維斯的回應也懶洋洋的：“從圈養到放生真是一念之間呢？”
“一只地鼠而已，反正你天生就是那家夥的克星嘛。”
林逾笑笑，看向他的直播間畫面。
克洛維斯停在原地未動，沒有上樹，也沒有伏地，更不見他有紮營休息的打算。
克洛維斯看似懶散地張開雙膝靠樹閑坐，兩臂撂在膝上，槍則架於雙臂。
這是狙擊姿勢中常見的坐姿射擊，但克洛維斯並未低眼關註瞄準鏡，這姿勢落在普通人的眼裏，便顯得尤其散漫。
克洛維斯撇了撇嘴，對林逾的誇獎敬謝不敏：“少用這套敷衍我。”
“好好，讓我看看我們的天才狙擊克洛維斯少爺的成績如何呢——”林逾掐起嗓子，一字一頓報出克洛維斯現在的成績，“噢——好厲害，足足18分呢！”
就在林逾洗浴的時間裏，克洛維斯的直播間再一次登上熱搜。
被克洛維斯射中的土壤滲出暗沈的銹紅液體，但因夜色，大多數觀眾都毫無察覺，直到克洛維斯的靴底也沾染紅液，觀眾才發現克洛維斯隱蔽在樹翳下的眼眸滿是笑意。
狙擊手一旦被近身，就會失去大半的作戰能力——這是不少人的共識。
因此看到紅液如蛇一般纏上克洛維斯的雙腿時，所有觀眾都倒吸一口冷氣，爭先恐後在彈幕裏提醒克洛維斯閃避。
克洛維斯卻是巋然不動。
他甚至猛地跪了下去，膝蓋也一同觸碰紅液潤濕的土地。
接著，槍托抵住他的肩窩，克洛維斯將自己的平光眼鏡往上一擡，壓住劉海，瞳眸則在一瞬閃爍成金。
槍口對準了夜幕。
誰都沒有註意到，他屈膝的單腿，鞋尖狠狠碾著一片濕土。
殘碎的泥土混合紅液，試圖舉起他的鞋底，但只會換來克洛維斯更加粗/暴的碾壓。
……不過是只地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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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維斯覺得自己這通電話簡直帥炸了。
他甚至預見了今晚的星網熱搜——“如何評價01101克洛維斯的高帥救場”。
要不是克洛維斯現在被限制了登陸星網的賬戶權限，他認為自己很有必要主動表態，相關措辭和行文排版他都在腦子裏演習了很多次，就算下一秒要他即興演講也能完美謝幕。
謝邀，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就是堅守一顆對破爛指揮不離不棄的真心，夜以繼日磨煉自己的狙擊技術……
……嗯，磨煉的“lian”是“煉”還是“練”來著？
“差不多得了。”同行少年忍笑的話音截斷了克洛維斯的暢想，月光落在他鉑金色的發絲，伴隨少年聳肩低笑的動作，如水月華照亮他的側臉，“再裝下去，林指揮真生氣了你又心虛。”
蜜色肌膚上眼窩深邃，瞳眸卻清亮透澈，和克洛維斯對視時笑容更顯意氣。
克洛維斯撇了撇嘴，一邊拆卸自己那副可以改裝成輪椅的腰帶裝置，一邊信口答說：“我心虛？他怎麽不怕我生氣呢。啊，好了，那就辛苦小奇了。”
斯卡奇接過他遞來的腰帶，克洛維斯幫他按下某個零件，裝置的各個部位立刻重組，哢哢幾下就變成了一雙可以貼附在軍靴兩側的噴射加速器。
對上克洛維斯滿是期待的眼睛，就差沒直接追問“是不是帥你一臉”，斯卡奇只覺好笑：“斯卡奇就是斯卡奇，別亂取名，頂多允許你叫奇爹。”
正如克洛維斯所說，他的運氣實在很好。
剛落地便偶遇了埋伏此處準備偷襲考生的散兵團成員——斯卡奇。
是襲擊者，還是積分很高的S-級襲擊者。
然而兩兩對望，唯餘失望，誰都不好意思對老熟人動手，克洛維斯更是厚著臉皮纏他幫忙。
——散兵團的襲擊者是可以不受板塊限制，在考區內自由行動的。
所謂一日盟友，一生盟友，克洛維斯在這方面學到了林逾的功利心，完全沒有艾利亞斯那種自食其力的清高。能蹭的絕不放過，於是克洛維斯三言兩語便哄得斯卡奇答應幫忙。
畢竟程風雨看上去評級也不會低，對斯卡奇而言，襲擊程風雨的獲益要比克洛維斯合算得多。
克洛維斯甜甜一笑，搡他：“奇奇~壞壞~”
斯卡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伸手推開克洛維斯湊近的俊臉。
事實上，當他和龍巨威拿到南部考區的分配結果，兩人就預感這一趟多半會遇上林逾一隊。
這種預感越發強烈，並且在考試開始的第一天就成為現實。
不過發現自己遇上的是克洛維斯，斯卡奇頓時松一口氣，緊繃的戰鬥本能都驟然松弛。
如果是郁郁或者艾利亞斯，恐怕根本不會想到和自己好好談判——畢竟這兩個人都很遵守規則，絕不會想到和“襲擊者”合作這種事。
這類看上去有些投機取巧的行為，只有林逾和克洛維斯會這麽信手拈來。
“說起來，我去幫陸枚了，你就在這兒逛街？”
克洛維斯低頭裝彈，對他的質疑微有不滿：“禁止誹謗。我也很忙的好嗎？”
斯卡奇挑挑眉宇，但見克洛維斯絲毫沒有解釋的意圖，便也笑笑不語。
看來克洛維斯也不是他想象的那麽吉祥物。
斯卡奇擡手拍拍克洛維斯的肩膀，兩人相視微笑，克洛維斯眨眨眼，圓框眼鏡把他的眉眼顯得更加的幼態無辜。
“直接把裝備交給陸枚就行，是吧？”
“記得說是他克哥憐憫某人C級體能，讓他珍惜點，別碰壞了。”
克洛維斯將嶄新的彈夾推進，完成裝填，半自動式的槍械不需要他拉動槍機，而這一系列擦槍裝彈的動作都已成為喝水吃飯一樣自然而然的事。
行雲流水完成之後，克洛維斯便將長/槍嫻熟地持在肘間，黑亮的槍身被他食指輕輕搭叩。
“噠噠”聲響同風過長草的沙沙聲相應和，再伴隨克洛維斯喉間愉悅的哼歌，在夜色中無端有些瘆人。
斯卡奇將他帽檐一彈，略微整理自己的作戰服，壓低聲線：“走了。”
“晚安。”克洛維斯笑道。
右手食指滑過槍身，指甲嚓地刮過表層，落在扳機的位置。
槍口似不經意地指向草間，克洛維斯舉步漫走，踐過深長的草叢，略微幹燥的嘴唇輕輕抿起。
斯卡奇啟動了助推功能，他的身體被噴射器扶向半空，稍加適應，他在空中穩定身形。
最後看一眼克洛維斯的背影，斯卡奇轉頭疾奔而去。在他拋卻身後的夜色裏，俄而傳出一聲悶悶的砰響。
藏匿在群草之間，槍響因為消聲器的存在而略顯壓抑。
但這毫不妨礙它在某些人的耳裏振聾發聵，震碎長夜裏最後一點安寧。
林逾承認自己對克洛維斯有些小看了。
克洛維斯的直播間人氣還在以每秒數十萬的速度激增，他的事跡的確被頂上了星網熱搜，0.01倍速裏的每一幀都被觀眾仔細品鑒，把克洛維斯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摳到極致。
客觀來說，克洛維斯的戰鬥姿勢絕對談不上精準，但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他的精度和速度已經令“戰鬥姿勢”這種考察標準在普通人眼裏變得無甚要緊。
姿勢稍差一點又如何？
不是滿分的姿勢，卻交出了超出滿分的答卷，這不是更讓觀眾驚艷嗎？
楊全恩又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和他一起觀看克洛維斯的直播間。
“賭一賭，這個板塊有多少敵人？”
楊全恩眼也不擡：“散兵團不算和他對話的那人，差不多有四個。至於具體位置，我需要一點時間。”
看來那裏也是“蛇”造訪過的地方，難怪楊全恩這麽胸有成竹。
但林逾反而笑笑，用手指了指懸浮的光子屏幕，指腹在深暗的草叢裏劃過：“全在這裏。”
和他們的聊天相似，彈幕裏也正進行著相關討論。
他們都不理解克洛維斯為何突然向草叢裏射出一槍，子彈射入濕潤土壤所發出的“噗”聲讓觀眾嚇了一跳。可是等待好一會兒也不見傷者露頭，於是紛紛懷疑克洛維斯剛才是不是不慎走火。
“不慎”。
“走火”。
但願克洛維斯的敵人真的能這麽樂觀。
畢竟擁有“鷹”的視力並非只是遠視而已。
他對一切危險和契機都會更早一步察覺，“鷹眼”帶給克洛維斯的不僅僅是視力，還包括了與鷹相似的勇猛和好戰。
克洛維斯不接受自己成為別人的獵物，也從來不會坐視別人將他記入食譜。
楊全恩打量著直播間裏寂暗的景象，無法理解林逾的結論由來。
直到林逾聲音放輕：“克洛維斯停下沒動。說明這個地方是他認為最好的狙擊位。”
“……什麽？”楊全恩皺眉，不自覺懷疑林逾的發言。
要知道，克洛維斯現在只是站在草裏，突兀得就像一塊靶子。
但凡他臥進草叢、爬上樹梢、騎上藤蔓……至少不該如現在這樣——
楊全恩的“蛇”終於爬至當地，蜿蜒的熒藍蛇身在草裏鬥折慢行。
微淡的腥氣順著“蛇”的嗅覺傳回，“蛇”眼骨碌碌一轉，身側黃白色的硝煙彌漫，而被子彈灼擦的草根透出隱隱的焦黑。
就在焦黑的邊緣，一點刺目的腥紅映入“蛇”眼。
楊全恩頓覺悚然：“襲擊者藏在草裏？”
是了。克洛維斯躍遷的時間太晚，十數分鐘的拖延當然足夠板塊內的襲擊者提前就位埋伏。
失去時間優勢，克洛維斯已經錯過了藏匿伏擊的最佳時機。
作為狙擊手，但是被迫暴/露人前。
克洛維斯只剩下正面迎戰的選擇——未知數量、未知異能、未知坐標。
楊全恩都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甚至直到此刻他覺得自己徹底理解了林逾的不安。
克洛維斯和陸枚確實是林逾隊伍裏的軟肋，一旦被拿捏，又是雨林地區這麽覆雜的地形，難怪林逾會這麽焦急……
楊全恩不禁嘆息：“林逾，你要操心這麽多，確實是……”
他轉過頭，林逾原本坐著的位置早已不見蹤影。
懸浮的光子屏幕倒是滯留原地，再仔細看，就只看見林逾脫在浴室外的家居拖鞋。
片刻，浴室裏響起嘩嘩的水聲，林逾的聲音間或傳來：“你說什麽——？”
楊全恩：“……”
人格分裂是吧？
又不擔心了是吧？
皇帝不急太監急是吧？
姑且不論林逾和他隊友扭曲的相處方式，楊全恩又確定一遍自己隊伍的情況，接著仔細看看林逾的確在浴室無誤。
猶豫半晌，楊全恩悄悄點開了自己的光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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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兔哥]：歡迎新人！新人幾年級啊？
[菇獨者]：兔哥怎麽老是問新人隱私？新人哥們別理他啊
[乖蘿蔔]：就是就是
（[你兔哥]已被群主[乖蘿蔔]禁言一分鐘）
[乖蘿蔔]：為了防止群友們掉馬被抓，群主決定今後都禁止任何有關現實的討論！
[金木水火]：這個好
[咩啊咩啊]：……晚了。
楊全恩無情回覆，倒是大發善心沒有多說。
實際在他異能的加持下，楊全恩早就看穿了群友的重重身份，只有“草莓軟糖”實在神秘，無論他怎麽觀察，都沒找到過相似氣質的女性指揮系。
估計是撒謊了，倒也意料之中，“草莓軟糖”平日說話就很滴水不漏。
楊全恩認為，這個群裏沒有掉馬的多半也只剩他和“草莓軟糖”而已。
（[咩啊咩啊]已被群主[乖蘿蔔]禁言十分鐘）
[乖蘿蔔]：總之，新人先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別說現實啊，就說說興趣愛好之類的
[染血修羅。]：沒有。
[乖蘿蔔]：誒？興趣愛好都完全沒有嗎？那你是怎麽找到我們這個群的啊？
[染血修羅。]：別人說你們在群裏罵林逾。
[乖蘿蔔]：……
[爺叱咤風雲]：……
[乖蘿蔔]：誹謗！絕對的誹謗！是誰說的？我要起訴，捍衛本群的名譽！！
[定風波]：我們是學習打卡群
[菇獨者]：我們是學習打卡群
[半根煙燙心]：打卡，今天背了古東方語兩篇文言
[染血修羅。]：我在錄屏。
[染血修羅。]：希望你們謹言慎行，星網匿名不是法外之地。
[乖蘿蔔]：！
[乖蘿蔔]：啊對對對，我也這麽覺得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你兔哥]：你鬼扯，你剛進群那會兒天天罵林逾
[染血修羅。]：罵什麽了？
[你兔哥]：罵林逾白長一張好臉為什麽不是女的
[你兔哥]：哦，乖蘿蔔是女同
[染血修羅。]：……
[金木水火]：蘿蔔姐你……居然是粉轉黑回踩……
（[你兔哥]已被群主[乖蘿蔔]禁言一小時）
（[金木水火]已被群主[乖蘿蔔]禁言一小時）
[定風波]：原來是這樣？難怪蘿蔔對軟糖這麽好
[菇獨者]：？？？軟糖她還是個孩子啊！
[乖蘿蔔]：……TvT
[乖蘿蔔]：別說了，別冒犯小糖
[咩啊咩啊]：支持追愛
[定風波]：支持追愛
[爺叱咤風雲]：支持追愛
[菇獨者]：能不能也支持一下我追小糖？
（[菇獨者]已被群主[乖蘿蔔]禁言兩小時）
[乖蘿蔔]：誰也別碰！小糖獨美！
[染血修羅。]：……
[染血修羅。]：我只是過來提醒各位。
[染血修羅。]：請勿言語抹黑林逾，最好心裏也別想。
[染血修羅。]：再見。
“染血修羅。”就這麽走了，來得蹊蹺，走得詭異，卻把群友們嚇得不輕。
“乖蘿蔔”連夜在群名末尾標註上“學習打卡”四個字，似乎靠此就能掩飾他們從前的黑歷史一般。
楊全恩沒興趣再回覆了，“草莓軟糖”沒有露面，讓他有些焦慮。
在他眼裏，這個群成員多達數十人的群組裏，只有“草莓軟糖”是唯一能和他在情報搜集上交鋒的。
其他人自述信息，楊全恩還會略微懷疑，唯獨“草莓軟糖”——他能半點不信。
估計除了“指揮系”之外，“草莓軟糖”的嘴裏就沒半個真字。
不過“指揮系”也不見得是真的，雖然這人很擅長語言陷阱，常常不動聲色套出線索，但也很有可能是“偵察系”——這意味著，“草莓軟糖”很可能正在實地考區……
畢竟她最近都沒說話，如果真的是偵察系，在實地考區不便上網也是合理的。
楊全恩不自覺地命令“蛇”們加快速度搜索考區範圍。
希望“草莓軟糖”至少沒有在南部考區這件事上撒謊。他實在迫不及待揪出“草莓軟糖”的馬甲下，究竟是一個多麽心機深沈、善於偽裝的女人。
他感覺自己已經接近真相了。
那才是他想要合作的盟友。
溫暖的熱水淌過林逾的雙臂，他接起一捧洗臉，濕漉漉的長發堆疊泡沫，信手一抓便像一束花似的，軟綿綿開在掌間。
林逾用水沖去泡沫，蒸騰的水霧略微有些遮蔽視線，手腕上的光腦沾水也不會損壞，時不時閃爍著群組會話的提示。
林逾屏蔽的會話數不勝數，張希谷的會話他也已經屏蔽。
而像這樣密集的消息提示，林逾不用猜就知道是某個群組。
他利用光子屏幕投映在半空，群內熱鬧的對話讓他忍俊不禁。
而“咩啊咩啊”的多次發言又讓林逾不自禁挑起眉梢。
楊全恩實在聰明。
最後發送的那一句“支持追愛”，其實引起了不少群友的跟風刷屏。但他顯然不是這類愛管閑事的人，這種看似揶揄的話術，不過是為了加深他給“乖蘿蔔”的心理暗示。
如果“乖蘿蔔”真的對“草莓軟糖”有意，被他這麽煽動一會兒，接下來少不了對“草莓軟糖”大獻殷勤。
而對“乖蘿蔔”並無戒心的“草莓軟糖”也很可能深受感動，不自覺對“乖蘿蔔”多一分坦誠。
一旦說出半句略有指向的真話，就只剩被楊全恩抽絲剝繭拆出本來面目的結局。
所以林逾選擇了裝瞎。
這樣的好處是，以楊全恩多疑的性格必定質疑他“指揮系”的說辭，見他久不發言，說不定會往其他非指揮系專業瞎猜。
——甚好，甚好。
小楊指揮一定會理解，畢竟驚喜就該留到最後。
至於“染血修羅。”，林逾沒有太上心。
因為此刻他還不知道，自己所在的群聊是被“染血修羅。”找到的第十三個。
除了“乖蘿蔔”等人，還有諸多網友同樣面對著“染血修羅。”的深夜提醒，或羞憤難當、怒發沖冠；或自責難堪、夜不成寐；或言辭鑿鑿、負隅頑抗……
勤奮的“染血修羅。”就這樣反覆不停地加群退群，
所過之處，哀鴻遍野、血流成河。
交換浴室，林逾一邊擦幹頭發，身邊的光子屏幕排列重組，四名隊友的現況展現於前。
現在的時間是22:15。
就連艾利亞斯所在的雪山地區都已緩慢爬上暮色。
漸變的天空偶爾可見幾點遠鴻，但艾利亞斯的背影仍在攀頂，觀眾和林逾都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什麽地方。
陸枚那邊則是紮營完成，他和程風雨沒有對話，也沒有爆發沖突。
遺憾的是，目前仍然看不出程風雨的動機。
回想起來，林逾明白自己屏蔽張希谷的會話的行為有些沖動，但現在不是回頭求和的時機。
如果他先放低姿態，張希谷反而會蹬鼻子上臉，更加肆無忌憚地騙他。
要套出張希谷的真話，只能耐著性子和他玩一會兒欲擒故縱。
林逾自認不算精通心理戰術，但只要把這一切單純理解為“不能被對方猜到的謊言”，那麽他便能從容不少。
而郁郁所在的沙漠則是一望無垠的平靜。
除了在她身邊堆成小山的異獸屍體，這裏依然荒無人煙。
而且由於郁郁對隱身異能的依賴，她的直播間有大半時間都看不到郁郁的人影。
這也使得郁郁行蹤成謎，只有偶爾接通林逾的通訊，林逾才能確認她的狀態。
……這種神秘的美感，使得她的直播間觀眾也很熱愛觀察空氣。
“克洛維斯，清完場地了嗎？”林逾信手按下通訊器，長發披散在他的肩頭，為防進水，林逾將鬢發撩到耳後，再用草莓發卡別住。
克洛維斯的回應也懶洋洋的：“從圈養到放生真是一念之間呢？”
“一只地鼠而已，反正你天生就是那家夥的克星嘛。”
林逾笑笑，看向他的直播間畫面。
克洛維斯停在原地未動，沒有上樹，也沒有伏地，更不見他有紮營休息的打算。
克洛維斯看似懶散地張開雙膝靠樹閑坐，兩臂撂在膝上，槍則架於雙臂。
這是狙擊姿勢中常見的坐姿射擊，但克洛維斯並未低眼關註瞄準鏡，這姿勢落在普通人的眼裏，便顯得尤其散漫。
克洛維斯撇了撇嘴，對林逾的誇獎敬謝不敏：“少用這套敷衍我。”
“好好，讓我看看我們的天才狙擊克洛維斯少爺的成績如何呢——”林逾掐起嗓子，一字一頓報出克洛維斯現在的成績，“噢——好厲害，足足18分呢！”
就在林逾洗浴的時間裏，克洛維斯的直播間再一次登上熱搜。
被克洛維斯射中的土壤滲出暗沈的銹紅液體，但因夜色，大多數觀眾都毫無察覺，直到克洛維斯的靴底也沾染紅液，觀眾才發現克洛維斯隱蔽在樹翳下的眼眸滿是笑意。
狙擊手一旦被近身，就會失去大半的作戰能力——這是不少人的共識。
因此看到紅液如蛇一般纏上克洛維斯的雙腿時，所有觀眾都倒吸一口冷氣，爭先恐後在彈幕裏提醒克洛維斯閃避。
克洛維斯卻是巋然不動。
他甚至猛地跪了下去，膝蓋也一同觸碰紅液潤濕的土地。
接著，槍托抵住他的肩窩，克洛維斯將自己的平光眼鏡往上一擡，壓住劉海，瞳眸則在一瞬閃爍成金。
槍口對準了夜幕。
誰都沒有註意到，他屈膝的單腿，鞋尖狠狠碾著一片濕土。
殘碎的泥土混合紅液，試圖舉起他的鞋底，但只會換來克洛維斯更加粗/暴的碾壓。
……不過是只地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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