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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紙人一下子就從米希倫的背上跳了下來，一把將米希倫拉到自己身後，大馬金刀地擋在他前邊。

米希倫見狀，恐懼飛了一半，剩下的都是懊惱了。

似乎總是這樣，遇到這些危險的時候，他永遠沒辦法保護小紙人，反而要小紙人分神保護他……米希倫的心中湧起了濃濃的悔恨，早知道，他就死皮賴臉地拜師牛大爺，至少也要做到在這種時候，不拖小紙人的後腿。

小紙人聚金色靈力於掌心，靈力如同火焰一般爆開，靈光乍現，光芒大作，漆黑的小巷瞬間被照得近乎白晝一般敞亮。

米希倫被刺得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而正準備一舉殲滅這不識好歹的孤魂野鬼的小紙人，卻因定眼一看，看清楚了情況後，動作卻猛的一頓。

他迅速地切換了手決，無縫銜接，伸手往前一點，呵道：“定！”

那撲到眼前來的人影，頓時被定在了原地。

“草，”小紙人發出了一種植物的聲音，“這還真是你的小表妹。”

“啊？”米希倫匆忙地睜眼，看到了那個穿著打扮都非常優雅得體的表妹谷風柔，此刻做出了舉起雙爪，面目猙獰的惡鬼前撲狀。

最令人頭皮發麻的是，谷風柔的眼睛整個都黑了，好像整個眼眶，都被眼瞳占據了，沒有絲毫眼白一樣。

看著這雙詭異的，水汪汪的大黑眼睛，米希倫“嘶”一下地倒吸一口冷氣，感覺有螞蟻在自己的頭皮上爬呀爬。

“她，她真是谷風柔嗎？”米希倫說話都不利索了，他一如既往地怕鬼。

小紙人哼哼直笑，繞著“谷風柔”轉了一圈：“她是，哦不，現在只能說有一半是。”

“你看她的腳，還有影子。”

米希倫順著小紙人的話去看谷風柔的腳，發現谷風柔的腳墊的老高。

在靈光熄滅之前，米希倫匆忙地掃了一眼谷風柔的影子，被駭得渾身一緊，他似乎看到了谷風柔的影子，是兩個“人”的形狀緊緊地疊在了一起。

“墊著腳走路，她鬼上身了。”小紙人搖了搖頭，“爸爸今天白天的時候看見她，時運還沒低到這程度啊，精力旺盛得很，還當著我面對你眉來眼去呢，現在看起來三火都不稀了許多，嘻嘻嘻。”

米希倫捂著自己怦怦亂跳的心，看著一動不動，像是死了，又像是活著的谷風柔：“她這樣沒事嗎？僵屍片不是說鬼上身了人的陽氣會被吸走？”

小紙人十指靈活翻轉，掐了個鐵叉指決，金光一亮，沖谷風柔身後厲聲呵斥：“滾犢子！”

被這飛射而來的金光一刺，寂靜中忽然響起尖銳如嬰孩地發出了哀嚎，一道煞氣極重，凝聚著血腥氣的黑影被迫從谷風柔的身後跌出。

小紙人眉頭一緊，怎麽比他想的還要更兇一點，不像是普通的孤魂野鬼啊……難不成是瞄準了谷風柔的？

他眼神倏地冷了下來，管他什麽東西，多厲害，什麽來頭，這血腥氣恐怕害了不少人命了，魂飛魄散它有份！

鬼魅逃遁如煙如霧，小紙人長腿一跨，正欲趁勝追擊，卻聽到身後的米希倫大叫了一聲：“谷表妹！？小紙，她流血了！”

小紙人暗罵一聲媽的，只好恨恨放棄追擊，轉而去看谷風柔的情況。

好家夥，谷風柔雙眼緊閉，濃稠的血從雙眼，鼻孔，嘴角，耳朵裏源源不絕地湧了出來。

本來按照小紙人懶惰的個性，他吃飽了就得回自家狗窩呼呼大睡的，結果現在倒好，谷風柔這一出，直接把他和米希倫都給整到醫院裏了。

醫院檢查不出什麽東西，只說是特殊情況的應激性出血，而且出血量較大，導致身體虛弱昏迷了。

小紙人撇了撇嘴，悄咪咪地給自己變出了一杯楊枝甘露，還加啵啵珍珠的那種。

醫生和米希倫說話的時候，他就在角落裏坐著，開始吸飲料喝，窸窸窣窣的。

“她情況還好，只是失血過多，醒過來之後補補身體，補補血就差不多了，病人的情緒不易大起大落，你們親屬還是多寬慰一些。”醫生也比較年輕，好心與米希倫說了許多。

米希倫自然是一口一個：“謝謝醫生，麻煩您了。”

兩人說完，穿著大白褂的醫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難掩疲倦，正準備離開呢，滿滿一碗銀耳木瓜冰糖水遞到了眼前。

醫生一楞：“這是？”

“老……”小紙人十分懂事地把“子”字給咽了回去，“我覺得你看起來也很累，這個給你。”

“小紙……”米希倫剛想說醫生是不會接受這些的，世界上存在太多心氣極壞的人，便是你好意請醫生老師警|察之類的人吃點東西，也會被人舉報稱賄賂。

但是這位年輕的醫生卻笑了下，伸手接了過來：“謝謝你了啊，我剛好也有些餓。”

米希倫驚奇了：“他收下了？”

“他自個兒走路都打擺子了，還給人看病呢。”小紙人嘖嘖了兩聲。

他又理所當然地伸手，一手抱住了米希倫的胳膊：“爸爸這是讓他久旱逢甘露誒，他當然收啦，你沒看他跟你講話的時候都有種口幹舌燥的感覺？”

“話說，叨逼精，做醫生都這麽辛苦的嗎？看起來像是很多天沒有睡覺一樣，也沒好好吃東西一樣，喝水都沒時間？”

小紙人又吸了一口楊枝甘露，總覺得那醫生虛弱又疲憊，這也太辛苦了，哪像他，想吃啥就吃啥，隨時隨地都能吃。

米希倫嘆了一口氣，說：“在這個國家，醫護人員，都可以算得上是偉大的存在。”

小紙人把手裏喝了一半的楊枝甘露遞給了米希倫,米希倫拿過來就喝了幾口，動作自然而然，壓根沒有多想。

看到小紙人時不時揮蒼蠅一樣揮手，米希倫訝然地問：“是有蚊子蒼蠅嗎？”他怎麽沒看到。

“不是，是這裏的游魂比其他地方的多，有點密集了。”

米希倫：“……”

毛骨悚然。

“陳醫生回來了？”認識的護士抱著文件夾，看到陳科奇後，笑著打了聲招呼。

陳科奇也笑了笑：“你們快下班了吧？”

“是啊，我再查一遍房就下班了，誒，”護士眼尖地看到了陳科奇手中的東西，“陳醫生你這是還沒來得及吃飯吧，手裏的是什麽？”

“哦，好像是糖水之類的吧，我也不知道是什麽，病人家屬送的。”

“哎喲陳醫生，可不要亂收病人家屬的東西，這要有個萬一不滿意的，就把你給舉報了。”老護士頗為擔憂地勸道。

陳科奇尷尬地苦笑了一下：“我也不想收的，可是今天一整天的手術下來，現在還繼續坐班……我本來都打算回來喝葡萄糖的了。”

應急的時候，點外賣也來不及，在手術室短暫休息的時候給自己灌葡萄糖是他無奈之下的選擇。

他還從未收過病人家屬的東西，這一次確實是情況特殊，他剛給那個失血過多的女生做了手術檢查，又渴又累還餓得慌，而且那個男生眉目清正，一看就像是個好孩子，送的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一碗糖水罷了，頂多十來塊錢，陳科奇沒忍住……就收了。

不過說起來，那個女生的情況，是真的很奇怪，陳科奇喝著糖水都忍不住皺眉頭了，一系列地檢查下來，竟然沒有絲毫問題，真是奇了怪了，沒問題怎麽好端端地七竅出血。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陳科奇拿來一看，竟然是自家妹子，他趕緊擦了擦手，接通電話：“餵，靜雅，怎麽了？”

米希倫已經給自家老媽打過電話了，雖然反覆說了沒什麽事情，但是李尚清還是打算過來看看自己這個遠房外甥女。

在等李尚清過來的時候，小紙人和米希倫就在這個獨立病房的沙發上，小紙人整個人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地攤在米希倫的懷裏。

“你媽怎麽還沒來啊，天都快亮了，我已經感覺到了家裏的床在呼喚我了。”小紙人頗為怨念地變出了一個七彩的小風車，給自己吹著玩。

米希倫見狀，有些無奈地說：“牛大爺說你靈力要省著點用，這些小東西就不要變了，要什麽我可以馬上給你買的，就像剛剛那個給醫生的糖水。”

“那算什麽呀，”小紙人揮了揮手，一點也不在意，“比起靈氣玩沒了的問題，我覺得今晚上那個跑掉的惡鬼才是麻煩事。”

想到這裏，小紙人就皺起了眉頭：“不對勁啊，這東西怎麽會纏上你表妹？而且……”

而且看到他，竟然也沒躲開，好似還打算要和他比劃比劃一樣，要不是這惡鬼附身在谷風柔身上，搞得他今晚打老鼠還怕摔壞了玉壺瓶，小紙人是絕對不會放過那惡鬼的，看著就來頭不善。

打蛇不死，反遭其害，小紙人有些心煩了，想把病床上的谷風柔揪起來蕩秋千，這個惹事精，哼！

“怎麽了？”看著小紙人似乎陷入了某些思索裏，米希倫就覺得事情不簡單，“要不要聯系我弟弟？讓他找一下牛大爺？”

“不用，老子都化靈了，這天下裏獨此一份呢，”小紙人嘚瑟地揚了揚下巴，“更何況我又不是沒斷奶的孩子，咋能有事沒事就找湛兮老頭兒。”

米希倫看著病床上還昏迷不醒的谷風柔，也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昨天晚上那東西給他的感覺，也非常不好，現在那東西還跑了……米希倫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要叫住小紙人了，不然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留下了後患。

但是……米希倫抿了抿唇，自覺地低下了頭，收斂了的眼眸裏，隱藏著晦澀不明的波光，其實叫住小紙人，他是有私心的，他害怕小紙人一個人追上去會出事，雖然已經領略過小紙人的強大，但是米希倫還是有著這樣或那樣的擔心。

這大概就是關心則亂吧，沒有什麽理智可言。

“說到這個，”米希倫選擇了轉移話題大法，“也不知道今晚的那東西，和她今天白天說的她們宿舍的問題有沒有關系。”

經過米希倫的提醒，小紙人才想到這一茬：“難說誒，我就說這東西想是沖著谷風柔來的。”不過還不止，這更像是借著谷風柔，沖著他來了。

小紙人沒把後半句話告訴米希倫，免得他擔心，叨逼精已經夠怕鬼的了，小紙人可舍不得嚇唬他。

米希倫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藏住了自己的小心思：“那要把牛大爺的聯系方式給她嗎？”

把事情交給牛大爺就好了吧？畢竟他是專業的啊，他比小紙人可強多了，有危險也不該小紙人上，是吧？

總之，涉及到小紙人的時候，米希倫那尊老愛幼的節操都不知道飛到哪個疙瘩角去了。

只是可惜了，小紙人不懂米希倫“禍水東引”“燙手山芋丟給別人”的苦心，他一口否決了米希倫的提議——

“不用給。”

小紙人說著，就歪著頭，蹭了蹭米希倫的脖子，那毛刺刺的，癢癢的，酥麻的感覺，仿佛從脖頸處，一路延伸，直接探進了心臟，讓他的心一軟的同時，也讓米希倫全身都僵了一下，他抿了抿唇，眼神飄忽，卻做出了若無其事的樣子，手臂有些情不自禁地擡起，不動聲色地摟上了小紙人的腰。

小紙人果然沒有反應，並不抗拒米希倫抱住自己的舉動，或許是小紙人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樣的擁抱，將他整個都籠罩進自己懷裏的擁抱，究竟意味著什麽吧。

我什麽心思都沒有，米希倫眼觀鼻鼻觀心地想到，我只是想單純的抱著他，我是怕他這樣動來動去的會一不小心摔下沙發而已，對，沒錯，我沒其他見不得人的心思……

米希倫的眼神，更飄了。

“我去幫她搞定，我也接單，我現在也要當大師，賺大錢。爸爸還要搶湛兮的單子，搶湛兮的客戶，讓這個死奸商喝西北風去，嘻嘻嘻~”

小紙人說完，就等著米希倫的回應，結果都等了一會兒，米希倫還沒吱一聲，小紙人不耐煩了，上手就耗米希倫的頭發：“嘿！你這兩天究竟怎麽回事，你跟爸爸講話，總是在走神，你說，你是不是有了別的狗了！”

“我沒有！”米希倫一個激靈，矢口否認。

然後他一擡眸，就對上了小紙人審視的、狐疑的小眼神。

米希倫心裏慌亂了一下，面上強作鎮定，讓戰地記者八風不動的穩重氣質回歸，慢慢地說：“我真沒有，我是在想一些別的事情才走神的。”

見小紙人有些遲疑，米希倫再接再厲：“小紙，你自己想想，你天天都和我待在一起，我要是有二心，你還能察覺不到嗎？”

米希倫頗有心計地說出了“有二心”這樣的話，若是一般人，肯定會說“什麽二不二心的，兄弟你開什麽玩笑啊”。

但是小紙人卻沒有註意這三個字，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仿佛是被米希倫說服了一樣：“好吧，我暫時相信你一次。”

米希倫松了一口氣，沖著小紙人笑，他一時不確定小紙人是根本沒註意到“二心”的說法，還是小紙人註意到了也不知道這樣的說法過於暧昧，又或許是小紙人默許了他們之間……是那種關系。

容不下二心，容不下第三個人的關系。

明知道不可能是第三種情況，可是只要想想，米希倫就覺得自己的心上，像是被抹了濃稠的一層蜜糖一樣，甜得人飄飄然。

小紙人沒留意到米希倫飄忽又傻笑的表情，兀自沈浸在自己已經把湛兮變成可憐老頭子的幻想裏，嘿嘿直笑：“讓他那麽嘚瑟，還騙你當冤大頭。”

回過神來的米希倫，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那牛大爺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好脾氣，一點也不在意小紙人的忤逆似的。

李尚清匆匆在天光微亮的時候趕了過來，她進門前，就在木門上的透明窗上，看到了兩個相依相偎靠在沙發上的人。

開門的動作一頓，李尚清卻沒有那種極度憤怒的感覺。

晚上兒子走了之後，李尚清平覆了一下自己，在谷風柔的幫助下，開始在網上查看更多的關於同性戀群體的信息。

然後李尚清發現，在這個群體裏，除了那些駭人聽聞的搞得艾滋病毒狂歡的惡臭人類，也存在著正常的，確定關系之後，兩人長長久久走下去的例子。

這樣看來的話，和喜歡男人，或者是喜歡女人就似乎沒有太大的關系了，這更像是一個群體裏必然存在一些壞東西，也會存在一些好東西。

只是可能男同性戀的群體裏，某些臟東西的占比更多而已，哦，這個觀念是谷風柔說的，谷風柔還說同樣是同性戀，女同性戀就要好很多，有些地區允許同性結婚後，都是女同性戀去登記的比較多。

李尚清覺得提到這個話題，谷風柔就有點怪怪的，似乎有些掩飾不住的激動和興奮，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可能是意識到了自己之前以偏概全，帶著偏見看人了，也可能是現在的重點是要關心谷風柔這個還在昏迷的可憐孩子，總之，李尚清沒有去找小紙人的麻煩了。

她進門後，就徑直走向了病床，看到昏迷不醒的谷風柔,李尚清的眼睛都紅了。

李尚清一來，最高興的不是她兒子，而是小紙人。

小紙人近乎於興高采烈地跳起來：“耶，她終於來了，我們可以走了！我要回去睡覺，困死老子了。”

李尚清愕然地看著小紙人，好家夥，這孩子是沒情商吧？不過，還挺可愛的。

米希倫安撫住了小紙人，去和李尚清說了下情況，他沒有隱瞞什麽，實話實說了。

李尚清卻皺緊了眉頭：“這事情和她們宿舍應該脫不了關系……”

經過李尚清的解釋，小紙人才知道：原來昨晚半夜，米希倫剛從他媽那兒出來不久後，谷風柔的舍友，一個叫陳靜雅的女生，不知道怎麽回事，直接離校找上門了，陳靜雅一副被嚇破了膽子，弄得谷風柔十分擔心，於是谷風柔就趕緊出門去找他們，結果就……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李尚清看了看米希倫，又看了看小紙人。

小紙人聳肩：“可能是有什麽東西跟著陳靜雅找上門，谷風柔出門，它又轉而附體在谷風柔身上了。”

李尚清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了，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模樣。

就在這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砰”一下打開，有個女生沖了進來：“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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