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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異鳥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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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異鳥獸

未經批準不得離京?看樣子齊悅這是要“喜提”犯罪嫌疑人待遇了。

不明究竟的崔平聽到蘇望的話,半是不解半是不服地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就不能出京了?憑什麽啊?”

何進看齊悅和韓默都沒什麽反應,便伸出胳膊肘撞了撞崔平,示意他不要多嘴。

齊悅瞥了眼蘇望,經了這麽一遭,京城可算是找到理由把他們留在這邊幹活了。

她扯了扯嘴角,無可無不可地回了一聲:“我們商量商量,明天再給你答覆。”

蘇望答應了。

畢竟實力才是最大的底氣,憑齊悅的本事,如果她非要出京的話,京城方面根本不可能也不能夠硬攔——只要齊悅放出鹿蜀,他們就得倒一大片,更何況她還能召喚山神。

“對了,這次從山海界取出來的東西,你們想怎麽處置?”齊悅突然想到,先前她把十一個人的背包和行李箱都裝到了自己的空間,大家還沒有分配這次的戰利品。

蘇望想了想道:“先統計一下,然後我們拿百分之三十可以嗎?另外薰草和蕙草要麻煩徐院長幫忙加工成顆粒和精華。”

這次進入山海界的共有十一人,齊悅這邊是徐景、何進、吳業還有崔平,蘇望那邊則是他自己和六個隊員。

雖然蘇望那邊人多,但界門只有齊悅才能打開,而且他還要麻煩徐景幫忙加工薰草和蕙草,所以主動提出了三七分。

齊悅沒有拒絕,反正來日方長,如果合作得好的話,以後再在分成上讓步也完全來得及,不必一開始就露出一副客氣好欺的模樣,以免有人得寸進尺。

更何況,他們之前已經幫了京城方面不少忙了,何必再上趕著降低自己的分成比例?

不過,高溫天氣已經結束,城墻外熱騰騰的積水也已經消失,瘟疫失去了最主要的來源和傳播條件,薰草和蕙草還會像之前那樣重要嗎?

她問了出來:“確定要加工這兩樣嗎?”

蘇望毫不猶豫地點頭:“京城的瘟疫雖然控制住了,但根據電報傳來的消息,全國範圍內還有不少安全區存在嚴重瘟疫,這些薰草粒和蕙草精華是打算用來支援這些地方的。”

齊悅應了一聲,示意自己明白了,心中思忖著,如果是用來支援外地的話,自己這邊也可以勻出一些,畢竟南城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回到小灰樓後,齊悅從空間裏拿出物資,和大家一起盤點。

與韓默可以無限開辟空間的異能不同,齊悅的白色空間即便經過了幾次升級,能容納的物資也是有限的,這次為了裝這些東西,可謂是塞得嚴嚴實實。以至於拿出來後,齊悅覺得精神都清爽了不少。

有人叩響大門,崔平起身開門,原來是指揮部送來了一批今天剛剛收獲的異形晶核。

徐景讓崔平和何進幫忙把晶核搬進房間,自己也進了屋,開始聚精會神地凈化晶核,留下何進三人和蘇望一道回憶這次山海界之行的足跡。

“我們進到山海界後,落在了邊春之山,那裏有很多野生的蔥、葵、韭菜,還有好些桃樹和李樹。我們挖了些野菜,又摘了點桃子和李子。”

——落地的地方是山神所在的《北山一經》,邊春是這其中的一座山。

“我們把這些東西打包好,放在原地。然後辨了辨方向,向著《西山經》記錄的山系出發。經過勞山時,采了不少茈草。”

——茈草是一種藥材,生得綠葉紫花,可以活血解毒。

“一路上,我們將兩種丹木各收集了些,又敲了不少櫰木的果實裝好。”

——第一種丹木是齊悅之前在西北五號安全區和應急管理部門用過的可以抵擋火焰的植物,生得赤符黑理,果實比瓜還大;第二種丹木生於峚山,員葉赤莖,黃華赤實,味如飴糖,食用之後可以充饑。至於櫰木,它長得有些像棠樹,果實和木瓜一樣大,人吃了之後力氣會變大。

“到了上次去過的中皇之山後,我們挖了不少蕙草,然後就向著薰草所在的華山山系出發。”

“在那裏,我們收集了不少薰草,又挖了不少鐵礦石,然後砍了些杻樹和橿樹,最後還收集了不少條草和無條草。”

——杻樹是一種長得像檍樹的樹,可以用來造弓;橿樹木質堅硬,古人會用它來造車;條草長得和葵菜差不多,但是卻是紅花黃果,吃了可以使人免受蠱惑,堪稱解幻神藥;無條草的葉子也和葵菜相似,只不過背面是紅色的,它含有毒素,可以用來毒殺老鼠之類的生物。

“我們本來還想挖些銅礦石,沒想到卻被山神驟然帶出,以至於先前收集的山蔥桃李之類的東西,都被落在了邊春之山。”

這就是這次山海界之行的所有收獲了。

眾人一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一邊整理著從山海界帶出來的東西。

蘇望看著另外五人默契合作的樣子,自己扒拉了堆需要整理的條草,坐在一邊,悵然地嘆了一口氣。

進入山海界是他打小就有的願望,盡管後來這願望中摻雜了不少功利的成分,但也始終保持著一點初心。

這麽多年過去,他終於有機會進入山海界,匆匆地游覽了一趟,見識了山海界中的景象,也帶出了足可交差的物資。

但多年願望一朝實現後,蘇望心裏卻是空落落的,只覺得現實與他設想的不同,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一樣。

蘇望剛從山海界出來,就因為天災重臨的危機,裏裏外外地跑來跑去,直到此刻坐在小灰樓中,那些白日裏被壓抑下來的悵惘才浮現了上來。

多年的期盼與今日的探險仿佛都成了一場大夢,將蘇望籠罩其中,讓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再去山海界?”他迫不及待地想再去一次,這次太走馬觀花了,他想細細地、一寸一寸地好好看看那個他想了三十多年的地方。

更何況,這次進去,他還有了些不為人知的收獲。

齊悅正在數無條草的數目,被他一句話打斷後,沒好氣地敷衍了一句:“下次的事下次再說吧。”

整理好的物資被按比例分成了兩份,除了需要加工的薰草和蕙草外,蘇望帶著其餘屬於他跟那六位隊員的物品離開交差。

臨走之前,齊悅叫住他囑咐了一句:“那位叫作雅婷的女士,如果有什麽需要的物資,我可以提供給她一些,但我不想和她見面。”

不論宋越有沒有接受魔種提出的條件,是不是真的無辜,這位女士都真真切切地失去了她的丈夫。

錦囊發動得太快了,在宋越還沒有表現出威脅的時候,便誘出了魔種,殺死了宋越。

而持有錦囊的齊悅,盡管並沒有做出過殺死宋越的命令,卻無法真正和宋越之死脫開幹系。

理智上,齊悅並不後悔除掉一個被魔種寄生的人;但情感上,在看到宋越妻子的悲痛模樣後,齊悅沒有辦法不同情她。

齊悅並不缺物資,在不接觸當事人的情況下,她願意多出一些補償。

蘇望點頭離開了,齊悅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跟何進等三個不在場的人講述了在應急管理部門發生的事。

大家一致認為,如今事情並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京城方面也沒有提出什麽過分要求,所以眼下先不必跟他們撕破臉。反正大家本來就沒有即刻回南城的計劃,那不如先在京城待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再提出回南城的事,也好給以後的合作留下些餘地。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

召喚山神原本已經消耗了齊悅不少精神力,後來她又跟北一山神探討了一番有關香火信仰以及山海界歷史的事,再之後,還接受了魔種再臨的消息,經歷了宋越的死與“老陳”的質問,最後又捕殺異形,分配物資,開會議事。

身心俱疲的齊悅強撐著洗完澡,一句話都不想多說,沈沈睡了過去。

夢裏一片紛亂,齊悅不知怎地誤入了一片墳場。

月色昏暗,四周鬼影幢幢,齊悅聽到周遭傳來一陣陣簌簌的細響,卻怎麽都找不到來源。

她躑躅著,仿徨著,徘徊著,最後終於跑了起來。

風呼呼作響,那些細碎的聲音始終緊緊跟隨著她,尋之不可得,驅之不可散,如影隨形,仿佛一張看不見的密網,將齊悅連同周遭的一切一道籠罩了進去,黏稠而堅固。

無盡的奔跑之後,齊悅終於掙脫了夢境,她緩了緩,慢慢睜開了眼睛。

房間裏亮著燈,韓默並不在她身邊。

“韓默?”齊悅喊了一聲,沒有人應答,九尾狐嚶嚶嚶地叫著,從門縫擠了進來。

齊悅這才註意到房門沒鎖,她想下床看看,卻覺得渾身酸痛,沒有力氣,只好伸手摸了摸九尾狐的腦袋,嘗試著問道:“嚶嚶,發生什麽事了?韓默呢?”

九尾狐跳上床,扒拉開被子,毛茸茸的爪子搭在齊悅的右腳腳踝處。

“咬,咬了。”她收到了九尾狐竭力傳來的不成句的意識。

“我被咬傷了?”齊悅和它確認。

九尾狐點了點頭,繼續努力傳音:“毒,我被毒了。”

“你中毒了?”齊悅看著它生龍活虎的樣子,覺得有些不像,忽然靈光一閃,問道:“我中毒了?”

九尾狐再次點了點頭,齊悅還想再問,卻聽到了一陣奇怪的敲擊聲。

她看向陽臺,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齊悅想到了天災剛來臨時,度假村別墅二樓隔斷門外出現的那只喪屍。

不過,這次的敲擊聲很是清脆,不像是喪屍能發出的聲音。

九尾狐竄了過去,四爪並用地扯開窗簾。

外面一片漆黑,齊悅揉了揉眼睛,看到無數大鳥撲閃著翅膀,用尖利的鳥喙啄擊玻璃門,仿佛想把它擊穿。

“變異鳥?”齊悅心中浮現起一個念頭。

她側了側身子,感受到了一陣酸麻。

睡前門窗是關好的,變異鳥不可能飛進來咬傷她,使她中毒。

所以,是不是還出現了其他變異動物?

在去清市找顧教授的路上,齊悅他們曾經遠遠遇到一只能夠發動精神攻擊的變異虎,那時她還很擔心城市裏會大規模出現擁有異能的變異動植物。

可是,直到喪屍消失、異形出現,齊悅也沒有遇到過第二只變異動物,以至於她幾乎都要忘了這種可能。

眼下的情形,是變異動物終於要來了嗎?這就是昨天那場冰雹作用在動物身上的結果嗎?

可是現在的安全區內,已經沒有多少動物了,養殖基地昨天也做好了防範。

那麽,除了空中的飛鳥,究竟還有哪些東西變異了呢?

是什麽東西竄進房間咬傷了她?

還有,韓默呢?

齊悅有無數的問題想問,懵懵懂懂的九尾狐卻回答不了她。

鳥喙啄在玻璃門上的清脆聲響,仿佛時鐘的指針一般,錚錚作響地催促著一個答案。

“嚶嚶,過來。”

齊悅招了招手,九尾狐放開窗簾,撲到了松軟的被子裏。

窗簾搖晃著垂了下去,擋住了大鳥們黑得發亮的眼睛。

齊悅撫了撫九尾狐的腦袋,一字一頓地吩咐道:“去找韓默,讓他過來一下。”

九尾狐蹭了蹭她的掌心,嗖地竄了出去,很快就帶著韓默回來了。

“你醒了?”韓默坐到床邊,用手背試了試齊悅的額溫,“感覺怎麽樣?還難受嗎?”

“還好。”齊悅接過他左手的水杯,喝了口溫水,看向韓默,“發生了什麽事?”

“剛才房間裏忽然出現了幾只變異鼠,其中一只咬傷了你。我被你叫醒後,趕走了變異鼠,找我媽和吳哥過來檢查傷口。”韓默回憶著這個不尋常的夜晚,“他們說老鼠有毒,我媽分離了毒素,吳哥治愈了傷口。但你被咬後發起了高燒,所以現在可能還會有些不舒服。”

齊悅閉眼靠在床頭,在聽到“我被你叫醒”幾個字後,倏地睜開了眼睛,手指抓緊了被角:“我醒來過?”

她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韓默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別擔心,你剛才燒糊塗了,可能只是下意識的舉動,所以才沒有印象。”

齊悅仍然心有餘悸——她不知不覺間便被咬傷,還出現了短暫的失憶,如果是在戶外,如果是獨身一人,那等待她的不知道會是什麽結果。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變異鼠有多大?數量多嗎?它們是從哪裏出來的?下水道嗎?”

韓默“嗯”了一聲:“是從下水道鉆出來的,個頭不大,但行動非常迅速,還帶著毒素和異能。我剛才就遇到了一只火系和一只雷電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它們的毒素和異能都很弱,不至於殺死人。”

“喪屍剛出現的時候也很弱,但很快就升級了,這些變異鼠說不定也是這樣。”想到這裏,齊悅接著發問,“變異鼠有晶核嗎?”

“吳哥解剖了一只,發現變異鼠的晶核很小,裏面蘊含的能量也很少,不過沒有異形晶核那樣的毒性,可以直接吸收。”

“只有變異鼠嗎?還有沒有別的?比如變異蟑螂、變異蚊子之類的?”

“沒有看到蚊子,但是有蟑螂。”韓默呼了口氣,“你這邊沒事之後,我們就分頭行動,去各個房間堵下水道。結果堵到最後,發現有蟑螂從水池鉆出來,還好那時候只剩幾個房間沒堵了,要不然今晚得被蟑螂淹沒。”

“竟然有這麽多蟑螂嗎?這可是北方啊。”齊悅想了想蟑螂大批出現的場景,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太陽穴也漲漲地疼了起來。

在南省生活過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深受蟑螂之苦。這些東西個頭小,數量多,繁殖速度快,生命力還超級頑強,成日裏在下水道鉆來鉆去,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在房間裏的什麽地方安了家,簡直令人防不勝防。這要是變異了,豈不是會更難對付?

齊悅蹙了蹙眉,側過頭躺下去,將太陽穴抵在枕頭上。

韓默在床邊坐下,伸出手來幫她按了按:“要不要吃片布洛芬?”

“沒事,我就是聽到有那麽多蟑螂,一下子有點難受,過會就好了。”

雖然醫療系異能者可以治病療傷,但有些體感上的疼痛,即便是異能者也無法緩解,所以止痛藥依然是稀缺且不可再生的資源。

韓默一邊幫齊悅按摩,一邊開口轉移她的註意力:“這邊的樓應該有些年頭了,裝修做得也早,所以地漏沒有攔住老鼠和蟑螂。我剛剛用結界封住了下水道,何叔說,明天可以去找幾個水封地漏,讓小崔用異能做幾個加固型的金屬水封地漏,這樣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齊悅閉著眼睛“嗯”了一聲,說話的間隙裏,鳥喙啄擊玻璃門的聲音顯得分外響亮,她開口問道:“門外那些是變異鳥?”

“對,但現在還看不出來是什麽異能,這些鳥的攻擊力好像不高,就是太吵了。”韓默從空間取出一對耳塞,“你帶上耳塞,再睡一會吧。”

畢竟,變異鳥的啄擊聲實在太有節奏感了,聽著這個很難入睡。

齊悅睜開眼睛,伸手接過了耳塞,正要戴上時,突然想到了什麽,開口確認道:“我記得晚上整理物資的時候有不少無條草,這種植物好像可以毒殺老鼠?”

她當時還開玩笑地問道,是誰收集了一堆毒藥出來,要拿去毒誰。

大家一起核對了一番,發現是從崔平包裏取出來的——原來他弄混了條草和無條草,把這些當作了可以克制幻境的條草。

齊悅翻開懸浮於白色空間中的《圖鑒》,找到屬於無條草的那一頁,只見上面除了無條外,還印著一塊白色的石頭,頁面下方寫著:“有白石焉,其名曰礜,可以毒鼠。有草焉,其狀如槁茇,其葉如葵而赤背,名曰無條,可以毒鼠。”

齊悅看完這幾行字,當即取出了一塊礜石與一株無條草交給韓默:“把這兩樣東西分開放在大門外面吧,明天看看附近會不會有被毒死的變異鼠屍體。”

韓默應聲而去,齊悅看了眼伏在床邊的九尾狐,戴上耳塞,懷著憂心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韓默在時空結界的保護下推開大門,發現無條草已經消失不見,原先放著它的地方和礜石附近都有不少變異鼠和變異蟑螂的屍體,甚至還有幾只死掉的變異鳥——這兩樣來自《圖鑒》的物品果然可以對變異動物起作用。

何進聽到動靜,也跟了出來,他繞了一圈,看到屋前屋後的兩堆變異動物屍體後,先是一楞,繼而大喜過望地開口:“是什麽殺掉的?”

韓默帶著他回到前院,指了指礜石:“是這塊石頭,還有小崔不小心采錯的無條草。”

何進聽他這麽說,哈哈笑了兩聲:“這小子,倒教他瞎貓撞上死耗子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前走去:“我把這石頭拿回去,讓小崔用金屬異能磨成粉,然後各個地方都撒點。”

韓默攔了欄他:“這塊石頭被變異動物碰過了,可能沾染了毒素,待會讓我媽先看看吧,或者找齊悅重新拿一塊。”

“也行。”何進答應下來,取了掃帚過來,把變異動物的屍體堆成一堆:“這些晶核要挖嗎?”

韓默看向那一堆小東西,個頭太小了,長得又有點惡心,挖起來不合算,不挖又有點浪費。

他吐了一口氣:“先放著吧,蟑螂分出來,不是說食物不足的情況下蟑螂會吃死掉的蟑螂屍體嗎?說不定還能再毒幾只。”

何進答應著,和韓默一道用笤帚和棍子把蟑螂屍體分了出來。

齊悅沈沈地睡了一覺,醒來之後,昨晚因中毒發燒而產生的肢體酸痛已經完全消失。

她伸手理了理頭發,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取下了耳塞。

沒想到耳塞剛一離耳,耳邊就傳來了層出不窮的鳥鳴聲。

啁啁啾啾與嘰嘰喳喳混合在一起,仿佛是一首迎接春天的奏鳴曲,可當齊悅拉開窗簾,看到外面烏壓壓一大片成群結隊的變異鳥後,腦中先前出現過的田園景象頓時消失得半點不剩。

她抿了抿嘴,從《圖鑒》中取出一塊新刷出的礜石,開門下了樓。

天早已亮了,但數不勝數的變異鳥就如同烏雲一般,向地面投下沈沈的陰影,以至於仿佛還處在淩晨時分的半明半暗之中。

齊悅站在門外,一大群變異鳥飛過的剎那,她仿佛感到光明都短暫地消失了。

變異鳥太多了,天亮之後,它們不再琢擊房屋和玻璃,而是開始集中破壞植物。

齊悅他們居住的小灰樓前種著幾株永夜結束後重新栽種的幼苗,這些樹原本已經在何進的悉心照料下生出了嫩葉,此刻卻只剩了一小節光禿禿的樹幹。

幼嫩的葉子灑落一地,仿佛在控訴變異鳥的迫害。

變異鳥群呼嘯著席卷而過,留下一地狼藉。

九尾狐從齊悅身後竄了出去,開開心心地捕捉院子裏竄來竄去的幸存變異鼠,一口一個大老鼠,玩得不亦樂乎。

齊悅看著被風吹起的樹葉,喃喃開口:“種植中心……”

韓默放下手中的笤帚,走過來關切地問道:“好點了嗎?種植中心怎麽了?”

“我沒事。”齊悅指了指那幾棵樹,“種植中心抵擋得住這樣的破壞嗎?”

韓默沒有說話,變異動物的數量太多了,種植中心那邊本來就沒有多少戰鬥系異能者,只怕情形不會太好。

齊悅嘆了口氣,走向院中的變異動物屍體堆。

在問明它們被堆在這裏沒有處理的原因後,齊悅翻了翻《圖鑒》,召喚出畢方鳥和丹木,讓它們一個噴火燒了這堆屍體,一個控制火勢不要蔓延。

隨著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空氣中傳來一股烤肉的焦香味,引來了一大堆變異鳥。

齊悅召喚出羅羅、白雉、白翠、寓鳥、竦斯、鸤鳩等鳥類,以及彘、土螻、窮奇、窫窳、諸懷這幾個和九尾狐一樣可以通過食用晶核無限續航的動物。

鳥獸們和變異鳥戰鬥到了一起,徐景、吳業和崔平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一個個都被這麽大的動靜吸引了出來。

崔平瞇著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吸著鼻子嗅來嗅去:“什麽味道?在烤肉嗎?”

齊悅把一塊全新的礜石塞到他手裏:“把這個磨成粉,註意不要吸進口鼻,有毒的哈。”

崔平揉了揉眼睛,半睡半醒地回了客廳幹活,徐景放心不下,也跟了進去,以免崔平迷迷糊糊地中了毒。

齊悅靠在墻上,指揮著羅羅鳥它們跟變異鳥戰鬥。

火越燒越大,在動物們的嘶吼聲中,一陣汽車的轟鳴聲傳來——有人來了。

來人是蘇望的屬下,也是上次和徐景他們一起進入山海界的成員之一,叫作王浩,是個自幼習武的練家子,天災後又覺醒了力量型異能。

王浩隔著前車窗,看到小灰樓前一群見所未見的鳥獸與變異鳥混戰在一起的場面,楞了一瞬,隨即戴好頭盔推門下車,抱頭繞過動物們的戰場,跑到齊悅跟前,說出了來意。

“各位早上好,種植基地和養殖基地遭到了變異動物的突襲,異能者們快支撐不住了,蘇主任想請各位過去幫幫忙,我們單位可以用汽油、柴油以及異形晶核充當報酬,拜托各位了!”

風颯颯地吹著,與先前的高溫天氣大相徑庭,但頭盔之下的王浩卻急得直冒汗,他看了眼齊悅,又一個個地望向韓默等人,眼裏滿是懇切。

齊悅是想去幫忙的,但看眼下的情形,一旦過去之後,只怕很難抽身——畢竟變異鳥獸太多了,種植基地的面積又大,幫忙的人恐怕是有多少要多少。

她對王浩說道:“稍等,我們商量幾分鐘。”

齊悅、韓默以及何進進了屋,跟徐景還有崔平商量。

“城市的下水管道互相聯通,變異老鼠和蟑螂都可以通過下水道亂竄,即便我們做出了升級版的水封地漏,也難免會有變異蟑螂成為漏網之魚。”齊悅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上次回南城時,我和韓默換了兩輛房車,我們不如搬去房車住,避開下水網絡。然後把房車開去種植基地附近,在不影響自身生活的情況下幫一下那邊,大家覺得呢?”

韓默對於這些事,向來秉持著無可無不可的態度,因此沒有發表意見。

徐景率先表示了讚同:“我同意。種植基地關乎整個安全區的食物來源,既然我們有能力,官方也願意配合,那不妨幫一幫忙。”

她說完後,其餘三人紛紛附和,何進的態度最是積極:“眼下這個形勢,權當是積德行善了。”

吳業耍寶道:“哎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們既然還要跟京城這邊打交道,那就免不了要幫幫忙,就順便賺點物資唄,反正汽油什麽的都是多多益善的好東西。”

崔平的想法最為樸實:“養殖基地會給我們肉吃嗎?”

何進沒好氣地拍了下他的腦袋:“吃吃吃,就知道吃,哪天也沒少了你的吃的啊!快回去收拾東西!”

崔平嘿嘿一笑,溜回了房間。

跟王浩說了一聲商議的結果後,幾人各自回房打包行李。

收拾好後,韓默帶著何進和崔平,一個接一個地解除了之前布在下水道口的時空結界,讓何、崔二人用泥土和金屬雙重作用,把一切有可能鉆進變異鼠和蟑螂的地方都徹底封死。

幾人一道出了門,在異能的作用下,這座他們在京城住了不少時日的小灰樓被完完全全地籠罩在金屬和泥土做成的雙重保護罩中,連門縫都被堵得密不透風。

小灰樓前熊熊的火焰已經熄滅,變異鳥獸的屍體們被畢方鳥噴出的異火燒成了灰,何進用木棍撥了撥,找到了其中分布著的一粒粒小塊晶核。

“跟燒舍利子似的,還挺有意思。”他感嘆了一句,然後跟崔平一道,帶著隔熱手套,將這些小晶核收了起來。

韓默取出房車,和吳業一起把一些便攜的沒有裝進空間的行李送上了車。

為了集中力量防禦變異鳥的襲擊,幾人只開了一輛房車出來,然後跟在王浩車後,朝著種植基地駛去。

天災之後,燃油和電力都成為了稀缺資源,路上車輛很少。以至於路邊的變異鳥一看到這兩輛車,便都興奮地追上來加入襲擊的隊伍。

齊悅召喚出的鳥獸緊隨其後,且戰且追,就這麽一路打到了種植基地門口。

王浩讓他們在這裏稍等一會,自己則戴著頭盔,磴蹬蹬地跑去報告。

在漫長的永夜中,種植基地為了便於控制人工光照時間,搭建了不少種植棚,進行室內養殖。

後來太陽覆歸,基地便在種植棚周邊開墾了不少田地,種了些產量高又容易存活的薯類作物。

齊悅下車後將周遭掃視了一圈,只見戶外的田地全都一片狼藉,至於一座座種植棚,則是被加上了一層厚厚的金屬外殼,以免被變異鳥擊穿。

不遠處,有穿著鐵質盔甲的工作人員挪步出門,從空間取出幾條生肉,扔到了不遠處的地面。

正在篤篤篤攻擊種植棚的變異鳥一見到肉,頓時不約而同地沖了過去。

一大群鳥將那位工作人員圍得不見蹤影,等它們散去後,生肉已經消失不見,盔甲上也留下了不少啄痕。

韓默將房車收進空間,齊悅等人在時空結界的保護下前進了幾步,看清了變異鳥那邊的情形:“竟然還是肉食動物,難怪會攻擊人。”

那工作人員看著變異鳥安然無恙的樣子,嘆了口氣,重重的盔甲裏傳來悶悶的聲音:“唉,又沒有用,這些鳥怎麽就毒不死呢?”

何進聽他這麽說,眼睛驀地發亮——他們手上就有可以毒死變異動物的藥啊!

他拍了拍崔平:“石頭磨好了嗎?”

正在看九尾狐大戰變異鳥的崔平猝不及防地被cue到,先是“啊?”了一聲,然後便連連點頭:“磨好了磨好了,都磨成粉末了。”

那塊礜石很大,崔平拿出一個徐景支援的試劑瓶:“有九瓶呢,都要嗎?”

“一瓶就夠了。”何進接過裝滿粉末的玻璃瓶,看向齊悅,征詢地問道,“我把這瓶拿給他?”

齊悅“嗯”了一聲:“我們一起過去吧。”

到那邊後,工作人員聽了何進的話,懷疑地看了齊悅幾人一眼,最後是出於對正在與變異鳥混戰的九尾狐、羅羅鳥等動物的信任,才半信半疑地接過了試劑瓶。

他讓齊悅他們避開些,然後打開瓶口,在取出新的生肉的同時,迅速將粉末撒了上去。

一群變異鳥再次蜂擁而至,與上次不同的是,吃完肉的變異鳥才撲閃了幾下翅膀,就從空中直直掉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而其他變異鳥竟然對此視而不見,還在“前赴後繼”地搶肉。

徐景、吳業、崔平三人早上出來得晚,不了解礜石和無條草的威力,此時見了,不免和工作人員一道嘖嘖稱奇了一番。

又有一輛車駛來,幾位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拿著弓箭下了車,開始射殺變異鳥。

何進見了,很有些躍躍欲試的念頭。

不過他如果離開韓默的結界,容易被變異鳥攻擊。想到這裏,他讓崔平用金屬異能給他做了一身輕薄盔甲,然後走向那輛車,說了幾句話後,便拿來了一張弓和幾筒箭,開始射殺變異鳥。

崔平站在結界內,用金屬異能控制著小飛刀進行獵殺,玩得興趣盎然。

不知是誰沒有瞄準,差點射中了羅羅鳥,羅羅鳥抖落了兩根羽毛,長嘯一聲,猛地沖向了弓箭車。

齊悅餘光瞥見,趕忙叫住了羅羅鳥,拿出幾顆晶核投餵後,讓它帶著變異鳥們去另一個方位戰鬥,以免和這些工作人員“自相殘殺”。

徐景一邊觀戰,一邊問起了齊悅之前讓崔平磨粉的石頭。

“是礜石,山海界裏的一種礦物質毒藥。”齊悅說完,取出一株無條草遞給她,“韓默已經試過了,這種草也可以毒殺變異動物,只是整株整株地用,難免有些浪費,您看看能不能提取成粉末或者藥水。”

說著,她想起了同樣是這次被徐景等人從山海界帶出來的茈草,也拿了一株出來:“茈草可以活血解毒,不知道能不能對變異獸的毒素起作用。”

徐景接過茈草仔細端詳,還沒來得及用異能實驗,王浩就跑了回來,還帶來了同樣身著防護服、頭戴金屬頭盔的蘇望。

齊悅看到蘇望,想起王浩剛才焦急不已的模樣,沒好氣地說道:“我們緊趕慢趕地過來,生怕來不及,結果這邊也不是你們說的快要支撐不住的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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