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

車裏，蔣湛戴著墨鏡，整個人沈靜如夜色。

大鐘與何傑只當他睡了，以最低的聲音交流著公司事務，窸窸窣窣的聲音裏“姜暖”“秦嫣”這兩個名字反覆出現。

蔣湛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華燈車輛，一言不發，臉上是一種麻木的疲倦。

何傑問大鐘，“上次姜暖在酒店是怎麽回事兒？”

“嗐，沒大事兒，就是她那助理瞎咋呼，估計擔心帶的藝人跟當初趙影彤一樣——一個沒看好，鬧出自殺傳聞來。”

蔣湛忽然動了一下，交疊的長腿放下來。

大鐘和何傑噤聲，等了半響，試探著小心問道：“吵到您了？”

“姜暖在酒店，出了什麽事兒？”蔣湛問得有幾分漫不經心，單手摘去墨鏡，露出一雙透著寒意的眼睛來。

“就是姜暖在酒店反栓著浴室門洗澡，結果在浴缸裏睡著了。”大鐘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來龍去脈，“她那助理怕出事兒，先通知了公司。我立馬就過去了。最後一場烏龍，實際上沒事兒。”

“你說沒事兒就沒事兒嘍？”蔣湛淡淡的。

大鐘卻聽出怒意來，低頭小聲道：“蔣總，是我們工作沒做到位……”

“喬生自殺之前，他公司也覺得沒事兒的。”蔣湛仍是淡淡的。

大鐘冒出汗來，耷拉著腦袋不敢再說話。

車內空氣凝結了一般，何傑撐住勁兒笑著圓場：“公司對藝人心理健康狀況這塊一定加強關註。大鐘回去好好做個檢討。這一波捧秦嫣黑姜暖的輿論，我們也會妥善處理的。”

“是是是，我回去一定深刻檢討！”

“檢討什麽？”蔣湛煩底下人來這套，眉心蹙起來，然而用著這些人，又和緩了語氣，“公司旗下真有哪個藝人出了事兒，影響公司利潤，也影響你們的獎金嘛。”

這下車內的空氣才算活過來。

“順路去接上姜暖。”蔣湛做了決定，很自然地說道：“她綜藝人設不是還沒定嗎？你們跟她討論討論。”他看了一眼何傑捧著的ipad屏幕上有關姜暖的八卦熱帖，下巴輕點，“順便把這事兒處理了。”

大鐘與何傑立馬答應著，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順路嗎？”“順便嗎？”——我們可能是倆懵逼。

蔣湛垂眸擺弄著手機，撥出的電話響了十幾聲才接通。

他放下車窗，風聲呼嘯。

“吵醒你了嗎？”蔣湛低聲問道，聽見對方的聲音，面色舒展開來，溫和道：“我在去接你的路上。”

大鐘與何傑又對視一眼，大老板難道沒有發現……這種不必自報家門的通話有多親密麽？

兩個人不約而同得也放下車窗，只聽風聲，不敢再聽通話內容。

電話另一端的姜暖有點詫異，“現在嗎？”

她把手機拿開一點，確定上面的時間顯示的是淩晨四點五十。

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難道是因為網上輿論的事兒——可是，蔣湛應該不會這麽快知道的吧……

“現在。”

“哦哦，好的蔣老師，我現在就下去等……”

“不用，大鐘上去接你。”

“啊……”姜暖不知道該不該問，猶豫著喚道：“蔣老師……”初醒來的嗓音慢悠悠講話，竟然有幾分靡靡。

蔣湛握著手機的手指收緊，要不是清楚姜暖的性格，幾乎要以為女孩是在撒嬌。

他單手把玩著墨鏡，等了片刻不見下文。

“嗯？”

對面靜了一瞬，再開口時女孩聲音裏透著羞澀與忐忑，“是出什麽事了嗎？先告訴我會不會好一點？”

蔣湛莫名地被取悅了，模仿著她的語氣道：“見面再說會不會更好一點？”映在車內後視鏡裏的俊朗眉眼，低垂著透出極淺的溫柔來。

就聽姜暖慌張答應著，嘟嘟兩聲，電話掛斷了。

蔣湛一楞，輕笑出聲，是他太過分了麽？

——可是每次見他，那雙眼睛裏明明白白寫著“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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