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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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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世神

“世界是混沌的,起初並沒有光線,太陽是被一抹尖銳的東西破開黑暗、而刻出來的圓火球……緊跟著是天空、高山、湖泊、草地、城市和各種行人。”

“是先有了這些框架,才有了文字、藝術、宗教與自我意識。”

漆風突然從夢中驚醒。

這些概念,究竟是誰植入到我的腦海裏?

新紀年2981年,八月份。

雨停了,年輕男傭在院子裏整理樹上掉下來的木棉,一回頭,視野裏多了一個輪椅少年。

自動輪椅停了下來,被卡在了庭院的柵欄前。

男傭趕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推著輪椅調轉方向:“少爺打算去哪?”

“門口。”

少年的聲音很輕。

男傭不動聲色地低頭看著他。

烏雲剛剛遠走,太陽還未天空冒出頭來,這天是陰沈黯淡的悶熱天氣,幾乎不見日光,他病懨懨的面容隱匿在陰翳裏,白皙得像是一捧新雪,而他的長發卻是柔滑光澤的濃黑,墨水似的從肩頭流淌到了腰上。

老宅的傭人們罕見這位二少爺,岐玉。

他今年難得地回了老宅避暑,是因為摔傷了腿,被哥哥岐閃送來養傷的。

首都的夏天熱得像是火爐子,往年這個時候,岐玉常到鄰國滑雪玩耍,一直到開學才戀戀不舍回來。

他今年也過去玩了,但很不幸地受傷了,從此被哥哥勒令假期不得出門。

岐閃將他送到老宅避暑,自己卻飛去國外的集團分部出差,一直沒回來。

岐玉一個人在老宅,無聊得快發黴了。

假期剛結束,原本他應該去大學報到,現在閑得變成發黴面包。

到了傍晚,岐玉依然無所事事,他捉弄了一會兒魚缸裏的錦鯉,回了書房打發時間。

阿姨敲門問他:“小玉,今晚想吃什麽?”

“都可以吧。”

岐玉這時正在書房給一頁條漫上色。

這是他打發時間時隨便塗的東西。

在系統的建議下,故事被改得五花八門。

【你怎麽只給男主制造這麽點困難?多來點別的。】

‘比如?’

【加點怪物!人類和怪物為了爭奪生存而戰。】

‘原來你喜歡這種啊?’

【再讓男主失去他的朋友!】

‘統統,你好恨他。’

【越混亂越好。】

‘這樣?’

【!!你竟然加入了懸疑劇情,好好好。】

‘隨便吧。’

於是,在系統的畫蛇添足之下,亂七八糟的條漫誕生了。

一個懸疑末日故事,元素混亂糅雜,異形怪物與殺人懸疑。

男主是一位物理高材生。

世界驟然變化、湧現各種無法科學解釋怪物和奇怪現象,人類進化為異能者……這些事故一度令他近乎崩潰,但他漸漸冷靜下來,加入到民間組織,開始對抗怪物們。

總之,就是傳統的升級流。

岐玉把草稿發給了一個網友,收獲了一句[啊這,你對男主好殘忍]。

岐玉:[只是隨便塗塗。]

本就是為了自娛自樂,沒有後續了。

但等到岐玉慢悠悠地將第一話上色的剎那,系統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開。

【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著……!】

‘什麽?’

【你以後就知道了。】

系統幽幽說道。

001系統這麽提示只有一種可能——劇情開始了。

岐玉若有所思。

他在這個世界的反派概念,至今不清不楚。

為了防止像上個世界那樣出現劇情BUG,001系統摳摳搜搜,不願意在劇情開始之前將原著透露給他。系統只含含糊糊說“是搞藝術的”、“職業是畫畫的”、“你是大反派,很壞很壞的反派”。

‘劇情都開始了,你還是不打算給我看原著?’

【我現在不打算告訴你,但你很快就會知道,到時候我們再談談。】

可以說是非常狡詐了。

【明天,你該去找一個重要角色,你的朋友賀逆。】

岐玉覷了眼畫稿,把平板關了。

他很好奇。

在這個世界,我究竟扮演了什麽樣的反派?

系統曾經強調過,“你非常邪惡”。

翌日。

岐玉在院子裏晃悠,摘了幾朵花。

他看著花,走神了很久。

系統催促他:【你快點和賀逆見面!】

‘你急什麽?’

【急劇情!你快把他叫來。】

岐玉冷不丁說:‘你不覺得奇怪嗎,哪怕你不催促我走劇情,我大概也會把賀逆叫過來。你沒有催促我走劇情,劇情還是開始了。’

‘另外,我猜,在原著劇情裏,我和賀逆也是朋友吧?’

在老宅待了好幾天,他一直沒有別的事情做。

按照正常的邏輯,他不久後就會把朋友喊來家裏玩。

而住在老宅附近的朋友,只有賀逆一個人。

……完全符合系統口中劇情進展的走向。

【所以我昨天就告訴你了,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著,其實從以前就開始了!】

‘為什麽這次你都不用下任務,劇情就啟動了?’

【反正你別管。】

系統含含糊糊。

嘖。

這個世界莫名有些詭異。

岐玉將花插在花瓶裏,仔細看了看玫瑰的顏色。

他拍了照片,給賀逆發了過去,邀請他過來老宅玩。

系統看到賀逆發來的答覆,頓時松了口氣:【很好,劇情很順利。】

距離劇情開始還有一段時間,系統也不再開口說話了。

岐玉在臥室一直睡到傍晚。

他迷迷糊糊地起床,推著輪椅往外走。

“賀逆來了嗎?”

他問。

男傭訝然說:“賀先生還沒到,也許是堵車了?今天下大雨,六道那邊堵得厲害。”

夕陽西下,日光落在庭院深處。

一切都十分安靜。

不多久,男傭走來對他說:“賀先生已經進來了。”

庭院中央,種滿了各種鮮艷花卉。

黑發雪膚的美少年,坐在輪椅上,朝他回眸。

夕陽下,他微微睜開了眼,翡翠似的綠眼瞳,睫毛濃得像是洋娃娃。

“你讓他去一樓庭室等我。”

他蒼白的指尖,拈著一支細百合,惹得蝴蝶輕巧地從他耳畔飛過。

男傭屏息凝神地垂首,說了聲是。

賀逆是清河藝術高中的繪畫老師。

清河藝術高中是首都最有名的藝術類中學,岐玉三年前本該也到那兒上學,但哥哥認為清河區太遠,最後挑挑揀揀送他去了另一所國際學校。

岐玉和賀逆認識一年有餘,兩人私下關系很不錯。

他當時也沒想到,賀逆是劇情的一員。

今天是什麽走向呢。

有種……開盲盒的感覺?

他推著輪椅,慢悠悠往庭室那邊走,太陽很曬,他躲到樹蔭下,很快被一只圓屁股蜜蜂吸引了註意,彎下腰看了很久。

‘馬上去馬上去。’

庭室裏的客人已經坐下了。

一個年輕男人,穿白襯衣,身材高大。

只看他的臉——面容蒼白,透出來一些不太自然的病態感。

男人坐在那兒,背後是窗外的沙沙竹林,乍一看很有些藝術氛圍。

下一刻,庭室的推拉門被緩緩挪開。

逐漸拉開的縫隙,走廊的光線也照了進來,背光的長發少年一只手搭在門板上,仰著臉回眸與身後的男傭說著話,聲音不輕不重。

“我自己來就好了。”

他皺了眉說。

室內端坐的賀逆,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就站起身了。

他的目光凝固在少年身上。

長發黑密且輕盈,在肩上背後輕輕晃動。

皮膚很白,臉很小,睫毛濃郁得像是一對蝴蝶翅膀。

他懨懨地關上了門,推著輪椅往裏邊走。

賀逆上前幫忙推他的輪椅:“傷還沒好?”

“醫生讓我多休息一段時間,不要用腿。”岐玉其實很煩惱,“我不喜歡坐輪椅,很硬,不舒服。”

老宅的人很少,服務於此的傭人們都知道岐家兄弟怕吵鬧,大部分時候,他們都很安靜。

庭室的大門一關,整個室內都靜得落針可聞。

賀逆看著他輕皺的眉尖,垂下眼說:“我抱你到沙發上?”

一個疑問句,但賀逆並不等岐玉回答,自然地俯下身將他橫抱在懷裏,放到了沙發上。

柔軟的身體,就像是一塊被揉捏的面團。

岐玉眨了眨眼:“你周末不上課麽?”

“不上,你無聊了可以找我過來。”

“唔,這麽慷慨?”

“你覺得方便的話我可以住在這裏。”

“給我解悶?”

“嗯。”

賀逆低頭,摸了摸他垂下來的長發。

順滑而冰涼,有股花香。

賀逆忽地想起些舊事,清河這邊的人不常見到岐玉,誤以為搬到老宅住下的不是岐家少爺,而是某位神秘大小姐。

長發,陰郁,美貌……坐著輪椅,被保鏢簇擁著。

甚至有熟人來跑來問賀逆,岐家老宅的這位大小姐姓甚名誰?與誰聯姻了嗎?怎麽以前沒有見過?

“算了,我不打算給你支付傭人的薪水。”

岐玉不以為然。

他支著下頜,瞥著外面的竹林。

但有一說一,在老宅這邊實在無聊透頂。

他在家裏,都把系統這只蚊子悶出來了。

【我出現是為了劇情,不是當蚊子!】

系統反駁。

‘統統,賀逆是關鍵劇情人物嗎?’

【是。】

……神神秘秘的。

岐玉伸了手,從窗外撥拉了幾下竹葉子,拈下來了一小片。

傭人這時敲門,問是否可以上菜。

“別玩了,洗手吃飯。”

賀逆說。

岐玉還在沙發上坐著,拿著一片葉子出神。

賀逆去開門,讓傭人進來。

他拿了水和毛巾,牽著岐玉的手仔細擦幹凈了。

他問:“你哥哥這幾天沒回家?”

男人身材高大,肩寬腿長,擋住臉完全不像學藝術的,一站在他面前,幾乎要將他遮住了。

“沒回,他在國外。”

“看出來了,你這幾天特別無聊?”

賀逆低頭與他說話,語氣很溫和。

“是啊。”

岐玉挑了下眉,頗有興趣地端詳了他幾秒。

賀家是有名的財富家族,但賀逆沒有從政從商,而是做了藝術家。

岐玉認識他的第一天,賀逆是一位名噪一時的新銳畫家,高瘦,陰沈,站在那兒像是烏雲大雨。兩人在畫展上相遇,朋友圈也相重疊,自此慢慢熟悉了起來,關系一直很不錯。

後來,賀逆不知為何去了高中做老師。

這個角色會是什麽定位呢。

難道是主角?

既然系統不肯說,那就多觀察一段時間吧。

今天吃的是蒸魚。

他問賀逆:“你喝奶茶嗎?我點外賣。”

賀逆:“不了。”

恰好上菜,男人起身去拿了碗碟和醬料。魚刺多,他挑了肚子那一塊肉給了岐玉,又問:“熱嗎,我去把空調調低一點?”

“還行,我不是冰淇淋。”

“我知道,但你看起來很像雪人。”

賀逆輕輕捏著他的下頜,把他的臉轉過來。

低頭盯著他說:“這種天氣,雪人隨時都得融化了。”

“我現在又不熱。”

岐玉推開他的手。

賀逆仍然低著頭,望著他的神情。

岐玉,人如其名。

他像玉石冰雪那般雪白。

在賀逆看來,這人仿佛隨時隨地融化成一灘水,輕悄悄地流走。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岐玉從來是我行我素的性格,隔三差五就從朋友圈子裏消失,獨自去遙遠的地方旅行,杳無音訊。唯一能管住他的,只有哥哥岐閃。

晚餐後,岐玉堅持到外邊輪椅散步,看看歸巢的鳥。

賀逆跟在他身後,陪他看院子槐樹上的一處鳥巢。

良久,他瞥見岐玉闔上了眼,還以為他是睡著了。

實際上,岐玉正與系統扯皮。

‘快點告訴我賀逆是什麽角色。’

【我現在不能說。】

‘我身為故事的反派,連角色和劇情都不讓我知道?你就不怕我搞出來劇情bug嗎?’

岐玉慢悠悠說道。

系統的程序飛快運作著,做了幾個接下來來的判斷和選擇,“電他兩下”的選項被推到了最後面,最前方的兩個選項是“繼續隱瞞”和“告訴他”。

隱瞞選項被判斷為更適合的選擇,於是系統選擇沈默轉移話題。

【本次任務:完成反派劇情(1000積分)。】

【附加任務:找到入侵者(1000積分)。】

真是……好想一拳打爆系統。

閉著眼半晌,他有些困了。

Zzzzzzz……

醒來時已經在床上。

他的視野裏是被槐樹遮了一半的火燒雲,玻璃窗的紗簾被風吹得亂晃。

賀逆站在窗邊,手裏拿著打火機。

天快暗了。

“你抱我上來的?”

岐玉揉了揉眼睛,隱約聞到了花露水的味道。

“別在庭院睡覺,蚊子很多,”賀逆回眸說,“我回去了。”

岐玉讓傭人送他下去,自己下了床。

左腿的夾板已經拆了,但走路還是有點疼。

哥哥岐閃這時給他打了電話。

“你出門了?醫生上門去找你,敲門沒人應。”

“我睡著了。”

岐玉推開門,走進衣帽間。

天黑了,室內一片昏暗。

“腿不疼了?”

“差不多。”

“明天別出門,過幾天再說,大學報道推到下周,我陪你去。”哥哥不容置喙,“聽到了?”

岐玉嗯嗯搪塞,掛了電話。

他打算先洗個澡,拿了幾件睡衣。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的動靜——就在他身後輕輕漾開。

寂靜的室內,這樣的動靜格外清晰。

他猛地回頭看。

什麽也沒有。

鬼片情節?

【房子有細微的聲響很正常,可能是鋼筋的聲音。】

‘統統你難得這麽正常。’

岐玉嘖了聲。

這段小插曲,他並沒有在意。

洗完澡,他拿了手機回覆了賀逆的信息。

兩人約了明天吃飯。

岐玉不方便出門,叫賀逆到家裏來。

賀逆:[好。]

網友Wu也給他發了消息,問什麽時候打游戲。

岐玉單手拿著手機,一邊回覆,一邊走到衣櫃附近。

咦。

好像踩到了什麽?

岐玉低頭一看。

……一個戒圈。

磨砂銀戒,中間刻了一道黑塗料。

戒圈裏側刻著兩個字母。

[QF]

好眼熟的戒指,但不是我的。

奇怪了。

是誰的戒指?

尺碼大了一圈,不是他平常戴食指中指的尺碼。

這是劇情的一部分嗎?

岐玉開始懷疑。

【對!】系統敲鑼打鼓,【請開始你的疑問。】

‘難道你會回答我?’

【不會。】

索然無味。

岐玉將戒指隨手一放,熄燈去打游戲了。

網友Wu是他在游戲裏認識的男大學生,兩人經常昏天暗地以打游戲度日。

他倆今晚打算雙排。

Wu開了麥:“我室友回家了,今晚隨便打。”

“你們剛開學嗎?”岐玉問他,“我這邊也開學了。”

話音未落,他忽然怔住。

等等!

“……今晚先不打了。”

“為什麽?”

“嗯……以後再和你解釋。”

岐玉匆匆掛斷了通話。

他突然想起來了——戒指的出處。

昨天的條漫!

男主食指上戴著的戒指就是這種款式,內圈的字母是名字的縮寫——漆風,QF。

名字縮寫這個細節並沒有畫出來,只存在他腦海裏。

現在,男主的戒指掉在衣帽間地板上。

莫非,這就是劇情開端?

岐玉將信將疑。

他拿了戒指重新端詳了一番。

普通的銀戒,沒有什麽特別的,在他筆下也沒有特殊含義,只是男主形象的附加裝飾。

為什麽卻出現在地板上呢。

岐玉打開平板。

條漫最後一格,男主倒地流血,神色痛苦萬分。

此時,他手上是沒有戒指的。

三頁條漫,節奏很快,男主漆風的世界觀崩塌,面對現實,對抗異形怪物,且目睹了朋友的死亡。

劇情定格在他受傷的剎那。

但這不是重點。

岐玉皺著眉,反覆放大看他出場時的手。

——漆風手上的戒指哪兒去了?

前兩頁還有戒指,最後一頁,戒指不見了。

系統也好奇:【為什麽這裏沒有戒指?】

‘畫的時候忘記了。’

【被你遺忘的戒指出現了……】

系統以一種陰森的語調說。

‘有點意思。’

‘我隨便塗的漫畫,與現實世界是關聯重疊的?’

一問到劇情相關,系統就裝啞巴了。

岐玉更有興趣了。

系統,是怎麽保證他在不做任務的前提下按原著劇情行動的?

漫畫是他隨便畫的,系統做了怪物設定補充,但主角是他自己擬的,名字也是他起的。

他只是隨便塗一塗,甚至沒有繼續往下想劇情。

【你是不是很害怕?】系統突然問,【你畫下的東西,有了生命。】

‘真的有生命嗎。’

【是的。】

被他遺忘了的戒指,為什麽掉到了他的衣帽間裏?

其他東西也會掉在他身邊嗎?

比如……男主漆風?

‘這也太離奇了吧?’

【這個世界就是很離譜,你做好心理準備。】

‘下次會掉一只大蟑螂在我床上嗎?’

【你的漫畫裏沒有蟑螂,怎麽會掉出來?】

哦?

‘所以只有漫畫出現的玩意兒才能“出場”?’

懂了。

系統沈默半晌,說:【你自己慢慢摸索吧!】

它本以為岐玉將因此恐懼——畢竟他在條漫裏畫了那麽多血腥場面、異形怪物,這些東西都可能出現在他的世界裏!

但他卻興致勃勃,又拿起了平板和筆。

系統無語。

岐玉哼著歌,轉了轉椅子。

關鍵是漫畫。

有必要實驗一下。

……先把男主的戒指還給他?

他打開文件,在男主手上又塗了幾筆,把戒指還回去了。

停筆之後,岐玉瞄了一眼床頭櫃。

——放在上面的戒指,突然消失了。

“你是說,這個戒指有問題?”大腹便便的、從不知道哪兒調來的上級陳先生,疑惑地推了推眼鏡,“你確定不是你自己戴上的?”

“我可以保證當時我意識清醒,但手上的戒指突然又出現了。”

漆風深呼吸。

一想到剛才那個場景,他就不自覺地攥緊了手心的銀戒。

戒指是他兩年前在南邊旅行時隨手買的,戴了兩年沒有任何問題。

昨天與怪物對抗時,戒指不知道在哪遺落了。

樓房倒塌、飛機轟炸,滿地都是血腥、碎礫,隊伍所有男女都滿手是血,異形死亡之後,出於安全考慮所有隊伍都撤退離開,放棄資源,不打算再回那個區域。

誰會那麽悠閑去翻遍廢墟撿回一個戒指,戴在他手上?

何況,戒指是突然出現的。

上一秒他在病床上翻書,下一秒,左手食指突然冒出來了戒指。

漆風與十字會的護士確認過了,他被送入醫院的時候,沒有戴任何首飾。

……詭異的戒指。

陳先生十分直白:“你的精神狀況怎麽樣?”

組織所有人都知道,A區基地二分隊的隊長漆風,在新末日到來的第一個星期一度精神崩潰,無法接受世界被違背自然科學的現象淹沒,他甚至險些自殺。

新末日時期,這種崩潰非常常見,因而也不是秘密。

幸好他挺過來了,並且成為了二分隊成員。

異形的破壞頻率越來越高,也越來越覆雜,他們正需要漆風這樣強悍的隊員。

“我精神很正常。”漆風解釋,“剛剛在十字會醫院做完一系列檢查。”

陳先生摸了摸雙下巴,奇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這算什麽,物品失而覆得?莫非是你覺醒了新異能?”

“不是。”

“你拿著戒指觀察一陣子,如果是異能,消失出現的就不是戒指了。”

“一整個白天,戒指都很正常。”

“所以讓你再觀察嘛,一個戒指能有什麽威脅?但如果它背後是別的玩意兒就麻煩了。”陳先生的神情也稍微嚴肅了些,“你現在是第一例。”

“這只是一個預兆。我的意思是,接下來很可能即將有新的變動了。”

坐在沙發上的漆風,此時起身走到窗邊,他是身材高大、樣貌英俊的成年男性,眉骨下有一道深深的疤,行事冷靜謹慎,他的性格十分偏執,因而很難想象,他因為區區一個戒指來提醒上級做預備。

只可能是因為他已經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漆風與如今組織基地的創始人們經歷相似,他們都是第一批迎接新末日的人,對這些變異格外敏感。

他見識過遮天蔽日的異形,謀殺和猙獰。

他難以想象,戒指背後是什麽不可名狀的東西?

陳先生忽然說:“這陣子A區倒是很正常。你去過B區的地下教會,那邊的規模怎麽樣?”

漆風的耳畔,一瞬浮想了教會的百人吟唱。

“我們的世界是神祇創造出來的空間……”

與A區不同,B區的地下教會規模極大,他們無休止地討論與信奉神祇的存在。

世界已經無法以科學手段認知,因而不得不求助於神靈。

他們認為世界是神創造的,是祂決定他們的生死和去向。

漆風並不相信這種說法。

如果有神祇的存在,祂一定是邪惡的怪物。

【你怎麽不往下畫了?】

系統忍了好幾天,開始抓著他催促。

【快點,快點……】

‘我很忙的。’

岐玉被它吵得揉耳朵。

【你不繼續畫,條漫就沒有新劇情了。】

‘又沒有觀眾,你為什麽著急?男主漆風打電話給你了?’

【因為你畫下來的已經變成了新世界!】系統不得不和他坦白。

岐玉早就猜到了。

新副本的設定,明顯是兩個空間出現了重疊現象。

鏈接著兩個世界的,是反派本人。

或者說,是反派的畫稿?

【在這個世界裏,你即將成為一個邪惡漫畫家。】

【是你創造了男主、新世界。】

【你最終將被男主打敗。】

‘啊,我畢業後竟然去畫漫畫了嗎?’

【重點是邪惡!】

‘你的介紹中間應該少了一段吧,創造新世界之後呢?’

【你自己猜吧!】

系統閉了麥。

其實這是管理局關於岐玉的新研究。

自從上個世界,Downtown游戲拒絕玩家帶走岐玉的請求之後,系統和管理局都產生了一些懷疑。

岐玉真的是管理局認為的,原世界的某個角色嗎?

如果是,Downtown的態度為何這麽模糊?

假設系統不對岐玉做過多幹涉,他和劇情之間的關聯度如何?

因而,系統並沒有把劇情梗概告訴他——

反派捏出了男主男配,創造了新世界。

反派畫的劇情都會在另一個世界發生,明知如此,他不斷篡改劇情、玩弄人物,並且以此為樂。

最終,男主漆風打破次元壁,殺死反派,獲得新生。

這一次,如果不做過多引導,岐玉是否能變成他們認為的反派?

就像即便他不清楚劇情,也如同劇情寫的那般,與賀逆成為了朋友……

嘟嘟……

岐閃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問起在宿舍的情況。

岐玉:“我腿好得差不多了。”

“是嗎,今晚回家,我讓司機去接你。”

岐閃不放心。

“好吧。”

A大的宿舍是雙人間。

岐玉搬進來兩天,目前還沒有見過室友。

他從宿舍床鋪的爬梯上下來,突然踩空了一格。

嘶……

好痛。

剛修養好的左腿,又疼了起來。

當天晚上,岐玉不得不又坐上了輪椅。

岐閃皺了眉:“不準住宿舍。”

“只是意外。”

“你先在家裏住幾天,等腿好了再說。”

怎麽又陷入循環了?

岐玉嘆氣。

他坐著自動輪椅,掉頭緩緩駛向臥室。

室內沒有開燈,一片黑漆漆。

岐玉卻感覺屋裏有人。

有呼吸聲。

他往前挪了挪輪椅。

月光塗過的地板上,能見到一抹新鮮的血痕。

嗯?

【啊啊啊!】

系統尖叫。

啪。

他開了一盞燈。

不遠處,一個男人低頭倚在墻邊,穿黑色T恤,身材很結實。

他渾身濕淋淋的,無聲無息地倚在那兒,從他身上流下來的雨水和血混在一起,洇濕了地毯。

竟然是他?

岐玉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瞥見男人左手食指戴了一個戒指,被血染得臟兮兮的,但能看出來那是一個銀戒指,中間是一道黑刻痕。

故事的男主,漆風,突然出現在他臥室裏。

奇怪了。

明明上次的戒指是掉在衣帽間?

【……重點是男主出場了!】

系統氣暈。

‘我知道是他。’

漆風的模樣是他畫出來的,他怎麽會認不出來?

男主現在這身傷……大概是剛結束任務。

流了不少血,一動不動的。

他不會死了吧?

輪椅的機械聲音在寂靜的臥室裏響了起來。

漆風突然驚醒。

昏暗的室內,月光朦朧。

他混濁的視野裏,多了一個人。

“嗯……你還活著嗎?”

一張十七八歲的年輕面孔。

他的眉宇間有些病氣,面龐像是柔潤的白玉,初雪似的色澤,與之對比強烈的,凝視的雙眸卻是濕碧玉般的鮮艷顏色。

坐著輪椅,雙手交疊著放在扶手上,他饒有興致地又挪近了些,忽地微微笑了下。

過於灼眼的色彩,就像是有毒的花,即便孱弱病態也給人以微妙的詭譎感。

“你是在警惕我嗎,”他說,“把槍收起來,這裏是禁槍的。”

他分明剛剛進來,怎麽知道我帶了槍。

漆風盯著他,一瞬心臟狂跳。

傷口很疼,血和痛感不斷流出。

令漆風感到焦灼的是,他不知身在何處,不清楚眼前人是誰。

“我給你止一下血吧,如果覺得很疼的話,也先別發出聲音。”輪椅挪了挪位置,少年從儲物架上拎了一個藥箱,又回到了血泊面前。

漆風:“……為什麽?”

從箱子裏抽出來一疊繃帶,岐玉莞爾:“我哥哥在外面,他會聽到的。”

頓了下,又說:“他不讓我帶男的回家,我不能撒謊說你是我同學。”

他豎起食指,低聲說:“所以,你得保持安靜。否則……我就把你扔在花園等死好了?”

孱弱的少年美人發現了滿地血腥,是他的臥室出現怪人。

他面無懼色,相反,對這一切顯得極有興趣。

漆風盯著他,懷疑他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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