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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a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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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a皇帝

岐玉推開了機械手。

很快,他被好奇心俘獲了。

他湊近了,去端詳男人的身體,像在美術館仔細看一幅詭異油畫。

並不是他想象的、身體和金屬部分有明顯的拼接感,反而是金屬和肌理融合在了一起。男人緊實的上身,從肩膀、缺失的左臂、胸肌到腹肌的部分,全都有融化了的金屬似的東西混在皮膚裏。

這麽看過去那些赤果的部分,身段挺拔,肌肉線條緊實壘壘分明,混著金屬就顯得更古怪性感了……就像是一件扭曲的藝術雕塑,掙紮在玻璃隔檔的空間裏。

鶴寒的身體,與他的設定倒是十分貼合。

一個曾經立志抗擊蟲族入侵、險些犧牲於戰爭的角色,忘了自己曾經的理想,變成了迷失於權利場的屠戮者。

他從身體到意識,的確被取代了一半。

這才是鶴寒的痛苦吧?

想到這裏,他的手慢慢抵在鶴寒的金屬混合的左胸上,感知到那顆有力跳動的心臟……那還是純粹的心臟嗎?或者只是一堆鋼鐵支架。

“你不痛嗎?看起來好疼。”

岐玉此時望著Alpha的身體,既無畏懼,也無情澀,只是好奇。

鶴寒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只是關了燈。

哢。

細微的按鍵聲之後,衣帽間的燈光全都暗了下來。

咦。

岐玉下意識地撤了手。

鶴寒卻攔住他,牽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我怕嚇到你,”鶴寒音色低沈,“看不見就不會感到恐怖。”

我倒不是覺得恐怖……

岐玉心想。

把這樣的身體放在收藏室也不錯?一尊扭曲的金屬人體雕塑。

一想到這裏,仿佛是心有所感——他的手就被冰涼的東西握住了。

鶴寒捏著他的右手,邀請他從肩膀往下探索,自肌理和金屬交融的部分遨游。

“這是我的一部分。”男人低聲對他說,“人和機械是可以混合的,只需要保持大腦的清醒。陛下是對心臟感興趣嗎。”

“你心臟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鐘表?讓我聽聽。”

岐玉一臉好奇,又靠近了些。

他把耳朵貼近了,幾乎靠著鶴寒的胸口。

遠遠看去,岐玉就像是靠在男人身前。

事實上衣帽間的門並沒有關上,只消一走近就能見到裏邊有人……他的耳廓剛剛碰到機械和皮膚的輪廓,就不知道被誰猛地攥著後衣領拎開了——

“你們在幹什麽?!”

穆西澤一臉怒容地把他扯了過來。

岐玉莫名。

他還沒聽清楚心臟的機械聲。

生氣了!

他轉過身想推開穆西澤,手臂卻沒能擡起來,因為仍被鶴寒攥著手。

……甩了一下,卻沒成功。

男人梏住了他的手腕,攥得很緊。

岐玉幾乎能感覺到,堅硬的金屬手掌慢慢將他勒緊的速度……像是纏在獵物身體上的蛇。

直到他不虞地看了鶴寒一眼,對方才慢慢松開。

“陛下選妃那件事,這幾天得著手操辦起來了。”

鶴寒無視了門邊闖入的另一個Alpha,說起來另一件事。

“等從十二星系回來再辦吧。”

岐玉其實也不感興趣。

他才不想真的和OmegaAlpha伴侶在一起呢……按照原著劇情他是沒能成功選妃的。

不過這種事也說不準,萬一成功了,豈不是以後得和法律意義上的伴侶日夜相處?

【怎麽可能……】

【你別想太多,這些主角們才不可能答應做你的妃子皇後!】

鶴寒輕笑道:“陛下得早點結婚,免得騎士軍又有一些Alpha被陛下帶到臥室,自此心神不寧……以至於穆西澤長官對陛下一肚子火氣。”

怎麽又是穆西澤?

岐玉郁悶。

太小氣了,不就是借了他兩個Alpha下屬嗎?

下次借Omega總可以了吧。

“你們聊完了?”

穆西澤此時火氣四溢,他盯著自己身前皺著臉的美少年。少年這會兒被扣著肩頭,顯然心情很不好,他自昏暗的室內裏側過臉,光線就照在他雪白的眼瞼上,一對幽綠的眼中有些湧動的氣惱。

我制止你和半果的、居心叵測的男人摟摟抱抱,你竟然還生氣?

穆西澤快氣死了。

岐玉這才略微擡了擡下頜,冷聲說:“你竟然來得這麽快。”。

他說完,又低頭看光腦,熒光照亮他一張柔白的臉,黑發輕盈地灑在肩上。黑暗之中,忽然探出來一雙手,將他垂落的毛線圍巾理了理……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襯衫敞開裸露著身體,就站在岐玉身後,低頭與他耳語說“晚點再見”。

岐玉嗯了聲,頭也不擡。

……非常親昵的姿態。

沒有穿好衣服的Alpha,與年輕蒼白的Beta,在關了燈的衣帽間做什麽?摟摟抱抱,臉都貼到胸前了……

太淫/亂了!

穆西澤心頭猛跳,心想這個姓鶴的不是什麽好東西,竟然這樣勾引皇帝,他才十八歲……

他忍住了沒動手,先將岐玉摟著出了衣帽間,低頭說:“你們什麽關系?在這裏幹什麽?你知道你的身份嗎?”

“我什麽身份?”

岐玉詫異。

“未婚身份。”

“你吃錯藥了?”

鶴寒一邊系著紐扣,一邊十分關切地看向穆西澤:“穆長官這麽早就過來了?抱歉,剛才我和陛下有些事耽擱了……沒能及時回覆聯系你。”

穆西澤看向岐玉說:“我找你有正事。”

“我本來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岐玉這才想起了他發過的信息。

客廳的香氛是淡茶的味道,岐玉一夜沒睡好,聞著香味就昏昏欲睡。

是想說什麽正事?

他想了下,七星系地方軍和當地外遷種族的沖突?今年聖殿教皇與大主教的選舉?或者是預備明年與留合人的合並……但這些都沒有必要讓穆西澤特意來說吧。

“上午你的叔叔發了信,說要來聖殿,以及慶賀新皇登基,大概也給你發了信,你大概沒收到。”

穆西澤說。

“我叔叔?”

岐玉這才睜開了眼。

這又是誰?聽起來像是來造反的。

“斐公爵有軍隊,雖然沒有帶著軍隊一起來,但也差不多了。至於為什麽沒人和你說起這件事……因為他的飛船在一小時前遇到星際海盜被擊潰了,如今大概是死了。”

“嗯……這麽巧嗎?”

“是很巧,所以我才提醒你註意。”

穆西澤提醒。

岐玉一只手拈著桌上的盆花,奇道:“註意什麽,下一個突然意外身亡的是我?”

這種流氓作風很像是中央議會搞的事,先皇帝死了,好不容易中央議會分了更多權力,他們才不同意一個有軍權的皇叔來摻和首都的局勢。

於是,皇叔像煙花一樣在宇宙炸開了。

作為首席議長的鶴寒絕不可能不知情……說不定命令還是他下的,但他壓根沒有說過。

鶴寒很危險。

這才是穆西澤想要暗示的。

【是的,你真的要小心他,如果他是玩家,那就更危險了。】

系統對他說。

“你最好住到聖殿那兒。”

穆西澤認真說。

岐玉不覺得聖殿就很安全,教皇對皇室很不滿,而他現在不是皇子而是皇室頭子。

仔細一看,幾乎所有勢力都希望皇帝賓天。

穆西澤反而是唯一不那麽在乎這些的主角,無論皇帝是誰,他都是皇帝的騎士軍。

“算了,”岐玉閉了下眼睛,“我明天就回皇宮吧。”

話音剛落,穆西澤就感覺一只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岐玉忽然睜開了眼,湊近了與他低語:“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我,在鶴寒的地盤說他壞話?好厲害,班長。”

……戲謔的調侃。

甚至還叫了班長這個稱呼。

“你是皇帝,”穆西澤盯著他說,“你只要是死了就會有很多麻煩……哪怕是對我。”

頓了下,他又說:“你別誤會,我不是因為情誼或者別的情愫才……只是因為利益相關。”

“我也沒問你是不是因為同學情,你到底在說什麽。”

岐玉莫名。

困死了。

岐玉打了個哈欠:“你早點回去吧。”

“我找鶴寒有事,等下就走。”穆西澤說著,又瞄了他一秒,“你註意休息,別整天和Alpha打游戲到通宵。”

穆西澤自覺是好意,至少能收到一句搪塞的嗯,但岐玉壓根沒理他……而是又閉上眼了。

他的睫毛很長,輕輕地翕動著。

他睡著的時候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不論是趴在課桌上、倚在他懷裏還是睡在床上。

非常安靜,與他清醒時的敏銳截然不同。

以前在聖殿裏也是這樣。

岐玉經常坐在椅子裏犯困,偶爾在禮拜日唱在前排坐著也差點睡著,睡眼惺忪回頭問他班長什麽時候結束。

目光落在手邊一個抱枕上,穆西澤想著拿過去放在他身上。

還沒行動,外邊就傳來了腳步聲。

“好巧,長官也在?”

鶴昇施施然坐了下來,很親近似的轉頭與岐玉說,“陛下,你在睡覺?”

被吵醒的少年冷冷睜了眼,一拳猛地砸了過去。

“吵死了!一個兩個都煩人……”

鶴昇熟練地躲開了,挪遠了些笑道:“好吧,我不打擾你,繼續睡吧。”又轉頭和穆西澤說,“長官也不必太擔心,陛下在這兒不會有什麽風險……你是來找我哥的吧?他在樓下,我陪你一起下去。”

穆西澤的確也找鶴寒有其他事。

等到兩人談完,他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三點多了。

從客室出來,被管家領著下樓,穆西澤路過走廊時迎面見到一個房間打開,有人倚在門口。

是岐玉。

他大概是剛剛睡醒,一只手拿著什麽,頭上的貝雷帽歪歪扭扭快掉下來,正低頭捏著推了推位置,墨水似的長發從耳廓流下來,露出耳垂點綴的珍珠耳飾,白皙的側頸。

穆西澤瞥著他,放緩了腳步從他面前走過。

被叫住了。

“穆西澤。”

還被輕輕踢了一腳。

岐玉仰起臉,一手扶貝雷帽,一手拿著塊白巧克力。他剛啃過一口,嘴角還有半融的奶白色,盈綠的貓眼斜斜看向他,問:“你不留下來吃晚餐?”

“……沒有這種打算。”

穆西澤盯著他的唇角。

他和鶴家只是點頭之交,私下的交情很少。

“那你走吧,拜拜。”

岐玉只是隨口一問,又繼續默念著幾個主角的名字。

他現在看誰都不像是入侵者,懷疑這夥人全員拿了沈浸式劇本,要麽就是有人藏得很深,恐怕得等到劇情轉折才能看出端倪了。

如果是這樣就不好辦了,說不定最後只能在死亡小本本上寫所有主角的名字?……太麻煩了。

他舔了下手指,倚在門框慢悠悠把白巧克力吃完。

錫箔紙被他團成小球。

一擡頭,發覺穆西澤還沒走。

就站在他前面。

“幹什麽?”

“你什麽時候有空和我回聖殿?”

穆西澤的語速變得很快,仿佛這句話說出口耗費他一半的氧氣。

“為什麽?”

“過幾天是聖殿騎士的結業禮,對皇室發出邀請是慣例。”

“我是說,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起去?”

“你本來就該和我一起,”對上他這對狡黠明亮的碧綠眼睛,穆西澤盯著他,沒有再避開,“怎麽,難道你是打算和鶴寒一起去?可我才是你的騎士。”

話音剛落,背後傳來腳步聲。

年輕男人的詢問也傳了過來,“穆西澤長官在和陛下閑聊麽。”

穆西澤對鶴寒的嗓音置若罔聞,低頭擡手扶正了岐玉腦袋上的貝雷帽子,盯著他低聲說:“我走了,記得給我答覆,多聯系我。”

岐玉既沒有看他,也不回答,只將穆西澤的右手牽起來,把一團錫箔紙放在他手心裏。

“先給你一顆小球叼著玩吧。”

他語氣散漫地說。

帶一點巧克力甜味、體溫的錫箔紙團,被捏著放在他手心裏。

穆西澤有些慍怒惱羞,但他一看到岐玉原本平直的嘴角、在放下紙團時,擡起的一點笑弧……還有少年眼中狡獪的愉快笑意,怒氣一瞬間就被壓下去了。

盡管如此,穆西澤也心中微妙地感到不滿。

他的忍耐,已經快到某個界限了。

雖然住在鶴家,岐玉也還是時不時被下屬和議員找上門。一個年邁親王來找他談封土的稅收,晚上的安排結束了,他去了鶴寒的辦公室,這時候鶴寒在開會還沒回來。岐玉倚在沙發椅裏發呆,但精神很亢奮,他忽地起身在抽屜裏找了一下,發現槍沒了。

Omega秘書長對他誠懇道:“槍收在第二個格子裏。”

“為什麽?傍晚不是還在這邊嗎?”

“鶴議長來的時候,說怕陛下把親王沒瘸的腿打了,特意換了位置。”

“親王真的很欠打。”

岐玉受不了這些人。

不重要的事,秘書室通常不會知會他,讓另一位秘書泡了茶給皇帝,自己暫時離開交接,下午還有個公務。

在椅子裏小憩的岐玉,沒多久就聽見光腦的信息聲響,叮叮當當。

考勤很嚴格的班長:[聖殿那件事,想得怎麽樣了?]

岐玉早就忘了,面無表情他回了句[我沒空]。

考勤很嚴格的班長:[你別被我撞見你和鶴寒一起去。]

岐玉:?

考勤很嚴格的班長:[我的意思是你和他一起去太累了,他又不去聖殿肯定會迷路。]

考勤很嚴格的班長:[午餐吃了沒有?]

這時鶴昇叩門進來問:“快十二點了,還等嗎?”

“走吧。”

岐玉是找鶴寒有事,但時間過了幹脆打算推到下午。

他和鶴昇離開辦公室去了餐廳,一路上遇到來鶴家拜訪的一些政客,見了他也有些驚訝,上來和他行禮。不乏有盯著他看的,但岐玉習慣了註目禮,沒有往別的方向想。

他在和系統核對關於巫師的劇情。

【巫師出場,意味著你快死了!】

‘你好開心啊統統。’

【難得你戲份不多,很好,你一死,男主們都開始瘋狂爭奪地盤,互毆,爭權奪利,而你,躺在石棺裏。】

……我才不會那麽早死,像上個世界那樣。

說到這裏,岐玉就分神瞥了鶴昇一眼。

這位在劇情裏把他拉去囚禁的持槍近侍、邪惡男主之一,此時坐在他身邊在等上菜,他戴了新的唇環,時不時瞟他一眼。

岐玉托腮看著盤子,察覺到他的眼神,回頭說:“你很閑的話幫我切牛排吧。”

鶴昇咧嘴笑了:“行啊。”

他顴骨上還有被揍過的淤青,徹底破壞了這張英俊的臉,但他自己似乎不在意。

岐玉小牛排端上來了,鶴昇拿了刀叉仔細切好,問他:“這麽切可以嗎?”

岐玉點頭。

見他今天雖然面無表情,但還算好說話,鶴昇稍微把位置挪近了些,和他閑聊:“今天是不是很累?你都不怎麽說話……因為蟲族那件事?”

十二星系的蟲族再次出現,軍部要求在附近星系增加軍隊部署戰爭,但議會不同意,現在兩邊都在和皇帝商量。

岐玉是覺得說不準近期就有與蟲族的戰爭,但這是原著沒有寫到的劇情。

一旦新的戰爭爆發,也許連同宮廷的局勢都將為之改變。

【……太麻煩了。】

系統的程序也計算出了類似的結果,它頓時覺得不太好。

自從世界變成了副本,玩家的力量完全可以左右劇情……

‘我沒有阻止蟲族的能力哦。’

【……該死的蟲子!】

【算了,反正你的角色也不會活很久,到了選妃劇情,你就被鶴寒殺了。】

時間很緊迫。

岐玉也這樣認為。

目前為止,巫師還沒露臉。

拿了劇透能力的玩家,有可能是他嗎。

只要他想,巫師就能像風一樣吹進他的辦公室或者住所,被騎士們拖著丟在地板上,被他踩著肩膀問真實身份……岐玉剛要開口與身旁的一位Alpha騎士做吩咐,就聽見鶴昇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考慮好了嗎?”

鶴昇問他。

一頭藍發的年輕Alpha,此時將切好的牛排放在他手邊,他濃黑的眼眸盯著岐玉,稍微靠近了些,在被騎士擋開之前就低聲說:“陛下,現在外面都在討論你最後會選哪個Alpha,是鶴家的兄弟之一,還是騎士軍的那位?”

餐廳內只有他們幾個人,他們不說話,室內就安靜得落針可聞。岐玉挖了一勺子冰淇淋,舔舔勺子說:“我還沒有看完禮部給我的名單。”

他是Beta,婚配沒有信息素匹配度的限制,他擇偶的性別ABO男女皆可,除了年齡之外沒有其他限制,一時間試圖參與其中的年輕人像是大雪崩般湧入。

鶴昇知道這件事在皇宮之外早就引起了轟動。

上一次帝國皇帝選妃已經是兩個世紀前的事情了,傳說那位岐家的Omega皇帝,在四個Alpha之中搖擺不定,根據宮廷秘聞的說法,最後四個Alpha都留下了。

算起來,岐玉就是那位Omega皇帝的後代,在這方面的作風微妙地頗為相似。

鶴昇想到自己昨晚看到的網上報道的評論。

岐玉很少出現在公開場合,說得上很神秘,幾乎所有報道都用了他在大典上的那段視頻影像,他戴著皇冠,如綢緞般的墨色長發編著細辮,黃金鉆石的發飾將他襯得仿佛畫中人。

當時那場典禮十分沈悶,直到鏡頭指向他的剎那,整個傳輸畫面都因為爆炸的討論度而卡頓。

如今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已經準備好了!選我!

——真沒想到帝國還能有這麽美貌的Beta皇帝,以前的皇帝都是一臉兇相(

——講真他也挺兇的,我二舅的三姨在宮裏當行政,聽說現在的皇帝整天指著議員鼻子罵他們白癡

——他這次選幾個啊,怎麽宮裏也不說(

——雖然但是,帝國皇室從上世紀起就是唯一伴侶制度……

——我不信,鶴家可是有兩個Alpha!

——我怎麽聽說他有其他情人啊……

“你什麽時候看完名單?”

鶴昇都要等不及了。

岐玉不耐煩:“少管我。”

他大多時候對旁人都很冷淡或者缺乏耐心,哪怕是笑著。

鶴昇有時候感覺,他似乎不喜歡待在皇宮。

偶爾一些時候,他就在花園坐著,只讓那幾只狗陪他,不許別人靠近,否則就要兇巴巴趕人。

鶴昇見過三任皇帝,他們最後慢慢都變成了同一個模樣。

只要坐上了這個位置,岐玉就做不了自己。

“你想到其他星球玩嗎?”

他問。

岐玉詫異:“什麽?”

他看向鶴昇。

“在皇宮裏其實挺無聊的,是吧?換到鶴家來其實也一樣。”鶴昇放下了刀叉,拿了酒杯酌了一口,他的眼睛黑沈沈的,“我沒見過你以前的樣子,你在鄉下莊園裏是不是更快活些?”

這跟你有關系嗎?

岐玉不知道他為什麽開始剖析自己。

這根本不是重點。

原著裏,皇帝試圖將鶴寒、穆西澤和鶴昇都納入到後宮裏,但他們不情願,皇帝惱羞成怒下命令殺人,被阻止了,之後沒多久他就被意外身亡。

這是一個相當重要的轉折。

只要他強迫了這幾個角色,就會很快被殺。

但系統不可能不讓他走這個劇情。

……該怎麽做呢。

挑撥這些人之間的關系?

岐玉想到這裏,將叉子一丟,與騎士說:“把巫師叫過來見我。”

鶴昇奇道:“你見他幹什麽,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你待在這裏。”

“嘖。”

鶴昇既好奇,又忍住了沒再往下問,只能皺了眉抱著手臂,就像是被綁在椅子上。

岐玉喜歡他現在的樣子。

他雙手摁著鶴昇的肩膀,俯視著莞爾說:“你就在這裏坐著等我吧。”

少年低頭時,披散的發絲慢慢落在鶴昇臉上,冰涼的,像是一陣風卷來的黑蝴蝶。這樣的角度,鶴昇一擡頭就能見到他眉眼彎彎的笑靨……很有點邪氣的味道。

……真的很壞。

看到他不高興,岐玉就開心了。

他怎麽會是這種性格?

很難搞。

但看到他開心,鶴昇不自覺地心情也好了些,勉強點頭說:“你早點回來,別和他單獨見面,記得叫騎士。”

巫師有什麽好怕的?

岐玉不以為然。

巫師還在路上,一時半會等不來。岐玉在鶴家傭人那兒借了一只沙皮狗來玩,牽著狗在雪裏跑得氣喘籲籲,與狗玩打雪仗。

這時候鶴寒在樓上,隔著落地窗往下看,恰好見到一人一狗在雪裏連摔帶跑,也不知道在玩什麽。

他皺了下眉,與傭人說:“過去看看他。”

皇室禮儀老師白天是跟著岐玉的,見皇帝在雪地玩得一身雪,都快昏厥了,很快走了過去。岐玉一見老師出現,立刻抹去笑靨變成一幅面無表情的標準皇室形象,一手插兜,一手很端正地牽著狗散步。等到偷偷瞥到禮儀老師走了,岐玉立刻扯著大狗跑去愉快玩雪。

沒多久傭人就上樓了。

“陛下說他在運動,讓……鶴先生別管。”

鶴寒拿著咖啡杯,聽到這裏還是眉頭緊鎖。

大概是因為知道了鶴寒在樓上看他,岐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塊,朝樓上沈思地探頭探腦張望著,他手裏揉著一個雪球,弓著身體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樣,眼睛很亮。

鶴寒懷疑他是想砸進窗戶裏,但沒找到他在哪。

幾分鐘後就放棄了。

岐玉聽隨從說了句什麽,點點頭擦了手,牽著狗和騎士們一起離開。

“巫師快到了。”

騎士對他說。

巫師的名字是宿淩,被騎士們領著進了鶴家。

他知道皇帝在這裏,沒有多問。

進了房間,宿淩先是見到一條趴在地毯上的沙皮狗,身體皺皺的,嘴裏啃著一顆紅球。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

宿淩聽見沙發那邊傳來的聲音。

年輕少年的嗓音,清澈得像水。

宿淩看向他。

他獨自在窗邊坐著,黑濃長發垂到腰際,這時轉過頭來,他拿著一把羽毛扇子來往翻著,點綴的寶石在燈下反光,折射的彩光在雪白的臉頰上流轉,濃密睫毛垂得很低。

“我聽說你擅長預言,你預言過我嗎?”

少年收了扇子,羽毛輕輕撫過他的臉。

宿淩看著他的模樣,忽然笑道:“當然了。”

他很直白地說了自己預言的內容。

“你會死在皇宮裏。”

“權臣們都希望你死去,是他們拿著刀和槍走近你。”

“你尚且年輕,但比任何一個皇帝都短命。”

被這麽當面說出死亡預告,任何人都會覺得不舒坦。

岐玉將扇子一丟,冷哼了聲。

巫師的預言,意味著在這個時空他就是這種結局。

怎麽才能回避?

男巫走上前,他身穿厚重的絳紫長袍,顏色深得像是墨黑,遠遠看去只能見到他兜帽裏露出的半張臉,他一邊走一邊將兜帽往後摘。

燈下,男人一頭短硬的銀白頭發,有著金屬似的冷色,他的皮膚曬得很黑,遠遠看去就是一個白發黑皮的年輕男人,鼻梁高,眼窩深,薄唇,他的身材很高也很壯,從他長袍的領口看過去,能見到他的胸肌之間的溝壑。

一個年輕人。

但是……原著的巫師,是個老人吧?本身是一位外國星球的領主,因得了先皇帝的信任而住在帝國宮廷,他常為大貴族們做重要預言,頗有聲名。

眼前這個男人,大概是二十出頭的年紀。

岐玉有些驚訝。

巫師返老還童了嗎?或者,這不是巫師。

“你為什麽是這種表情?”男巫宿淩踱步走到沙發前,他的步姿是年輕人的姿態,而不是老人。

他不稱呼岐玉為陛下,口吻輕慢:“我在大典上看過你,隔著人群和很多議論……當時你站在臺上,戴著皇冠。”

岐玉聽著他的自白,陡然心生了怪異的直覺。

他真的是巫師嗎……

一對淡灰的、瞳孔緊縮的男人的眼瞳,像是冷冰的蛇眼。

“你是誰?”

岐玉皺了眉。

“不知道你是否有以前的記憶,但你在另一個世界很有名,”宿淩俯下身,像是在打量漫畫角色盯著他的臉,“大小姐?他們都這樣叫你。”

……他竟然是玩家。

有種來者不善的預感。

系統也察覺了,尖叫說:【你要小心!他第一次見面就特意暴露身份,肯定有問題。】

岐玉反倒覺得有些意思。

這是新玩家……

與以前那一批人完全不同。

他來這裏找到傳聞中有抹殺技能的NPC,為了屠殺,還是其他理由?

“另一個世界是什麽?”

岐玉奇道。

“你好奇這些?我以為你會問怎麽離開這裏。”

宿淩輕笑道。

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睥睨兒童動畫片的人物。

岐玉對這種視線很敏感。

他不喜歡這樣。

“你離我遠點。”

“這可不行,”宿淩說,“有玩家想把你帶走,現在需要你配合。”

“什麽?”

“有人委托我把你帶回去,不止一個。”

“誰?”

“難道你打算在這些副本裏徘徊被殺?只有玩家能把你帶到別的空間。”

宿淩的聲音就像是男巫的咒語。

像是某種蠱惑。

“你生來就是被做配角的。”

“所有的資源都屬於其他人而不是你。”

“現在住在這裏的鶴家兄弟,隨時都能殺了你……”

“還有你在偏遠教堂為你祈禱的母親。”

宿淩低聲說道。

與此同時,直播間一片嘈雜。

——臥槽,大小姐!!

——終於見到大小姐了嗚嗚……

——啊啊啊啊啊是他!

——等等,他這是生氣了吧(

——炸毛飛機耳!

——對哦,很明顯……

——主播要遭重了……

——我們大小姐最不喜歡這種哄騙他的男人哦~

打斷直播間彈幕的,正是一記惡狠狠的耳光——猛地扇到了宿淩的臉上。

啪!

緊跟著,黑黝黝的槍口也指向了宿淩的臉。

“閉嘴吧你,當我是白癡嗎。”岐玉很生氣,“……我討厭你們以為我是紙片人。”

我才不是被寫在紙上的角色……不是你們想放在口袋裏就能帶走的!

【你冷靜點……】

系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這麽發火了,給他發的指令都一概被忽略,它幾乎都覺得岐玉是要殺死原著角色了。

第一二槍打在了宿淩的手臂和腿上。

第三槍打在他腳邊。

騎士在外面敲門,他們聽見了消音器的聲音,詢問情況。

“沒事,不用進來。”

岐玉氣洶洶地抓著槍,盯著地上的巫師。

但他很快冷靜了下來。

“好討厭你們這些高維人類。”

他嘆氣說。

——寶寶,你還是以前那樣。。好喜歡。。

——嗚嗚嗚我支持大小姐揍他!!

——大小姐怎麽才能離開副本啊我也好想知道……

——打他!揍他!

畫面還在持續播放。

如此沈默了幾分鐘。

男人手臂的槍傷很嚴重,血流了一地,他喘息著,蛇瞳似的銀色眼睛死死盯著岐玉,冷聲說:“你一直是這種性格?怪不得他們要找你……”

一雙短皮靴慢慢踩過血泊,黑發少年蹲在他身旁。

墨黑的發絲如雲霧般飄散下來,撫過了宿淩的臉,像又一記輕微的耳光。

離得近了,宿淩註意到濃煙般眼睫下的一對綠眼,眼尾上揚,色澤像是午後濃郁的綠湖泊,他的眼神非常倨傲,就像是蹲在墻頭上睥睨人類的野貓……根本不像是一個被副本劇情玩弄的NPC角色。

岐玉歪頭看了看流血的傷口,若有所思地笑了:“所以,你們高維世界的人類來到這裏,也和其他角色一樣咯?”

他們也會流血、死亡。

他們也必須遵守低維世界的規則……

根本沒什麽可怕的。

他將槍口抵在男人呼吸起伏的胸前。

他的口吻,既惡劣又輕慢。

“跟我說說你們的游戲,快點哦……我很忙的,等下還得去內閣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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