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只小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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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只小烏鴉
“如月，你出什麽神，這水都燒開了。”旁邊的宮女匆忙走過來，把燒水的茶壺拿下，詫異地看了如月一眼。
如月這才從跳動的火焰中抽回自己的眼神，“我剛在想娘娘的生辰要怎麽辦。”
她低頭拿起茶壺，倒入旁邊的茶碗裏，裏面的茶葉漸漸蔓開碧色，綠汪汪的一片好不討喜，茶香味也隨之蔓延來開。
那宮女笑了，笑容裏帶著幾分陰陽怪氣，“想不到你如今都這麽厲害了，怪不得娘娘重用你，咱們啊，都沒你想得周到。”
旁邊幾個宮女有的附和，有的當做沒聽見，作壁上觀。
主子們跟前伺候的位置素來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如月上去了，自然就占了一個位置，其他宮女心裏頭怎麽能高興？何況如月平日裏跟鵪鶉似的，大氣都不吭一聲，冷不丁踩著其他人出頭，就更叫人眼紅了。
如月也知道自己遭人嫉妒，因此沒多說什麽，捧著泡好的茶盞就出去了。
十一月的天蕭瑟無比，內務府早給宮女們置辦了冬裝，但是寬大的旗服哪裏能保暖，風一吹，依舊叫人打冷戰。
如月就著小宮女掀開的簾子進了屋子裏，屋子裏早已點了銅盆，暖氣湧上來，如月只覺得渾身舒服不少，她端著茶盤，走到小鈕鈷祿氏旁邊，將茶盤放下，捧出茶盞來，“娘娘喝茶。”
“嗯。”小鈕鈷祿氏沖如月嗯了一聲，手中捧著冊子，頭也沒擡，在對旁邊的青嵐吩咐：“今年的生辰既然要大辦，那就讓禦膳房那邊準備好菜單，四道冷盤，四道熱盤，還有四道餑餑，另外，冬日裏也該吃些好的，讓禦膳房那邊看著時令想著辦。”
“是，奴婢已經問過禦膳房了，”青嵐回話道：“禦膳房那邊說了，蒙古那邊這陣子送了好些牛羊來，若要牛羊肉，方便得很。”
“這時日吃牛羊肉補補身子也好，”小鈕鈷祿氏思索著頷首道：“再讓禦膳房挑些雞鴨，若是有魚就更好，難得辦一回生辰，總得叫姐妹們吃好喝好才是。”
如月在旁聽著，心裏詫異，貴妃要辦生辰宴？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
她忍不住開口道：“娘娘要辦生辰？”
小鈕鈷祿氏擡頭看了她一眼，好似有些詫異她會突然發問。
如月頓時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平日裏她在貴妃跟前可是謹言慎行，老老實實得很，這驟然開口，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她忙笑著解釋道：“娘娘好些年沒辦生辰宴，也是該辦一回了。”
鈕鈷祿貴妃仿佛毫無察覺，她捧起茶盞，拿茶蓋撥去浮沫：“本宮本也不想辦，是萬歲爺的意思，說難得今年本宮的身體好了不少，辦一回生辰宴也是去晦氣的意思。”
聽到是康熙的意思，如月瞳孔收縮，她心裏不安，臉上露出笑容，“原是這麽回事，娘娘，這說明萬歲爺器重您啊。”
“胡說什麽。”小鈕鈷祿氏紅了臉，訓斥道，但語氣並不嚇人。
青嵐在旁邊陪著笑道：“奴婢看如月說得對，娘娘就別害羞了，整個後宮裏也沒見萬歲爺操心過幾位娘娘的生辰宴，也就您能讓萬歲爺這麽上心。”
旁邊的如月越聽心裏頭越發覆雜。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在顯示萬歲爺是多麽的重視貴妃娘娘，如月心裏頭本來還帶著些許期盼，興許萬歲爺要封貴妃娘娘為後是假的呢？
如果這件事是假的，那她就能夠有理由去找皇貴妃，讓皇貴妃改變主意了。
可偏偏事與願違。
尋了個找料子的借口把滿腹心事的如月打發下去，小鈕鈷祿氏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低下頭咳嗽了好幾聲。
青嵐忙去裏間拿了事先調配好的藥丸出來，“娘娘，您吃顆藥丸吧。”
她又去倒了水來。
小鈕鈷祿氏吃了藥丸，咳嗽這才漸漸下去，這藥丸是她托家裏人找名醫配制的，能暫時壓下她的病，讓她的臉色顯得跟常人無異，但對身體卻有些損害。
“娘娘，您這身體還是早些吃藥的好。”青嵐不無擔心地看著小鈕鈷祿氏。
小鈕鈷祿氏擺擺手，喝了幾口水壓下嘴裏的苦澀，“本宮心裏有數，再說用不了多久，本宮就不必吃這藥丸了，生辰宴這樣的好機會，那如月必定不會放過的。”
那如月前幾日從承乾宮回來，小鈕鈷祿氏就讓人搜查過她的東西，從她的枕頭裏找出了一瓶砒霜。
小鈕鈷祿氏就知道，皇貴妃是坐不住了，要出手要她的命。
如月想要給她下藥，平日裏是難於登天，畢竟永壽宮到處都有人，並且小鈕鈷祿氏的吃喝用度，都有專人負責，如月作為負責伺候小鈕鈷祿氏更衣的人，很少有機會沾手她的吃食，即便有機會，身旁也有人。
唯有生辰宴這種時候，人來人往，到處喧囂雜亂，如月才好趁亂下手，並且還能想辦法栽贓給旁人。
“過幾日，你盯著那如月，”小鈕鈷祿氏臉色嚴肅下來，聲音雖輕柔但是不乏有力度，“瞧準她在什麽東西裏下藥，等到那時候，咱們來個抓賊抓臟。”
“是！”青嵐雖不讚同娘娘以身涉險，此刻也只能答應。
貴妃的生辰宴廣發請柬，上至皇貴妃，下至小常在、小答應都收到了請柬，手握宮權的貴妃，又有萬歲爺器重，無論是誰，都得給三分顏面，因此但凡收到請柬的都說生辰宴那日必來。
為了貴妃的生辰宴，後宮妃嬪們更是忙活起準備禮物的事。
“要是照著往常那樣辦多省事。”惠妃看著庫房的冊子，黑著臉邊翻邊說道，“今年她大辦，咱們還得準備一份厚禮才過得去。”
衛嬪在旁邊沒搭腔。
她知道惠妃在意的不是送的生辰禮，而是萬歲爺的重視。
惠妃入宮以來，每年生辰，萬歲爺除了派人送一份禮物，從不過問，更不必說像對貴妃這樣，讓禦膳房各處的好生準備。
據說，升平署那邊還特地排了好幾出戲，就是為貴妃的生辰宴準備的。
衛嬪心裏要說不難受，那是假的。
但是她不比惠妃，惠妃是有跟萬歲爺多年的情分，還有個大阿哥，這才如此忿忿不平，她自知道自己比不上貴妃，故而心裏反倒很快看得開。
甭管後宮妃嬪是怎麽想的。
十六這日生辰宴，所有人都是攜帶厚禮來赴宴。
鈕鈷祿貴妃今日沒特地打扮，不過是尋常的秋香色纏枝蓮紋旗服，只是鬢發上的珠釵相較往日華貴一些，點翠牡丹金簪、富貴海棠金釵，交錯有度，耳朵上是東珠墜子，手腕上是羊脂白玉。
一身打扮看似簡單，卻帶著說不出來的氣韻。
這是多年養尊處優養出來的氣度，也是自幼富貴鄉裏蘊出來的美學。
“惠妃妹妹來了。”對上年紀比她大不少的惠妃，鈕鈷祿貴妃一口一個妹妹，絲毫沒覺得尷尬，她臉上的笑容從容，越發襯托得惠妃舉止局促。
“今日特地來給娘娘慶賀生辰，準備了份薄禮，娘娘可別嫌棄。”惠妃有些不自在地說道，不知是為自己的容貌已經不如年輕的貴妃貌美，還是為自己的打扮不如貴妃雅致的緣故。
身後宮女捧出了惠妃特地挑選的禮物。
為了這回貴妃的生辰宴，惠妃可算是精心準備，既不能太過隆重，她舍不得，也不能太過小氣，這樣會被其他妃嬪恥笑。如果她的禮物連安嬪她們的都不如，那旁人笑話的不是貴妃，而是她。
因此，惠妃挑選出了一副純金頭面。
金燦燦的頭面幾乎能晃瞎人的眼睛，鈕鈷祿貴妃唇角微微抽搐，這頭面出手是不小氣，但是這金頭面的樣式大概是七八年前的了，即便重新炸過，可要能戴出去怎麽也得讓人重新打。
“妹妹出手也太重了，這麽厚的禮，本宮都有些不好意思收了。”
惠妃臉上這才有些笑意，“娘娘客氣什麽，不過一副金頭面，娘娘喜歡就行。”
喜歡，當然只能說喜歡。
小鈕鈷祿氏招呼了惠妃坐下，讓人把禮物收起登記造冊，又忙著去招呼旁人了，在宮裏頭生活，這種小細節膈應人的事可太多了，要是一樣樣計較，那折磨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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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你出什麽神，這水都燒開了。”旁邊的宮女匆忙走過來，把燒水的茶壺拿下，詫異地看了如月一眼。
如月這才從跳動的火焰中抽回自己的眼神，“我剛在想娘娘的生辰要怎麽辦。”
她低頭拿起茶壺，倒入旁邊的茶碗裏，裏面的茶葉漸漸蔓開碧色，綠汪汪的一片好不討喜，茶香味也隨之蔓延來開。
那宮女笑了，笑容裏帶著幾分陰陽怪氣，“想不到你如今都這麽厲害了，怪不得娘娘重用你，咱們啊，都沒你想得周到。”
旁邊幾個宮女有的附和，有的當做沒聽見，作壁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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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也知道自己遭人嫉妒，因此沒多說什麽，捧著泡好的茶盞就出去了。
十一月的天蕭瑟無比，內務府早給宮女們置辦了冬裝，但是寬大的旗服哪裏能保暖，風一吹，依舊叫人打冷戰。
如月就著小宮女掀開的簾子進了屋子裏，屋子裏早已點了銅盆，暖氣湧上來，如月只覺得渾身舒服不少，她端著茶盤，走到小鈕鈷祿氏旁邊，將茶盤放下，捧出茶盞來，“娘娘喝茶。”
“嗯。”小鈕鈷祿氏沖如月嗯了一聲，手中捧著冊子，頭也沒擡，在對旁邊的青嵐吩咐：“今年的生辰既然要大辦，那就讓禦膳房那邊準備好菜單，四道冷盤，四道熱盤，還有四道餑餑，另外，冬日裏也該吃些好的，讓禦膳房那邊看著時令想著辦。”
“是，奴婢已經問過禦膳房了，”青嵐回話道：“禦膳房那邊說了，蒙古那邊這陣子送了好些牛羊來，若要牛羊肉，方便得很。”
“這時日吃牛羊肉補補身子也好，”小鈕鈷祿氏思索著頷首道：“再讓禦膳房挑些雞鴨，若是有魚就更好，難得辦一回生辰，總得叫姐妹們吃好喝好才是。”
如月在旁聽著，心裏詫異，貴妃要辦生辰宴？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
她忍不住開口道：“娘娘要辦生辰？”
小鈕鈷祿氏擡頭看了她一眼，好似有些詫異她會突然發問。
如月頓時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平日裏她在貴妃跟前可是謹言慎行，老老實實得很，這驟然開口，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她忙笑著解釋道：“娘娘好些年沒辦生辰宴，也是該辦一回了。”
鈕鈷祿貴妃仿佛毫無察覺，她捧起茶盞，拿茶蓋撥去浮沫：“本宮本也不想辦，是萬歲爺的意思，說難得今年本宮的身體好了不少，辦一回生辰宴也是去晦氣的意思。”
聽到是康熙的意思，如月瞳孔收縮，她心裏不安，臉上露出笑容，“原是這麽回事，娘娘，這說明萬歲爺器重您啊。”
“胡說什麽。”小鈕鈷祿氏紅了臉，訓斥道，但語氣並不嚇人。
青嵐在旁邊陪著笑道：“奴婢看如月說得對，娘娘就別害羞了，整個後宮裏也沒見萬歲爺操心過幾位娘娘的生辰宴，也就您能讓萬歲爺這麽上心。”
旁邊的如月越聽心裏頭越發覆雜。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在顯示萬歲爺是多麽的重視貴妃娘娘，如月心裏頭本來還帶著些許期盼，興許萬歲爺要封貴妃娘娘為後是假的呢？
如果這件事是假的，那她就能夠有理由去找皇貴妃，讓皇貴妃改變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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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了個找料子的借口把滿腹心事的如月打發下去，小鈕鈷祿氏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低下頭咳嗽了好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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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去倒了水來。
小鈕鈷祿氏吃了藥丸，咳嗽這才漸漸下去，這藥丸是她托家裏人找名醫配制的，能暫時壓下她的病，讓她的臉色顯得跟常人無異，但對身體卻有些損害。
“娘娘，您這身體還是早些吃藥的好。”青嵐不無擔心地看著小鈕鈷祿氏。
小鈕鈷祿氏擺擺手，喝了幾口水壓下嘴裏的苦澀，“本宮心裏有數，再說用不了多久，本宮就不必吃這藥丸了，生辰宴這樣的好機會，那如月必定不會放過的。”
那如月前幾日從承乾宮回來，小鈕鈷祿氏就讓人搜查過她的東西，從她的枕頭裏找出了一瓶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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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想要給她下藥，平日裏是難於登天，畢竟永壽宮到處都有人，並且小鈕鈷祿氏的吃喝用度，都有專人負責，如月作為負責伺候小鈕鈷祿氏更衣的人，很少有機會沾手她的吃食，即便有機會，身旁也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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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嵐雖不讚同娘娘以身涉險，此刻也只能答應。
貴妃的生辰宴廣發請柬，上至皇貴妃，下至小常在、小答應都收到了請柬，手握宮權的貴妃，又有萬歲爺器重，無論是誰，都得給三分顏面，因此但凡收到請柬的都說生辰宴那日必來。
為了貴妃的生辰宴，後宮妃嬪們更是忙活起準備禮物的事。
“要是照著往常那樣辦多省事。”惠妃看著庫房的冊子，黑著臉邊翻邊說道，“今年她大辦，咱們還得準備一份厚禮才過得去。”
衛嬪在旁邊沒搭腔。
她知道惠妃在意的不是送的生辰禮，而是萬歲爺的重視。
惠妃入宮以來，每年生辰，萬歲爺除了派人送一份禮物，從不過問，更不必說像對貴妃這樣，讓禦膳房各處的好生準備。
據說，升平署那邊還特地排了好幾出戲，就是為貴妃的生辰宴準備的。
衛嬪心裏要說不難受，那是假的。
但是她不比惠妃，惠妃是有跟萬歲爺多年的情分，還有個大阿哥，這才如此忿忿不平，她自知道自己比不上貴妃，故而心裏反倒很快看得開。
甭管後宮妃嬪是怎麽想的。
十六這日生辰宴，所有人都是攜帶厚禮來赴宴。
鈕鈷祿貴妃今日沒特地打扮，不過是尋常的秋香色纏枝蓮紋旗服，只是鬢發上的珠釵相較往日華貴一些，點翠牡丹金簪、富貴海棠金釵，交錯有度，耳朵上是東珠墜子，手腕上是羊脂白玉。
一身打扮看似簡單，卻帶著說不出來的氣韻。
這是多年養尊處優養出來的氣度，也是自幼富貴鄉裏蘊出來的美學。
“惠妃妹妹來了。”對上年紀比她大不少的惠妃，鈕鈷祿貴妃一口一個妹妹，絲毫沒覺得尷尬，她臉上的笑容從容，越發襯托得惠妃舉止局促。
“今日特地來給娘娘慶賀生辰，準備了份薄禮，娘娘可別嫌棄。”惠妃有些不自在地說道，不知是為自己的容貌已經不如年輕的貴妃貌美，還是為自己的打扮不如貴妃雅致的緣故。
身後宮女捧出了惠妃特地挑選的禮物。
為了這回貴妃的生辰宴，惠妃可算是精心準備，既不能太過隆重，她舍不得，也不能太過小氣，這樣會被其他妃嬪恥笑。如果她的禮物連安嬪她們的都不如，那旁人笑話的不是貴妃，而是她。
因此，惠妃挑選出了一副純金頭面。
金燦燦的頭面幾乎能晃瞎人的眼睛，鈕鈷祿貴妃唇角微微抽搐，這頭面出手是不小氣，但是這金頭面的樣式大概是七八年前的了，即便重新炸過，可要能戴出去怎麽也得讓人重新打。
“妹妹出手也太重了，這麽厚的禮，本宮都有些不好意思收了。”
惠妃臉上這才有些笑意，“娘娘客氣什麽，不過一副金頭面，娘娘喜歡就行。”
喜歡，當然只能說喜歡。
小鈕鈷祿氏招呼了惠妃坐下，讓人把禮物收起登記造冊，又忙著去招呼旁人了，在宮裏頭生活，這種小細節膈應人的事可太多了，要是一樣樣計較，那折磨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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