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只小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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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只小烏鴉
木蘭圍場作為皇家禦用獵場，草長馬肥，林間樹木郁郁蔥蔥。
阿哥們各自帶著哈哈珠子們入林後便四散開來，胤祾年紀比較小，但也絲毫不甘示弱，他剛進林子就射中了幾只山雞。
刷。
草叢中一抹紅色呼嘯而過，火紅的毛發格外顯眼。
“是紅狐！”有哈哈珠子喊了一聲。
胤祾眼睛頓時大亮，雙腿一夾，喊道：“追！”
這沒幾個月就要入冬了，這紅狐毛發顏色這麽好看，就適合拿來給額娘做個圍脖。
胤祾騎馬追著狐貍去了，哈哈珠子們趕緊也跟上去。
誰知道那狐貍狡猾的緊，在草叢中東竄西竄，居然越跑越偏僻，偏偏胤祾毫無察覺，想阻攔他的哈哈珠子們也不好隨便開口，這要是打擾了七阿哥打獵，回頭不得被七阿哥怪罪。
等狐貍跑的不見影子了，胤祾回過神來，四周圍是一片寂靜的樹林，除了他們以外就沒什麽身影了，“咱們這是在哪兒？”
胤祾調轉了馬頭，對跟隨者的哈哈珠子問道。
哈哈珠子們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奴才們也不知，只知道咱們剛才是往西邊跑的，這會子大概是在圍場最裏邊吧。”
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哈哈珠子比旁人謹慎，他四處環視一眼，“七阿哥，咱們還是回去吧，這地方沒什麽人，就怕突然出什麽事。”
胤祾雖有些可惜，但也不是聽不進去勸說的人，當下點了下頭，“好，那咱們原路返回吧。沒了那只狐貍，今兒個還有大把時間呢，回頭打到其他的也是一樣，今兒個這比試我可不能輸了，不然的話追風怕是要被我那些哥哥們要走了。”
他說著話，伸手拍了拍追風的脖子。
追風就是那匹三河馬的名字，親昵地歪頭蹭了蹭胤祾的手掌。
“七阿哥放心，咱們收貨不少，您這回保不齊大獲全勝呢。”哈哈珠子們恭維道，簇擁在胤祾身旁，跟著他往回路走。
胤祾剛要笑，就聽見前面傳來一陣馬蹄聲。
這馬蹄聲來的飛快，胤祾心裏一緊，沖幾個哈哈珠子們做了個手勢。
兩個哈哈珠子躲了起來，這地方樹木長得好，一棵都有兩三個成年人手臂合抱那麽粗，因而，人帶著馬小心躲在樹後面，不打眼還真未必能看得出來。
“得得得”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胤祾手緊緊地抓著韁繩，即便被周影保護的很好，胤祾也知道他們母子在後宮中招人眼紅得很，從小到大，他就知道自己不能落單，出入一定得有太監跟宮女跟著，曾經有次，他貪玩跑出去，跟著伺候的人都跟丟了，就那次，他就險些被個宮裏頭剛得寵的貴人推進池子裏，要不是那時候他機靈，裝作他額娘來了，那貴人關鍵時刻松手後，伺候的人也追上來了，他的命就不保了。
後來，那個貴人不知怎麽著失足落水沒了。
雖只發生過這麽一回，卻也叫胤祾足夠知道在宮裏頭生活的險惡。
然而。
胤祾的緊張，在看到來人的面容時，卻瞬間消失了，提起的心也放心了。
“四哥！怎麽是你？”胤祾驚喜交加，策馬揚鞭迎了上去。
他對身後的人做了個手勢，兩個哈哈珠子也出來，下馬行了禮。
胤禛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心裏頭不但沒怪罪，反而還覺得這個弟弟聰明，他素來不茍言笑，此刻沖胤祾微微頷首，“剛剛沒瞧見你，我一打聽知道你往這邊來，就過來找你。”
“讓四哥為我擔心了。”胤祾有些不好意思。
胤禛見這個弟弟難得露出這表情，唇角掠過一絲笑意，“行了，既然你沒事，那就好，東邊那邊獵物多，不如咱們過去。”
“誒。”胤祾想也不想就點頭了。
胤祾的哈哈珠子心裏頭也松了口氣，就他們幾個跟著七阿哥，心裏也忐忑，現在好了，碰上四阿哥了，四阿哥本身騎射精通，跟著的哈哈珠子也都人強馬壯的，有這麽一批人在，光是看著都叫人心裏頭踏實不少。
突然。
四阿哥耳朵一動，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
他擡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樹叢中不知幾時冒出一把弓來，弓上的箭已經按在弦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喊道：“七弟小心！”
“刷！”箭羽滑空如流星襲來，箭尖的寒光一閃而過，掠過眾人的眼眸。
“七阿哥！！”哈哈珠子們幾乎變了臉色。
胤祾下意識回頭，說時遲那時快，那箭離他只有幾步之遙。
“啪！”一刀砍斷了來箭，胤禛一腳踹在胤祾腰上，箭尖幾乎是擦著胤祾射中了他身後的樹幹，只看這深度，倘若這一箭要是射在人身上，那能把人洞穿出一個傷口出來。
對方一箭不中，又拉弓射箭。
樹上，更是直接跳躍下七八個穿著夜行衣，蒙面的黑衣人。
“蘇培盛，去喊人來！”胤禛不見慌亂神色，眼睛一瞇，做了個手勢，對身後的心腹說道。
“喳。”蘇培盛不敢遲疑，這個時候他絲毫不敢耽誤主子的命令，當即調轉馬頭，朝他們來的方向奔馳而去。
那樹上射箭的大概是知道不能讓蘇培盛跑了。
當下也不急著對付胤祾，反而是朝著蘇培盛的方向連續射了好幾箭。
“先把這射箭的幹掉！”胤禛連續砍掉幾根箭後，壓低聲音對胤祾說道。
胤祾飛快點頭，不動聲色地配合胤禛朝著那幾個黑衣人沖了過去。
追風速度飛快，一下就把那幾個黑衣人沖散開了，胤祾騎著馬，他年紀小，個子也不高，在馬背上相當靈活，時而穿插，時而沖擊。
七八個黑衣人被他這一手弄得是人仰馬翻，其他哈哈珠子都趁機出手，兩兩解決一個。
眼看著自己這邊的人就要被解決完了，那樹上的刺客總算意識到不對了，連忙抽出箭頭對準胤祾。
今兒個，只要能射殺了七阿哥，任務就算完成了。
他拉開弓，搭上了三支箭，箭頭瞄準了靈活的如同一條游魚的七阿哥。
就在他即將射箭時，一把匕首突然橫在他的脖子上，冰涼的寒意讓他瞬間仿佛僵硬住了。
“別動，不然我不敢保證是我快，還是你快！”胤禛冰冷的聲音響起。
“四哥，人拿住了？！”樹下面，已經解決掉黑衣人的胤祾滿頭是汗地朝著樹頂上看去。
胤禛嗯了一聲，挾持著刺客從樹上跳下來。
“把弓箭放下！”胤禛喝道。
其他哈哈珠子們都圍了過來，一個個手持弓箭對準了刺客，只要他敢有什麽異樣，這些人就能把他當下射成刺猬。
識時務者為俊傑。
生死關頭，刺客只好松開手，任憑弓箭一一落地。
胤禛立刻把弓箭踢開，胤祾拿了繩子下來，“四哥，把人捆起來！”
眼看七阿哥走進，那刺客眼睛跟刀子似的盯著他。
胤禛心裏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開口剛喊小心，那刺客突然胳膊肘往下一撞，在生理反應疼得胤禛手上拿不住匕首後，刺客抓住匕首，就朝著胤祾撲了過去。
湛藍的刀鋒明晃晃，折射的日光在眾人此刻驚恐的臉上一閃而過。
當下。
胤祾的反應相當之快，他猛地擡起腳，一腳重重踹在刺客的身下。
這一腳把那刺客踹出了三米地。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空中突然刷地射過一支箭正中刺客的腦袋。
一箭爆頭。
那刺客身子抽搐兩下，瞬間沒動靜了。
這一切發生的飛快。
胤祾是當事人，反應比其他人都更快，“有人，這林子裏還有他的同夥！”
“四弟、七弟，你們沒事吧？！”三阿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的聲音充滿焦急，胤禛在聽到來人後，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松開了些。
他立刻吩咐幾個心腹跑去查看情況。
三阿哥急匆匆跟著蘇培盛過來，一來就瞧見滿地的屍體，空氣裏更滿是血腥味兒，他心裏咯噔一下，在看見胤禛跟胤祾平安無事後，三阿哥連忙翻身下馬，“四弟、七弟，你們倆沒受傷吧？”
“我沒有，四哥你受傷了嗎？”胤祾下意思地看向胤禛問道。
胤禛搖了搖頭，“沒受什麽傷，三哥，怎麽是你來了？”
“你問這話就沒良心了，”三阿哥得知兩人平安，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但一聽胤禛這句話，又沒好氣，“我這半路瞧見了一只白熊，正要出手，蘇培盛來了，說你們出事，我可是二話不說就帶人來救你們。”
三阿哥說這話的時候臉拉的老長。
胤祾平日裏不怎麽喜歡這個哥哥，覺得他摳門小氣又愛炫耀，對他們這些弟弟出手不如其他哥哥大方。
可今兒個算是患難見真情，連聽了三阿哥這番話，都覺得三阿哥是真性情的，當下感激道：“多謝三哥，今兒個三哥跟四哥的恩情，我記下了。”
“是，三哥，是我說錯了話，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等回頭我肯定置辦一席單獨謝您。”胤禛也反應過來自己說話有些不中聽了。
無論如何，三哥知道他們有事飛奔過來，這份心，就得感激。
三阿哥本意雖然的確是想挾恩圖報，但當兩個弟弟真的這麽感激的時候，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抹著鼻子，“行了，這麽見外做什麽，都是兄弟，你們有事我哪裏能不管？”
“給三阿哥請安。”剛剛派去追蹤的兩個哈哈珠子回來了，下馬給三阿哥行了禮。
三阿哥嗯了一聲，問道：“你們追到什麽人沒有？”
兩個哈哈珠子一楞，下意識地看向胤禛。
胤禛不動聲色點了下頭。
哈哈珠子們這才回答道：“回三阿哥的話，那人跑了，奴才等人沒能追上。”
胤禛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那跑了的人肯定是這群刺客的同夥，又是特地躲在暗處的，他琢磨著定然是這群人當中地位比較高的，不然絕不會把這麽關鍵的一步留給那人。
他還想把人抓住拷問，沒想到讓人給跑了。
“四哥，不怪他們，對方有備而來，定然早就摸好路線，咱們被打的措手不及，追不上也能理解。”胤祾忙開口打圓場，“今兒個得虧大家反應都快，才能都平安無事。等回頭，我定然在皇阿瑪跟前給各位請功。”
“不敢。”哈哈珠子們忙擺手道，但心情都好了不少。
胤禛也知這事不能怪他們，點了下頭，“那就這樣，把人都帶回去，今日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膽敢在木蘭圍城行刺咱們，簡直沒了王法了！”
七八具屍體跟著胤禛等人回去。
康熙那邊原本正在打獵，聽說胤禛跟胤祾遇刺，臉色當下拉了下來，眼神掃了一眼跟隨其後負責此次圍場人手安排的佟國維，面色稍微有些不虞。
“朕知道了。”康熙一拉韁繩，沒了打獵的興致，“先回營！”
侍衛們都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萬歲爺本來打獵打的好好的，頗有興致，怎麽突然間要回去了？
佟國維更是被萬歲爺剛才那眼神看得心裏直打鼓，等回去後，聽說四阿哥跟七阿哥遇刺，佟國維險些腳一軟，直接就摔了。
長隨扶住他，“老爺，兩位阿哥都平安無事，沒出什麽事。”
佟國維的心這才又開始跳動。
他拍著胸口，道：“那刺客人呢？”
“據說被殺了七八個，”長隨道：“還有一個跑了。”
跑了？
這還不如也死了呢！
這要是都死了，這事至少還好說，跑了一個，這叫萬歲爺怎麽放心得下？
“佟大人，萬歲爺有請。”梁九功的聲音在營房外響起。
佟國維打了個寒顫，從腰間的荷包裏摸出一顆定心丸餵入嘴裏，這才深吸口氣，掀開簾子往外走去。
梁九功臉上沒見什麽笑容，佟國維心裏越發打鼓，他也心知這會子套梁九功的話沒意義，別說這老狐貍買不買賬，就是他肯買賬，也幫不了他什麽忙。
果不其然。
佟國維一進萬歲爺的營帳，康熙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佟大人來的倒是不晚，朕倒要問問佟大人是怎麽安排的人手巡查圍場的？朕把朕跟皇子大臣們的安全都托付給你，就托付出這麽個下場。”
他手指著地上蓋著黑布的幾具屍體，“你自己瞧瞧，這裏有多少個刺客，這得虧是七阿哥跟四阿哥福大命大，不然這會子但凡哪個阿哥出事，你擔當得起嗎？”
“奴才知罪。”佟國維摘掉頭上頂戴，雙膝跪在地上磕頭，“懇請萬歲爺給奴才一個將功折過的機會，奴才立刻派人搜查，定然把那逃走的刺客捉拿歸案，問出幕後真兇！”
康熙握著拳頭，眼睛瞇了瞇。
說真的，今兒個要不是佟國維輩分上是他岳父，又是他舅舅，這會子康熙已經讓他人頭落地了。
把木蘭圍城人手安排交給佟國維，是康熙給自己母家添光增彩的一次機會，也是有心重用自己母家的人。
本以為佟國維辦事一向謹慎老道，小心細致，這種事出不了差錯。
可這回真是不出錯則已，一出錯就出大錯。
“皇上，”索額圖心裏雖然恨不得給佟國維挖坑，讓這老東西跌得再也爬不起來，但他心裏也清楚，萬歲爺不會這麽做，所以與其做沒把握的事，倒不如幫萬歲爺給個臺階下：“佟大人也預想不到能發生這種事，不如，讓佟大人負責調查這事，十天內調查不出結果，到時候再做處置也不遲，您說呢？”
要不說索額圖能這麽多年都討萬歲爺歡心，這番話就說得既是時候，又有分寸。
康熙臉色好了不少，“那就看在索額圖的面子上，朕再給佟大人你一次機會，那跑了的人，生死無論，一定要抓到，還有查清楚，這群刺客到底是怎麽混進來的！行刺阿哥又是誰指使的！”
“是！”佟國維連聲答應。
康熙這才讓他下去，順帶也讓人把屍體都給帶下去。
出了營帳。
風一吹，佟國維這才發現自己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眼神在那些被擡出來的屍體上掃過，恨不得把這些人挫骨揚灰了。
“佟大人……”索額圖從後面走了出來，跟他打了個招呼。
以往佟國維對索額圖沒什麽好臉色，但今日不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嗎？“索大人，適才多謝你在萬歲爺跟前替我美言。”
“佟大人客氣什麽，咱們同僚多年，這點兒香火情是應該有的。”索額圖虛偽地說道，“說起來，佟大人也是遭遇了無妄之災，這好好的，誰能想到會有刺客呢？四阿哥也是，發生這種事，怎麽也該派人先跟您商量一下才是，怎麽好莽撞地直接讓人上報萬歲爺呢？”
索額圖一副替佟國維不值的模樣。
佟國維面上露出個淡笑，“這事就不勞索大人掛心了，四阿哥想來也是擔心萬歲爺安全。”
“是，是，是我多想了。”索額圖一拍嘴巴，“你說我這個人，嘴巴上就是沒把門，佟大人您千萬可不要多想，免得傷了你們佟佳氏跟四阿哥的情分。”
說完，他笑了一聲，拱手去了。
他一走，佟國維心情可沒表現出來的這麽輕松。
即便心知索額圖這番話是離間計，故意離間他們佟佳氏跟四阿哥的情分，佟國維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聽進去了。
是啊，但凡四阿哥派人告訴萬歲爺之前，找人跟他說一句，他都不至於應對的這麽措手不及。
不是親的，到底就是養不熟。
佟國維心裏嘆了口氣，要不是皇貴妃生不下阿哥，何必去養旁人家的兒子呢？
“阿嚏！”胤禛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胤祾關心地看向他，“四哥，你沒事吧？太醫還沒走遠，要不叫太醫再給您把把脈仔細瞧瞧？”
“不必。”胤禛沒把這個小噴嚏放在心裏，他看了下被包紮起來的右手，“其實我手掌上不過是擦傷罷了，包成這樣，豈不是小題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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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圍場作為皇家禦用獵場，草長馬肥，林間樹木郁郁蔥蔥。
阿哥們各自帶著哈哈珠子們入林後便四散開來，胤祾年紀比較小，但也絲毫不甘示弱，他剛進林子就射中了幾只山雞。
刷。
草叢中一抹紅色呼嘯而過，火紅的毛發格外顯眼。
“是紅狐！”有哈哈珠子喊了一聲。
胤祾眼睛頓時大亮，雙腿一夾，喊道：“追！”
這沒幾個月就要入冬了，這紅狐毛發顏色這麽好看，就適合拿來給額娘做個圍脖。
胤祾騎馬追著狐貍去了，哈哈珠子們趕緊也跟上去。
誰知道那狐貍狡猾的緊，在草叢中東竄西竄，居然越跑越偏僻，偏偏胤祾毫無察覺，想阻攔他的哈哈珠子們也不好隨便開口，這要是打擾了七阿哥打獵，回頭不得被七阿哥怪罪。
等狐貍跑的不見影子了，胤祾回過神來，四周圍是一片寂靜的樹林，除了他們以外就沒什麽身影了，“咱們這是在哪兒？”
胤祾調轉了馬頭，對跟隨者的哈哈珠子問道。
哈哈珠子們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奴才們也不知，只知道咱們剛才是往西邊跑的，這會子大概是在圍場最裏邊吧。”
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哈哈珠子比旁人謹慎，他四處環視一眼，“七阿哥，咱們還是回去吧，這地方沒什麽人，就怕突然出什麽事。”
胤祾雖有些可惜，但也不是聽不進去勸說的人，當下點了下頭，“好，那咱們原路返回吧。沒了那只狐貍，今兒個還有大把時間呢，回頭打到其他的也是一樣，今兒個這比試我可不能輸了，不然的話追風怕是要被我那些哥哥們要走了。”
他說著話，伸手拍了拍追風的脖子。
追風就是那匹三河馬的名字，親昵地歪頭蹭了蹭胤祾的手掌。
“七阿哥放心，咱們收貨不少，您這回保不齊大獲全勝呢。”哈哈珠子們恭維道，簇擁在胤祾身旁，跟著他往回路走。
胤祾剛要笑，就聽見前面傳來一陣馬蹄聲。
這馬蹄聲來的飛快，胤祾心裏一緊，沖幾個哈哈珠子們做了個手勢。
兩個哈哈珠子躲了起來，這地方樹木長得好，一棵都有兩三個成年人手臂合抱那麽粗，因而，人帶著馬小心躲在樹後面，不打眼還真未必能看得出來。
“得得得”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胤祾手緊緊地抓著韁繩，即便被周影保護的很好，胤祾也知道他們母子在後宮中招人眼紅得很，從小到大，他就知道自己不能落單，出入一定得有太監跟宮女跟著，曾經有次，他貪玩跑出去，跟著伺候的人都跟丟了，就那次，他就險些被個宮裏頭剛得寵的貴人推進池子裏，要不是那時候他機靈，裝作他額娘來了，那貴人關鍵時刻松手後，伺候的人也追上來了，他的命就不保了。
後來，那個貴人不知怎麽著失足落水沒了。
雖只發生過這麽一回，卻也叫胤祾足夠知道在宮裏頭生活的險惡。
然而。
胤祾的緊張，在看到來人的面容時，卻瞬間消失了，提起的心也放心了。
“四哥！怎麽是你？”胤祾驚喜交加，策馬揚鞭迎了上去。
他對身後的人做了個手勢，兩個哈哈珠子也出來，下馬行了禮。
胤禛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心裏頭不但沒怪罪，反而還覺得這個弟弟聰明，他素來不茍言笑，此刻沖胤祾微微頷首，“剛剛沒瞧見你，我一打聽知道你往這邊來，就過來找你。”
“讓四哥為我擔心了。”胤祾有些不好意思。
胤禛見這個弟弟難得露出這表情，唇角掠過一絲笑意，“行了，既然你沒事，那就好，東邊那邊獵物多，不如咱們過去。”
“誒。”胤祾想也不想就點頭了。
胤祾的哈哈珠子心裏頭也松了口氣，就他們幾個跟著七阿哥，心裏也忐忑，現在好了，碰上四阿哥了，四阿哥本身騎射精通，跟著的哈哈珠子也都人強馬壯的，有這麽一批人在，光是看著都叫人心裏頭踏實不少。
突然。
四阿哥耳朵一動，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
他擡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樹叢中不知幾時冒出一把弓來，弓上的箭已經按在弦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喊道：“七弟小心！”
“刷！”箭羽滑空如流星襲來，箭尖的寒光一閃而過，掠過眾人的眼眸。
“七阿哥！！”哈哈珠子們幾乎變了臉色。
胤祾下意識回頭，說時遲那時快，那箭離他只有幾步之遙。
“啪！”一刀砍斷了來箭，胤禛一腳踹在胤祾腰上，箭尖幾乎是擦著胤祾射中了他身後的樹幹，只看這深度，倘若這一箭要是射在人身上，那能把人洞穿出一個傷口出來。
對方一箭不中，又拉弓射箭。
樹上，更是直接跳躍下七八個穿著夜行衣，蒙面的黑衣人。
“蘇培盛，去喊人來！”胤禛不見慌亂神色，眼睛一瞇，做了個手勢，對身後的心腹說道。
“喳。”蘇培盛不敢遲疑，這個時候他絲毫不敢耽誤主子的命令，當即調轉馬頭，朝他們來的方向奔馳而去。
那樹上射箭的大概是知道不能讓蘇培盛跑了。
當下也不急著對付胤祾，反而是朝著蘇培盛的方向連續射了好幾箭。
“先把這射箭的幹掉！”胤禛連續砍掉幾根箭後，壓低聲音對胤祾說道。
胤祾飛快點頭，不動聲色地配合胤禛朝著那幾個黑衣人沖了過去。
追風速度飛快，一下就把那幾個黑衣人沖散開了，胤祾騎著馬，他年紀小，個子也不高，在馬背上相當靈活，時而穿插，時而沖擊。
七八個黑衣人被他這一手弄得是人仰馬翻，其他哈哈珠子都趁機出手，兩兩解決一個。
眼看著自己這邊的人就要被解決完了，那樹上的刺客總算意識到不對了，連忙抽出箭頭對準胤祾。
今兒個，只要能射殺了七阿哥，任務就算完成了。
他拉開弓，搭上了三支箭，箭頭瞄準了靈活的如同一條游魚的七阿哥。
就在他即將射箭時，一把匕首突然橫在他的脖子上，冰涼的寒意讓他瞬間仿佛僵硬住了。
“別動，不然我不敢保證是我快，還是你快！”胤禛冰冷的聲音響起。
“四哥，人拿住了？！”樹下面，已經解決掉黑衣人的胤祾滿頭是汗地朝著樹頂上看去。
胤禛嗯了一聲，挾持著刺客從樹上跳下來。
“把弓箭放下！”胤禛喝道。
其他哈哈珠子們都圍了過來，一個個手持弓箭對準了刺客，只要他敢有什麽異樣，這些人就能把他當下射成刺猬。
識時務者為俊傑。
生死關頭，刺客只好松開手，任憑弓箭一一落地。
胤禛立刻把弓箭踢開，胤祾拿了繩子下來，“四哥，把人捆起來！”
眼看七阿哥走進，那刺客眼睛跟刀子似的盯著他。
胤禛心裏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開口剛喊小心，那刺客突然胳膊肘往下一撞，在生理反應疼得胤禛手上拿不住匕首後，刺客抓住匕首，就朝著胤祾撲了過去。
湛藍的刀鋒明晃晃，折射的日光在眾人此刻驚恐的臉上一閃而過。
當下。
胤祾的反應相當之快，他猛地擡起腳，一腳重重踹在刺客的身下。
這一腳把那刺客踹出了三米地。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空中突然刷地射過一支箭正中刺客的腦袋。
一箭爆頭。
那刺客身子抽搐兩下，瞬間沒動靜了。
這一切發生的飛快。
胤祾是當事人，反應比其他人都更快，“有人，這林子裏還有他的同夥！”
“四弟、七弟，你們沒事吧？！”三阿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的聲音充滿焦急，胤禛在聽到來人後，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松開了些。
他立刻吩咐幾個心腹跑去查看情況。
三阿哥急匆匆跟著蘇培盛過來，一來就瞧見滿地的屍體，空氣裏更滿是血腥味兒，他心裏咯噔一下，在看見胤禛跟胤祾平安無事後，三阿哥連忙翻身下馬，“四弟、七弟，你們倆沒受傷吧？”
“我沒有，四哥你受傷了嗎？”胤祾下意思地看向胤禛問道。
胤禛搖了搖頭，“沒受什麽傷，三哥，怎麽是你來了？”
“你問這話就沒良心了，”三阿哥得知兩人平安，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但一聽胤禛這句話，又沒好氣，“我這半路瞧見了一只白熊，正要出手，蘇培盛來了，說你們出事，我可是二話不說就帶人來救你們。”
三阿哥說這話的時候臉拉的老長。
胤祾平日裏不怎麽喜歡這個哥哥，覺得他摳門小氣又愛炫耀，對他們這些弟弟出手不如其他哥哥大方。
可今兒個算是患難見真情，連聽了三阿哥這番話，都覺得三阿哥是真性情的，當下感激道：“多謝三哥，今兒個三哥跟四哥的恩情，我記下了。”
“是，三哥，是我說錯了話，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等回頭我肯定置辦一席單獨謝您。”胤禛也反應過來自己說話有些不中聽了。
無論如何，三哥知道他們有事飛奔過來，這份心，就得感激。
三阿哥本意雖然的確是想挾恩圖報，但當兩個弟弟真的這麽感激的時候，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抹著鼻子，“行了，這麽見外做什麽，都是兄弟，你們有事我哪裏能不管？”
“給三阿哥請安。”剛剛派去追蹤的兩個哈哈珠子回來了，下馬給三阿哥行了禮。
三阿哥嗯了一聲，問道：“你們追到什麽人沒有？”
兩個哈哈珠子一楞，下意識地看向胤禛。
胤禛不動聲色點了下頭。
哈哈珠子們這才回答道：“回三阿哥的話，那人跑了，奴才等人沒能追上。”
胤禛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那跑了的人肯定是這群刺客的同夥，又是特地躲在暗處的，他琢磨著定然是這群人當中地位比較高的，不然絕不會把這麽關鍵的一步留給那人。
他還想把人抓住拷問，沒想到讓人給跑了。
“四哥，不怪他們，對方有備而來，定然早就摸好路線，咱們被打的措手不及，追不上也能理解。”胤祾忙開口打圓場，“今兒個得虧大家反應都快，才能都平安無事。等回頭，我定然在皇阿瑪跟前給各位請功。”
“不敢。”哈哈珠子們忙擺手道，但心情都好了不少。
胤禛也知這事不能怪他們，點了下頭，“那就這樣，把人都帶回去，今日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膽敢在木蘭圍城行刺咱們，簡直沒了王法了！”
七八具屍體跟著胤禛等人回去。
康熙那邊原本正在打獵，聽說胤禛跟胤祾遇刺，臉色當下拉了下來，眼神掃了一眼跟隨其後負責此次圍場人手安排的佟國維，面色稍微有些不虞。
“朕知道了。”康熙一拉韁繩，沒了打獵的興致，“先回營！”
侍衛們都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萬歲爺本來打獵打的好好的，頗有興致，怎麽突然間要回去了？
佟國維更是被萬歲爺剛才那眼神看得心裏直打鼓，等回去後，聽說四阿哥跟七阿哥遇刺，佟國維險些腳一軟，直接就摔了。
長隨扶住他，“老爺，兩位阿哥都平安無事，沒出什麽事。”
佟國維的心這才又開始跳動。
他拍著胸口，道：“那刺客人呢？”
“據說被殺了七八個，”長隨道：“還有一個跑了。”
跑了？
這還不如也死了呢！
這要是都死了，這事至少還好說，跑了一個，這叫萬歲爺怎麽放心得下？
“佟大人，萬歲爺有請。”梁九功的聲音在營房外響起。
佟國維打了個寒顫，從腰間的荷包裏摸出一顆定心丸餵入嘴裏，這才深吸口氣，掀開簾子往外走去。
梁九功臉上沒見什麽笑容，佟國維心裏越發打鼓，他也心知這會子套梁九功的話沒意義，別說這老狐貍買不買賬，就是他肯買賬，也幫不了他什麽忙。
果不其然。
佟國維一進萬歲爺的營帳，康熙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佟大人來的倒是不晚，朕倒要問問佟大人是怎麽安排的人手巡查圍場的？朕把朕跟皇子大臣們的安全都托付給你，就托付出這麽個下場。”
他手指著地上蓋著黑布的幾具屍體，“你自己瞧瞧，這裏有多少個刺客，這得虧是七阿哥跟四阿哥福大命大，不然這會子但凡哪個阿哥出事，你擔當得起嗎？”
“奴才知罪。”佟國維摘掉頭上頂戴，雙膝跪在地上磕頭，“懇請萬歲爺給奴才一個將功折過的機會，奴才立刻派人搜查，定然把那逃走的刺客捉拿歸案，問出幕後真兇！”
康熙握著拳頭，眼睛瞇了瞇。
說真的，今兒個要不是佟國維輩分上是他岳父，又是他舅舅，這會子康熙已經讓他人頭落地了。
把木蘭圍城人手安排交給佟國維，是康熙給自己母家添光增彩的一次機會，也是有心重用自己母家的人。
本以為佟國維辦事一向謹慎老道，小心細致，這種事出不了差錯。
可這回真是不出錯則已，一出錯就出大錯。
“皇上，”索額圖心裏雖然恨不得給佟國維挖坑，讓這老東西跌得再也爬不起來，但他心裏也清楚，萬歲爺不會這麽做，所以與其做沒把握的事，倒不如幫萬歲爺給個臺階下：“佟大人也預想不到能發生這種事，不如，讓佟大人負責調查這事，十天內調查不出結果，到時候再做處置也不遲，您說呢？”
要不說索額圖能這麽多年都討萬歲爺歡心，這番話就說得既是時候，又有分寸。
康熙臉色好了不少，“那就看在索額圖的面子上，朕再給佟大人你一次機會，那跑了的人，生死無論，一定要抓到，還有查清楚，這群刺客到底是怎麽混進來的！行刺阿哥又是誰指使的！”
“是！”佟國維連聲答應。
康熙這才讓他下去，順帶也讓人把屍體都給帶下去。
出了營帳。
風一吹，佟國維這才發現自己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眼神在那些被擡出來的屍體上掃過，恨不得把這些人挫骨揚灰了。
“佟大人……”索額圖從後面走了出來，跟他打了個招呼。
以往佟國維對索額圖沒什麽好臉色，但今日不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嗎？“索大人，適才多謝你在萬歲爺跟前替我美言。”
“佟大人客氣什麽，咱們同僚多年，這點兒香火情是應該有的。”索額圖虛偽地說道，“說起來，佟大人也是遭遇了無妄之災，這好好的，誰能想到會有刺客呢？四阿哥也是，發生這種事，怎麽也該派人先跟您商量一下才是，怎麽好莽撞地直接讓人上報萬歲爺呢？”
索額圖一副替佟國維不值的模樣。
佟國維面上露出個淡笑，“這事就不勞索大人掛心了，四阿哥想來也是擔心萬歲爺安全。”
“是，是，是我多想了。”索額圖一拍嘴巴，“你說我這個人，嘴巴上就是沒把門，佟大人您千萬可不要多想，免得傷了你們佟佳氏跟四阿哥的情分。”
說完，他笑了一聲，拱手去了。
他一走，佟國維心情可沒表現出來的這麽輕松。
即便心知索額圖這番話是離間計，故意離間他們佟佳氏跟四阿哥的情分，佟國維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聽進去了。
是啊，但凡四阿哥派人告訴萬歲爺之前，找人跟他說一句，他都不至於應對的這麽措手不及。
不是親的，到底就是養不熟。
佟國維心裏嘆了口氣，要不是皇貴妃生不下阿哥，何必去養旁人家的兒子呢？
“阿嚏！”胤禛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胤祾關心地看向他，“四哥，你沒事吧？太醫還沒走遠，要不叫太醫再給您把把脈仔細瞧瞧？”
“不必。”胤禛沒把這個小噴嚏放在心裏，他看了下被包紮起來的右手，“其實我手掌上不過是擦傷罷了，包成這樣，豈不是小題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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