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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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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空氣中輕音渺渺,圍攏在小吉祥草神身邊的蘭納羅們快樂地墊著腳尖,為只能在夢中與蘭那羅們相見嬉戲的草之王獻上無憂的歌唱。

白發幼童眸中異彩閃爍,獨坐於四葉草編織的秋千之上,乘著無憂的歌聲將自己高高蕩起,口中也哼唱著蘭那羅合唱的歌謠。

黑袍的青年遙遙站在一旁,低垂的眼睫打下一片暗色的陰影,安靜地聽著籠中的鳥兒與蘭那羅的歌聲,半分動靜也無。

納西妲輕聲笑了出來,暗藏智慧的目光看向站在藤蔓下的黑衣青年:“你又入夢了,要一起來唱歌嗎?”

青年眨了眨眼睛,將凝幽晦澀之意盡數斂下,朗聲而笑:“好啊,剛剛聽了一遍,大致熟悉了一下調子,不過我可不會蘭那羅那種唱歌的方式,頂多也只能混在蘭那羅的歌聲中哼一哼。”

納西妲抱住一只蘭那羅,眉眼中都是窺看浮生的笑意:“這又有什麽關系呢?只要用心去唱,簡單的音調也會是美妙的曲譜。”

雖然蘭那羅們與青年已經在夢中見過許多次了,但他們始終不太敢接近對方,只有在草之王在場的時候才能平靜以對,而不是呼啦啦的躲進草叢裏。

見草之王吩咐了,蘭納羅們又噠噠噠的站成一團,再一次唱響夢中無憂的歌謠。

青年撩開衣角隨意找了一處樹枝坐下,隨著可愛小家夥們的歌聲再一次飄揚,他也低低地哼了一段。

在一小節歌謠過後,他平靜地望著納西妲與蘭那羅們活潑的身影,夢中的世界仍舊是那般美麗,叢林郁郁,任是一片飛葉、一粒光點、一處水窪皆可入畫,讓世界上頂尖的藝術家門得到無數的靈感,留下膾炙人口的詩篇與畫作。

這裏也是孩子們最為純真的夢境家園,他們在夢中與世界上所有驚奇瑰麗的風景相逢。

從前能完美融入的青年面色好似悵然,又仿佛隱藏了某一些令人不安的東西。

等這一首歌再次結束之後,納西妲讓蘭那羅們自己去玩,她卻漫步走上了青年的面前,關心道:“你這次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青年的手指從地面上揪起一根草葉,無意識的編織著什麽,他輕聲問道:“你被囚於凈善宮五百年,只能在夢境中得到虛假的自由,會覺得不甘怨恨嗎?”

納西妲思考片刻,翠色的眼眸中流露出與她外面年齡並不相符的智慧與沈穩:“我自己也時常思考,為什麽教令院信任大慈樹王,推崇大慈樹王留下來的一切遺澤,卻對新生的我視而不見,甚至將我關在凈善宮中,如一只籠中囚鳥。”

“或許是因為我的智慧並不及大慈樹王,也或許是因為我幼小的身軀並不能得到民眾的信任,令大賢者他們有了其他的想法。”

“我想成為如大慈樹王一般能保護須彌民眾、為民眾帶來啟迪的神明,但我卻終究不是大慈樹王,我沒有她那樣的智慧,也無法令人信服,我想學著做一個合格的神明,但現在卻沒有這樣的機會。”

“不甘、怨恨......”幼童的神色覆雜難辨,將更為透徹的目光看向青年,“你這般說,是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嗎?”

青年編織草葉的動作一頓,勾唇笑了起來,刻意模仿的神情自他的面龐上褪去,流露出屬於他本身的冷戾。

“真可惜吶,被發現了,是我偽裝他偽裝得不夠像,還是那些不敢接近我的蘭那羅讓我暴露了呢?”

他壓低了語氣,眼睛也危險地瞇起來,好似只要對面的小草神說上一句話,他便要大開殺戒一般。

他臉上那扭曲的黑色紋路掙脫了表面的白皙平滑,不詳的深淵氣息傾瀉而出,霎時間便讓沾染深淵之力的植物枯萎,迷霧一般的他好似地底而來的魔物,擡手間便掀起哀嚎血色。

納西妲的眉頭皺起,有些凝重:“不,當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不是璃月的那位淩微顯穹真君,世界之外的禁忌之力已經將你侵蝕,而你的靈魂......”

“呵,我對你如何發現的不感興趣,偽裝成微生我也已經膩味。”他驀地大笑,“這就會是我們最後一次在夢中見面,我不是受人景仰的璃月仙人,我是浮梁,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浮梁!”

“五百年了,我被封印在地底整整五百年!納西妲,我可不是你,會讓教令院安安穩穩的存在了五百年!任那些賢者踩到你的頭上!”

他張開手心,浮躍而上的赫然是與深淵的王子殿下手中一模一樣的幽紫紋路。

浮梁漆黑的眼睛縮成針芒,瘋狂而興奮的笑容揚至耳垂:“我很快就會抓住封印我的罪魁禍首,得到自由!我會讓所有令我痛苦不開心之人全部都付出代價!”

智慧之神眉頭緊鎖,但她目前的力量不可能制止對方。

浮梁冷眼瞥了一眼小吉祥草王,道:“看在同病相憐的份上。”

他不再有所掩飾,化作濃霧離開草神構築的夢境。

年紀尚幼的草神目色含有:“希望璃月的仙人能有辦法制止他吧,只是,若非心中真正有所渴望,又怎會......”

她自己尚且是一只籠中鳥,又談何出手協助?而浮梁,五百年的怨氣,或許發洩出來才能讓他看透吧。

殘缺的夢境之國中,浮梁倚靠於搖籃的巨木下,神情甚至有些安詳,好似經歷了一場美好的夢境。

倏然,安詳的神情變渡為扭曲的怨恨,如同無底的深淵。

深淵教團的王子殿下平靜地打量著樹下情緒變換的人,腦中不知作何想法。

因此,當浮梁從草神的幻夢中清醒之時,空的語氣淡淡:“你剛才做夢了。”

清醒過來的浮梁臉色沈沈,五指並攏,狠狠揪住身旁一簇野草。不多時,深綠的汁液便從他的掌心中流淌而下。

“做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美夢,不過醒的太快了,倒是令人悵然若失。”手上用著力,浮梁卻猶帶戲謔之意。

空並不關心浮梁所做的截然而止的美夢:“那如今的你和我,究竟是在夢中,還是在一處異空間裏?”

這是他更為關心的問題。

屈腿倚靠巨木而坐的浮梁緩緩站起來,攜帶著奇異紋路的掌心覆上凹凸不平的樹幹,揚唇道:“既是在夢中,也在一處異空間中。”

王子殿下擰眉:“怎麽說?”

“這裏曾經是被巖王帝君所斬殺的夢之魔神利用其權能而創下的夢境之國,她利用夢境的特性將夢境之國與現實連接在一起,形成了獨一無二的夢境國度。身出夢境之國的人清醒卻又在夢中,與外界的現實一般無二,但一旦在夢境之國中入眠,便會沈淪多重夢境。”

“我手心的是代表夢之魔神權能的獨有印紋,夢之魔神已被斬殺,擁有這個紋印的人便能控制這個殘缺無主的夢境之國。”

“只可惜殘缺無助的夢境之國一直隨處飄零,我被封印在地底,好不容易才利用她的紋印抓住了夢境之國游離的一角。雖然我的身體仍舊困在地底,但意識卻可以轉入夢境之國中。”

空沈默不語,璃月的歷史只有真正經歷之人才能知曉,不過記載中夢之魔神之死雖為巖神投下致命一擊,但巖神的眷屬卻是那真正謀劃之人。

而浮梁所要報覆之人,巖神的眷屬赫然在列,因是他封印了層巖的深淵之口,將浮梁困在暗無天日的地底整整五百年。

五百年的寂寞癲狂,沒有任何存在的陪伴,自言自語卻連自己的回音也聽不到,只能日覆一日承受深淵無止境的侵蝕汙染,即使浮梁曾經是一個正常樂觀開朗之人,如今也被扭曲得不成型。

於浮梁而言,微生就是讓他困在地底五百年的罪魁禍首。

不過,空也註意到了浮梁口中歸屬的詞匯,不由得問道:“你的身體?我想,這五百年來你使用的,應該正是你口中仇人的身體。”

“呵呵......”浮梁低笑一聲,嗓音嘶啞,略帶幾分嘲意:“可笑,他的身體......”

夢境之國驟然陷入沈寂中。

另一處,微生與旅行者和魈來到了層巖巨淵,千巖軍的將士們駐守在這裏,不允許沒有經過允許的人進出。

幾人沒有貿然驚動千巖軍,而是直接小心越過千壑空洞,來到丹砂崖上尋找戍衛於此的夜叉羌無。

夜叉一族有著獨有的互相聯系的方式,早在魈來此之前,羌無便知他會前來詳細詢問浮舍大元帥失蹤的細節,早早等候在此處。

“羌無。”少年仙人喚了一聲,迎來羌無放松的神情,“您終於來了,這位是......旅行者嗎?”

魈點了點頭:“是,旅行者幫我一起調查浮舍失蹤一事。”

身形同樣魁壯的羌無點了點頭:“那好,那我便先一五一十地將當時的情況說一遍。”

“十幾天前,我和浮舍元帥在采樵谷一帶巡邏的時候遇到了遇到了一位女子,她當時帶著一些人在采樵谷附近找人,問了情況之後,我們得知那失蹤之人正是璃月港城東李家的當家人,她在外出行商回來的路上離奇地連帶貨物車隊一起失蹤,連車隊的行跡也沒有,就好像是憑空失蹤一般。”

“我與浮舍元帥答應有空替他們留意一下附近的情形,若是發現了什麽線索就會告訴他們。因此後來幾天我們隨著千巖軍巡邏之時偶爾會註意一下。”

“浮舍元帥並不長時間待在千巖軍中,很多時候都會自己行動。七日前他說要去采樵谷一趟,等到晚上時便有一為名為朝西的千巖軍過來找我,說是替浮舍元帥帶個口信,他找到了一些與失蹤之人有關的線索,要去查探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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