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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而覆得(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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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而覆得(七)

零點一刻,虛空界面一條帖子熱度直線飆升。

開帖者語氣狂妄自大——“各位須彌朋友們,晚上好。誠邀你們在三日後,見證一場偉大的審判。”

“當然。我不是風紀官,但我認為,普通人也配擁有審判資格。”

網友們眾說紛紜,也有不少將這條帖子聯系到這幾日的連環殺人案,教令院很多德高望重的賢者都被保護起來,受到24小時監管。

這條帖子被特殊處理過,教令院的人壓不下熱度也刪不了帖子,輿論在虛空持續散播。

帖子的最後,是一串看不懂的密文。

賽諾垂著眼睫,掩蓋住眼底翻湧的情緒。這種密文他在沙漠裏見過,是耶摩多紗族特有的象征。

耶摩多紗族,隱匿在沙漠中最古老而危險的種族。

賽諾收起虛空終端,坐在草坪上望著天色一點一點下沈。這是當年提納裏失蹤的地方,曾經的死域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如今碧草如茵,晚風柔和。也只有在這裏他才能尋得片刻的平靜。

如果耶摩多紗族參與了這次事件,那一切會變得很棘手。

耶摩多紗族擅長於制造‘境’,一半是蠱惑人心,一半是殺人於無形。

如果用‘境’殺人,那麽殺人案找不到證據就能得到解釋。

正在他蹙眉思索時,耳畔卻陡然傳來一聲溫柔的呼喚,像被碎石投擲在湖面,濺起一陣陣漣漪。

“賽諾?”

男人渾身一怔,僵硬地扭過頭。

熟悉的身影在咫尺開外,少年白皙的臉頰泛著薄紅,眉眼彎成月牙狀,沖他溫柔一笑。

就連身後的尾巴都在愉悅地搖擺。

如果真的是你就好了。

賽諾掩去失望的神色。

璃月到道成林並不是這麽快腳程能趕到的,況且提納裏從來不這麽晚睡覺,更不會在夜晚莫名出現在道成林。

“賽諾,我發現了一個秘境通道!”

‘提納裏’朝他揮動手臂,示意他跟隨。

賽諾彎了彎唇角,眼裏卻沒有半點笑意。

他順著假提納裏的心意跟了去。

少年蔥白如玉的手指撥開雜草堆,綠色的光影呈現橢圓狀,幽幽的熒光從外到內形成漩渦,照亮了一小片昏暗天地。

‘提納裏’沖他軟軟一笑,“跟我來。”

他的身影緩緩踏入綠色光芒中,轉瞬消失。

賽諾在原地停頓了半分鐘,也跟著踏了進去。

他似乎,遇見耶摩多紗族了。

「歡迎來到‘境’的世界。生死由命,祝你們好運。」

“你們?”

賽諾疑惑蹙眉,用手抵擋刺眼的白光。

白光消失的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房子裏。

房子很奇怪,單調的裝潢卻處處透露著詭異,天花板上顛倒的奇怪紋路,映著詭譎血紅花紋的墻壁,只有一扇玻璃的窗戶。

血紅色破舊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賽諾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個是遲遲未曾到達教令院的偵探。

未等賽諾有所動作,沙發的鹿野院平藏晃了晃腦袋,擡眸望向一旁昏著的狐耳少年,“林早,林早?你怎麽在這。”

賽諾頓了頓,踱步走到了提納裏身旁,隨即怔楞了幾分。

那是屬於提納裏的面孔。

三年過去了,少年人面容沒怎麽變化,但皮膚比以前更白了,冷白的皮膚看上去柔軟細膩。

他很想,很想碰一碰提納裏的臉頰。

很想問問他過得好不好。

想問問傷嚴不嚴重。

想問問他怪不怪他。

被鹿野院平藏搖晃的少年艱難地睜開雙眼,綠色眼眸裏盈滿迷茫,有些呆滯望著面前放大的精致面容,“平藏……”

“……你果真是他。”

賽諾半跪在沙發前,雙眸赤紅,伸出的寬大手掌想要去觸摸少年的臉龐。

提納裏堪堪避過,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尖,他這才發現自己臉上的面具不見了。

鹿野院平藏沈著臉打量賽諾,隨即友好一笑,“大風紀官賽諾大人,你好,我是天領奉行偵探鹿野苑平藏。”

“賽諾……?”提納裏震驚看著面前的男人,“須彌大風紀官賽諾?”

鹿野院平藏聳聳肩,“不稀奇。你還是須彌的大巡林官提納裏呢。”

提納裏∶???

鹿野院平藏唇角扯起危險的弧度,“辛深那小子,把你保護得很好。”

他特意咬重了‘保護’二字。

賽諾猛地看向鹿野院平藏。

辛深從不說謊,這也是賽諾當時心死的大部分緣由。他也曾猜想過當年辛深說的‘提納裏不在須彌了’是不是別有用意,但那天之後,辛深就和提納裏一樣,徹底消失了。

還未等賽諾細想,眾人耳畔響起機械播報的聲音∶

「米索那遇到了一件難事,他需要你們的幫助。」

幾乎是話音剛落,一個相貌可愛的小男孩哭著跑進了這間屋子,刺耳的哭喊聲令人煩躁。

小男孩臉上帶著嬰兒肥,盈滿水光的黑色眼眸顯得有些詭異,他哭得上氣不喘下氣,一張小臉哭得皺巴巴的。

“嗚嗚嗚,我的作業丟了。”

“要是開學前找不到我的作業,爸爸媽媽會很生氣,我的老師也會很生氣。”

他哼哼唧唧了半分鐘,似乎察覺了房間裏人們的存在,倏地吱了聲。

那雙烏漆的黑色眼睛圓溜溜打量著眾人,看到提納裏之後,小男孩目光停頓住,隨即甜甜一笑,小碎步跑去拽著提納裏衣角。

“大哥哥,我的作業丟了,你能幫我找回來嗎?”

提納裏蹲下身子,輕聲詢問,“你之前都去過哪裏呀?”

小男孩歪著頭思考,聲音輕稚,“我忘了。”

“幫你找到了作業,你可以告訴我這裏的秘密嗎?”

提納裏摸了摸小男孩的發頂,異樣柔順。他總覺得小男孩莫名熟悉,特別是那雙眼睛。

小男孩皺眉思考,面色變得有些古怪,白得發青的臉沖著提納裏裂開了嘴。

他低低笑了聲,是不屬於小孩子的暗沈低啞嗓音:“好呀。但如果找不到,大哥哥要留下來陪我哦。”

詭異的笑容讓提納裏渾身僵硬。

小男孩緊緊扯住提納裏衣服,轉身對著賽諾和鹿野院平藏歪了歪腦袋,只不過腦袋扭轉的角度十分怪異,就好像完全是腦子在移動,身體如雕塑般靜止。

“明天早上,我還會再來問一次。你們有三天時間,找到我的作業。”

小男孩陰冷的笑還沒來得及發功,就被鹿野院平藏戳了戳臉頰。

“好硬。”鹿野院平藏嫌惡地擦了擦手指。

小男孩:?

眼看小男孩就要發飆,鹿野院平藏輕笑了聲,打了個響指,“作業好辦。”

小男孩瞪大雙眼,像是不可置信少年能這麽快破了他的局。

然後,他就看見相貌美麗的少年唇角親啟,“我幫你寫一份,丟了就丟了唄。”

恕提納裏直言,他竟然在小男孩那慘白的面容上,看到了震撼之色。

小男孩在原地楞了半晌,似乎是在思考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幾分鐘後,像是終於發現自己被耍了,小男孩憤怒開口,“我要找我自己的作業本!”

他特意咬重了‘自己’這兩個詞。

鹿野院平藏又拍了拍手,“好辦。”

小男孩:?

“我送你本新的,那就是你的了。”

小男孩:“……”

他的黑色眼眸死死瞪著鹿野院平藏,提納裏合理懷疑,如果給他個機會,他能把鹿野院平藏腦袋扭下來當球踢。

“你們還有什麽問題想問的嗎?”

這次,小男孩裝都不想裝了,露出陰狠的笑,慘白的面容能夠窺見下方凸起的青筋,黑色的眼瞳鼓起,死魚眼般用力瞪著眾人。

“第一個問題,你一般在哪寫作業?”鹿野院平藏盯著小男孩黑梭梭的瞳孔,扯開一抹笑意。

“書房。學校。鄰居家。”

“第二個問題,有哪些關於你作業本的線索?”

小男孩:“它是寫有我名字的作業本。”

眾人:“……”

提納裏曲起指尖一下一下敲擊著沙發,心情莫名有些差勁,“你平時有什麽愛好嗎?”

聽到提納裏的聲音,小男孩眼睛愉快地瞇成一條線。

提納裏突然覺得,他的唇色紅了些許,就像剛舔舐過鮮血。

“我喜歡—”

小男孩還未曾說完,門口就傳來大人帶著怒意的叫喊聲。他渾身顫了顫,腦袋都要縮進衣服裏去了,僵了幾秒後朝門口緩緩移動。

臨走前,小男孩陰惻惻一笑,“我叫米索那,寫了我名字的才是我的作業本哦。”

米索那朝著提納裏軟糯糯眨了眨眼睛,離開後很禮貌地關上了門。

鹿野院平藏癱在沙發上,“沒想到堂堂大偵探,竟然要幫個小孩找作業本。”

“你們是怎麽進來的。”賽諾冷著臉,眉頭緊鎖。

“那你為什麽進來?”鹿野院平藏反問。

賽諾緩緩解釋,“因為我有病。”

鹿野院平藏:“……”

提納裏:合理懷疑賽諾在演他。

“你們看過八重堂的話本子嗎?其中提到過有一種族,能夠建立起特殊的規則將人拉入‘境’。入境者必須遵守境內規則,若違背,必死無疑。”

提納裏摩挲著衣角,方才小男孩就攥著那,已經有些發皺了。

賽諾垂著眼眸,頭頂的白熾燈落下,在他的眉骨上投下深色的影子。

“耶摩多紗族。破‘境’需要抓出造‘境’之人。”

“那境的規則,就是這個?”

鹿野院平藏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張紙,紙應當是被蹂躪過,皺巴巴的。上面的字很稚嫩,應當是米索那的手筆,歪歪扭扭寫著——

“1.爸爸媽媽工作日在上班,我會去上學。

2.爸爸媽媽說,夜裏外出會有小怪獸。

3.公寓住戶很討厭別人的打擾。”

提納裏點點頭,解釋道:“看樣子,夜晚出門會有危險,隨意打擾其他房間住戶也可能觸發死亡條件。”

“你們,有這張卡牌嗎?”

賽諾兩指間夾著一張卡牌,卡牌很粗糙,印著詭異的身影,風格倒是像極了七聖召喚。

上面字跡歪歪扭扭寫著‘風紀官’,沾染著詭異的紅色痕跡。

提納裏和鹿野院平藏也紛紛找到了自己身上的卡牌。

提納裏的是‘巡林官’,鹿野院平藏的是‘大偵探’。

“還真挺符合的。這個字,是那個小男孩寫的吧?”

鹿野院平藏隨意拋了拋卡牌,卡牌似乎認主,穩穩落回他的手心。

“應當有什麽特殊用處。”賽諾眉眼微挑,看向墻上的指針,已經到子夜了。

“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我看過了,這個房間裏有三個門,通向不同的房間。”

“明天早上,大家再來討論如何行動。”

提納裏和鹿野院平藏點了點頭,算是應下。

不知道規則裏的‘外出’定義究竟是什麽。

夜裏不安全,還是早點回房間比較好。

夜晚一點。

黑漆漆的客廳裏,三個人站在一起,面面相覷。

提納裏扶額,“……不是說夜裏不安全嗎?”

“最危險的,才是最刺激的。”鹿野院平藏嘿嘿一笑。

賽諾:“我,從不畏懼危險!”

好一個字正圓腔,鏗鏘有力。

提納裏,“……”

鹿野院平藏建議道,“我們分頭行動?”

提納裏點了點頭,正準備出發時,手腕被賽諾拽住。

他困惑扭頭,只看到男人紅色的眼眸在夜色下反著冷光,透著不容置喙。

“你和我一起。”

提納裏反骨出來了,“為什麽?”

賽諾指尖摩挲著提納裏的腕骨,瘦削得只摸得到骨頭。

怎麽瘦了。

“聽話。”

提納裏的眼神就像看鬼,鹿野院平藏倒是興味黯然。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時,門外傳出奇怪的響動,少年人的哀號透過門縫傳來。

太熟悉了,賽諾和鹿野院平藏齊齊一楞,異口同聲:“旅行者?!”

失憶的提納裏:……

好在賽諾放開了對他的桎梏,再看手腕時,被賽諾抓著的地方已經紅了一圈,冷白膚色下的紅意對比明顯。

他甩了甩有些酸澀的手腕,幾人打開大門,門外的走廊狹小逼窘,沒有絲毫光亮。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這種事情不要啊!夠了!真的不要了!”

狹小的走廊裏傳出少年痛苦的嗚咽聲。

鹿野院平藏露出繞有趣味的神情,“旅行者好福氣呀。”

提納裏:?

疑車無據。

還沒等幾人仔細辨別聲音的由來,耳邊就傳來簌簌聲響,仿佛是重物摩擦劃過木板發出的刺耳聲。

一深一淺的喘息聲縈繞在幾人耳畔,有什麽東西啞著嗓子問,“為什麽要夜晚出門?”

鹿野院平藏攥緊了雙拳。

賽諾泛著寒光的眼眸直直看向頭頂。

提納裏冷靜道:“……想看看不一樣的夜晚風景。”

怪物:“……”

噶拉黑得看不見光,有個狗屁風景。

怪物倒掛在天花板上,四肢吸附在上頭,它的頭發出咯吱咯吱聲響,黑漆漆的瞳仁幽幽盯著著下方三人。

“看風景,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鹿野院平藏噗嗤笑出了聲,“來唄。”

怪物:“……”

你這樣我很沒面子。

第一夜礙於規則限制,它無法將幾人吞入腹中。

怪物龐大的嘴往外扯了扯,似乎在笑,嗓音更加沙啞,在空蕩蕩的空間裏不斷回響,“我要你們,徹夜難眠!”

下一秒,三人所在的墻旁驀地伸出數十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幾人拉入。

陷入墻內的前一秒,鹿野院平藏還不屑嘲諷道,“小東西,還挺強。”

怪物怒了,甩了甩自己碩大英姿,天花板劇烈震動,木屑灰塵散落而下,“你才小東西,你全家都是小東西。”

鹿野院平藏留下一聲呵呵。

怪物:“……”

很好,明天先吃了你小子。

被黑手拖入的地方亮得刺眼,幾人稍微適應了會才睜開雙眸。

鋪天蓋地的白色卷子裝滿了龐大的房間,書頁堆砌而成的地板上,四張桌子擺放的整整齊齊,其中一張上面坐著熟悉的身影。

空一邊哇哇大叫,一邊手筆不停攥寫著什麽,但凡下筆慢了幾秒,滋滋電流就從屁股流向脊椎,電得他呱呱亂叫。

無臉的紙人站在他身旁,嘴上重覆著同一句話,“旅行者,抄書好玩嗎?”

空一把鼻涕一把淚,聲音哽咽發抖,“這種事情不要啊!!”

三人:“……”

一點三十,這個境,多了四個傷心的人。

“你們怎麽都在啊嗚嗚嗚嗚。”空左手擦了擦鼻涕,隨意抹在衣袖上。

“……被誘騙進來的。”

“好吧。”

旁邊圍著的紙人用力拍了拍書桌,“閉嘴,快抄。”

眾人:“……”

……是挺,徹夜難眠的。

這本文的字數好像有點超預計了(撓頭)

這裏寫的[境]有一些微恐元素,不過進去的都是些腦回路清奇的大佬,不會嚇人啦!

這條支線主要是把辛深的命運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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