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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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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輕舉妄動

就算追求面面俱到,很多事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重要。

比如我不必向望瀧村其他人解釋我們我要做的事,也不必清楚記下面前這個沒有自我介紹巫女的名字。

大多數時候,我會清晰的記得每個人相遇之人的模樣,包括他們說話時或喜或悲的神情,甚至精確到他是先擡起左手比劃還是先皺眉。

但是,我很少聽他們在說什麽。

切身利益、時事、不知從何聽來的秘密……過於籠統,我記不太清了。

那些面孔在記憶中隨意堆放,直到我再次遇見時忽然想起。

所以除了珊瑚宮心海目前所在的位置,巫女後面說的一長串信息我幾乎都沒留意。

這具身體神奇的,只從他人口中提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好吧,把責任推給身體並不負責。

我知道自己從前就有個壞習慣,即使在一對一的對話中,我也很少能做到完全認真。

並非傲慢,只是沒人能做到時時刻刻思考,我也不能。

言語機械的記入大腦,這些未曾加工過的信息就是我沒有“在聽”的那一部分,我習慣去聽關鍵詞了。

煙緋曾一度要求我覆述她說過的話,因此即使大多數情況我不在認真狀態,依然能完整覆述對話。

“您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巫女像叮囑每一個初見珊瑚宮心海的外來人一樣,告知我必要的註意事項。

“大致了解。”

她便從容的離開了。

我擡頭看了一眼,這座宮殿的大門即使在白天同樣緊閉。

四周人來人往,無論急迫與否,他們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我不知道巫女的名字,她也沒自我介紹。

當然對楓原萬葉而言,她沒必要說自己的名字。

而我作為外來的拜訪者,首要目的是這座宮殿的主人,巫女可有可無的自我介紹同樣不必要。

可什麽才是真正必要的呢?

比起以往那些思索,這個問題來的莫名其妙,並非出於理性判斷,更像無病呻吟。

我意識到自己發呆的時間有點兒久,再不說些什麽,楓原萬葉就該提出意見了。

為了避免這個無用的環節,我在他開口前先一步說:“走吧。”

現在,該去找珊瑚宮心海了。

巫女提供的位置在海祈島外圍,一個前往八醞島的必經之路。

對那裏我有些印象,除了流浪武士,那個小島嶼連植物都沒多少。

珊瑚宮心海是現人神巫女,統禦整個海祈島,她的打算我不想猜測。

有時我會消極的接受一些必然到來的事,就像獨自居住深林,隔著薄薄紗窗窺見屋外野獸的獠牙。

如果我打開門窗,它們會從門窗進入撕咬我。但不開門,也不過是自欺欺人。

畢竟,野獸不會消失。

我並未說神裏綾人或者珊瑚宮心海是野獸,用這個比喻只想說明我對既定命途的接受。

猜來猜去太辛苦了,不是嗎?

既然他們那麽想讓我按照他們的意志走下去,為此做了諸多準備以防萬一,那麽我反抗的意願也將視我失去與得到的比重增減。

我不介意被人利用,我只要拿到我應得的那份。

對神裏綾人他們,我的態度就和曾經面對馬奧尼科夫那樣。

我不介意。

走去花費不了多少時間,但怕珊瑚宮心海位置再次變動,楓原萬葉用風場把我們送了過去。

我再一次感到神之眼的奇妙。

其實我也是風元素,不過如何制造風場我並不知曉。

視線下整座小島一覽無餘,我已經看到珊瑚宮心海。

按理說我不認識她,應該要找找才能確認。

然而沒有。

對我來說,如夜蘭、神裏綾人之人,他們身上總有一種特殊的氣質,無論如何也無法偽裝,總會使我在第一眼時本能警惕。

珊瑚宮心海或許也是這種人,就算她不卑劣不殘忍,能在稻妻一隅這麽多年,也和單純毫不沾邊。

在人群中找出不一樣的很容易,另外,我絕不承認我和他們是一類人。

“準備好下去了嗎?”楓原萬葉問。

我說當然,風向就變了。

珊瑚宮心海第一時間察覺到有人過來,靜靜等在原地。

我們落到地面她才上前,做出自我介紹。

珊瑚宮心海對楓原萬葉說:“這是你的朋友嗎?”

我覺得她的問題很有意思。

就像她提前囑咐巫女告訴我們她在哪裏一樣,珊瑚宮心海明明知道我們會在某個時刻找來,並且做好了準備。

但這一刻到來之後,依然會流程式的裝作一無所知,開始下一輪試探。

我開始懷疑這是不是聰明人的通病,或者是某種約定俗成的習俗。

楓原萬葉沒有看我,他點頭承認:“我們有些事想對你說。”

“海祈島防衛和日常事宜大多由五郎負責,不過你親自找來,應該是有其他事吧?”

“有一些防衛問題,帕諾斯想和你談談。”他停了一下,補充說,“五郎做不了主。”

我看到珊瑚宮心海後面有人打起精神,支著耳朵默不作聲的聽。

作為海祈島大將,現人神巫女之下眾人之上,海祈島大事小事都避不開五郎。

他都做不了主的事能有多少?

我想至少海祈島普通人難以想象。

這些人跟在珊瑚宮心海身邊見多識廣,終究也是普通人,會產生好奇,也會產生恐懼。

不知道楓原萬葉有意無意,總之他隨口一句話為我節省了大部分試探流程。

聰明人的通病是,不相信輕易獲取,只相信自己的謀算計策,好像只有經過這個流程,才能更加讓人心服口服。

挺無趣的。

神裏綾人是,珊瑚宮心海也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雖然神裏綾人在說他需要我為他做事,但我一直有種感覺,他並不信任我。

但沒關系,我同樣不信任他。

邪眼的事暫時不能讓其他人知曉,珊瑚宮心海遣散隨從,整理了下表情:“我想我們需要詳細談談?”

這是一開始就應該進行的流程。

在照例客套開場和直接點名海祈島危機之間,我想了想說道:“您可以告訴我,五郎不參與行動的原因嗎?”

和珊瑚宮心海的對話比想象中容易,危機面前,她不像通常印象中那些討厭的政客一樣,為利益為顧忌而隱瞞扯皮。

隨從離開後,珊瑚宮心海並未讓楓原萬葉一並離開。

和我之前猜想的一樣,楓原萬葉還在島上的原因就是邪眼工廠。

他理應知曉後面的談話。

我的問題讓珊瑚宮心海稍稍訝異,大概是因為我的開場和她預設中並不符合。

她說:“我以為你會更直接的詢問邪眼工廠以及我們和社奉行的聯系。”

她沒說錯,如果我一無所知或者我的好奇心更重一點兒,我當然會這樣問。

前者有關此行目的,後者關系耐人尋味,都可以作為切入點發問。

我沒有這樣做,因為那沒有太大價值。

我清楚珊瑚宮心海給不了我更多,如果他們真的有關鍵線索,我的目的地就不是整個海祈島而是具體到某塊兒礁石。

社奉行和海祈島有什麽聯系那是他們政敵和幕府將軍應該關心的。

知道楓原萬葉和神裏綾人有來往,前者又為海祈島做事,加上之前從熒那裏聽來的信息,那麽這個三角關系中的社奉行和海祈島有聯系很容易就能推測。

對我而言,知曉大概已經足夠,我不打算參與任何一個國家勢力的權力鬥爭之中,那既無趣又危險。

和社奉行的聯系不能放到臺面上,所以我不會問珊瑚宮心海這個問題。

我只關心能不能完成這次委托,然後從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比如愚人眾博士,比如邪眼工廠的過去。

關於五郎的問題可有可無,我明白海祈島這個時候危機四伏。哪怕是為了穩住暗中倒戈的叛徒,五郎都不能有動作。

問出這句,只是想看看珊瑚宮心海能做到什麽程度。

“人心變易,面對誘惑做出錯誤的抉擇乃人之常情,五郎意志堅定,又和將士們感情深厚,有他在,海祈島武裝短時間不會有問題。”

這幾乎明擺著說,海祈島有叛徒,因為叛徒他們不能輕舉妄動。

另外,珊瑚宮心海剛才說“短時間”,那麽如果拉長時間線會怎麽樣?

“大概會是一場相當慘烈的戰爭吧。”

她皺著眉,似乎深為這件事苦惱。

“並沒有參與,五郎是大將,他一直參與其中。”

我沒有問題了。

我向珊瑚宮心海要了兩份地圖,一份是與幕府作戰結束後海祈島武裝劃定的安全區域,另一份是楓原萬葉親自排查過的地方。

我將兩份圖放在地上對比,然後看了珊瑚宮心海一眼。

以她的眼力,我不信她看不出問題。

“海祈島的問題不止這邪眼工廠,你大概猜出來了,島上還有其他勢力的臥底。如果無法把他們全部找出來,像這樣的邪眼工廠只會源源不斷出現。”

我懂她的意思。

收起地圖,我站在珊瑚宮心海面前,問:“所以現在,我的任務由探查邪眼工廠情況正式變為找出臥底了嗎?”

她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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