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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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晨霄是誰呢？
不，他其實並非真正的晨霄，是由晨霄的惡念與魔氣應運而生的心魔。
而這個故事要從萬萬億年前講起。
那時，星辰巨變，三界應運而生。
晨霄於白天與黑夜陰陽交替之時，由一抹先天靈氣凝聚成元神，從而幻化肉身降世。
當年，晨霄被奉為先天聖君，後來成為仙界主宰，尊號純明聖皇演明晨霄，尊稱晨霄帝君。
一切都似乎是有跡可循的，陰陽交替的靈氣構成了晨霄的元神，也形成了晨霄陰晴不定的性情。
九重天上的皇極淩霄殿內，最高位的天地椅上，晨霄帝君慵懶地背靠椅背，目視座下眾仙，以帝君姿態，睥睨眾生。
傳說，這天地椅全名為“天地造化椅”，由仙品玉石打造。而這塊仙品玉石與晨霄帝君一同誕生，凝聚著三界形成以來的無數造化氣運，只要坐上這椅子，便可改變天道命數，掌管仙界與凡界。
晨霄帝君的眸光陰沈且暗藏狠戾，看得眾仙惴惴不安。
只聽帝君道：“授職這種小事還要本君親自處理？”桌案上的書冊落到地上，好似打了所有仙人的臉。
一時間，大殿內鴉雀無聲。
晨霄帝君往後一靠，單手支頷，忽然笑起來，掃向坐在下位的仙尊：“本君閉關在即，仙尊們，以後這種事勞煩你們處理吧。”
仙尊們面面相覷，皆是誠惶誠恐。
“嗯？”略微沙啞的嗓音仿佛折磨著上仙們的元神，晨霄帝君眸色漆黑，一眼投註在仙人身上，便叫對方不寒而栗。他語含笑意，忽然看向仙尊上首的凜乙仙尊，問道：“凜乙仙尊，你也不願？”
凜乙仙尊是緊跟晨霄誕生的先天聖人，亦是十大仙尊之首，他姿態從容地站起身，一副臨危受命的樣子。
其餘仙尊緊跟其後，前後兩排依次而站，面對高高在上晨霄帝君，齊聲道：“謹遵帝君旨意。”
仙尊們低下頭顱，為帝君馬首是瞻。然而，他們皆是心高氣傲的先天聖人，不過是誕生先後的區別，即便後來被封為仙尊，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在晨霄的統領下卻越發憋屈。
這先後誕生的區別似乎決定了他們的修為，總是差晨霄些許。
再看同為下屬的凜乙仙尊，論實力也就比晨霄弱上一點，卻從來謙卑自守，面對晨霄更是不卑不亢，反倒讓他們對凜乙仙尊格外肅然起敬。
“還有何事？”晨霄帝君與凜乙仙尊相識已有萬萬載，對方一個眼神，他便知道還有事欲言。
果然不出所料，在落針可聞的寂靜大殿內，凜乙仙尊肅然稟報道：“帝君，近日仙魔井內魔氣翻湧不定，怕是不久後，魔界又要來犯。”
帝君冷笑一聲：“來便來，待我出關，通通肅清。”
滔天氣勢壓得眾仙汗流浹背，晨霄帝君似乎也不想久留大殿，話畢，連退朝都沒說一句，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便自天地椅上消失了。
仙人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不確定道：“退朝了？”
其餘上仙皆看向凜乙仙尊。
凜乙仙尊挺起腰背，擡眸望著空蕩蕩的天地椅，一揮長袖，道：“退了吧。”隨著他話音落下，眾仙才紛紛離開淩霄殿。
上仙們偶爾也會慶幸帝君的古怪性情，雖說憑心情行事，但自仙尊們一一誕生後，已將大多數職責都托給了仙尊，他則是常年閉關修行，千百年來上朝議事只有幾回，且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們雖然面對帝君時擔驚受怕，但萬萬年來也就那麽短暫的片刻，其餘時間，帝君都身居九重天的雲端之上的九清演佑仙宮中。
那仙宮從演化出現至今，常年只有晨霄帝君與一條靈蛇，萬萬年來連仙童都沒有一個。
傳聞帝君十分寵愛那條靈蛇，靈蛇想要什麽，帝君便給什麽。
當然這只是傳聞，誰也沒見過帝君寵愛的場面，光是想想，仙人們便覺匪夷所思，寒毛直豎，隨即停止了想象。
眾仙離開淩霄殿後，有的結伴而行，其中一位上仙道：“仙魔井的氣息如此動蕩不安，不知是否與聽說的那件事有關。”
一旁的仙友一驚：“什麽？聽說來來。”
“魔界誕生了一位新的魔尊，名為無道溟妄。”
“這！你方才為何不稟報帝君？！”
“帝君之威實在可怕，只是聽說罷了，我不確信，怎敢胡言。”上仙謹小慎微道，旋即，不知是給眾仙壯膽還是給自己壯膽，又道：“再說怕什麽，有帝君在，不過是魔尊罷了，定然手到擒來。凜乙仙尊，您說對嗎？”
凜乙仙尊看了眼那上仙，上仙臉上滿是諂媚的笑，他沒有理會，飛身離開回了自己住所。
其餘仙尊緊隨其後，一一離開九重天。
當仙尊們離去後，上仙們又開始就方才的話題討論起來：“你這是聽誰的？可信嗎？”
“哎呀，我也是道聽途說，說不定是假的呢。”
不久後，關於新魔尊無道溟妄誕生的流言甚囂塵上，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在仙界傳開，更有甚者傳出，無道溟妄對凡界心向往之，只因被天道禁錮，無法前往，是為了搶奪改變天道規則的天地椅，才想要發動仙魔大戰。
當然，誰都知道，魔族哪有什麽對凡界的向往，不過是說得好聽，真是想法定然是為統領三界，才會貪圖天地椅。
凡界修士是僅次於魔氣的修煉器材，一直都被魔族覬覦。可想而知，一旦被魔族統領人界，人界將會何等慘烈。
而眾仙一想到有晨霄帝君鎮守仙界，便覺有了倚靠，沒了惶恐不安。
晨霄帶給眾仙的恐懼不假，但守護仙界的亦是他，這億萬年來，死在帝君手上的魔尊不知凡幾。
只因不論何時魔界來襲，帝君皆會有所感應出關，承擔起守護仙界的責任。
諸天神仙心定下來，即便千年後，新魔尊率領魔君強行破除仙魔井禁制，進入仙界，他們也都認為只要有晨霄在，一切邪魔都能被破除。
這日，晨霄帝君感應魔氣到來，出關後與仙尊一起率領天兵天將與魔君大戰。
而這場仙魔大戰足足打了百年，仙魔兩界皆是傷亡慘重。
晨霄帝君也沒有讓眾仙失望，他沒用任何寶具，僅憑元神力量，便將無道溟妄逼退至仙魔井邊。
魔兵仍在負隅頑抗，卻也知道魔界此次襲擊怕是又將失敗。他們唯一的希望便是遠處那道偉岸的身影。
無道溟妄手持魔兵，銀發及腰，眉心烙印的火紋熊熊燃燒，一身黑色鎧甲仿若從無間地獄而來。他眉宇裏皆是不甘，恨恨道：“晨霄，自本尊誕生以來，聽到的便是你如何如何強大，本尊從來不服，沒想到——”
“廢話真多。”晨霄懶得和無道溟妄廢話，攤開掌心，一股看似微弱的金芒凝聚掌心，話音落下之際，金芒便激射而出，與無道溟妄的力量互相制約起來。
好半晌，金光逐漸逼退黑氣，一道金光以仙魔避之不及的迅速猶如橫刀般，狠狠紮進了無道溟妄的胸口。
晨霄閃身來到無道溟妄面前，伸手抓住了無道溟妄的脖頸，還未施力，便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帝君，小心——！”
原本與魔兵大戰的幾位真君，不知為何，突然一轉攻勢，襲向晨霄。
晨霄冷笑一聲，一揮大袖，無形力量將幾位叛徒通通鎮壓。叛徒上仙們渾身染血，躺在雲端，看上去即將元神消散。
凜乙仙尊趕到晨霄身旁，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晨霄內心升起幾分溫暖，面上卻是神色倨傲，瞥了眼凜乙仙尊，冷哼一聲：“少見多怪。”
凜乙仙尊訕訕然，微微垂首。
晨霄看向即將湮滅的無道溟妄，忽然不想讓對方死的那麽愉快：“魔尊，本君忽然不想讓你死的那麽快了。仙界的刑罰多得很，不知比你們魔界如何，不然你先感受一下元神分形之苦如何？”
分形刑罰只對犯下大過的神仙實行，比貶下凡間更狠，是讓仙人們體會逐漸“裂魄散形”之痛，最終元神被打散灰飛煙滅，再無回轉成仙的餘地。
魔族一樣有元神，自然也適用。
難聽的笑聲自無道溟妄的嗓子裏擠出來，他似乎覺得晨霄卑鄙無恥，想罵些什麽，但被掐著脖子，無法使用元神之力不說，更是吐不出半個字。
“凜乙，你覺得呢？”晨霄難得心情甚好，看向身旁候著的凜乙仙尊。
凜乙仙尊看了眼無道溟妄，身後又是趕過來的天兵天將，似乎是想到了很是狠毒的方式，又不想破壞在眾仙中的形象，他湊到了晨霄耳畔。
自魔尊被擒後，魔族見大勢已去，頹然大敗。
天兵天將趕來時，正好看到凜乙仙尊不知和晨霄帝君說著什麽，旋即，所有人沒想過一幕發生了——
凜乙仙尊在瞬息之間，將什麽紮進了晨霄帝君的右顳顬（太陽穴），神色無波無瀾，似乎他做的是一件正常不過的剿滅魔族之事。
眾仙不禁不寒而栗，全都呆在了原地。
晨霄帝君反應不及被紮了這麽一下，卻只是莫名地看向凜乙仙尊，眉心微皺，一字一頓氣勢可怖地質問道：“凜乙，你在做甚？”
“當然是，滅你元神！”
凜乙仙尊手中的寶具驟然煥發強盛威勢，他話音還未落下，運用法力到極致之際，晨霄另一只手驀然金芒大盛，電光火石間，凜乙仙尊肉身迅速消散，元神湮滅在了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
晨霄拔去插進頭顱的寶具，若他是凡人，心臟被貫穿之時，已然氣絕。他低頭一看，凜乙仙尊用的竟是“分形寂滅杵”，也就是他先前想要讓無道溟妄體驗分形將使用的寶具。
額頭落下一滴冷汗，過去總是傲視眾生的睥睨神態，此刻少見的有些楞怔。
分形寂滅杵是能夠裂散元神的極品仙器，先前一直由凜乙仙尊保管，此刻帶給晨霄前所未有的痛楚。
元神被不斷攪散似的，痛不欲生的同時，似有一道黑氣滲入晨霄元神中。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天兵天將們全都楞怔當場，與晨霄一樣，他們從未想過凜乙會背叛仙界。
包括其餘九位仙尊，皆未想過今日的場景。
當年統領仙界的律例，可是晨霄帝君與凜乙仙尊共同商討創立的。在眾仙心中，晨霄更像是守護仙界的戰神，凜乙反倒才是管理仙界的帝君，可如今，他們在內心視作帝君的凜乙仙尊竟然投向了魔界。
“你這帝君，做的真是失敗呢。”屬於無道溟妄的聲音突然自晨霄背後傳來，滿是嘲諷。
本該被晨霄禁錮的無道溟妄驟然消散，晨霄扭頭的剎那，一把長槍以雷霆之勢從背後貫穿了晨霄的肉身。
滿是倒刺槍頭沾滿血肉，晨霄卻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依舊對著手裏的分形寂滅杵發呆。
極品魔兵霎時魔氣四溢，如同張牙舞爪地怪物，纏住晨霄全身，而晨霄一動不動，緊緊抓著分形寂滅杵，元神再度受到重創，勝利似乎已經朝著無道溟妄而去。
魔族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氣勢大漲，再次襲向天兵天將。
眾仙難以置信，即便從楞怔回神，面對魔兵卻已自亂了陣腳。
再說晨霄這邊，他對元神受創之痛似無所覺，黑眸凝視著無道溟妄，這雙令諸天仙魔皆盡膽寒的眼眸，此刻一片死寂。
“無道溟妄，凜乙為何會與你聯手？”晨霄驀地出聲。他的語氣裏帶著無法言說的困惑，似乎真的想和無道溟妄好好聊聊。
魔尊銀發飛揚，眉心火紋仿若火苗升騰，聞言，仰天大笑，那姿態十足的嘲諷：“晨霄帝君，凜乙仙尊與你相處億萬載，你不知他為何背叛仙界？”
晨霄一身白衣早已被鮮血染紅，他滿身血汙，此刻，魔氣如同一根根鎖鏈束縛著晨霄四肢，聽到魔尊的反問，他沒有反應，只是追根究底地問道：“為何？”
“我怎麽知道。”無道溟妄覺得這仙界帝君真是可笑，晨霄是真覺得他知道真相會告訴他？
無道溟妄五指成抓，魔氣驟然暴漲，瞬間吞沒了晨霄，周圍響起眾仙此起彼伏的呼喊，下一刻，便被不斷湧過來的魔兵圍剿丟了命。
此次仙魔大戰似乎大局已定。
無道溟妄望著籠罩晨霄的魔氣，笑著道：“晨霄，你就帶著這份遺憾元神盡散吧！”
這聲音，定然已傳入晨霄耳中。
“我給你了兩次機會，可你卻不珍惜。”與其說鎮靜不如說毫無情緒波瀾的聲音自魔氣內傳出。
這次，晨霄不再以“本君”自稱：“無道溟妄，既然你要讓我帶著遺憾死去，不如你先元神散盡，讓我帶著遺憾繼續活下去，如何？”
字字句句，都清晰無比。
無道溟妄瞳孔驟縮，怎會如此？魔氣應該直接吞噬晨霄的！他怎麽似乎安然無恙——
這個念頭生出的剎那，無道溟妄便被吸入了魔氣中。
半響後，湧動的魔氣裏一聲魔尊的痛苦哀嚎響徹仙界。
“轟——”
“嘭——”
無道溟妄被一團刺目的光團狠狠擊中貫穿右顳顬，隨後，肉身驀地撞到仙魔井邊沿，發出骨骼碎裂般的脆響。
未等他和魔兵反應，在眾目睽睽之下，無道溟妄的肉身轟然炸裂。碎塊還未落下便化作雲煙飄散天際，一抹黯淡的元神隨後鉆進仙魔井逃離，卻旋即被一股力量死死禁錮。
只見一只染血的手掌自魔氣深處探出來，五指成抓狠狠一捏，無道溟妄的元神頃刻間灰飛煙滅。
隨著無道溟妄的滅亡，晨霄周身湧動的魔氣即刻散去，他胸口依舊插著極品魔兵，手持分形寂滅杵，露出一雙淡漠卻又嗜血的雙眸，肅殺道：“想要本君的命，爾等也配？”
魔兵們皆肝膽俱裂，他們沒想到魔尊爭取到的勝利，瞬間付之東流。緊接著，未等他們想逃離仙界，一身血衣的晨霄帝君以蔑視眾生之威能，對他們出手了。
最終，這場仙魔大戰以魔界大敗收場。
有仙人事後回憶，帝君所過之處，片甲不留。
此次大戰，帝君殺紅了眼，魔兵屍體堆積如山，全軍覆沒。
當最後一位魔將死在晨霄手裏，晨霄掃了一眼屍山血海，便身形一閃，回了九清演佑仙宮，再度閉關。
很快，仙界還未從傷亡慘重的大戰中恢覆過來，又傳來了聳人聽聞的訊息。
晨霄帝君自閉關後，三位仙尊前往仙宮求見，無人知道仙尊們到底對帝君說了什麽，只知後來，他們再未在仙界見過那三位仙尊。
眾仙已然明白，三位仙尊死在了帝君手中。
至此，十位仙尊僅剩六位。
千年後，六位中的兩位仙尊，也先後背叛了仙界，與魔界暗中勾結被發現，最終亦死在了晨霄帝君手裏。
晨霄曾與十位仙尊一同征戰無數大戰，結果其中六位都死在了他手裏，仙界更加風聲鶴唳，更覺帝君的恐怖，後來更有人傳出，帝君被凜乙仙尊背叛時便瘋了，不，或許是有了心魔，如今殺仙如麻的晨霄帝君，早已被心魔控制，根本不是早年那位。
當然，這流言只在小部分仙家中流傳。
這些屬於夏舟仙元神深處的記憶，如今的晨霄都知道。不，他其實不是晨霄，而是暗帝。
暗帝是他對自己的稱呼，這個稱呼三界無人知曉，只為他在過去將自己與晨霄作區分。
亦只有他知道，那個仙家中的傳言，確實為真。
“本該無往不勝的晨霄帝君，卻因為凜乙仙尊暗算，差點形神俱滅，還因魔氣產生了心魔。”暗帝嘴角勾著誇張的弧度。
“他”曾是晨霄與魔尊不斷交戰時，滋生的殺伐惡念，萬年來一直龜縮在晨霄的元神一隅。
後來，又與滲入晨霄元神中的魔氣結合，從而造就了更為強大的力量，強大後對晨霄的元神產生影響，最終擁有了能與之角逐的實力。
旁人看來晨霄行事獨斷專行，不容置喙，但其實這位看似將眾生視作螻蟻的仙帝，早已將對守護眾生當成了骨子裏的責任，這便是他除了閉關還是閉關，再無其他事能引起他興趣的原因。
看似堅硬如鐵的心，與共同戰鬥億萬年的仙尊們早已產生了信任。
凜乙仙尊死亡後，後三位仙尊為凜乙說話，表示絕對有內情。
當時晨霄一言不發，他們並不知晨霄正與暗帝暗自較勁，只覺自己和凜乙都受到了侮辱，萬年積累的怨懟沒有了凜乙仙尊疏通，成了揚言要加入魔界的沖動。
這些話猶如火上澆油，為暗帝帶去了更多的心魔養分，然後第一次成功壓制了晨霄意識，讓他得以占據了元神，操控了肉身，出手將啰裏啰嗦的三位仙尊全部斬殺。
“本君至今還記得，那三位仙尊的哀嚎響徹整座仙宮的聲音，真是萬分動聽。”暗帝回憶起過往，語氣裏帶著愉悅，“雖說後來……”
雖說後來，晨霄又再度壓制住了暗帝，但他即便龜縮一隅，卻證明了自己已有能與晨霄分庭抗禮的力量。
後來，又有兩位仙尊背叛仙界，一度讓晨霄懷疑起自己誕生的理由，但也僅僅是一度，晨霄依舊是那個晨霄，只不過，暗帝已然壯大到能夠壓過晨霄意識，將晨霄死死壓制在元神深處。
暗帝成了晨霄，他收回了曾經交給仙尊們處理事務的權利，以霸權統治仙界，且手段更加霸道狠辣，行為更加無常。
眾仙整日膽戰心驚，卻不知面前的帝君元神，已是暗帝的意識在主導行事。
“本君想過無數辦法將你的意識抹除，沒想到你那般頑強，後來還假裝徹底消亡，趁本君大意之時，解開了束縛，脫離元神與肉身，逃亡了下界。”暗帝繼續為一聲不吭的夏舟仙意識解釋，他知道夏舟仙在聽，而這份沈默更讓他高興。
高興於知道夏舟仙拿他毫無辦法。
“你逃亡到凡界時應該很虛弱吧？用了多少年才恢覆生息？這期間還要躲避本君各種探查追蹤，最終竟然能成功抹除了與晨霄這個名字的所有聯系，還投胎成了夏舟仙。”暗帝說得興起，表情越發扭曲，“一名修士歷經磨難，渡劫成仙，最終卻還是為本君做了嫁衣。晨霄啊，不，我現在才是晨霄，應該叫你為夏舟仙了。夏舟仙，你現在有何想法？是不是覺得很憤怒，很憋屈？”
其實暗帝也曾憤怒憋屈過，千年前，旭陽仙君不告而別，選擇投胎轉世，暗帝憤怒了千年，後來還是決定去往凡界追趕。
但他其實除了追趕旭陽仙君之外，還懷有想要下凡探尋帝君這抹神識的意圖。
他投胎成為沈塵簫，忘記前身，但又利用夏舟仙危機之時，想起的太玄大道靈衍無上真經，構建了微妙聯系。
未曾想，他之後會被林夏二人影響心性，要不是存在於沈塵簫元神裏的一抹潛意識發現——夏舟仙便是曾經的晨霄，說不定就要錯過最好寄宿夏舟仙的時機。
是他自己影響了沈塵簫渡仙劫失敗，最終，在那處洞穴內找機會嵌入了夏舟仙的元神。
也因為有聯系著兩者元神的真經，最終他成功了。
“純明聖皇演明晨霄是本君，也只能是本君。”他雖然稱呼自己為暗帝，但其實一直覬覦著這個尊號，從今以後，晨霄只會是他。
他繼續與元神內的那道似乎沒了生息的意識對話：“夏舟仙，等你見過靈蛇後，本君會想辦法處置你。此次，你不會再有逃跑的機會了。”
在元神一隅，無比陰暗的地帶，夏舟仙衣衫襤褸，發絲淩亂，四肢皆被堅固無比的鎖鏈囚困。
夏舟仙先前一直閉著眼睛，聽到“靈蛇”一詞，眼瞼微顫，微微睜開了些許，視線內除了湧動的黑暗，再無其他。
一聲輕不可聞的輕笑自幹裂的唇間溢出，夏舟仙覆又閉上眼。他一直知道自己在仙界身份顯貴，但從未想過真正的身份便是仙界主宰——晨霄。
按照暗帝所言，之前那些閃現在腦海裏的記憶都有跡可循了，夏舟仙即便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在暗帝一言一語間，他也想起來，為何能夠當初能成功抹除與晨霄帝君的聯系，一切都是因為趙阿的努力。
是的，就是那個曾被白子夙評為一無是處的趙阿衛。
當年，他已經被心魔影響，下凡後心性比過去還要盛氣淩人，他當初作為白子夙認識了趙阿衛，最後飛升之前，在趙阿衛身上留下了一道生機。
趙阿衛後來自毀神識，亦是靠著他留下的這道生機，才能重登仙路。
後來，他這抹虛弱至極的神識逃到人界，靠著和趙阿衛身上生機的微妙聯系，落到了他身旁，因此還與他共存了好些年。
這也是暗帝當年一直都沒搜尋到他蹤跡的根本原因。
經過趙阿衛多年的溫養，才使得夏舟仙得以慢慢恢覆生息，數千年後，夏舟仙進入了一個已死孕婦的裏，婦人肚子裏的死胎重新活了過來，夏舟仙也緊接著誕生了。
夏舟仙全想起來了，包括他投身胎兒之前，胡子拉碴，一頭白發的老道終於暢快地放聲大笑，說了句：“白子夙，我現在不是一無是處了吧？”
當然，趙阿衛並未得到夏舟仙的答覆，但他終於徹底解開心結，能夠再度心無旁騖的走他自己的仙路。
而暗帝口中的靈蛇與夏舟仙記憶裏的靈蛇，其實皆是同一條靈蛇，所以林眠魚曾經受過那麽多的委屈……
不，林眠魚不是那條靈蛇。可這不代表靈蛇所受的厭惡、懲罰就不存在了。
夏舟仙還記得他曾經有多喜歡小靈蛇，而小靈蛇卻一直不知道帝君的元神早已換了人，歡天喜地的貼上去，每每得到的卻是厭煩。
現在這暗帝還要傷害他的魚兒……
絕不能讓他得逞……
夏舟仙的意識迷迷瞪瞪間，忽覺一股神秘又親近他的微弱力量正呼喚著他。
夏舟仙聽不清那是什麽聲音，仿佛只是無意義的響動。
那縷意識極其弱小，弱小到連暗帝都沒有察覺，但卻被夏舟仙發現了。更甚者，那弱小的力量正緩慢滲入他的意識，想與他緊密相連。
而他詭異的沒有排斥這股力量的親近。
只因這股力量並非在侵占，反而透著對他天然的親近，似乎想對他撒嬌般，讓他也對這縷意識生出了無端信任。
明天更新還是老時間，如有蟲子等周五更新前修改，啵啵啵，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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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霄是誰呢？
不，他其實並非真正的晨霄，是由晨霄的惡念與魔氣應運而生的心魔。
而這個故事要從萬萬億年前講起。
那時，星辰巨變，三界應運而生。
晨霄於白天與黑夜陰陽交替之時，由一抹先天靈氣凝聚成元神，從而幻化肉身降世。
當年，晨霄被奉為先天聖君，後來成為仙界主宰，尊號純明聖皇演明晨霄，尊稱晨霄帝君。
一切都似乎是有跡可循的，陰陽交替的靈氣構成了晨霄的元神，也形成了晨霄陰晴不定的性情。
九重天上的皇極淩霄殿內，最高位的天地椅上，晨霄帝君慵懶地背靠椅背，目視座下眾仙，以帝君姿態，睥睨眾生。
傳說，這天地椅全名為“天地造化椅”，由仙品玉石打造。而這塊仙品玉石與晨霄帝君一同誕生，凝聚著三界形成以來的無數造化氣運，只要坐上這椅子，便可改變天道命數，掌管仙界與凡界。
晨霄帝君的眸光陰沈且暗藏狠戾，看得眾仙惴惴不安。
只聽帝君道：“授職這種小事還要本君親自處理？”桌案上的書冊落到地上，好似打了所有仙人的臉。
一時間，大殿內鴉雀無聲。
晨霄帝君往後一靠，單手支頷，忽然笑起來，掃向坐在下位的仙尊：“本君閉關在即，仙尊們，以後這種事勞煩你們處理吧。”
仙尊們面面相覷，皆是誠惶誠恐。
“嗯？”略微沙啞的嗓音仿佛折磨著上仙們的元神，晨霄帝君眸色漆黑，一眼投註在仙人身上，便叫對方不寒而栗。他語含笑意，忽然看向仙尊上首的凜乙仙尊，問道：“凜乙仙尊，你也不願？”
凜乙仙尊是緊跟晨霄誕生的先天聖人，亦是十大仙尊之首，他姿態從容地站起身，一副臨危受命的樣子。
其餘仙尊緊跟其後，前後兩排依次而站，面對高高在上晨霄帝君，齊聲道：“謹遵帝君旨意。”
仙尊們低下頭顱，為帝君馬首是瞻。然而，他們皆是心高氣傲的先天聖人，不過是誕生先後的區別，即便後來被封為仙尊，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在晨霄的統領下卻越發憋屈。
這先後誕生的區別似乎決定了他們的修為，總是差晨霄些許。
再看同為下屬的凜乙仙尊，論實力也就比晨霄弱上一點，卻從來謙卑自守，面對晨霄更是不卑不亢，反倒讓他們對凜乙仙尊格外肅然起敬。
“還有何事？”晨霄帝君與凜乙仙尊相識已有萬萬載，對方一個眼神，他便知道還有事欲言。
果然不出所料，在落針可聞的寂靜大殿內，凜乙仙尊肅然稟報道：“帝君，近日仙魔井內魔氣翻湧不定，怕是不久後，魔界又要來犯。”
帝君冷笑一聲：“來便來，待我出關，通通肅清。”
滔天氣勢壓得眾仙汗流浹背，晨霄帝君似乎也不想久留大殿，話畢，連退朝都沒說一句，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便自天地椅上消失了。
仙人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不確定道：“退朝了？”
其餘上仙皆看向凜乙仙尊。
凜乙仙尊挺起腰背，擡眸望著空蕩蕩的天地椅，一揮長袖，道：“退了吧。”隨著他話音落下，眾仙才紛紛離開淩霄殿。
上仙們偶爾也會慶幸帝君的古怪性情，雖說憑心情行事，但自仙尊們一一誕生後，已將大多數職責都托給了仙尊，他則是常年閉關修行，千百年來上朝議事只有幾回，且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們雖然面對帝君時擔驚受怕，但萬萬年來也就那麽短暫的片刻，其餘時間，帝君都身居九重天的雲端之上的九清演佑仙宮中。
那仙宮從演化出現至今，常年只有晨霄帝君與一條靈蛇，萬萬年來連仙童都沒有一個。
傳聞帝君十分寵愛那條靈蛇，靈蛇想要什麽，帝君便給什麽。
當然這只是傳聞，誰也沒見過帝君寵愛的場面，光是想想，仙人們便覺匪夷所思，寒毛直豎，隨即停止了想象。
眾仙離開淩霄殿後，有的結伴而行，其中一位上仙道：“仙魔井的氣息如此動蕩不安，不知是否與聽說的那件事有關。”
一旁的仙友一驚：“什麽？聽說來來。”
“魔界誕生了一位新的魔尊，名為無道溟妄。”
“這！你方才為何不稟報帝君？！”
“帝君之威實在可怕，只是聽說罷了，我不確信，怎敢胡言。”上仙謹小慎微道，旋即，不知是給眾仙壯膽還是給自己壯膽，又道：“再說怕什麽，有帝君在，不過是魔尊罷了，定然手到擒來。凜乙仙尊，您說對嗎？”
凜乙仙尊看了眼那上仙，上仙臉上滿是諂媚的笑，他沒有理會，飛身離開回了自己住所。
其餘仙尊緊隨其後，一一離開九重天。
當仙尊們離去後，上仙們又開始就方才的話題討論起來：“你這是聽誰的？可信嗎？”
“哎呀，我也是道聽途說，說不定是假的呢。”
不久後，關於新魔尊無道溟妄誕生的流言甚囂塵上，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在仙界傳開，更有甚者傳出，無道溟妄對凡界心向往之，只因被天道禁錮，無法前往，是為了搶奪改變天道規則的天地椅，才想要發動仙魔大戰。
當然，誰都知道，魔族哪有什麽對凡界的向往，不過是說得好聽，真是想法定然是為統領三界，才會貪圖天地椅。
凡界修士是僅次於魔氣的修煉器材，一直都被魔族覬覦。可想而知，一旦被魔族統領人界，人界將會何等慘烈。
而眾仙一想到有晨霄帝君鎮守仙界，便覺有了倚靠，沒了惶恐不安。
晨霄帶給眾仙的恐懼不假，但守護仙界的亦是他，這億萬年來，死在帝君手上的魔尊不知凡幾。
只因不論何時魔界來襲，帝君皆會有所感應出關，承擔起守護仙界的責任。
諸天神仙心定下來，即便千年後，新魔尊率領魔君強行破除仙魔井禁制，進入仙界，他們也都認為只要有晨霄在，一切邪魔都能被破除。
這日，晨霄帝君感應魔氣到來，出關後與仙尊一起率領天兵天將與魔君大戰。
而這場仙魔大戰足足打了百年，仙魔兩界皆是傷亡慘重。
晨霄帝君也沒有讓眾仙失望，他沒用任何寶具，僅憑元神力量，便將無道溟妄逼退至仙魔井邊。
魔兵仍在負隅頑抗，卻也知道魔界此次襲擊怕是又將失敗。他們唯一的希望便是遠處那道偉岸的身影。
無道溟妄手持魔兵，銀發及腰，眉心烙印的火紋熊熊燃燒，一身黑色鎧甲仿若從無間地獄而來。他眉宇裏皆是不甘，恨恨道：“晨霄，自本尊誕生以來，聽到的便是你如何如何強大，本尊從來不服，沒想到——”
“廢話真多。”晨霄懶得和無道溟妄廢話，攤開掌心，一股看似微弱的金芒凝聚掌心，話音落下之際，金芒便激射而出，與無道溟妄的力量互相制約起來。
好半晌，金光逐漸逼退黑氣，一道金光以仙魔避之不及的迅速猶如橫刀般，狠狠紮進了無道溟妄的胸口。
晨霄閃身來到無道溟妄面前，伸手抓住了無道溟妄的脖頸，還未施力，便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帝君，小心——！”
原本與魔兵大戰的幾位真君，不知為何，突然一轉攻勢，襲向晨霄。
晨霄冷笑一聲，一揮大袖，無形力量將幾位叛徒通通鎮壓。叛徒上仙們渾身染血，躺在雲端，看上去即將元神消散。
凜乙仙尊趕到晨霄身旁，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晨霄內心升起幾分溫暖，面上卻是神色倨傲，瞥了眼凜乙仙尊，冷哼一聲：“少見多怪。”
凜乙仙尊訕訕然，微微垂首。
晨霄看向即將湮滅的無道溟妄，忽然不想讓對方死的那麽愉快：“魔尊，本君忽然不想讓你死的那麽快了。仙界的刑罰多得很，不知比你們魔界如何，不然你先感受一下元神分形之苦如何？”
分形刑罰只對犯下大過的神仙實行，比貶下凡間更狠，是讓仙人們體會逐漸“裂魄散形”之痛，最終元神被打散灰飛煙滅，再無回轉成仙的餘地。
魔族一樣有元神，自然也適用。
難聽的笑聲自無道溟妄的嗓子裏擠出來，他似乎覺得晨霄卑鄙無恥，想罵些什麽，但被掐著脖子，無法使用元神之力不說，更是吐不出半個字。
“凜乙，你覺得呢？”晨霄難得心情甚好，看向身旁候著的凜乙仙尊。
凜乙仙尊看了眼無道溟妄，身後又是趕過來的天兵天將，似乎是想到了很是狠毒的方式，又不想破壞在眾仙中的形象，他湊到了晨霄耳畔。
自魔尊被擒後，魔族見大勢已去，頹然大敗。
天兵天將趕來時，正好看到凜乙仙尊不知和晨霄帝君說著什麽，旋即，所有人沒想過一幕發生了——
凜乙仙尊在瞬息之間，將什麽紮進了晨霄帝君的右顳顬（太陽穴），神色無波無瀾，似乎他做的是一件正常不過的剿滅魔族之事。
眾仙不禁不寒而栗，全都呆在了原地。
晨霄帝君反應不及被紮了這麽一下，卻只是莫名地看向凜乙仙尊，眉心微皺，一字一頓氣勢可怖地質問道：“凜乙，你在做甚？”
“當然是，滅你元神！”
凜乙仙尊手中的寶具驟然煥發強盛威勢，他話音還未落下，運用法力到極致之際，晨霄另一只手驀然金芒大盛，電光火石間，凜乙仙尊肉身迅速消散，元神湮滅在了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
晨霄拔去插進頭顱的寶具，若他是凡人，心臟被貫穿之時，已然氣絕。他低頭一看，凜乙仙尊用的竟是“分形寂滅杵”，也就是他先前想要讓無道溟妄體驗分形將使用的寶具。
額頭落下一滴冷汗，過去總是傲視眾生的睥睨神態，此刻少見的有些楞怔。
分形寂滅杵是能夠裂散元神的極品仙器，先前一直由凜乙仙尊保管，此刻帶給晨霄前所未有的痛楚。
元神被不斷攪散似的，痛不欲生的同時，似有一道黑氣滲入晨霄元神中。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天兵天將們全都楞怔當場，與晨霄一樣，他們從未想過凜乙會背叛仙界。
包括其餘九位仙尊，皆未想過今日的場景。
當年統領仙界的律例，可是晨霄帝君與凜乙仙尊共同商討創立的。在眾仙心中，晨霄更像是守護仙界的戰神，凜乙反倒才是管理仙界的帝君，可如今，他們在內心視作帝君的凜乙仙尊竟然投向了魔界。
“你這帝君，做的真是失敗呢。”屬於無道溟妄的聲音突然自晨霄背後傳來，滿是嘲諷。
本該被晨霄禁錮的無道溟妄驟然消散，晨霄扭頭的剎那，一把長槍以雷霆之勢從背後貫穿了晨霄的肉身。
滿是倒刺槍頭沾滿血肉，晨霄卻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依舊對著手裏的分形寂滅杵發呆。
極品魔兵霎時魔氣四溢，如同張牙舞爪地怪物，纏住晨霄全身，而晨霄一動不動，緊緊抓著分形寂滅杵，元神再度受到重創，勝利似乎已經朝著無道溟妄而去。
魔族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氣勢大漲，再次襲向天兵天將。
眾仙難以置信，即便從楞怔回神，面對魔兵卻已自亂了陣腳。
再說晨霄這邊，他對元神受創之痛似無所覺，黑眸凝視著無道溟妄，這雙令諸天仙魔皆盡膽寒的眼眸，此刻一片死寂。
“無道溟妄，凜乙為何會與你聯手？”晨霄驀地出聲。他的語氣裏帶著無法言說的困惑，似乎真的想和無道溟妄好好聊聊。
魔尊銀發飛揚，眉心火紋仿若火苗升騰，聞言，仰天大笑，那姿態十足的嘲諷：“晨霄帝君，凜乙仙尊與你相處億萬載，你不知他為何背叛仙界？”
晨霄一身白衣早已被鮮血染紅，他滿身血汙，此刻，魔氣如同一根根鎖鏈束縛著晨霄四肢，聽到魔尊的反問，他沒有反應，只是追根究底地問道：“為何？”
“我怎麽知道。”無道溟妄覺得這仙界帝君真是可笑，晨霄是真覺得他知道真相會告訴他？
無道溟妄五指成抓，魔氣驟然暴漲，瞬間吞沒了晨霄，周圍響起眾仙此起彼伏的呼喊，下一刻，便被不斷湧過來的魔兵圍剿丟了命。
此次仙魔大戰似乎大局已定。
無道溟妄望著籠罩晨霄的魔氣，笑著道：“晨霄，你就帶著這份遺憾元神盡散吧！”
這聲音，定然已傳入晨霄耳中。
“我給你了兩次機會，可你卻不珍惜。”與其說鎮靜不如說毫無情緒波瀾的聲音自魔氣內傳出。
這次，晨霄不再以“本君”自稱：“無道溟妄，既然你要讓我帶著遺憾死去，不如你先元神散盡，讓我帶著遺憾繼續活下去，如何？”
字字句句，都清晰無比。
無道溟妄瞳孔驟縮，怎會如此？魔氣應該直接吞噬晨霄的！他怎麽似乎安然無恙——
這個念頭生出的剎那，無道溟妄便被吸入了魔氣中。
半響後，湧動的魔氣裏一聲魔尊的痛苦哀嚎響徹仙界。
“轟——”
“嘭——”
無道溟妄被一團刺目的光團狠狠擊中貫穿右顳顬，隨後，肉身驀地撞到仙魔井邊沿，發出骨骼碎裂般的脆響。
未等他和魔兵反應，在眾目睽睽之下，無道溟妄的肉身轟然炸裂。碎塊還未落下便化作雲煙飄散天際，一抹黯淡的元神隨後鉆進仙魔井逃離，卻旋即被一股力量死死禁錮。
只見一只染血的手掌自魔氣深處探出來，五指成抓狠狠一捏，無道溟妄的元神頃刻間灰飛煙滅。
隨著無道溟妄的滅亡，晨霄周身湧動的魔氣即刻散去，他胸口依舊插著極品魔兵，手持分形寂滅杵，露出一雙淡漠卻又嗜血的雙眸，肅殺道：“想要本君的命，爾等也配？”
魔兵們皆肝膽俱裂，他們沒想到魔尊爭取到的勝利，瞬間付之東流。緊接著，未等他們想逃離仙界，一身血衣的晨霄帝君以蔑視眾生之威能，對他們出手了。
最終，這場仙魔大戰以魔界大敗收場。
有仙人事後回憶，帝君所過之處，片甲不留。
此次大戰，帝君殺紅了眼，魔兵屍體堆積如山，全軍覆沒。
當最後一位魔將死在晨霄手裏，晨霄掃了一眼屍山血海，便身形一閃，回了九清演佑仙宮，再度閉關。
很快，仙界還未從傷亡慘重的大戰中恢覆過來，又傳來了聳人聽聞的訊息。
晨霄帝君自閉關後，三位仙尊前往仙宮求見，無人知道仙尊們到底對帝君說了什麽，只知後來，他們再未在仙界見過那三位仙尊。
眾仙已然明白，三位仙尊死在了帝君手中。
至此，十位仙尊僅剩六位。
千年後，六位中的兩位仙尊，也先後背叛了仙界，與魔界暗中勾結被發現，最終亦死在了晨霄帝君手裏。
晨霄曾與十位仙尊一同征戰無數大戰，結果其中六位都死在了他手裏，仙界更加風聲鶴唳，更覺帝君的恐怖，後來更有人傳出，帝君被凜乙仙尊背叛時便瘋了，不，或許是有了心魔，如今殺仙如麻的晨霄帝君，早已被心魔控制，根本不是早年那位。
當然，這流言只在小部分仙家中流傳。
這些屬於夏舟仙元神深處的記憶，如今的晨霄都知道。不，他其實不是晨霄，而是暗帝。
暗帝是他對自己的稱呼，這個稱呼三界無人知曉，只為他在過去將自己與晨霄作區分。
亦只有他知道，那個仙家中的傳言，確實為真。
“本該無往不勝的晨霄帝君，卻因為凜乙仙尊暗算，差點形神俱滅，還因魔氣產生了心魔。”暗帝嘴角勾著誇張的弧度。
“他”曾是晨霄與魔尊不斷交戰時，滋生的殺伐惡念，萬年來一直龜縮在晨霄的元神一隅。
後來，又與滲入晨霄元神中的魔氣結合，從而造就了更為強大的力量，強大後對晨霄的元神產生影響，最終擁有了能與之角逐的實力。
旁人看來晨霄行事獨斷專行，不容置喙，但其實這位看似將眾生視作螻蟻的仙帝，早已將對守護眾生當成了骨子裏的責任，這便是他除了閉關還是閉關，再無其他事能引起他興趣的原因。
看似堅硬如鐵的心，與共同戰鬥億萬年的仙尊們早已產生了信任。
凜乙仙尊死亡後，後三位仙尊為凜乙說話，表示絕對有內情。
當時晨霄一言不發，他們並不知晨霄正與暗帝暗自較勁，只覺自己和凜乙都受到了侮辱，萬年積累的怨懟沒有了凜乙仙尊疏通，成了揚言要加入魔界的沖動。
這些話猶如火上澆油，為暗帝帶去了更多的心魔養分，然後第一次成功壓制了晨霄意識，讓他得以占據了元神，操控了肉身，出手將啰裏啰嗦的三位仙尊全部斬殺。
“本君至今還記得，那三位仙尊的哀嚎響徹整座仙宮的聲音，真是萬分動聽。”暗帝回憶起過往，語氣裏帶著愉悅，“雖說後來……”
雖說後來，晨霄又再度壓制住了暗帝，但他即便龜縮一隅，卻證明了自己已有能與晨霄分庭抗禮的力量。
後來，又有兩位仙尊背叛仙界，一度讓晨霄懷疑起自己誕生的理由，但也僅僅是一度，晨霄依舊是那個晨霄，只不過，暗帝已然壯大到能夠壓過晨霄意識，將晨霄死死壓制在元神深處。
暗帝成了晨霄，他收回了曾經交給仙尊們處理事務的權利，以霸權統治仙界，且手段更加霸道狠辣，行為更加無常。
眾仙整日膽戰心驚，卻不知面前的帝君元神，已是暗帝的意識在主導行事。
“本君想過無數辦法將你的意識抹除，沒想到你那般頑強，後來還假裝徹底消亡，趁本君大意之時，解開了束縛，脫離元神與肉身，逃亡了下界。”暗帝繼續為一聲不吭的夏舟仙意識解釋，他知道夏舟仙在聽，而這份沈默更讓他高興。
高興於知道夏舟仙拿他毫無辦法。
“你逃亡到凡界時應該很虛弱吧？用了多少年才恢覆生息？這期間還要躲避本君各種探查追蹤，最終竟然能成功抹除了與晨霄這個名字的所有聯系，還投胎成了夏舟仙。”暗帝說得興起，表情越發扭曲，“一名修士歷經磨難，渡劫成仙，最終卻還是為本君做了嫁衣。晨霄啊，不，我現在才是晨霄，應該叫你為夏舟仙了。夏舟仙，你現在有何想法？是不是覺得很憤怒，很憋屈？”
其實暗帝也曾憤怒憋屈過，千年前，旭陽仙君不告而別，選擇投胎轉世，暗帝憤怒了千年，後來還是決定去往凡界追趕。
但他其實除了追趕旭陽仙君之外，還懷有想要下凡探尋帝君這抹神識的意圖。
他投胎成為沈塵簫，忘記前身，但又利用夏舟仙危機之時，想起的太玄大道靈衍無上真經，構建了微妙聯系。
未曾想，他之後會被林夏二人影響心性，要不是存在於沈塵簫元神裏的一抹潛意識發現——夏舟仙便是曾經的晨霄，說不定就要錯過最好寄宿夏舟仙的時機。
是他自己影響了沈塵簫渡仙劫失敗，最終，在那處洞穴內找機會嵌入了夏舟仙的元神。
也因為有聯系著兩者元神的真經，最終他成功了。
“純明聖皇演明晨霄是本君，也只能是本君。”他雖然稱呼自己為暗帝，但其實一直覬覦著這個尊號，從今以後，晨霄只會是他。
他繼續與元神內的那道似乎沒了生息的意識對話：“夏舟仙，等你見過靈蛇後，本君會想辦法處置你。此次，你不會再有逃跑的機會了。”
在元神一隅，無比陰暗的地帶，夏舟仙衣衫襤褸，發絲淩亂，四肢皆被堅固無比的鎖鏈囚困。
夏舟仙先前一直閉著眼睛，聽到“靈蛇”一詞，眼瞼微顫，微微睜開了些許，視線內除了湧動的黑暗，再無其他。
一聲輕不可聞的輕笑自幹裂的唇間溢出，夏舟仙覆又閉上眼。他一直知道自己在仙界身份顯貴，但從未想過真正的身份便是仙界主宰——晨霄。
按照暗帝所言，之前那些閃現在腦海裏的記憶都有跡可循了，夏舟仙即便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在暗帝一言一語間，他也想起來，為何能夠當初能成功抹除與晨霄帝君的聯系，一切都是因為趙阿的努力。
是的，就是那個曾被白子夙評為一無是處的趙阿衛。
當年，他已經被心魔影響，下凡後心性比過去還要盛氣淩人，他當初作為白子夙認識了趙阿衛，最後飛升之前，在趙阿衛身上留下了一道生機。
趙阿衛後來自毀神識，亦是靠著他留下的這道生機，才能重登仙路。
後來，他這抹虛弱至極的神識逃到人界，靠著和趙阿衛身上生機的微妙聯系，落到了他身旁，因此還與他共存了好些年。
這也是暗帝當年一直都沒搜尋到他蹤跡的根本原因。
經過趙阿衛多年的溫養，才使得夏舟仙得以慢慢恢覆生息，數千年後，夏舟仙進入了一個已死孕婦的裏，婦人肚子裏的死胎重新活了過來，夏舟仙也緊接著誕生了。
夏舟仙全想起來了，包括他投身胎兒之前，胡子拉碴，一頭白發的老道終於暢快地放聲大笑，說了句：“白子夙，我現在不是一無是處了吧？”
當然，趙阿衛並未得到夏舟仙的答覆，但他終於徹底解開心結，能夠再度心無旁騖的走他自己的仙路。
而暗帝口中的靈蛇與夏舟仙記憶裏的靈蛇，其實皆是同一條靈蛇，所以林眠魚曾經受過那麽多的委屈……
不，林眠魚不是那條靈蛇。可這不代表靈蛇所受的厭惡、懲罰就不存在了。
夏舟仙還記得他曾經有多喜歡小靈蛇，而小靈蛇卻一直不知道帝君的元神早已換了人，歡天喜地的貼上去，每每得到的卻是厭煩。
現在這暗帝還要傷害他的魚兒……
絕不能讓他得逞……
夏舟仙的意識迷迷瞪瞪間，忽覺一股神秘又親近他的微弱力量正呼喚著他。
夏舟仙聽不清那是什麽聲音，仿佛只是無意義的響動。
那縷意識極其弱小，弱小到連暗帝都沒有察覺，但卻被夏舟仙發現了。更甚者，那弱小的力量正緩慢滲入他的意識，想與他緊密相連。
而他詭異的沒有排斥這股力量的親近。
只因這股力量並非在侵占，反而透著對他天然的親近，似乎想對他撒嬌般，讓他也對這縷意識生出了無端信任。
明天更新還是老時間，如有蟲子等周五更新前修改，啵啵啵，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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