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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門讓胡賦陪同是萬萬不能的,萬杏思忖片刻,決定不如直接求助胡策。

她平平起了個頭:“明日我便要回門了。”

胡策直起身,眉眼不動:“哦?”

萬杏擡起如水美目,軟軟地將他望著,輕聲細語地問道:“二郎怎麽看?”

美人立於樹下,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臉色到唇色無不蒼白。她這般柔軟地看著一個人,像是在纏綿哀婉的目光裏把自己的一生都毫無保留地交給了對方。

萬杏輕輕往前一步,妃色繡折枝杏花襦裙在腳下像花海泛開,她的手隱在鬥篷之下不動聲色地探出,繼而顫抖著向前。那手皓膚如玉,映著杏紅色羽緞恍若花樹堆雪,然後像一片羽毛一樣,搭在了胡策蓮青色袖袍上。

她紅著耳尖,朝他揚起巴掌大的小臉,細弱蚊吟地問:“二郎陪我?”

萬杏緊緊攥著他的衣袖,指尖顫抖。

“陪你回門?”胡策問。

萬杏垂首,露出修長纖細的脖頸,像個乖軟的天鵝。

胡策靜靜地看了一會她,萬杏有點撐不住這樣靜默的視線,不自在地稍稍松了松指尖。他這才忽而一笑,彎腰在女孩耳邊淡淡地說:“女郎尚不通情竅,卻總撩撥在下,倒也真是敢想。”

他不帶任何情感,像打發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簡單至極地摸摸她的頭,吩咐道:“起風了,早些回去罷。”

萬杏楞楞地看著胡策走遠,心裏頭震驚地問系統:他這什麽意思?

【系統:就是說杏妹撩他沒帶感情,他不滿意了。】

萬杏皺眉:撩他還要帶感情嗎?本來就是撩完就跑的啊?

【系統:那撩一次不動,杏妹多撩幾次?】

自萬杏一句“二郎怎麽看”,艾桃整個人就被嚇傻了。現在見胡策離開,她也顧不上主仆之分,拉著萬杏的袖子就緊張兮兮地提醒她:“姨娘,快走吧。”

萬杏安撫地拍拍婢女的手:“方才你聽見了什麽?”

艾桃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回道:“聽見姨娘給二公子問好。”

“嗯,對,”萬杏淡定地點點頭,“我們這就回去吧。”

結果走到半路,在臨近溪水樓一個青石路拐角,位置較為隱蔽的地方突然竄出一個人來,霍地竟然就要往萬杏身上抱去。所幸系統提醒了她一聲,她提前反應避了開來,不然就真被這好色之徒抱個滿懷。

萬杏怒極,定睛一看,來人正是胡賦長房大公子,胡賦。

胡賦長得不差,二十四五上下的模樣,也稱得上一句面如冠玉、鼻若懸膽;可惜因著下流輕浮的神情,再好的容貌都顯得猥瑣起來。他面有潮紅,氣息不勻,瞧著萬杏的時候眼神露骨又惡心。

可憐的艾桃還沒從之前緩過神來,又被胡賦這一出嚇了一大跳。瞧清人後,艾桃結巴地喊:“大、大、大大公子。”

萬杏厭惡地看了一眼胡賦,神色冰冷:“大公子請自重。”

“先前我還不信,如今看見姨娘,真是明了那句‘美人嬌怒,別有風味’,”胡賦笑嘻嘻地說,“姨娘風姿,賦甚上心。”

萬杏半是諷刺半是強調道:“也虧得大公子知曉,要喚妾一聲姨娘。”

“姨娘又如何?我要是喜歡,向父親討了你來也不是不可,”胡賦湊前幾步,瞇眼,“姨娘這是怒了?怎得二弟可以親近姨娘,輪到我卻是不行?”

他伸手去撩萬杏鬢間碎發,萬杏避了避,他壓著嗓子調笑道:“姨娘厚此薄彼,賦真是傷心。姨娘怎會選了二弟那個不解風情的?若是姨娘想要舒服,那必然是賦才伺候得好了。”

這話說得大膽且直白,極其沒有規矩。說了幾句之後,胡賦竟又開始動手動腳,萬杏處處躲避,不欲與他起紛爭,繞開他想離開,胡賦卻堵著人不讓走。

這種人你越是羞惱他便越是起勁,萬杏控制自己惱怒的情緒,平靜地問:“大公子想做什麽,不妨直說。”

“明日陪姨娘回門,賦特意為姨娘跑這麽一趟,總要給賦一些甜頭吧?”

他邊說著,又再次朝萬杏伸手,想去蹭她嬌嫩的臉頰。萬杏毫不客氣,直接在半空把他的手重重打掉。

“大公子貴人事忙,”萬杏面無表情地說,“妾自去便可。”

三番兩次被萬杏落了面子,胡賦變得極沒有耐心起來,他上前不顧萬杏掙紮死死箍住她纖細的手腕,面露狠色威脅想要上前阻止的艾桃。

“別嚷嚷,嚷吵到別人來瞧,那可全是你主子這狐媚玩意勾引的我,”胡賦摸著了美人玉腕,又得意起來,柔情蜜意地哄騙道,“姨娘跟誰不是跟呢?能勾引我二弟,怎就不能勾引一下我?我可不比那蠢笨不解風情的二弟識趣?姨娘若是同我賣嬌,我連骨頭都能為姨娘酥去一半。”

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粉,抿著的雙唇如花瓣嬌嫩欲滴,胡賦看著萬杏都要看癡了,他擡起萬杏的手腕,色迷迷地竟是想吻上去。

這萬杏沒法兒忍了,擡腿就往胡賦腳上狠狠踩去,她人嬌,力氣也小,但勝在使盡全力出其不意,胡賦疼得低叫了一聲,下意識地松開了攥著萬杏的手。他還沒反應過來,萬杏又甩了他一巴掌。

萬杏冷然道:“第一腳,踩你無恥。第二巴掌,打你下流。”

胡賦捂著右臉,震驚又憤怒地瞪著萬杏:“你你你……”

“你什麽你?”萬杏慢條斯理地摸了摸自己打疼了的掌心,笑道,“大公子有句話說得對,別嚷嚷,嚷吵到別人來瞧,大公子可就解釋不清自己為何會被人打了一巴掌了。”

艾桃在後邊完全呆住。

“臭娘們死婊子……”

啪——

萬杏收手,不緊不慢道:“這第三巴掌,打你言語失德。”

【系統:杏妹快跑!胡賦想打你了!】

萬杏對上一臉猙獰之色的胡賦急急往後連退幾步:統姐你別嘴上說說,倒是給我點趁手的道具啊!

胡賦揚手,眼看著他的巴掌就要打下來了。萬杏此刻退到了盡頭,直直撞上一堵胸膛,鋪天蓋地的雪松味道包裹而來,她迎著胡賦的巴掌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好半晌沒有任何動靜,萬杏才偷偷瞇開一條縫。

胡賦的手掌落到一半便被人擋住。

萬杏首先看到的就是來人的手,色如寒玉,修長勻稱,每一個指節分明又充滿力量,舉重若輕地捏在了胡賦偏肉的腕上。也不見使什麽力氣,那只手輕而易舉地將胡賦的手腕掰了一下,骨頭錯位的聲音合著胡賦慘叫的聲音格外瘆人。

“不好意思,”胡策在她頭頂溫文爾雅地說,“策這便替兄長正回來。”

然後胡賦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萬杏擔心這聲音引起附近人註意,胡策卻格外淡定地安撫她:“無妨。”

緊接著他將萬杏從懷裏拉出,捏著她的手腕細細地瞧了瞧,只見玉似的皓腕留了幾個深紅的指印,掌心也是血一樣的通紅。胡策翻看幾下,笑了。

“爪子倒也鋒利,”他松開手,一雙如霧的黑眼沈靜地看她,“可惜嬌氣。”

萬杏一時訥訥:“那也不能任人欺負。”

“打人前掂量下,”胡策淡淡地說,“不跑也不喊人,不知該說你蠢,還是說你膽大有骨氣。”

萬杏聞言忍不住辯解:“喊人我說不清楚。”

“說不清楚就跪到祠堂前當著祖宗面說。”胡策只看了一眼胡賦握著手腕冒冷汗的模樣,便繼續淡淡教訓萬杏,“你出身朝議大夫萬家,從五品官家小姐,眾人皆知你生來病弱。堂上胡萬兩府長輩俱在,是非曲直自有辯論,誰敢顛倒黑白冤了你。”

一言驚醒夢中人——臥槽怕他個毛線,要鬧就鬧大了,就是要鬧到對著祖宗長輩當堂對質。她雖是庶女,可畢竟也是五品官家出來的小姐。萬府要臉面,不可能任胡府欺她。一個商賈家,敢給她臉色,還敢給萬魯光臉色嗎!

胡策見她明白了,不鹹不淡地評價:“蠢笨。”

——嗐您老教訓的是。

終於從疼痛中緩過來的胡賦恨恨地撂狠話:“胡策,你膽敢壞我好事,我們走著瞧!”

“如此,”胡策攏了攏蓮青色衣袖,甚是客氣有禮地回道,“策卻之不恭。”

萬杏在後邊接著添油加醋:“大公子臉上開花,近期許是不好外出了。明日回門,妾便也不好意思勞煩大公子。”

說完她又趁機拉拉胡策衣袖,聲甜如蜜,溫婉柔美地補充:“萬事還有二公子在,大公子便好生修養幾日,不必掛懷。”

胡賦不再說話,只是眼神陰狠地看了他們好幾眼,而後振袖離開。

待胡賦走遠後,胡策似笑非笑地看了探頭探腦的萬杏一眼:“策並未答應願隨姨娘回門。”

許是這次胡策幫了她,疏離感少了一點,萬杏大膽了一些,說話也難得帶點誠意:“二公子,幫幫忙。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胡策沒應,只側了首,囑咐婢女記得替主子上藥。

萬杏拉他袖子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連想都不用想,順勢就牽上。

“別別別,我們商量下,”萬杏好聲好氣地哀求道,“就這一次,就一次!”

胡策沈吟:“姨娘原還想兩次回門?”

萬杏看他那張豐采高雅的臉,忍不住口嗨:“說不準,第二次回門還是你陪。”

胡策聞言不說話,就垂眼靜靜看著她,一雙眼幽若古井,萬杏只瞧一眼就忍不住告饒,老實巴交地擺手退步:“好叭,沒第二次、沒第二次。”

胡策踱步往前走,萬杏小碎步跟在後邊。這條回廊蔥翠,路很幽僻,回廊拐左盡頭便是一帶清流。青溪瀉玉,白石為欄,環抱池沼,搭一祥雲石橋而過,不遠處就是敦成館。

胡策拐左,萬杏跟著左,他一察覺便停了步。可萬杏沒留神,一股腦地又撞了上去。萬杏覺得不好意思,胡策卻是被撞習慣了,轉了個身面不改色地道:“姨娘這是打算跟策走?”

她尚在他懷裏,揉著額角,淚盈於睫,可憐兮兮地看他:“啊?”

胡策:……

他扶著她肩膀拉開距離,提醒道:“溪水樓往右。”

萬杏“哦”了一聲,找話題:“其實我就是想問問,頂撞了大公子,怎麽辦?”

胡策:“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萬杏:“昂?”

胡策擡擡袖袍,示意婢女:“扶你主子回去。”

艾桃已經被接連一串發展打蒙了,此刻像個發條機器,被吩咐了一聲,就扯著行動幾分。她上前挽扶萬杏的臂彎,小聲叫道:“姨娘,走吧。”

【系統:杏妹!撒嬌!撒!撒!趕緊撒!勝利就在眼前啊杏妹妹!千萬不要放棄!】

萬杏已經和胡賦這般撕破臉皮了,又和胡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這番要是沒個結果她自己都得嘔死。萬杏深吸一口氣,像是朝系統說,又像是給自己打氣:撒嬌於他不頂用,得來個狠的。

系統不嫌事大。

【系統:那就來個狠的!杏妹沖鴨!統統愛你!】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萬杏眼一閉不再猶豫,飛快往前幾步。胡策太高,她便兩只手攀附在他肩膀和脖頸處,踩在他腳背上並踮腳,然後在他耳邊輕聲細語、纏綿悱惻道:“二郎,奴等你。”

折纖腰以微步,兩臂袖衫滑落,露出楚楚白玉手,嬌軟如藤,指如削蔥根;而雙眼似多情含愁似怨的秋波,兩腮飛紅霞,她倚在他懷裏,嬌矜又帶怯雨羞雲的情意。

——和那個雷厲風行甩了胡賦兩巴掌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胡策於是又笑了。

小嬌娥撩了他便松手想走,他長臂一伸,那腰簡直細得不堪一折,稍稍一攬就軟軟抱了個軟香溫玉滿懷。胡策風流卻又矜持,攬著她的腰分寸感捏得絲毫不差,看似極近,不該碰的地方卻也絲毫未碰。

他頗為意懶地問:“奴是你?”

萬杏臉紅紅地看他,昂了一聲。

“杏奴?”

他調笑似的問她,過了片刻他便松手,把人交給婢女,揮了揮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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