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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根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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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根呆毛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話,不知為何,從神威嘴裏說出來色氣滿滿。

綾香還記得,對方剛來春雨不到十歲。

八|九歲*的孩子正是狗都嫌的年紀,神威倒不討人嫌,他欠揍。

後腦勺綁著麻花辮的包子神威,整天板張臭臉。

要麽作死挑戰鳳仙被打斷肋骨,要麽和隔壁團的醜八怪天人一言不合,打到天翻地覆。

最後結局,無異於再次被鳳仙打斷肋骨。

作為同齡人的綾香,曾被心系夜兔血脈的阿伏兔,慫恿給緊閉中的小男孩送過幾次飯。

昏暗的牢房裏,小小的身軀布滿暗紅色的血漬,雖表皮早已痊愈大半,留下的疤痕仍舊觸目驚心。

綾香蹲下身,將飯菜通過小口推進牢房內:“嗨,這位同學,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包子神威聞聲擡頭,既沒有鬧別扭絕食,也沒有問她何時才能出去,而是幽幽吐出三個字:

“你很弱。”

綾香差點把飯盆扣他頭上:“吃個飯扯什麽呢,要不要我叫春雨最強來給你送飯啊!?”

沒錯,她確實很弱。

她猜神威八成是想說,你這樣的弱者,為什麽會在春雨活到現在。

作為宇宙第一犯罪集團,春雨弱肉強食,沒有法律和道德約束。

想要活下去,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變強,另一條則是——

“找個金大腿抱緊。”綾香坐在牢前如是傳教說。

包子神威依舊板著臉,眉間卻隱約浮現出一絲不解,以及幾分不屑。

綾香繼續好心解釋:“你看我,雖然弱,但是弱者也有屬於自己活下去的路。”

“我可以扮演貼心的女兒,莽撞的妹妹,或者同齡人的玩伴。只要有人願意買賬,為我撐起保護傘,怎麽活不是活?”

當身處劣勢只時,並非硬碰硬才是良策。

她上輩子生於文明時代,連只雞都沒殺過。這輩子一沒系統外掛,二沒純種夜兔血脈,偽裝柔弱何嘗不是一種武器。

彼時的包子神威似懂非懂,可能他也不想懂,甚至把綾香的話當成下飯菜,吃完就忘了。

他跟少女不同,是純種夜兔族,是血液裏流淌著戰鬥基因,因屠|殺而興奮的怪物。

弱者等於死,等於什麽也守護不住。

綾香抱著顆不太多的聖母心,本來還想勸勸這孩子。

直到某天,神威從戰場歸來,白嫩的臉上露出嗜血的微笑,她便徹底明白了——

這小兔崽子即將成為她新的金大腿!

抱緊金大腿的秘訣之一,凡事都要認慫。

只有兩人的監控室內。

綾香忍住一萬句臟話,死死咬緊牙關,避免對方真的做出把雀牌塞她嘴裏,強迫自己吞下的混賬事。

“團長...”綾香放軟了語調,“你這樣,不太好吧。”

神威湊得更近了些:“怎麽不好了?”

褪去嬰兒肥的臉幹凈、清朗,笑容完美無缺。

綾香不敢輕舉妄動,討好般笑了笑:“你看,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我的意思是,萬一...對吧。”

“萬一什麽?”

神威腦袋上的呆毛晃了晃,“你是怕藥性太強,自己忍不住上了我,還是怕我經不住誘惑,順水推舟上了你?”

“好像不管哪種,都不太可能呢~”

綾香:“......?”

好好的臉上怎麽就長了張嘴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心追求強大的神威不近女色,對沈迷酒和女人而離開春雨的鳳仙嗤之以鼻,但這並不妨礙他“見多識廣”。

綾香震驚過後只剩下無語:呵呵,處|男的嘴巴真是比(消音)還硬。

但,她顯然不可能這樣激怒對方。

綾香狠狠心,伸出舌尖舔了舔雀牌:“好苦,比任天堂的卡帶還要苦。”

“噗噗猜錯了,我既不是任天堂派,也不是SEGA派。”

神威莫得感情,說完另一只手卡住綾香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巴。

淦啊,這小兔崽子他是真敢!

綾香眼一閉,心一狠,幹脆由著對方捏住下巴,正要吞下雀牌時——

“餵,你們兩個小鬼玩夠了沒,待會母艦有客人要來,別忘了過去幹活!”

阿伏兔走進監控室的瞬間,神威飛快與綾香拉開了距離,臨走前,還不忘說了句:“哎,真掃興

。”

大概這是第一次,年僅三十卻滿臉滄桑的阿伏兔,在綾香眼裏看起來如此英俊瀟灑。

無暇顧及神威這只心機兔子,綾香如逢大赦看向來人:“前輩,你終於來了!”

“哈,別叫得那麽惡心。”

阿伏兔催促完神威離開,一回頭就是綾香痛哭流涕的模樣,忍不住驚出一身雞皮疙瘩。

“哎,說吧,我不在的時候,你倆又吵什麽了。”阿伏兔嘆了今天的第108次氣。

綾香抹淚,千言萬語化成一句:“是這樣的,前輩再不來,我今晚的清白可就沒了!”

吞下雀牌免不了洗胃灌|腸=清白沒了。

沒什麽大問題。

阿伏兔摩挲起下巴,信以為真:“不應該啊,這才幾分鐘,沒那麽快吧。”

綾香聽完哭得更大聲了:“你不懂,兔子通常只有八秒!”

*

阿伏兔說的客人,據說來自一支名為“鬼兵隊”的隊伍。

對方是江戶攘夷時期遺留下的武士,這次前來春雨談合作,帶來了豐厚的禮金,以及春雨一直在追查的攘夷浪士情報。

鬼兵隊為表誠意,此次單單派出一名成員交涉。

反觀春雨,不知因為忌憚名為“武士”的地球人,還是單純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特意召來了第七師團成員,以及一群醜八怪士兵守在門口。

綾香處理完事務上的雜活,順便從提督那又敲了筆新預算,趕到現場的時候,剛好碰上“武士”走進飛船。

厚重的鐵門徐徐打開,狹長的走道兩邊,聚集著手持武器的醜八怪們。

身穿深藍風衣,戴著墨鏡和耳機的男人從門內走出,不僅手無寸鐵,反倒背著把弦樂器,顯得游刃有餘。

以千敵一。春雨真幹得出這種丟臉事。

百米開外的二樓觀景臺處。

神威蹲在欄桿上,呆毛隨風飄蕩:“阿伏兔,那是什麽東西。”

“是地球上名為‘武士’的一種生物。”

阿伏兔說完一頓,而後立馬補充道,“現在放棄你腦子裏的想法,想都別想!”

夜兔族天生好鬥,以強者為食,現任第七師團團長更是如此。

“別說那麽冷淡的話嘛~”

神威收起捕獵的眼神,轉而看向一旁發呆的綾香,“你來了啊,怎麽樣,覺得親切嗎。”

突如其來的發問,有種上課睡覺被抓起來答題的即視感。

綾香被問得莫名其妙,掂量許久,小心翼翼擡起眼:“小的不明白,您明示?”

神威從欄桿跳下,揚起的風衣甩了對方一臉。

綾香:“......”

他大爺的,遲早我要殺了這個兔崽子。

兔崽子神威心情不錯,語調悠揚道:“我記得你也流著一半地球人的血脈吧,看到同類沒什麽感想麽,比如說——”

“想起那對拋棄你的父母?”

原來是在說這件事啊!綾香恍然大悟。

普通人被父母拋棄,多少都會心存怨恨,亦或者抱著絲僥幸心理,幻想當初父母迫於無奈放棄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家庭團圓。

只是神威居然會有這種普通人的思維嗎?

少女微微一怔,落在神威眼裏,便成了被戳到痛處。

湛藍的眸子閃爍不明,神威挑釁問:“怎麽,這就生氣了?”

“……”

該怎麽說呢,神威這一套騷操作,純屬公式用對了,數字代錯了。

綾香槽多無口,壓低眉眼回道:“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有過幻想。”

但不是幻想這輩子的親生父母找到自己,而是幻想一覺醒來,發現重生到這全是醜八怪的異世界,只是一場大夢。

上輩子的記憶支零破碎,綾香只記得一些零星片段。

剛來這個世界時,她被那些長著觸角會說話的異型種嚇得夠嗆,幾次生出逃跑的想法。

可彼時作為嬰兒的她,一是沒能力逃跑,二是往哪逃呢。

飛船外是廣袤的宇宙,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

有時她甚至懷疑,可能所謂的“上輩子”,才是一場荒唐的夢境。

“但是啊,神威。”

這是鳳仙走後,綾香第一次叫對方名字。

銀色短發掠過絳紅色衣領,水晶雀牌的耳飾在夜空中閃耀。

綾香緩慢又認真地回道:“無論怎樣,我現在不是已經有新的家人了嗎?”

像是輕飄飄的羽毛,騷動著在場每個人的心弦。

神威手指動了動,笑容有了一絲龜裂,差點要將眼底的殺意付諸於行動。

他是想聽這種沒營養的垃圾話嗎?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為綾香這段不合時宜的“告白”,畫風突變,進入了溫情片場。

阿伏兔看著神威披上鬥篷離去,只當對方口嫌體正直,轉身拍拍綾香的肩膀,無比欣慰道:“真不錯,孩子長大了,終於會打直球了。”

綾香因為身高不夠,作為回禮,只好拍了拍阿伏兔的胳膊:“前輩,好說,都好說。”

反正剛才的表演費,她已經暗自從團裏經費扣下了。

不多時,人群散盡。

看著不遠處消失的那抹橘粉色,綾香終於自信甩頭:

“呵,小兔崽子,我還治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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