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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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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03

打劫事件後,蘇忘不敢再靠近俞青槐,哪怕俞青槐對她表現得無害且縱容,她每晚睡覺都會做噩夢,夢到被他操縱著自刎的那些人。

俞青槐很可怕,他不通人性,比傀儡更像傀儡。

蘇忘絕對不可能愛上他。

俞青槐也很苦惱,蘇忘最近對他總是避之不及,哪怕他親自下廚學著做了她最愛吃的蒸花糕,她也一口不肯吃。

俞青槐停下刻刀的動作,問傀儡:“她為什麽怕我?”

傀儡無法回答他。

蘇忘開始騙傀儡,他說傀儡很好騙,她信了,連續試了好幾天,終於把寸步不離看守她的傀儡騙走。

蘇忘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跌跌撞撞地逃下山。

等她走後,俞青槐才緩緩從傀儡身後走出來,疑惑道:“這樣她會開心嗎?”

傀儡依舊無法回答。

蘇忘走了一整個下午,險些迷路,好不容易走下山卻餓得肚子咕咕叫,幸好遇到一位好心的老人家,老人家給了她一塊餅,她對別人不設防,便真的吃了。

餅裏有迷藥,她被人迷暈後背回山背面的村子,醒來時眼前站著兩個魁梧的男人。

男人正在爭執她應該給誰當媳婦,兩人都想要,差點打起來,最後那個給蘇忘大餅的老人家不耐煩說那就兩個共用一妻。

蘇忘又被嚇哭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的壞人,她這輩子見過最壞的人就是奪走她身體的那個人,而她不認識那個人。

其次就是俞青槐,可俞青槐從未傷害過她,最多只是做飯難吃了點,然而他卻願意為了她努力地學習如何做出好吃的飯菜。

蘇忘突然很想念俞青槐。

陌生男人高大的身影壓下來時,她尖叫著喊出俞青槐的名字,緊接著眼前這兩個男人就停住了動作,肢體僵硬,無法動彈,活泛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

屋子裏傳來重物倒下的聲音,騙了蘇忘的老人家被一根傀儡線割斷脖子,傀儡拎著染上血的傀儡絲,安安靜靜地站在俞青槐身後。

蘇忘顧不得害怕死人,連滾帶爬地從床上跑了下去,鬢角淩亂,衣裳也差點被撕開。

她顫抖著撲進俞青槐懷裏,哭哭啼啼地攥緊他的衣襟,說不出話,只能一個勁地哭。

俞青槐轉頭問傀儡:“我可以抱抱她嗎?”

傀儡不說話。

他低下了頭,不敢動,也不敢抱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問她:“蘇忘,我可以抱抱你嗎?”

蘇忘哭得說不出話,嗓子很疼,身體也在顫抖。

俞青槐遲疑片刻,終究還是沒有伸手抱她,她害怕他,他並不想讓她害怕他。

回去的路上蘇忘一個字都沒說,緊緊跟在俞青槐身側,手指攥住他的袖子,亦步亦趨。

傀儡在後面處理屍體,在他們離開之後,遠處天空滾起濃煙。

蘇忘又開始做噩夢,光怪陸離的夢境裏無數鬼怪與惡人糾纏著她,她越來越消瘦,不論俞青槐和傀儡做什麽,她都吃不下。

這天一大早,俞青槐將她推醒,包袱擺在床邊,她揉揉眼睛,疲倦地看著他,聲音嘶啞:“怎麽了?”

俞青槐將包袱向她那裏推了推:“你可以回家了。”

蘇忘楞住。

俞青槐凝視著她的眼睛,認真道:“你不是想回家嗎?”

蘇忘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她確實想回家,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她反而有些踟躕。

“你……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她猶豫著問。

俞青槐搖頭,他並不想出門,如果只有回家才能讓她開心起來,那他願意放她走。

蘇忘想起他的詛咒,忍不住問:“你放我回家,那你的詛咒怎麽辦呢?”

俞青槐不以為意:“我可以等下一個傀儡。”

對他來說,她是可以替代的,任何一個傀儡都可以,只要傀儡擁有自我意識。

蘇忘意識到這一點時,胸口悶悶的,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俞青槐給了她一只傀儡隨身保護她,下山之前,她徘徊許久,還是沒忍住問他:“你可以告訴我你的詛咒是什麽嗎?”

俞青槐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稍怔了下,眼眸低垂著,青黑色的眸子沒有看她,他在思考什麽。

蘇忘緊張地等待,她覺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決定,如果他願意告訴她他的詛咒,也許她可以想辦法幫幫他。

過了很久,俞青槐才慢慢擡起眼睫,他的睫毛很長,也很密,瞳孔的顏色雖然異於常人,但只要忽略這一點,蘇忘覺得他的眼睛其實是很美的,是她見過的最美的一雙眼睛。

俞青槐擡手摘下嵌入上半張臉的黑色面具,蘇忘屏住呼吸,等她看清他上半張臉時,臉色煞白,瞳孔緊縮,身體不自覺地顫抖。

俞青槐的上半張臉是一副骷髏面,從鼻梁往上,到額頭,除了這雙漂亮的眼睛,其餘地方全是陰森恐怖的骷髏,像是被人生生將肉剔掉,詛咒不解,他一輩子都只能戴著面具活下去。

他不愛與人接觸,性格古怪,不通人性,活得像個傀儡,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傀儡師的詛咒,他只有半張臉。

世人沒有不怕他的,所以他只能用面具將自己的真實面容隱藏起來,做一個被所有人畏懼的怪人。

難怪他的面具能夠完美地嵌入肉裏,因為他上半張臉本來就沒有血肉。

俞青槐知道很多人都害怕他的臉,也知道蘇忘這麽膽小一定會被嚇到,但她說想知道詛咒,他在心裏掙紮了很久,還是摘下面具讓她親眼看見了詛咒。

她被嚇到了。

俞青槐想安慰她,伸到一半的手停在半空,他收回了手,表情很平靜。

“你回去吧。”

他關上了門,沒看見蘇忘眼尾滾落的淚水。

蘇忘走了。

俞青槐坐在地上,將身邊的傀儡接連丟進火爐,炙熱的火苗烤亮他青黑色的眼睛。

他騙了蘇忘,他不想要其他的傀儡拯救自己,他只想要蘇忘。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傳來陌生的敲門聲。

俞青槐不解地看向那扇門,月光落在門外的臺階上,窗紙影影綽綽勾勒出一抹纖細的身影。

他打開了門,看見背著包袱的回來找他的蘇忘。

她這麽瘦,走了一下午繡鞋上沾滿泥土,白皙的臉頰也鋪上一層薄薄的汗水,水潤的黑眼睛猶豫不定地看著他。

她咬了咬嘴唇,看起來又想哭了,他感覺胸口一縮一縮的,應該是疼,他沒有心疼過,所以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對的。

蘇忘壓抑著哭腔,很小聲很小聲地說:“你上次說,可不可以抱抱我……”

他想起來了,是她被壞人擄走的那天,他看她驚惶不安,想安慰她,告訴她有他在就不用害怕,但她可能更怕他,所以他什麽也沒有做。

蘇忘眼尾懸掛著一滴晶瑩的淚水,她哽咽著說:“俞青槐,你現在可以抱抱我嗎?”

俞青槐仿佛能聽見胸腔裏傳來擂鼓般的震動聲,他想,他可能是喜歡蘇忘的。

他沒有抱她,反而低下頭,用舌尖試探性地舔掉了她眼尾的淚水,她的臉霎時變得通紅,連瘦弱的脖子都泛著紅,看著非常誘人。

俞青槐擡手捧住她的臉,嗓音沙啞:“蘇忘,我不想抱你,我想親你。”

蘇忘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她僵在原地,俞青槐的呼吸離她很近,他低聲問:“你在害怕我嗎?”

蘇忘攥緊他的衣袖,點點頭,又搖搖頭,難過地說:“以前怕你,現在不怕。”

若是以前的她,親眼見到他的骷髏面一定會害怕得連續做噩夢,但現在的她只會感覺心痛。

俞青槐定定看了她很久,終於低下頭,輕輕吻了她一下,她身體細微地顫栗,整個人因為這蜻蜓點水的觸碰而軟下來,幾乎是跌進他懷裏。

俞青槐喉中發緊,死死握住她的腰,將她按進自己懷裏,臉埋進她頸側的烏發,聲音沈悶地傳出來。

“蘇忘,我好像很喜歡你。”他懇求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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